我問他買車花他爸他媽多少錢了。周庸想了想,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徐哥,你說他出來當(dāng)牛郎,是不是因為要攢去音樂學(xué)院的生活費啊?”
我說:“不是個人愛好就是為了錢,還能有什么?”
王敏住的是二樓的一個價格四百七十七元的大床房。我趴在門上聽,里面有水聲和球賽聲,聽聲音回放的是凌晨葡萄牙對威爾士的那場。
我敲了敲門,里面問是誰,我說外賣。王敏打開了門:“這么快就……”我和周庸推著他進了房間,他嚇一跳:“兩位大哥有什么事嗎?”
我跟他說黃蕾失蹤了。他問我黃蕾是誰。我說:“就是前天跟你約的那個短發(fā)女孩!彼芭丁绷艘宦,再未說話。
周庸樂了:“一詐一準(zhǔn),你們還真約了!”
我示意周庸別說話,和王敏說:“我就想了解一下情況,聽說你考上了bk音樂學(xué)院,你要是不想我寫信檢舉你當(dāng)牛郎,影響你學(xué)業(yè),你就什么都不用說。當(dāng)然,美國人不太看重這個,非常有可能不會對你的學(xué)業(yè)有什么影響。不過我試試又沒什么損失,你說是吧?”
這時洗手間有個女孩洗完澡出來,看屋里多了兩個男人嚇了一跳。王敏和女孩說:“寶貝兒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約你!
女孩悻悻地穿好衣服,剛要出門,王敏叫住了她:“哎,禮物!”女孩愣了一下,回身抱起椅子上的一個大泰迪熊走了。
我踩了周庸一腳,用下巴示意他跟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周庸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煙,徐哥你聊!
女孩走后王敏講了一些黃蕾的事:“我們倆是在網(wǎng)上認(rèn)識的。那天我約她去酒吧喝酒,聊得不錯,在網(wǎng)上也認(rèn)識挺久了,自然而然就開房了。完事兒之后,她洗個澡就要走,說要回家。我說明早再走多好,她說公司電腦讓她放家了,得回去拿!
我問王敏,黃蕾走時他在干嗎。王敏說他一直在酒店睡到第二天,沒出過門。我和周庸下樓后,假裝來酒店捉奸,要求看11月2日的監(jiān)控。我和前臺說,有人告訴我們,周庸的老婆11月2日和別的男人在這里開了房,我們要看一下監(jiān)控。前臺說她沒這個權(quán)利。我威脅說當(dāng)時酒店沒登記她的身份證,這是不合規(guī)的,不給看監(jiān)控我們就報警。
很快,我們就看到了監(jiān)控。
王敏沒說謊,他當(dāng)天23:35和黃蕾一起進入酒店,第二天下午13:12才出來,中間未離開酒店。最后退房的是王敏本人,酒店沒有其他出口。而黃蕾是凌晨1:23離開酒店的。
看完監(jiān)控后,周庸問我怎么辦,我說我得好好思考下,“你一直盯著王敏,注意點別讓他發(fā)現(xiàn),明天我替你。”
第二天起床后我還是沒有頭緒,然后我接到了周庸的電話:“徐哥,昨晚跟王敏開房那姑娘也失蹤了!”
我問他怎么回事。周庸說:“你昨兒不是讓我跟那姑娘打探消息嗎,我就留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今天我盯著王敏無聊,就聯(lián)系那姑娘,但怎么也找不到人了。打電話關(guān)機,發(fā)消息不回。我就拜托靜姐去了一下她們學(xué)校!
“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學(xué)校也在找她!她們學(xué)校今天有場獨唱音樂會,她是主唱,幾十人的交響樂團在等她,都準(zhǔn)備了兩個月了,眼看要開始,人找不到了!”
我沒說話。
“徐哥,這事肯定和王敏有關(guān)系,哪兒就這么巧。”
我說:“確實有關(guān)系,那姑娘走的時候,王敏讓她拿著一個泰迪熊,泰迪熊還挺大,放不到包里。我們昨晚看監(jiān)控,黃蕾手里也拿著個娃娃,也是很大,放不進包里,我懷疑也是王敏送的。正常開房哪有送禮物的?我懷疑這是一個暗號——給他同伙的!
周庸:“這家伙的不在場證明太充分了,憑這個什么也確定不了。不過徐哥你說,他一個牛郎,最近卻總在外面約姑娘,誰都會覺得不正常吧?”
我說:“是,所以我們要一直盯緊他,我現(xiàn)在就過去替你!
周庸:“不用,我來吧!
我說:“你別和我客氣,以后我白班你晚班!
周庸:“不是,徐哥,我沒客氣!現(xiàn)在必須我來了,王敏出學(xué)校了!
周庸的跟蹤行動開始很順利。王敏也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他先上了地鐵,在尚文路換乘了地鐵線。他站在門口,周庸從其他門上車后,站在了兩節(jié)車廂中間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王敏。王敏一直沒什么異常,周庸就放松了警惕。到天臺路時,在車門馬上就要關(guān)閉的那一刻,王敏跳下了車。周庸從反方向坐回來以后,王敏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
之后周庸給我打電話說:“徐哥,跟丟了!”
我說:“你別急,既然他在天臺路下車,你就去天臺路站找找吧。說不定他是刻意放煙幕彈呢,實際他就應(yīng)該在天臺路下車。我在開車往那邊走,快到了,等到了再說!
周庸掛了電話,從天臺路地鐵站出來,就見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正是王敏!兩人不歡而散,王敏看女孩走了,自己也打車走了。周庸跟在女孩后面想上去問問情況,還沒等周庸上去,一輛金杯忽然停在女孩身邊,一個光頭跳出車將女孩拖進了車?yán)铩?br />
周庸沒車,趕緊拍了張照片發(fā)給我,給我打電話:“徐哥,剛才一金杯劫走了和王敏吵架的姑娘,現(xiàn)在往芳草路方向開了,照片我給你發(fā)過去了。”
我在芳草路末端追上了金杯,把車開到金杯前試圖逼停他,司機大概沒想到會有人追他,慌亂中開到了芳草地公園。之后光頭跟司機棄車逃竄。
我追著光頭翻進了芳草地公園,光頭走投無路進了公園。我喊了聲:“有變態(tài),抓色魔!”
周圍有幾個年輕的男子加入抓捕行列,最后光頭無奈跳進了芳草湖。我給周庸打電話,告訴他還有一個司機。發(fā)現(xiàn)我去追光頭后,司機很可能返回金杯開車走。我讓周庸去那里盯著,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如果司機開車走一定要跟上。周庸找到金杯時,車門開著,司機沒在車?yán)。周庸上了金杯,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大的旅行箱。打開后里面有個女孩,正是和王敏吵架的女孩。女孩處于昏迷狀態(tài)。周庸拍了拍她的臉,看她沒反應(yīng),把她抱了出來。
這時我也趕過來了,周庸問我:“徐哥,光頭呢?”
我說:“那傻子不會游泳,不知道為什么還跳水逃跑,現(xiàn)在昏迷送附近醫(yī)院了!蔽矣纸o鞠優(yōu)打電話,說這應(yīng)該是個人販子。她已經(jīng)派人去醫(yī)院守著了。
周庸:“徐哥,這姑娘怎么辦?”
我說:“我先送她去公園管理處?礃幼舆@面包車司機是不會回來了,不過你在這兒再蹲會兒,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我抱著姑娘去公園管理處,周庸上了面包車,躲進了最后一排座椅后的空當(dāng)處。周庸蹲了一會兒,覺得腿有點麻。剛想起身活動下,忽然聽見了遠(yuǎn)處跑來的腳步聲——面包車司機回來了。他沒檢查后面,急急忙忙打著了火,開車就走。周庸躲在座椅后,把手機消了音,給我發(fā)消息說明現(xiàn)在的情況,并共享了位置。我讓他見機行事,我現(xiàn)在就開車跟上。
司機開車奔著城東的方向去了,周庸心很大地給我發(fā)消息:“這是要出城啊!”果然讓這烏鴉嘴說中了,司機上了高速。
四十千米后,面包車在一家加油站停了下來。加油時司機下車去便利店買東西,周庸趁機趕緊溜了下來。他跑到停在加油站后面的我的車?yán)铮骸靶旄纾旖o根煙。太憋了,太緊張了,我連咽唾沫都不敢正經(jīng)咽了,就那一口唾沫分兩口咽下去的!”我說:“你等會兒再抽,這是加油站!”
正扯著,面包車司機出來了,他把一塑料袋的補給放在副駕駛座上,打著火開走了。
我們等他開出一小段距離后,趕緊跟上。這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我看了下時間,9:12。
我把煙遞給周庸,說:“得了,你肯定沒事兒,說話還是這么惡心!
周庸用點煙器點著煙:“徐哥,我剛才蹲在面包車后面時,想到一件事。”
我問他什么事。
周庸說:“那個線人白小白,我們在酒吧監(jiān)控里沒看見她。她對我們的了解,比我們對她的多多了!
我說是。
周庸吸了口煙:“那你說,她要是設(shè)局故意針對我們,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入了套了!
我點點頭,說是。雖然我覺得概率不大,但確實存在這樣的可能。
接著我和周庸都沒說話,就這樣匆忙地行駛在高速上,前方的面包車時隱時現(xiàn),我們不敢靠太近,也不敢離太遠(yuǎn)。我們不知道前方等著我們的是什么,但我們知道,只要這樣跟住,總能收獲到某種結(jié)果。
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身處某部公路電影中。
08
城市打工的女孩,每年都有幾個失蹤(下)
我不喜歡晚上開車,尤其不喜歡晚上跑高速,不安全。夜晚的高速公路是犯罪的最佳場所之一,你隨時有可能遭遇以下三種情況:
1.拋石: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對車主拋石塊,致使停車,車主下車查看時,對車主進行偷盜甚至是搶劫。犯罪成本極低,不少嫌疑人都會以此方法作案。
2.路障:在高速路上撒下圖釘、樹枝、保險杠——能逼停車輛的基本都用。如果輪胎不慎破裂,不少人都會立即?吭趹(yīng)急車道,下車檢查并更換輪胎,這時,犯罪團伙便會出現(xiàn),偷盜或是強行拿走車主的財物。
開車時注意路面情況,出事了及時報警求助
3.碰瓷:“碰瓷黨”們利用租來的高檔轎車,在車輛較少的路段,尋找高檔轎車作案——尾隨目標(biāo)車輛后,尋求機會讓對方超車,利用彈弓將石子等物品打到目標(biāo)車尾部,然后再緊急制動,讓對方以為發(fā)生了事故。隨后,打開雙閃并逼停對方實施敲詐。
雖然不喜歡,但我不得不行駛在夜晚的高速上,因為我在追蹤“失蹤女孩”案的嫌犯。
根據(jù)我手里的失蹤人口資料,我十分確定有人在對這類女孩下手。11月7日,我得到了線報,開始追查。11月8日晚,我跟蹤著綁架女孩的嫌疑人——一個面包車司機,上了高速。
我討厭晚上跑高速,但它還是有好處的——方便跟蹤。因為大燈晃著,前車根本看不清后車的樣子。像現(xiàn)在跟蹤這臺面包車,司機從后視鏡只能看見車燈,看不清我開的什么車。但我要注意保持車距。有的時候需要放慢速度,離它遠(yuǎn)點,讓司機逐漸看不見我,等有幾臺車超過去后再重新跟上——他會以為跟在他后面的是臺新車。他下高速時,我們跟著下也不會引起懷疑,因為出口就那么幾個,在同出口下高速太正常了。
周庸打著哈欠:“徐哥,費這么大勁跟他干嗎?為什么不直接截住他,速戰(zhàn)速決唄!”
我說如果幾十個女孩的失蹤案都與他有關(guān),那他肯定有不少同伙。跟住他,找到窩點之類的地方,就能一網(wǎng)打盡。
周庸點頭:“那我先睡會兒,你等下叫我!
我們沒引起面包車任何的懷疑,跟著它下了高速,進入了天瓊市。面包車開進了一片看起來很繁華的地帶,在一棟樓前停了下來,司機下車上了樓。
我也熄了火,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里高樓聳立,街道整潔,路燈明亮,但詭異的是——這里沒人,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樓里都很少有亮燈,一棟大樓只亮著兩三處。不僅如此,越過眼前的建筑物向后看,還能看見許多不亮燈,甚至未竣工的大樓。像一個繁華的城市,一夜間所有人都人間蒸發(fā)了。
我早就知道這個地方,但這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它看起來有些——魔幻現(xiàn)實。如果沒親眼看見,很難想象離燕市不到三百千米、經(jīng)濟發(fā)展還可以的天瓊市,竟有這樣的地方。
我叫醒周庸,他看見四周嚇了一跳:“徐哥,咱這是——穿越了?這要演《行尸走肉》還是《我是傳奇》。俊
我告訴他這是香河灣,他“哦”了一聲:“怪不得,鬼城!”
香河灣是天瓊市開發(fā)的一個項目,投資超過六百億元。十年過去了,部分建筑物及設(shè)施已經(jīng)完工,但仍然人煙稀少,被人們稱作“鬼城”。
周庸揉了下眼睛:“太困了,咱跟蹤的面包車怎么樣了?”我說停了,人已經(jīng)上樓了。
周庸:“怎么不跟著他呢?”
我說:“你傻啊,這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我開車跟著他連大燈都不敢開。下車跟他進一個樓,不一下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
周庸點頭:“也是,那咱在這兒蹲點?”
我說蹲個屁,然后指給他看:“整棟樓剛才只有一家亮燈,那司機上樓后又亮了一個。我已經(jīng)拍了照,明天對比一下就知道他住哪兒了!
周庸:“那咱現(xiàn)在干嗎?”
我說找個地方睡覺。我們開車到了香河灣最北邊的酒店,辦理入住后,周庸一陣感慨:“這兒的五星酒店比燕市的快捷酒店都便宜,商務(wù)標(biāo)間三百元,還贈了兩張景區(qū)門票!”我點點頭,確實,因為沒什么人。
第二天中午,我和周庸來到昨晚跟蹤到的地方。
周庸一下車:“熱死了!徐哥,快對下昨晚拍的照,看看幾單元幾樓,趕緊進去,太曬了!”
我呲他:“進什么進。萬一上面二十來人,上來就把咱倆按那兒了,咱倆就也成失蹤人口了!”
周庸:“那咋辦?”
我說:“找售樓處?纯此〉奈菔鞘裁磻粜停啻竺娣e,就能大致猜一下他們多少人。要是就兩三個人,咱倆就上,要是人多,就報警。”
周庸點頭:“不錯,就這么定了!”
售樓處非常冷清,里面只有三個售樓小姐和一名保安,我進門時四個人都在玩手機?吹轿液椭苡,一名售樓小姐迎上來:“先生您好,看住宅還是底商?”
我說住宅。
她把我?guī)У酱髲d的沙盤處,開始給我介紹住宅的戶型、價位。我問她哪棟樓有現(xiàn)房,她很誠實:“哪棟都有!
周庸在旁邊嚷道:“嗬,這入住率夠低的!”
我指著面包車司機住的那棟,問她這棟都有什么戶型,怎么賣。
她看了一眼:“先生,這棟是公寓樓,里面都是精裝好的公寓,拎包入住,有開間,也有兩室一廳,一平一萬一!
我說:“那你帶我看下房吧!
售樓小姐拿了鑰匙和門卡,帶我們?nèi)タ戳藥组g房,都是簡單的歐式風(fēng)格,裝修還可以,床之類的家具也都配全了?赐攴砍鰜砗,售樓小姐問我怎么樣,我給周庸使了個眼色。
周庸心領(lǐng)神會:“徐哥,我覺得啊,房子不錯,但入住率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我假裝猶豫一下,和售樓小姐說:“我挺想住這邊的,安靜,但怕人太少會有治安問題!
售樓小姐向我保證人不少,我提出看一下這棟樓的入戶信息,她想了想答應(yīng)了。她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打開文檔給我,說已入戶的信息都在這里。這棟樓有六個單元,三十三層?偣惨话賮韨入戶,入住率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在“鬼城”已屬入住率奇高的了。
昨晚司機上樓后亮燈的房間,應(yīng)該是二單元或三單元的二十七樓。
我在“入戶信息”里,找到了戶主的信息——二單元二十七樓沒人,三單元2701有一戶,朱晨嶺,男,三十六歲,天瓊市人,身份證號xxxxxxx。我說再考慮下,拿著售樓小姐的名片,和周庸出了售樓中心。
出了門,我和周庸說:“2701是個四十平方米的開間,裝修是單身公寓風(fēng)格的,同樓層就這一間賣出去了——他與同伙一起住的概率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