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樓陀羅終于開口了,“你既然肯定她在那里,去又何妨。若是你敢欺騙我,我雖然不能殺死你,卻可以叫你永遠(yuǎn)不再出現(xiàn)!
嚴(yán)墨笑笑,知道他的意思是幫助派拉瓦壓制自己,“還不走?”
樓陀羅拍了拍坐騎白牛,白!斑琛钡亟袉玖艘宦,那聲音恍若驚雷炸開,一圈金光從白牛身體蕩開漣漪,它開始迅速膨脹,竟然生生長大到了原來的數(shù)倍。
長白山肯定不能去,去了也是送上門炮灰的。樓陀羅自負(fù)能力強(qiáng)悍,也許能全身而退,可他們卻不一定有那個好運。
甄湄抿了抿唇,靈光一閃,“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說我身上有什么薩蒂鮮血,我對于薩蒂在哪兒,一點感應(yīng)都沒有!
樓陀羅道:“你是說他在撒謊?”
“我只是覺得,若我真的能帶你去尋找什么陵墓,我應(yīng)該會有些感應(yīng)才是。”甄湄略帶憂愁道,“我到了那里,一點用處都沒有,你肯定會跟他打起來,F(xiàn)在這個世界這么危險,長白山那種地方,豈不是可怕極了。不跟你去也是死,過去了也是死,何必那么麻煩,倒不如你現(xiàn)在就把我們殺了!
樓陀羅閑適隨性的氣場倏忽變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細(xì)絲狀的閃電一閃而過,“你是在違逆我?”樓陀羅的狂妄自大是骨子里的,絕不會允許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
甄湄失落地?fù)u搖頭,她看向樓陀羅腳腕間系著的紅繩鈴鐺,她輕聲道:“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在終年冰封的山上,一位神對我說,‘從今天起,我是你苦行買下的奴隸’。我不知道他是誰,卻記得它,我親手為他系上的紅繩。”
一萬年的等待,三千年的苦行,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用苦行買下的奴隸。
樓陀羅神情一震,情不自禁道:“帕爾瓦蒂!
他閉上了眼,似乎控制不住情緒,天空中烏云密布,一下子暗了下來。樓陀羅再睜開眼睛時,暴雨傾盆而下,“你在騙我!
樓陀羅的聲音從胸腔中震動而出,壓抑不住的怒火似要將面前膽敢欺騙他的女人焚為灰燼。嚴(yán)墨若有所思,凌羽生向甄湄靠了靠,她面上沒有任何害怕恐懼之色,“我只是做了這么一個夢,里面的自己也許并非自己!
甄湄面露堅毅,她看著樓陀羅,“我只知道,那位神是慈悲的,他憐惜自己的信徒,對他們有求必應(yīng),我只是希望他給我一個機(jī)會證明!
漂亮的少女神情堅毅,白皙的肌膚仿佛雪山捧來的一瓢雪,她仰望著神,里面滿是無所畏懼的執(zhí)著。
樓陀羅微微失神,雨水將她的臉龐打濕,很勉強(qiáng)才能在暴雨中睜開雙眼,“你想證明什么,帕……”
“帕爾瓦蒂曾經(jīng)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闭玟卦捠沁@么說的,內(nèi)心卻快繃不住了。
雪山女神帕爾瓦蒂為了打動濕婆神,炎夏坐在火圈中,暴雨時坐在毫無遮擋的石頭上,寒冬夜晚浸泡在水里,第一年還吃點果實,第二年便只吃樹葉,再后來徹底絕食,煎熬了三千年,每天還要時刻念著濕婆的贊語。終于打動了失去妻子后內(nèi)心冰封的神,得到他的一瞥。
樓陀羅雖然不是不動尊斯塔奴,對苦行愛得深沉,但他確實被甄湄觸動了。樓陀羅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甄湄,暴雨停歇了下來,他忽地笑了,笑容竟有些霸道邪氣,“你既然想要,我給你一個機(jī)會,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把你帶到長白山去。得不到她,你陪我一起去死。”
“……”甄湄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對于灰暗的未來,心頭哽咽,不能吃肉,不能吃肉,不能吃肉!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從嚴(yán)墨手中拉扯回來,也不管那兩個瘋子怎么想,投入凌羽生的懷抱里,我好可憐!
凌羽生沒能理解她到底跟樓陀羅約定了什么,倒是自己收到了兩道不太友好的目光。他明明實力在這里最弱,可畢竟也是輪回尊轉(zhuǎn)世,氣場強(qiáng)大,絲毫不在乎地摸摸甄湄的頭發(fā),“我們回家。”
家?甄湄低聲嗯了一聲,回家,多么美好的詞。帶著他和孩子,回家,想必爸媽會很開心吧。
有樓陀羅的幫助,回到凌羽生的基地簡直太容易不過了。樓陀羅喜歡呆在天空中,并沒有隨他們?nèi)セ,他乘著白牛南迪消失在了云彩之中。但甄湄知道,他在看著自己,無時無刻不在。
中帕爾瓦蒂就是樓陀羅的逆鱗,他尋找薩蒂的尸骸,也是希望能夠再次找到她的轉(zhuǎn)世之身。只是設(shè)定就是除了濕婆以外的諸神已死,不管是薩蒂也好,她的轉(zhuǎn)世帕爾瓦蒂也好,都不可能再次出現(xiàn)。
唯一與她們糾葛最深的,竟然是被嚴(yán)墨稱有薩蒂之血的自己。派拉瓦恐怕就是知道薩蒂絕無可能再有轉(zhuǎn)世,才并不執(zhí)著于找到她的尸骸。
甄湄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迷茫,薩蒂也好,薩蒂轉(zhuǎn)世帕爾瓦蒂也罷,她們是濕婆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與死人爭愛情是最傻的事。自己借帕爾瓦蒂的名頭,才暫時阻止了樓陀羅這莽漢子干傻事,要盡快讓凌羽生拿到毗濕奴的轉(zhuǎn)世□□,把樓陀羅給融合到凌羽生的身體里。
“怎么了?”凌羽生的聲音喚回了甄湄的思緒,修長的手指擦去她臉頰上的一滴水,“回去換身衣服吧!
甄湄朝著凌羽生甜甜的微笑,“嗯!
嚴(yán)墨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妹妹,我看不見路,你能扶一下我嗎?”
甄湄這才記起這里還有一位不好招惹的家伙,白怖尊也是渾身濕漉漉的,他的臉色蒼白,看起來就像是病得不清。他的眼睛依舊閉著,精致的容顏掩蓋住了那令人咬牙的個性。
“你去吧!绷栌鹕恢勒玟馗鷩(yán)墨到底是是什么關(guān)系,他素來多疑易猜忌,此刻卻半點也不想多問。適才的幻影令他想明白一件事,甄湄對他的影響力,遠(yuǎn)比他所想的還要大。既然舍不得殺掉她,徹底熄滅心里念頭,倒不如抓緊了不放手的好。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手段。
甄湄本來打算向凌羽生解釋,但他并沒有過問樓陀羅和派拉瓦的事情,反倒令她內(nèi)心升起了難得的愧疚。心道雖然他們八個人出自一體,性格上都有殘缺,不算完整的個體,但是終究是不同的人。
她若是見一個,撩一個,看起來還真像花心大蘿卜。還不如陪著凌羽生一個個融合其他人,一點點走進(jìn)他心里的好。時間雖長些,她也不是耗不起。就像她,肯定也不希望凌羽生喜歡她,只是因為她是某人的化|身。
三人心思各異,甄湄把自己的衣袖塞到嚴(yán)墨手里,“走吧!
嚴(yán)墨卻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他貼在她的耳際低聲道:“聰明的小貓咪,你還真會撒謊,不過,我喜歡!
甄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會是上次打出毛病來了吧?發(fā)現(xiàn)凌羽生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甄湄甩不開,咬牙道:“哥哥,你不用抓這么緊的!
“我除了你,再沒有別人了!鄙n白病態(tài)的臉上浮現(xiàn)隱忍的悲傷,“我知道你喜歡他,想要跟他在一起,離開我。如果不是因為你想要離開我,我又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你是在責(zé)怪哥哥嗎?”
甄湄額角有些發(fā)疼,她此刻無比希望派拉瓦趕緊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拽著嚴(yán)墨,跟在凌羽生后面到了監(jiān)獄大門處。
“老大,你怎么回來得這么快!”守門的迷彩服小哥打開了門,迎了他們進(jìn)去,“其他人呢?”
他好奇地打量老大后面跟著的兩個人,看見甄湄時睜大了眼睛,“你是老大的女朋友!”又見她牽著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白發(fā)帥哥,有些疑惑。
之前甄湄跟著軍隊從學(xué)校出來時,一直跟凌羽生粘在一起,很是親近,沒想到就這么訂下了名分。甄湄倒是心里熨帖,臉上沒有帶出來,矜持地點了點頭。
“他們過幾天帶人回來。”
“對了老大!泵圆史「缬行┻t疑,看了看甄湄。
“什么事?”
“最近基地收容了一些避難者,有兩個人自稱是你的好朋友,想要見你!
凌羽生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語氣卻好似沒有變化,“哦?他們叫什么名字!
甄湄突然想了起來,這時候來到基地的是哪兩個家伙了。凌羽生前世背叛他的女友和兄弟——沈晚思和楚風(fēng)。她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凌羽生,在中凌羽生想要報復(fù)二人,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他有了軍隊,二人還是什么都沒有的普通人,解決掉他們太簡單了。
但是凌羽生偏偏不,他認(rèn)為取走他們的性命實在是太輕饒他們了,他就是要讓他們每天被嫉妒和渴望折磨,在他面前像哈巴狗一樣諂媚討好。他喜歡看希望擺在他們面前,卻又一次次讓他們求之不得的樣子。讓他們一步步陷入欲望的深淵,顯露出丑陋的面目,一點點敲碎他們的幻想,眼睜睜看著自己跌入絕望之中。
她擔(dān)憂的當(dāng)然不是那兩個沒有半點人性的炮灰,而是凌羽生。正是因為從他們身上獲取的負(fù)能量,讓凌羽生的內(nèi)心徹底封閉了起來,令他根本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甄湄不希望,他變成那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濕婆八大化身:
畏怖尊——黑怖尊:派拉瓦
白怖尊:閻魔塔卡(嚴(yán)墨)
忿怒尊——樓陀羅
不動尊——斯塔奴
毀滅尊——訶羅
慧達(dá)尊——商羯羅
至尊主——伊舍那
半女之主——林迦
(故事內(nèi)容純屬虛構(gòu),請勿考據(jù),不用糾結(jié)跟印度神話中不一樣的地方。喜歡印度神話的朋友們可以去看看印度神劇,摩訶婆羅多,毗老師真的是奶帥奶帥的。)
會盡量快點完結(jié)修文,也算了了心里的牽掛。
一些碎碎念:
作者今年畢業(yè)了,前年考研失敗,現(xiàn)在二戰(zhàn)考研,這也是為什么一直沒有更文的原因。希望自己12月份能圓了考研夢,這樣讀研的話還能有時間寫文。
第一次寫這么長的文,沒有什么經(jīng)驗,既沒有設(shè)置大綱,也沒有想過后面會發(fā)生什么故事,導(dǎo)致后來越寫越崩潰,發(fā)現(xiàn)設(shè)定不夠嚴(yán)謹(jǐn),就跟編輯大大說我想修文。
她說了一句讓我印象很深刻,“每個跟我說要修文的作者,最后都坑了。你堅持寫下去,不要去修文,寫完了來修也好。”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她說的是對的,我當(dāng)初為啥不信邪。?_?
記住教訓(xùn),寫完再修文了,晚安。
第109章 忿怒(七)
陽江監(jiān)獄修建得還是很寬敞的, 周圍的墻壁上都用變異灌木叢包圍著,防止狂暴者入侵,還有類似學(xué)校爬山虎那樣的綠色植物。
里面除了當(dāng)初跟凌羽生走的士兵,還有一些普通人,他們看起來忙忙碌碌的。女人和老人都拿著紅色的皮毛縫制衣裳,而男人則干一些種菜和修建的工作。
監(jiān)獄中原本用于給犯人放風(fēng)的地方, 被開辟成了菜園子,里面種著一些蔬菜水果。士兵們就在不遠(yuǎn)處訓(xùn)練,都是練得徒手搏擊以及各種冷兵器。甄湄略略掃了一眼,便知道凌羽生已經(jīng)在未雨綢繆了, 他把前世已經(jīng)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改良的訓(xùn)練方法用來訓(xùn)練自己的士兵,雖然人數(shù)不多,可這些都是特種兵,以一敵十不是問題。等到他招攬了那位鬼才科學(xué)家,給他們移植基因碎片,就相當(dāng)于擁有極為可怕的一群戰(zhàn)斗兵器。
“凌羽生!”一聲嬌俏的呼喚聲傳來,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孩興奮地小跑著過來,她一來就想挽住凌羽生的胳膊,卻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她生得精致,仿佛洋娃娃似的, 頭發(fā)挑染出金色漸變, 一看就是富家嬌養(yǎng)出來的女孩,可能還有點外國血統(tǒng),眉眼比較深刻立體。
沈晚思沒拉住人, 也不好再繼續(xù),顯得太生硬了。她可憐巴巴道:“羽生,你可不知道,這些天我吃了多少苦頭,我的手指頭都粗了,這可是練鋼琴的手!
她揮了揮一點傷痕都沒有手指,等著凌羽生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沈晚思跟凌羽生從小一起長大,但她的父母早年下海經(jīng)商,成了富商。而凌羽生的父母卻出車禍死了,還是她家里照顧了他,時常在她家吃飯。沈晚思習(xí)慣了在凌羽生面前撒嬌耍脾氣,也十分受用一個校草聽她指揮的虛榮。
不過凌羽生家境不好,她也從沒有考慮要嫁給她,即便她在別的女孩面前總是以他女朋友自居。
此刻她看著穿著黑色制服的凌羽生,一時恍了神,以前的凌羽生只是青澀帥氣的鄰家大男孩,現(xiàn)在的凌羽生多了些冷峻禁欲氣質(zhì),一副無法攀登的高嶺之花的模樣,叫她心跳不已。
“現(xiàn)在不用彈鋼琴了,你多做一些事情也無妨。”凌羽生冷淡道,他狀似關(guān)懷了補(bǔ)充了一句,“畢竟如今不同以往,若我偏袒了你,會叫其他人心中不服!
“我聽他們說了,你是這兒的老大,他們能說什么!鄙蛲硭挤瘩g了一句,她忽地看見凌羽生身后的二人,眼神在嚴(yán)墨臉上定了一下,又充滿敵意地看著甄湄,“她是誰?!”
凌羽生十分溫柔地拉住了甄湄的手,“忘了跟你介紹了,這是我的女朋友甄湄,這位是她的哥哥。”
“女朋友!”沈晚思聲音一下子尖銳了許多,在接收到凌羽生有些冷漠的眼神后,咯噔了一下,聲音軟了下來,“你什么時候多了一個女朋友啊,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她的笑容十分勉強(qiáng),自己的東西自己不要是一回事,突然被別人搶走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甄湄生得極為漂亮,就算因為渾身濕漉漉的有些狼狽,卻也叫人移不開眼睛。
甄湄有些反感沈晚思自私自利的個性,順?biāo)浦郏锰鹉伳伒芈曇魡柫栌鹕溃骸坝鹕,她是誰呀?”
“這是我鄰居家的妹妹!绷栌鹕忉屃艘痪洌哪抗庠趪(yán)墨握住甄湄的手上頓了頓,“你和你哥哥還穿著濕衣服,先去換了吧,我讓人給你們安排了住處。浩子,你帶他們過去!
凌羽生在旁邊名叫浩子的小兵耳邊說了幾句,聲音很小,可甄湄的耳聰目明,即便是那么小聲,她也聽清楚了。
“這里住處緊張,湄湄暫且跟我住一間屋子,找一些女人的衣服過來。他哥哥眼睛不方便,需要人照料,你安排一下!
浩子擠眉弄眼的一副了解的表情,而凌羽生表情矜持淡定,好似沒有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甄湄一時無語,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握得咯咯作響,她凝眉看向嚴(yán)墨,他做什么?
其實甄湄看不懂嚴(yán)墨的想法,說他想要報復(fù)自己的話,他確實把她弄得很慘,又在樓陀羅面前擺出一副根本不在乎她的樣子,甚至恨不得她趕緊消失。可他又老是做一些曖昧不清的事情,好似十分在乎她,因為她跟凌羽生親近就吃味拈酸。
蛇精病。
甄湄壓低聲音,“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松!眹(yán)墨那病怏怏的臉頰隱隱冒著黑氣,“你都親過我了,還想不負(fù)責(zé)嗎?小貓咪,你甩不掉我的!
“……”甄湄額角作疼,想要再說什么,浩子過來叫他們跟過去,只好把話語吞了下去!澳怯鹕覀兿茸吡!绷栌鹕c了點頭。
嚴(yán)墨忽地又詭異地微笑,聲音輕飄飄的,“你知道他的身份吧,如果我們?nèi)魏我粋人對你做了什么,其他人也會感同身受的。”
甄湄猛地抬頭盯住嚴(yán)墨,她道,“你什么意思。”
他低頭貼近她的耳際,“你不是知道的嗎,我們出自同源,本是一體,靈魂相通自也正常!彼臍庀⒑盟贫旧咚圾Q,糾纏不休,“我不介意他對你做什么,只有派拉瓦那個醋壇子才會計較,但你不該想著擺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