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盡力了”并不是放棄調(diào)查了,而是……在接觸了這個案件之后所有的感覺。
祁白明白他的意思,也無從安慰,刑偵案件本來就不好調(diào)查,再加上靈異事件,更加弄復(fù)雜了整個案件。
“陳隊,不要氣餒,咱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將血書發(fā)我一份,我們這邊再看看!
“好。”
掛掉了電話之后,祁白便收到了陳申的血書,難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他和葉辭便坐在小庭院的長凳上打算研究一番。
背靠一棵百年銀杏樹,偶爾會有幾片銀杏葉跌落肩頭,秋陽融融,和喜歡的人坐在樹下聊天,這種感覺真是很棒。
雖然聊的內(nèi)容真·變態(tài)。
那封血書是以“吾之罪業(yè)深重”為開頭的,祁白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微微蹙了眉,“阿辭,這封血書定然是代筆,我猜想是殺死譚易的兇手寫出來的,將他的罪行都揭示出來!
血書太長,無法逐字逐句讀出來,只能細(xì)細(xì)認(rèn)真地看上一遍,推測對方的意圖。
老實說,按照譚易那般性格,是不可能說出“吾之罪業(yè)深重”這樣的話的,而且他當(dāng)時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帶了幾分興奮的,這么一個人怎么可能說他自己“罪業(yè)深重”?
“或許這個殺害他的人真的是吳醫(yī)生?”葉辭著重看通篇的語氣和措辭,大膽說出這樣的想法。
反正他們之前的推理也是朝這個方向走的。
“或許是吧!逼畎渍f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如果吳卓爾真的沒有死,還是走上了這條以暴制暴的路,他覺得他并不會再同情他。
兩人正商量著,艾良突然沖到他們身前,滿臉是血,焦急地對他們說:“我?guī)煾竿蝗化偭!祁先生小葉你們幫幫我們吧!”
祁白和葉辭立即站起來,邊讓艾良帶路邊聽他的解釋,“師父本來在銷毀那支骨笛,但是不小心被碎片彈入了眼睛里,然后……然后他就……”
然而還沒等艾良說完,魏老七便渾身是血地沖出來,看見祁白和葉辭之后突然大笑一聲,“哈哈哈,你以為你真的能走脫嗎?!癡心妄想!”
他手中正拿著那支破碎的骨笛,骨笛少了一個角,上面滿布的都是鮮血。
“你休想控制我!休想!休想!休……”
魏老七雙眼圓睜,臉上氣憤的神色突然一轉(zhuǎn),變得扭曲而痛苦,他的七竅開始流血,有不知從哪里來的蟲子鉆出了他的體內(nèi),紛紛往地上爬去。
蟲子越來越多,每一只身上都非常飽滿,像是吸滿了血,魏老七的身體逐漸變得干癟,這一幕像一幕噩夢那樣呈現(xiàn)在他們?nèi)嗣媲,祁白害怕那些蟲子會鉆到活人身上,連忙抱起葉辭往后退去,大概是蜻蜓眼里的雪霽感覺到外面有異動,主動彈出來,將他們都緊緊護(hù)住。
艾良看見師父這悲慘的模樣,早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魏老七并沒有痛苦多久,他的血肉和骨骼似乎都被吞噬干凈,只剩下一張薄薄的人皮,焦黑的臉還能說出幾句話來。
“阿良,別哭,堅強點……”
然而目光下一瞬又變得狠毒,他看向葉辭,“下一個就是你了……你身上也中了蠱……女怨蠱……”
魏老七說完這句話之后,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生機(jī),往后倒去,那些蟲子全都鉆進(jìn)了骨笛里,原先玉白的一根,現(xiàn)在變得血紅一片,像是長久浸潤了鮮血,變得更加詭秘。
心有余悸。
祁白緊緊將葉辭抱在懷里,根本不敢將她放下,壓根是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阿辭,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適?”祁白心中驚懼,已經(jīng)是用透視來查看她的身體了,在養(yǎng)尸河那里就說她中了蠱,現(xiàn)在魏老七再說了一遍,他不得不相信。
“祁白,你別擔(dān)心,我沒……”
然而最后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葉辭卻突然吐了一口血出來,連帶手腕上的半幅圖騰灼燒著痛。
她來不及說哪怕半個字,只能對祁白虛弱一笑,便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案完。明天進(jìn)入新的案件,這個案件沒番外。
預(yù)告下,天葬大家近距離看過嗎?幾年前曾經(jīng)親歷,一直想寫出來,這次終于有機(jī)會。
第273章 血祭壇城01
[晉江獨發(fā)·唯一正版]
高原瘠地荒涼。
方圓兩百公里之內(nèi)都是黃土高坡,荒涼至極。
天際的云灰霾, 成團(tuán)成團(tuán)低壓下來, 使得整座黃土高原似是海拔更高, 與天的空間更少,莫名使人壓抑。
午后沒太陽。
9月的天因是高海拔甚至還要飄下雪來,土路從山腳之下綿延向上,盤旋著, 周遭都是密密麻麻的赤紅低矮的樓房, 不超過2層高。
成群喇嘛雙手懷袖,沉默低頭沿著小土路開始往前走, 蜿蜒道路的盡頭便是天葬臺,每逢周二、四那里都會舉行天葬,參與生與死的輪回,念度,也是修行的重要一環(huán)。
葉辭和祁白也混在那群喇嘛中間, 隨著大流往前走,他們身上披上了大紅的袍服, 頭戴僧帽, 臉也被涂得黝黑,甚至弄上了兩團(tuán)高原紅,看上去和那些僧侶似乎并無什么區(qū)別。
然而葉辭的狀態(tài)并不算特別好, 應(yīng)該是說非常之不好。
就算臉色看上去和他們無異,但是她愈發(fā)懼寒,身上都是抖著的, 整個身子縮小了一團(tuán),靠在祁白懷里,強撐著精神往前走。
祁白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愈發(fā)的心痛,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目光,一把將她背到了背上繼續(xù)往前走。
天葬臺高4200米,雖說是在一小片凹下去的高地上,可是從3000米的山腳一步步走上去,稍微有點兒高原反應(yīng)的都受不了。
然而,如此一來,他們的偽裝算是被揭穿了,雖然也有女性僧侶,但是這是修行之地,沒有人會這般明目張膽地破壞規(guī)矩。
“祁白,我還能走,放我下來吧,太惹人注意了!比~辭摟緊他的脖頸就著他的耳邊小聲對他說。
祁白不管她,命案就算重要,也比不上她的健康重要,更何況別的僧侶都在專心走路,壓根沒注意到他們,他可不管。
葉辭看著他緊抿著的唇,看著他臉上分明不搭調(diào)的黝黑高原黑,不知怎地,莫名想笑,明明是很嚴(yán)肅的場合,可她就是想笑。
她時間真的不多了,都可以用小時來倒計了。
“阿辭,你會沒事的,不要多想。”祁白說著往側(cè)碰了碰她的額頭,輕聲說道。
可他們心里都清楚,這是沒譜的事情,未來已經(jīng)是一片大霧,他們就在這片大霧里相護(hù)偎依著前進(jìn),看不見一縷光。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終于走上了山頂,再要走一段下坡路才到真正的天葬臺。
天葬,在外界看來始終是神秘,或者是為普通人所無法接受的,藏傳佛教里密宗最為神秘,迄今為止,還有不知多少秘密外界人是不知道的。
每周二、四的天葬都是金馬拉縣城的例行法事,金馬拉縣城位于西藏阿里地區(qū),是一個并不大的藏族縣城,因縣城里有一座曼陀羅佛學(xué)院而聞名,沿途去天葬臺的僧侶都是就讀于曼陀羅佛學(xué)院,年紀(jì)有年輕的也有不小的,就眼看過去,清一色大紅的僧袍。
業(yè)已到達(dá)天葬臺。
天葬臺的環(huán)境比想象中簡陋,兩邊都是高地,中間有一塊凹下去的低地,土地已經(jīng)被浸染得紅了,這塊平地里放著一個很大的攪拌機(jī),攪拌機(jī)旁邊就是一頂帳篷,帳篷看上去臟兮兮的,不知道里面放著一些什么。
一同來到這里的僧侶開始坐下來打坐念經(jīng),他們?nèi)耸侄加幸淮钪,念珠被磨得十分光滑,檀木材質(zhì)是最常見的,除此之外也有牦牛骨,菩提子等,因為被把玩得久了,這些珠子的表面都形成了包漿,光可鑒人。
祁白和葉辭也順著一面背靠著風(fēng)的土墻坐了下來,暗中觀察這處天葬臺的動向。
這里的僧侶都十分誠心,全都人都一絲不茍地念著經(jīng),佛經(jīng)都是藏文,他們聽不懂。
但是一整排一整排的僧侶依次排坐,看上去已經(jīng)是夠壯觀的了。
葉辭覺得自己的不適并沒有任何緩解,4200米的海拔真不是蓋的。
祁白摟緊了她,為她擋住了風(fēng)雪,即使是午后,氣溫仍舊冷得刺骨。
念誦了大概半小時,便有一群穿著繁復(fù)藏服,臉上戴著各色不一樣的面具,有紅、白、黑、黃、綠等顏色,每一個面具看上去都栩栩如生,讓人頓生敬畏。
葉辭之前有對這方面研究過,當(dāng)時研究主要是為了以后的旅行,所以這些面具的含義,或者是說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意圖她大概都知道。
他們是要表演藏戲,藏戲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宗教儀式。整個藏區(qū)都信仰藏傳佛教,簡要來說,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不一樣的是,藏傳佛教只能修到小乘的境界,而漢傳佛教則是大乘無我之境。
只是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接下來要表現(xiàn)一些什么。
這一大幫穿著戲服的法師開始奏響器樂原地起舞,即使是糟糕的天氣好像都不能阻擋他們的熱情,葉辭和祁白看著眼前的藏戲,看著戴著黃色面具和黑色面具的法師在斗舞,大致看明白了他們在跳什么——
藏戲里黃色面具代表活佛,正義、善良、救贖的一方,黑色面具則是代表邪惡、憤怒,活佛是要救贖他們,讓他們向善,即使死后也不要忘記來生積善積德。
這是天葬前的祭禮,也隨著舞曲進(jìn)入高-潮,有另外一幫喇嘛或擔(dān)著擔(dān)架或扛著一個麻包袋過來,擔(dān)架上有干枯的手跌落擔(dān)架外面,看那樣子起碼死去了5、6天,麻包袋里的不用說也是裝著尸體,許是縣城人們家人的遺體,又許是死去僧侶的尸體,總之各種身份的都可能有。
而葉辭和祁白今天要來找的,是薩巴族族人的尸體,然而,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真的被他們找到了,也無補于事。逝者已矣,他們只能將真相找出來。
隨著今天天葬的遺體出現(xiàn),天邊成群的禿鷲突然出現(xiàn),一批一批地涌過來,沿著低矮的天空,光禿著脖子,轉(zhuǎn)動著猩紅的眸子成批成批到達(dá),收起翅膀蹲在土坡邊緣,緊挨著同伴的身子,低頭看著那片凹陷下去的平地,虎視眈眈。
天葬還沒有正式開始,場面便如此宏大。
高地上盤腿坐著一百多個僧侶,穿著藏服的法師在演著藏戲,死去多時早已了無生氣的尸體被抬來之后,隨意扔在地上,大群大群禿鷲沉默地轉(zhuǎn)動著眼睛,極有耐心地等著,它們的同伴,繼續(xù)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直教將整個高地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平時天葬的尸體大概是5-6具,然而今天卻是多達(dá)20具,尸體運了三遍才全部運完。
葉辭只看到這些尸體一部分的靈魂,有些尸體并沒有靈魂,不知道是已經(jīng)去了投胎,還是被人用什么手法給收了。
她感覺到很不舒服。
這個天葬臺存在已經(jīng)很多年了,隨著曼陀羅佛學(xué)院的建立而存在,曼陀羅佛學(xué)院少則說有上百年,是當(dāng)?shù)啬酥琳麄藏區(qū)都著名的佛學(xué)院,即使是每周兩次的天葬,也足以想象腳下的這片土地沾染了多少鮮血。
擁有陰陽眼又是至陰體質(zhì)的人對這些是極度敏感的,葉辭身體本來就不好,現(xiàn)在再來這么一出,根本是熬不下去。
祁白感受著她愈發(fā)涼下去的體溫,非常后悔帶著她來到了這里,背起她就想往回走。但是葉辭卻是拉住了他的手,示意她沒有事,雪霽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蜻蜓眼里爬了出來,爬到她的肩膀上,為她護(hù)航。
雪霽有辟邪定心的作用,就算有鬼魅,也近不了身。祁白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里在煎熬。從騰沖出發(fā)一路走來,已經(jīng)是心力交瘁了不知道多少遍,有多少次多少次是想用自己的健康來換取她的,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受不了,會瘋掉的。
“祁叔叔,堅強點!比~辭抬頭對他笑了笑,笑容燦爛,又晃著他的手,有些小撒嬌。
祁白真不想為她這樣的俏皮而妥協(xié),但是她要堅持,他毫無辦法,只能陪在她身邊,繼續(xù)熬著。
藏戲演了大概十來分鐘便停止了,但是僧侶的念禱聲還一直進(jìn)行著,從不間斷,法師之中只留下戴黑色面具的,其他角色全部撤離。
這昭示著天葬正式開始。
留下來的共有兩個法師,他們的黑色面具并沒有脫下來,仍舊戴在臉上,只是手里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拿來了一把大砍刀,足有80cm長,利刃因著染血過多而變成了血紅色。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詭異,像是脫離了現(xiàn)代文明社會,上演著一些你根本無法想象也不知道應(yīng)該去想象的事情。
而這里參與的所有人都認(rèn)為這些事情是發(fā)生得理所當(dāng)然的,他們習(xí)以為常。
第一具尸體被拖了出來,法師們似乎商議好先處置擔(dān)架上的,旁邊除卻有禿鷲等待著食物之外,也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狗,在旁邊或坐或蹲,準(zhǔn)備隨時撲上去搶食。
身為人的尊嚴(yán),在這一刻是不值錢的。甚至是,他們認(rèn)為能夠被禿鷲吃掉身上的肉,是他們的榮幸。
眼前逐漸瘋狂的世界啊。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進(jìn)入新的故事了。本文倒數(shù)第二個案件了。
這個案件……我卡得非常厲害,前面案件的腦洞太大了,以至于后面的案件如果腦洞不夠的話……就會有高起低走的巨大落差吧。
這個案件里的地方不需要對號入座,為了避免地域黑的嫌疑,我都用了化名了。
然后前面案件的謎團(tuán)會在這個案件里一起揭開。
對自己說一聲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