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由天不由人!彼麄(cè)過臉看向一邊,冷峻的面容上透著一絲無奈。
紅蓼閑來無事,就追問道:“我聽聞月剎門中人都是門主撿來的孤兒,你難道不是嗎?”
“不是,我的生母仍然在世,只是……”他說到此處聲音竟哽咽起來,紅蓼也不打斷靜靜等待下文。
“我母親是個娼/妓,我三歲時被趕了出來,因為青樓里不要我這樣沒用的人!
“你可曾尋過她?”
月風(fēng)頷首默許,“她嫁給了一個富商做了妾,我尋她時,她……她不認(rèn)我。許是,她現(xiàn)在生活安逸,多了我這個兒子,也不好同那人交代吧!”一直沒有什么表情的月風(fēng),神色里多了幾分悲愴。
紅蓼聽到此處,心里隱隱有份心酸。
“她給那個富商生了一雙兒女,聽街坊說,她雖是妾可是在家中頗受優(yōu)待,當(dāng)初還有些不甘,現(xiàn)在想想或許也是好事,若是我知她過得不好,那我……我可能會更是掛念!彼故鬃猿耙恍Γ^而是一身長嘆。
“你確實不該做個殺手。”紅蓼看著他凝重悲傷的臉容,如同自言自語。
“我們不過是做自己該做的事,父親對我有恩,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在路邊喂了野狗,這些是我應(yīng)做的!痹嘛L(fēng)從未和人談及過這些,今日忽然有了一個可以相訴的對象,說出了積壓心里多年的話,他輕松了不少。
“早點休息吧,好好養(yǎng)傷。你是花月宮人應(yīng)該清楚玉風(fēng)十香這毒的毒性,那邊有床被子,這個,”他說著扔了一瓶創(chuàng)傷藥過去,“今晚自己上藥,明日我再來給你送飯。”他彎下身拿起了地上的碗,走出了牢房并鎖上了門。
紅蓼拉過被子,裹在了身上,暖和了不少,玉風(fēng)十香不是劇毒只會讓人手腳麻木,頭腦昏沉,過上幾日會漸漸消去。合眼而憩,卻良久不能入睡,她睜開眼,看著四周陰暗的牢房,心中竟然有了幾分難得的傷懷。
月風(fēng)雖不能與母親相認(rèn),好歹也知道他母親是誰,而她不記事時就被送到了花月宮中,甚至以為自己是從石縫里蹦出的無父無母的野物。
也不知想了多久,迷迷糊糊她睡著了,睜開眼,頭頂上巴掌大的小窗射入了陽光將她喊醒。
昨兒還是風(fēng)疏雨驟,今日就陽光萬里,紅蓼手搭在臉上,看著射進(jìn)來的這一縷陽光。
鐵鏈聲傳來,紅蓼轉(zhuǎn)頭看去,是月風(fēng)。
“吃飯吧!”紅蓼坐起身子,昨日上了藥,有睡了一覺,身子覺得輕快了不少,食案上的食物極為簡單,兩個饅頭一碗白粥還有一碟子小菜。
“你們月剎門對階下囚還挺人道。”
“你看看這里有囚犯嗎?”經(jīng)他這一說,紅蓼四下望去,這里好像真的沒什么人。
“這個地方的囚犯一般活不到吃飯的時候。”陽光照射在他的腳邊,他的樣貌也清晰不少。
鐵青著一張臉,抱著劍站在一邊,黑發(fā)束起,辮尾垂至腰間,雙眉始終緊促,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目光炯炯,卻帶著敵意。
紅蓼盤腿坐在地上拿起一塊饅頭咬了一口。
“我什么時候能走?”
聽了這話,月風(fēng)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在嘲諷她話語又多天真。
“多吃幾頓吧!還能當(dāng)個飽死鬼。”
聽月風(fēng)冷著臉說出這話,紅蓼只想笑,她忍俊不禁,又塞了一口饅頭進(jìn)了嘴里。
一陣腳步聲傳來,幾個月剎門人進(jìn)了地牢,沒等站穩(wěn)就對紅蓼吼道:“死丫頭你敢騙我們!薛家堡連個人影都沒有,弟兄們差點喪命!”
紅蓼放下了手上的吃食,故作驚慌,回道:“可真有此事!那我便不曉得了!”
“你!”為首那人指著她,氣的臉都變了形。
“我告訴你,你別想袒護(hù)他!就算是挖個底朝天,爺爺也得把他從地里面挖出來!”說完憤憤而去。
看著又撿了饅頭繼續(xù)吃的紅蓼,月風(fēng)有些不解。
“此人是花月宮人?”
“‘花月宮內(nèi)玉嬌娥’,沒聽說過嗎?”紅蓼夾起一塊小菜放在了嘴里。
“那此人與你什么關(guān)系?何必這般袒護(hù)?”
“有些事由天不由人!边@是昨日月風(fēng)自己說的一句話,沒想到被紅蓼又甩到了他身上,他啞然失笑,“失言了。”接著端起了她尚未用完的膳食,留下了創(chuàng)傷藥,離開了地牢。
一連幾日,紅蓼皆是如此,身上的玉風(fēng)十香的毒解了七八分了,只消再過幾日應(yīng)該就能全部消退,那時身子就不會這般的倦累。
肩膀上的傷也好了不少,已經(jīng)結(jié)了層軟痂,不多活動,不去觸碰便不會痛,只是連玨一直沒有音訊,紅蓼整日呆在這地牢里也數(shù)不清楚時日。
靠在稻草堆上從小窗看著天空的紅蓼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移轉(zhuǎn)目光。
“出來,父親要見你!眮淼娜瞬皇窃嘛L(fēng),紅蓼沒有抵抗,隨他一同前往。
行至大廳,廳內(nèi)的幾人讓紅蓼十分錯愕,這月剎門為了找連玨也真是煞費苦心,居然連這群人都找來了。
王正元等人看到了紅蓼,亦是一驚,大家目光相對后即刻移轉(zhuǎn),低下了頭。
紅蓼大概能猜出幾分他們到此的原因,卻不知坐在高座之上的月剎門主是何打算,她緩步走上前去,身后人一腳踢在她的膝窩里,她直接跪倒在地。
“這些人你可認(rèn)得?”
“不認(rèn)得。”月剎門追連玨追的正緊,連玨不現(xiàn)身,她多說一句可能都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zāi)。
月剎門主看紅蓼不答,轉(zhuǎn)而再問其余幾人,“這個人你們可認(rèn)得?”
大家皆搖了搖頭。
看到這些人的舉動,月剎門主大怒,怒拍了一下高坐上的扶手,喊了一聲:“月風(fēng)!”月風(fēng)從暗處走出。
“將那個婦人抱著的娃娃抱來!
一聽這話,東杏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嘴里還念念有詞。
“去!”看到月風(fēng)遲疑,月剎門主連連催促。
月風(fēng)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那寡母的神色極為惶恐她抱著自己的兒子,幾乎要將他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傷她,低聲道:“放開。”東杏聽了此話,更是瘋狂,將孩子抓的更牢,月風(fēng)沒了法子抓住了孩子的手臂外上拉。
“不要不要……”東杏有些癡顛,嘴里不住的念著,孩子被拉扯痛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東杏更是瘋狂,她用力的推搡著月風(fēng)想要將孩子奪回來。
月風(fēng)緊蹙著眉,手放在她的肩上,還不見他用力就將東杏推倒在地,將孩子抱走。
東杏站起身欲追過去,卻被身后的月剎門人攔住。
“娘!”孩子哭的厲害,整個大殿全身孩子的哭聲,東杏被人按著肩膀動彈不得,孩子哭嚎的都快沒了人腔,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聽得所有人心碎。
“月風(fēng)!痹嘛L(fēng)看去坐在高坐上的月剎門主,他的臉上浮出了一抹陰笑,然后拿起自己高坐邊的匕首扔了過去。
月風(fēng)接下匕首,手有些微顫,繼而聽到:“殺掉這個孩子!”
第16章 母子
“父親!”月風(fēng)那著匕首的手不斷顫抖,他陡然一轉(zhuǎn)緊盯著高坐之上的月剎門主。
“殺了!”看他猶豫不決的模樣,月剎門主更是憤怒,他怒吼出聲。
孩子哭聲更響,東杏想起身將自己的孩子搶回來,可被身后的人,死死抓著。
“月風(fēng)!”月剎門主怒不可遏,他指著月風(fēng)對他說:“你這個不肖子!為父之命也敢不從!你一直是門內(nèi)極有天賦的孩子,我本以為你能成大事,做我的左膀右臂,助我成就春秋大業(yè)!可是你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十多年了,還是一事無成,和你一起入門的兄弟多成了堂主,副堂主,可是你還是一個四處奔波賣命的的最底層的殺手!”
月剎門主越說越氣,甚至身子都開始顫抖了,“把這個孩子殺了,你就是堂主!
月風(fēng)緊繃著一張臉,看著腳邊,懷里的孩子拼了命的哭鬧。
他抬起頭,將手上的匕首刀鞘取下。
看到這一幕,紅蓼雙瞳緊縮,她大喊了一聲:“月風(fēng)!”她話沒說完,身后的月剎門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頭發(fā),狠勁往后一扯,紅蓼痛的驚呼出聲。
“給老子閉上嘴!”拉著紅蓼頭發(fā)的月剎門人,壓低了聲音,貼在她耳邊惡狠狠的提醒。
“我說!我說!”東杏雙眸有些失神,孩子每哭一聲就像是扎在了她的心口上,她嘴里喃喃念著,死命的掙扎,她就像是發(fā)狂了一樣,李大娘上前把她抱在了懷里。
“東杏,東杏!”李大娘喊著已經(jīng)瘋狂的她,希望喚回她一點點理智。
孩子哭的已經(jīng)快沒人腔了,東杏受不了拉住李大娘說:“李大娘,我……我只有金寶了,我只有金寶了!”
說完她對著月風(fēng)說:“求你,求你,放了他吧!他才三歲!我說,我都說!”她不?拗蛟嘛L(fēng)磕頭,磕的特別用力,都能聽到腦袋砸在地上的“砰砰”聲。
月風(fēng)別開了臉,不忍看她。
“東杏!”王正元拉著她,“會遭報應(yīng)!仙人救了咱們,咱們不能害他!”
“王亭長,就是下地獄我都不怕,我兒他……他在哭啊!我……報應(yīng)都應(yīng)在我身上,我千刀萬剮都行,求你了,求你了,救救我兒!”
啷當(dāng)一聲,月風(fēng)手上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他把孩子放下,面對著月剎門主跪了下。
“父親,孩子無辜的!”
“你殺得人,誰死有余辜!月風(fēng),你別想當(dāng)個圣人了,你的手都是血,早就洗不干凈了!就算你現(xiàn)在你不殺他,他還是會死!”月剎門主聲如響雷,震得整個大殿都在晃動。
紅蓼從眼縫中看著陰暗的大殿,頭皮扯痛感,讓她連呼吸都變得短促,她趁看押她的人分神之時,忍著痛轉(zhuǎn)過身從他的腰間拔出了短劍。
那人發(fā)現(xiàn)紅蓼掙脫奪劍手上力度更甚,紅蓼手背在身后,劍鋒一側(cè)將頭發(fā)砍斷。然后手腕翻轉(zhuǎn),向身后之人刺去,那人節(jié)節(jié)后退,眾人發(fā)現(xiàn)紅蓼掙脫,立刻拔劍沖了過去。
紅蓼被眾人圍在了中間,她頭發(fā)散亂,劍擋于身前,厲目而視,對他們說:“放過那個孩子,我們把所有都告訴你們!
紅蓼身上的毒還沒解開,剛剛動作激烈,現(xiàn)在腳下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
“小師父……”王正元聲音發(fā)抖,半信半疑不知如何開口。
“王亭長,無礙,說吧!孩子,不能有事!”她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了,她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
“誒!”王亭長應(yīng)下,孩子跑了回來,撲進(jìn)了母親的懷抱,東杏就像是抱著一個失而復(fù)得的寶物,將他抱得緊緊地,不停的撫摸著他的后背。
“我說,我都說,你們問吧!別難為他們!”王亭長站了出來。
月剎門主哼笑一聲,開口問:“銀發(fā)人姓甚名誰,為何而來?”
“只知道仙人叫連玨,不知其名號……”王正元只說了下半,月剎門主就哈哈大笑起來。
“仙人?看來不僅是個縮頭烏龜,還是個喜歡招搖撞騙的騙子!”
王正元開口反駁,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憤恨閉上了嘴。
“他為何而來?”
“不知,只是途徑此處,救我們于水火之間。”王正元沉著頭,本著臉,說的極為簡單粗泛。
“他做了什么?”
“他……制度了妖魔……”
“妖魔?”月剎門主口氣里儼然有了不快。
王正元已經(jīng)不想多說了,王二看情況不妙,忙接過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