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過多叨擾，馬上就是元日，你們也需要和家人團聚�！边B玨進了自己的房間，王掌柜一路跟著。
“仙人啊，我們是真心留您和小師父，你們二位大恩大德，咱們光義墟真是沒齒難忘��！而且這些日子四處查得也緊，您若擔(dān)心這事，要不，要不我今年不回去了！我讓我媳婦帶著我娘都來這個客棧過年！小二也不走了，讓他也喊上他家里人。”
“不必不必。”聽了這話，連玨趕緊拒絕，他沉思片刻開口道：“就是不想讓諸位麻煩，才出此下策，若是還讓大家如此大費周章，連某更是過意不去了！”
“您就在這兒可行？過了元日再走。我會讓廚房準(zhǔn)備好這幾日的吃食，您和小師父稍稍加熱就能吃�！蓖跽乒袷⑶殡y卻，連玨只能勉強點頭應(yīng)下。
第6章 元日（新）
紅蓼身子大好已經(jīng)到了年二九，此前她幾乎日日臥床，她身子奇異，連玨把脈診斷，也難說其因，也不能隨便用藥，只得靜養(yǎng)些時日方才好了起來。
家家戶戶，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jié)彩，時不時還傳來陣陣炮聲。
坐在連玨屋內(nèi)，紅蓼翻著不知從何處摸來的雜書翻看著，不時偷瞄旁邊的連玨。
“是因為我生病耽擱了行程，你才生氣的嗎？”
盤腿坐在床榻上的連玨聽了這話，慢慢睜開眼，“身體之事，不時自己能夠預(yù)測的，不是什么值得生氣的事情�！�
他臉上沉寂，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靜默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玉雕的佛像。
他雖嘴上不說，可紅蓼早已發(fā)現(xiàn)，越近元日他的情緒越低沉，平日還有心情與她拌兩句嘴，可現(xiàn)在他什么都不說，一日中大半的時間都是靜坐冥思，少有說話。
紅蓼慢慢的收回目光，投在了書上，可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一陣輕快的敲門聲傳來，王掌柜樂呵呵的推開了門，手上還捧著東西。
“仙人，小師父，元日將至，咱們給二位做了幾件新衣，也不知二位喜好，就多做了幾身。您看看�！�
連玨起身下了床，“王掌柜真是細(xì)致�！�
“哪里哪里，正好街上的繡坊置了好幾身成衣，他們說一定要我送來給二位，我就是跑個腿�！�
連玨隨意翻看一下，拿起了一件對紅蓼道：“狗尾草，這件衣服與你很相稱。”紅蓼應(yīng)聲抬起了頭看到他手上拿著一件朱紅色的錦袍，上下掃了一下之后收回了目光。
“你要不試試？”連玨似乎對這件衣服極為喜愛，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一臉期待。紅蓼看著灼烈的紅，極為耀眼，搖了搖頭，“不要，我喜歡深色�！�
“女孩子家穿衣總要穿些明艷的衣著，你整日不是玄色就是鴉青，死氣沉沉，換一件，總不能駁了王掌柜的心意”
“小師父長相清秀，穿這樣的衣服定然合適！”王二在旁邊應(yīng)襯著，紅蓼沒了法子，放下了書，從連玨手里一下子將衣服接了下來，進了房間。
候了多時都不見紅蓼出來，連玨敲了敲房門，“衣服還沒穿上？”
聽他詢問，紅蓼嘴里嘟囔著，“之前還死氣沉沉的模樣，怎地這會子這么高興？”紅蓼將自己的衣服逐一褪去，就聽外面又催了一句。
“急甚！”
“要不讓祖宗幫你？”
“無恥之徒！”紅蓼的臉驀地羞赧一熱。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房門才打開，紅蓼一開門看到門口候著的連玨一下又把門關(guān)上了，不過連玨搶先一步，抓住了門。
“你這一身新衣，反而有了幾分女孩子的模樣�！�
連玨將門拉開，極為認(rèn)真的上下打量著紅蓼，還點了幾下頭。
“小師父也是美人胚子，小人眼拙，眼拙！”紅蓼目光不定，手拉扯著衣服，有些不安。
“當(dāng)真？”紅蓼有些懷疑�！靶煾干缘绕�，小人幫您找個大點的銅鏡來！”說著王二就跑了出去。
紅蓼局促的站在那里，連玨則笑著看著她。
“來了來了！”王二抱著一個大圓銅鏡一顛一顛跑了進來。紅蓼極為認(rèn)真的端詳鏡里的自己，衣服很是合身，顏色也提色，她咬著唇看著鏡子，慢慢的嘴角微微揚起。
“不錯吧，祖宗不會騙你的！”
“若是二位沒有旁事，不如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吧，今兒正好是集，連鄰鎮(zhèn)雜耍都來了！”銅鏡甚重，王掌柜把舉著的銅鏡放在了地上，活動了下筋骨，提議道。
紅蓼沒見趕過集，也沒見過雜耍，雙眼里閃著好奇。
“想去？”看她的樣子，連玨也能猜出她的心思。
“嗯！”
“走�！�
“我換身衣服�！�
“不用不用，這衣服很好看，穿著吧！”
“這衣服要等元日才能穿，我得先留著�！�
“王掌柜送來了不少衣服，屆時再選一身便是，這紅色與你極為相合，如若喜愛，勞煩王掌柜再幫著置辦幾套就是�！边B玨靠在門邊看著紅蓼，眉目舒緩，神色溫柔。
在光義墟待了多日，與這里的鄉(xiāng)民漸漸熟識，見到二人出來，不少人與他們招呼。
“紅蓼小師父今日這身真好看，來這個給你！”擺著攤的李大姐看到紅蓼，將自己鋪子上的一雙花鈿遞了過去。
紅蓼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了。
“童兒從沒帶過這些，李大姐若不忙煩勞幫她帶上吧�！�
李大姐聽了這話，笑的更開心，招呼她過去，將她的頭發(fā)散下，拿起鋪子上的發(fā)帶給她梳著發(fā)。
不多時，李大娘把紅蓼的發(fā)變成了兩個大辮子垂在身側(cè)，鬢邊一對蝴蝶花鈿，她一晃頭，蝴蝶的翅膀微顫，有一種展翅欲飛之感。
“看看�！崩畲蠼愣酥~鏡，這對蝴蝶花鈿是紅蓼從沒見過的東西，她既新奇又小心的摸著這對花鈿，心里喜歡的不得了。
“多少錢？”
“仙人說外話了不是，你救我們水火之間若是說錢豈不是我們不知恩情了！”李大姐不愿意收錢，攆他們?nèi)e處轉(zhuǎn)轉(zhuǎn)。
連玨他們走遠(yuǎn)，李大姐折回攤位，看到了放在攤子上的幾塊碎銀。
想要追過去還上，這二人早就被人群淹沒了。
*
“昨兒還這么熱鬧，怎么今兒就沒人了？”紅蓼托著腮坐在床邊看著門口原本熱鬧的街巷，抱怨著。
連玨手上拿著酒杯，慢慢飲著，雙眸有些失神。今日除夕，明日便是元日，他要想辦法找個地方避避了。
“連玨？”
“嗯？今日是除夕，家家團聚，怎會在街上閑逛。”他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紅蓼注視著坐在桌側(cè)的連玨，她剛剛喊了他的名字，他竟然沒有逼著她改口。
紅蓼從窗邊回來，坐在了連玨的對面�？粗蛔雷拥牟耍瑢B玨說：“我這是第一次與人過除夕。”
“正巧，我也第一次�！闭f罷連玨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喝一點？”
紅蓼笑著將酒杯接過來，還沒抿下一口，耳邊傳來厲聲二字：“出去！”
第7章 起誓（新）
紅蓼愣怔原地片刻，只見連玨平靜淡然的面容驟然扭曲起來，她頓時心中寒意側(cè)側(cè)，沒等她問，就聽連玨一聲怒吼：“出去！”
他的身子劇烈顫抖著，像是在隱忍什么，卻發(fā)現(xiàn)再多的隱忍都是徒勞，紅蓼遲遲不走，他一手抬起八仙桌，往上一掀，桌上的盤盤碗碗一下子碎了一地，紅蓼驚魂不定，發(fā)覺此時的連玨似乎已無自己的意識。
她慌忙起身，奔至門邊，只覺身后有一龐然大物向她襲來，紅蓼本能的縮著肩，將身子蜷起，只聞得一聲悶響，就看到連玨在她身子上方，拳頭打入了墻內(nèi)。
“快……走……”連玨從喉嚨眼擠出了的這二字幾乎耗盡他所有的意識，紅蓼連滾帶爬跑出了房間。
門一合上，屋內(nèi)全是響聲，站在門口的紅蓼雖見不得屋內(nèi)情景，但這聲聲巨響，讓她心驚肉跳。
忽而外面鞭炮聲四下響起，孩子們的笑聲鬧成一片，攪和著噼里啪啦的鞭炮響一片熱鬧。
屋內(nèi)的聲響卻不能被此掩埋，顯得更為突兀與恐怖，紅蓼幾次聽里面的聲音輕了，想推門進去，可又聲音復(fù)來，讓她聞而卻步。
就這樣，她反反復(fù)復(fù)猶豫了整整一宿，外面的鞭炮聲斷了幾次，又重新響起，屋內(nèi)的響聲停歇片刻，而又重來。
終于到了天明之后，屋里的響聲停了，過了半晌后，紅蓼才小心推開一扇門，從門縫里悄悄地張望一圈，所見之景，嚇得她節(jié)節(jié)后退。
她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短氣，幾次想要逃走，又忍了下來，慢慢的爬過去，將門推開。
屋內(nèi)滿目瘡痍，碎了的碗碟、飯菜掉了一地，白墻上處處是尖銳抓痕，就像是曾經(jīng)這里居住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兇惡的野獸。
紅蓼微躬身子，試探的在屋里張望一圈，看到連玨躺在地上。她快步上前，剛抓住她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起來，猶豫的放下了。
“連玨？”她試探的喊了一聲，他并未答音，連玨輕輕蹲下，用手推了推他，又喊了一句：“連玨？”
等候良久后，看他眼眸慢慢睜開，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聲，紅蓼本能的往后退了幾步。
“狗尾草……”聽到他喊了自己的名字，紅蓼重又走了過來。
“我扶你起來�！奔t蓼彎下身子把他的手臂搭載了自己的肩上，艱難的半拖半拽著，將他放在了床上。
連玨緊閉眼眸，手按在胸口，喘了好幾口氣，才平息下來。
“你怎么了？”紅蓼有意與他保持了三尺的距離，像是在為自己的逃跑而做準(zhǔn)備。
“無事……”他氣若懸絲，嘴唇泛白，原本就極為白皙的面容，一下子變得更為慘淡。
紅蓼還想追問，就聽到連玨說：“我想歇息一會，你出去吧！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币豢跉庹f了這么多話，他又開始喘了，紅蓼看他現(xiàn)在這樣也問不出什么頭緒，應(yīng)了一聲，出了房門。
昨夜一宿未睡，紅蓼下樓鎖了客棧大門，也準(zhǔn)備回房休息一會，剛走到門邊，就遇到了來送飯的李大娘。
“小師父，新年好��！”李大姐臉上喜氣洋洋，手上挎著食盒，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都變得慈祥了不少。
“新年好�。 �
紅蓼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道了一聲“新年好”。
“仙人還未起？”
“嗯，昨日睡得晚�！奔t蓼不經(jīng)意瞥了一下連玨緊閉的房門，臉上的笑容也有了幾分僵硬。
“我不知道王掌柜給你們留餃子了嗎，所以特地來給你們送點�！崩畲竽镎f著將食盒遞了過去。
紅蓼道了聲謝，將食盒里的餃子放在了桌上，把食盒還給了她。紅蓼現(xiàn)在疲乏的要命，沒有什么心情和李大娘多聊。
李大娘拿出了一個紅紙包遞給了紅蓼，“也不知道小師父是何年歲，這是壓歲錢，不應(yīng)我給，不過這是個喜氣的日子，又聽說小師父前些日子忙出病來，正好壓壓歲，驅(qū)驅(qū)邪！”
紅蓼遲疑許久，才將紅紙袋接了過去，她看著紅紙袋，不甚明白，偏著頭問：“壓歲錢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