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孫婆子年紀大了, 見不得小姑娘這么個凄慘的結局, 便在蘇幕耳旁提了一提, 姑娘每日里說不了幾句話, 整日關在屋里都有些悶壞了, 瞧著也越發(fā)不開心。
蘇幕每每面無表情地聽了,可就沒打算解了胭脂的鏈子。
孫婆子自然不敢再多提, 只是心中越發(fā)可憐起胭脂來, 只怕公子爺心中已是不喜她。
只沒想到還真給她料中了, 自家的公子那心思是說變就變, 從昨日開始就沒再踏進過正院。
問了外頭的小廝,卻如她所料,昨日一早就去了梧桐院里。
孫婆子嘆了口氣, 抬腳進了院子,見得兩個丫頭沒在屋里伺候, 偏在屋外嘴碎胭脂,便肅著臉訓道:“兩個不像話的作蹄子, 主子的事也敢編排!
給我去管事那處各領十板子,沒得在這處多嘴饒舌,敗壞了蘇府的規(guī)矩!”
那兩丫頭嚇了一跳,戰(zhàn)戰(zhàn)兢兢應了聲, 苦著臉去領了罰。
孫婆子教訓了二人,一進里屋便見胭脂往這處看來,一臉欣喜的模樣,可見得是自己后又垮了張小臉, 滿目失望。
孫婆子心中嘆息,只覺胭脂也有些拎不清,這男人怎么可能就守著一個過日子,她這樣的心擺不正,往后還怎么伺候自家公子。
見胭脂看著她敢問又不敢問的怯生生的模樣,孫婆子便開口直接說道 :“姑娘別等了,早些歇息罷,公子去了那位顧姑娘那處,這幾日只怕顧不了這兒!
胭脂聽了微微垂下眼睫,一言不發(fā),臉上平平靜靜,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孫婆子嘆了口氣,又道:“姑娘,若是公子還會來,你可得想想法子讓他將你腳上的鏈子給解了,否則要是叫旁人在公子面前得了寵,你可怎么是好?”
孫婆子一直覺得胭脂太過硬氣,從來都和蘇幕對著干,也不會溫柔小意地討好人,這般又如何勾得住公子的腳,這往別處踏也是難免的事。
“姑娘還是多軟和些,女兒家不就靠得這些過活嗎,有男人寵著靠著,這才是正經事,旁的東西能丟就丟,莫要把架子抬得太高,哄得公子多來幾回,往后有了子嗣旁身,后半輩子也就不愁了!
孫婆子說得可謂是苦口婆心,明里暗里替蘇幕說話。
胭脂還是垂著眼默不作聲,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她的話。
屋里靜了半響,胭脂輕掀眼簾看向孫婆子,面上神情莫測,嬌嫩的唇瓣輕啟,緩緩開口道:“可是住在梧桐院的那位顧姑娘?”
孫婆子聞言微有錯愕,倒是沒想到胭脂連那位姑娘住在哪個院子都曉得,想來也是留了心的,她忙點了點頭,又提醒道:“那位姑娘長得實在好看,府里泰半小廝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可見長得有多合男人心思了,公子這一遭去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回轉。
姑娘,你可千萬要長點心啊。”
胭脂突然莫名輕笑出聲,待一笑過侯,又漫不經心點了點頭,權作聽進了孫婆子的話。
孫婆子絮絮叨叨了好一陣才出了屋子,胭脂伸出細白小指,勾起腳上的金鏈子,垂著眼平平靜靜看著,叫人猜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連著過了好幾日,蘇幕都沒有過來,胭脂心中越發(fā)沒底,救顧云里的機會越來越渺茫,幾乎看不到一絲希望。
若是等到顧夢里給蘇幕生下兒子,再求他放過顧云里也不是不可以,只其中變數(shù)太多,她冒不了險。
她每日都耐著性子等到半夜,困極才會躺下歇息。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翻身時隱約感覺床榻邊上坐著一個人,胭脂睜眼看去,黑漆漆一片只見一個模糊的黑影。
胭脂嚇得不輕,忙坐起身來。
那人一下?lián)鋪,將她壓倒在床榻上,帶著清冽酒氣吻了上來?br />
胭脂聞著那熟悉的氣息,不知為何越發(fā)難受起來,胸口只覺一陣陣悶疼,她終究是在意的,在意地瘋掉。
真不知他和顧夢里覆雨翻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賣力!
胭脂越想越厭惡于他,眼眶澀疼,淚水順著眼角一顆顆落入發(fā)間,手伸向他的脖頸慢慢用力,恨不得掐死他一了百了。
蘇幕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她手上使勁,細細密密地輕輕吻她,不帶一絲情·欲,只為親昵。
胭脂隱約感覺到一滴水砸落在她面上,可又像是她的錯覺,片刻后,忽聽他低沉著聲音,語調極為壓抑,一字一頓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喜你!”
胭脂心下一窒,淚意一下翻涌上來,極力壓制才沒哭出聲來。
他手上力道漸重,弄得她生疼。
胭脂才慢慢清醒過來,他便是醉了酒,她也是打不過的,便慢慢放松了手上力道,只是實在受不了他的親吻,忍不住避開了去。
蘇幕驟然停了下來,壓著她一動不動。
屋里漆黑一片,氣氛一下凝塞到了極點,像深海里的火山,底下波濤洶涌,平靜的表面一觸即發(fā)。
她閉了閉眼,強忍厭惡顫抖著吻上他的薄唇,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慢慢插進他的頭發(fā)里,另一只手慢慢撫向他的后背部,曖昧挑逗,帶著莫名意味極有耐心的勾著。
如同一只妖物,惑人沉淪,誘人食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蘇幕頓了許久,突然伸手使勁拽她的衣帶,像是跟她有仇一般,解衣的動作極大極不耐煩,弄得腳上鏈子一陣嘩啦啦直響。
胭脂極為順從,只是實在吃不消他這樣來,簡直跟瘋了一樣,她不愿意求他,他也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意思。
后頭胭脂實在架不住他的兇狠勁頭,暈了過去,蘇幕也不管不顧,折騰到了天亮。
那夜太過慘烈,胭脂養(yǎng)了幾日,才緩過勁來。
蘇幕又開始往正院踏,胭脂本來以為他只是醉酒了才會這般發(fā)癲,卻不想后頭滴酒未沾,也是這樣,像是要將她弄死在床榻上一般。
胭脂實在受不住開口求了他,他卻越發(fā)來勁。
她這才知曉他往日是有克制的,因為他現(xiàn)下根本就是不管不顧了,徹底放開亂來了,后頭也不知從那里學來了招數(shù)用在她身上。
他這一門心思鉆研,胭脂再是能忍也挨不住尖叫出聲。
哭著求他,打他罵他,嗓子都喊得冒煙了,他都不作理會,只越發(fā)下死力磨礪她,跟被下了蠱似的。
胭脂只覺他瘋了,每每一見他都忍不住發(fā)顫。
久而久之,胭脂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硬生生忍了下來,耐著性子伺候著,裝得極為溫柔小意,一副像是愛極了他的模樣。
戲這個玩意兒,說到點子上便是要入戲,戲子若是要唱好戲,這打頭一點就要先騙過自己,如此才能騙得了別人……
深秋漸入寒冬,樹上的葉兒一片片落下,枯枝敗葉,蕭瑟漸起。
胭脂適應得極快,學得也極認真,現(xiàn)下已能在床榻間使些下流手段,磨得蘇幕每每失了本性,二人越發(fā)荒唐起來,根本已經不知羞恥為何物了。
蘇幕越發(fā)寵愛胭脂,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不拘多貴多難得,都給她弄來,直往她眼前抬。
連外頭走船的西洋玩意兒竟也讓他弄來了幾船,簡直就是將銀子一筐筐往海里倒,且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兒家用的綾羅綢緞,胭脂水粉更不要提,塞了一屋又一屋,蘇府好在多得是空屋子,否則以蘇幕敗家架勢,勢必要買上幾間宅子,專門給胭脂擺物件。
胭脂是徹底在蘇府乃至整個揚州都出了名,卻不是唱戲厲害,而是榻上功夫厲害,勾得慣會做生意,精于算計,做事只求利益的蘇家大公子徹底昏了頭。
日漸沉迷女色,為了戲子荒唐到大把撒銀子,那花出去的銀子只怕能填平了城西街那條河。
胭脂起初見了這些玩意兒覺得稀奇得緊,可終日困在了屋里,又如何開心得起來?
興高采烈玩了一陣子,便越發(fā)悶悶不樂起來,見了蘇幕也不像往日那般愛說話了,只是乖乖巧巧地窩在他懷里。
蘇幕看她時,她又會湊上來親近他,這是眼里總有一些失落,那可人疼的委屈模樣,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會讓人想要摘下來哄她一哄。
蘇幕將人面朝他抱坐在身上,胭脂腳上的鏈子嘩啦啦作響,他默看了一陣,才慢慢抬眼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這般姿勢實在曖昧,胭脂微微有些羞澀起來,手抵在他胸膛上,悄悄抬眼看向他,那眉梢隱顯勾人媚色,又軟軟嫩嫩的模樣,根本就是明里暗里地勾引人。
有心與他親昵,可他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胭脂便垂下眼,瞧著模樣極為失落。
蘇幕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神情淡漠,眼里含著審視,連她面上意思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都不放過。
氣氛莫名緊張起來,胭脂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胭脂被他這樣嚴肅的模樣弄得萬分忐忑,眼眶快要潤濕時。
蘇幕忽開口道:“明日我要出一趟遠門,至多要大半個月才能回來!
第127章
胭脂微微錯愕, 像是接受不了這事一般, 片刻后, 便垂下眼睛默不作聲, 瞧著頗有幾分失落。
蘇幕靜靜看著, 眼睫微微一眨,忽淺聲問道:“怎么不說話?”
胭脂抬眼看向他, 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伸手圈上他的脖子, 靠在他身上喃喃依賴道:“能不能不去?”她微一頓塞, 又開口道:“你讓別人去好不好,我不想這么久瞧不見你……”
蘇幕任由她靠在身上求著,只默不作聲垂眼看著她, 長睫微微垂下,眼里神情莫測, 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胭脂見他一直不說話,面上漸顯落寞, 只歪在他身上也不講話了。
蘇幕見她一臉幽怨微微緩和了臉色,抱著她溫和道:“便是別人去了也沒用,只能我去,你乖乖呆在府里, 要不了多久我便回來了!
胭脂聞言低落了一會兒,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日,蘇幕難得沒有碰她,胭脂也沒有像往日那樣勾纏上來, 二人抱著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規(guī)規(guī)矩矩睡了一宿。
天還沒亮透,胭脂隱約感覺到蘇幕起身,一陣衣物窸窣聲響后,又安靜了下來,床榻邊微微下陷,便沒了動靜。
胭脂睡意朦朧間只覺一道視線落在面上,半響,床邊坐著的人微微一動,床腳的被子被輕輕掀開,腳上驟然失去了被子的遮掩,微有冷意透進來。
胭脂唇間微溢一聲夢吟,轉了個身繼續(xù)睡,腳下微微一動,發(fā)出細微清脆的聲響。
片刻后,腳上的鏈子便被輕輕解開,蘇幕拿著鏈子去了外間,讓孫婆子收起來后,便徑直出來了門。
胭脂慢慢睜開了眼,眼里睡意全無,一點也沒有剛睡醒的模樣,片刻后,又慢慢閉上眼似又睡著了一般。
到了午間,孫婆子進得里屋沖著胭脂輕聲喚道:“姑娘,時辰不早了,正午飯都擺好了!
胭脂悠悠轉醒,伸手揉了揉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看了眼空蕩蕩的床榻便問道:“爺呢?”
“公子爺天還沒亮就出了府去,現(xiàn)下早在路上了!睂O婆子見胭脂毫無所覺,忍不住提醒道:“姑娘瞧瞧腳上少了什么?”
胭脂聞言忙掀開被子,見得腳腕上的鏈子沒了,面上一陣欣喜若狂,忙起身下了榻在屋里轉悠了一圈。
午間用了飯又去了院子里,躺在靠椅子上,將蘇幕買給她的珍珠鏈子拆了,一顆顆放在小案幾上擺玩。
孫婆子在一旁看得眼疼,這可不就是糟蹋?
這一顆顆珍珠大小相等,飽滿豐潤,面上瞧不出一點瑕疵,一串最少也得三萬兩銀子起頭,怎得一個貴重二字了得。
孫婆子往日可都是輕拿輕放,現(xiàn)下瞧得胭脂這般,自然是不敢看的,本也沒打算說什么,卻沒成想胭脂竟像是玩膩了一般,突然拿起幾顆往遠處墻上砸去,只聽那珍珠砸在墻上發(fā)出清脆細微的聲響。
孫婆子猛一拍腿,“哎呦!绷艘宦,忙沖過去撿,嘴上直慌道:“姑娘,你這是做什么呀?!”
胭脂微微側耳,隱約聽得院外有人走動的聲響,腳步極輕,一聽便是練家子,她慢慢沉下了臉色。
那處孫婆子來回翻找,只找見了一顆,便是一臉擔憂,不住念叨著,“姑娘,這下真找不到了,這可是公子爺特地托人從外頭帶的,你這心里頭再不爽利也不能這般糟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