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勉力扶著他半躺在地上,聲音哽咽道:“老祖宗你撐住,吃了這顆丹藥就好……”
夏皎看到老祖宗驟然變得慘白的臉,還有從七竅中滲出的血絲,也知道不好了,跑過去單膝跪在他身邊,抓住他的手道:“老祖宗,你忍一忍,先把藥吃了好不好?”
老祖宗看著她,低低道:“沒用了……別浪費……”
“你會沒事的……你沒事,吃多少藥都不浪費,你先吃了再說。”
夏皎忽然覺得很害怕,比剛才見到那些內(nèi)臟腦漿流了一地的尸首更害怕,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要離她而去。
老祖宗無力地握了握夏皎的手,似乎想對她笑一笑,讓她不要難過、不要擔憂,可是最終卻還是沒能辦到。
看著老祖宗無力閉上的雙眼,握著他變得冰涼的大掌,夏皎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這雙眼睛,永遠也不會再睜開看她一眼了……
雖然這個老人跟她相處的時間并不太長,雖然她心里不止一次埋怨過,這個老人優(yōu)柔寡斷、處事不公,但是她知道,老人家是這世上有限幾個,不求回報,真心疼愛她的人。
而這樣一個慈祥長者,沒能過完他的九十大壽,就離開她了。
世上會牽掛她、愛惜她的人少了一個,能讓她牽掛的人也少了一個。
不久之前,她以為自己不會后悔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但是此刻,她忽然很后悔很后悔!
如果她再忍一忍,請鴻堂的人幫忙,把玄衣盜的混蛋逼走,老祖宗就不用強撐著受傷的身體,連用好幾張靈符去與蔡鑫、石半死拼。
他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這個九十大壽,也許再過些時候,鴻堂的人會找到更好的丹藥,治好他的傷,然后她可以跟他過百歲大壽,可以讓他看一看,他一直暗暗擔心憐惜的小女孩,是如何晉級先天,成為威震諸天萬界的天級靈師,甚至是圣靈師。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遲了……
夜深了,夏皎也不知道,自己和江爺爺是怎么回到黑森林的。
一片漆黑之中,她緊緊握著江爺爺?shù)氖郑舸糁币曋胺,忽然輕聲道:“我錯了!”
夏江的心也被愧疚包圍著,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握緊她的手。
前面帶路的阿福,感覺到夏皎出奇低落的情緒和悲傷的心情,扭過頭來“吱”了幾聲。
它雖然通人性,但終究是只困在黑森林長大的蝙蝠,也不知道該怎么開解自己的小主人。
兩人一巨獸就這么悶悶地回到地穴里,正在修煉的毛毛聽到聲息,貓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瞄了瞄他們。
好像有些不太對啊!
毛毛不關(guān)心夏江和阿福兩個心情好或不好,可看到素來得意洋洋、快活樂天的小侍女,忽然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登時渾身都不對勁起來。
不是去參加夏老頭的壽宴嗎?怎么像是參加喪禮似的?!嘖!莫非被夏家那些人給欺負了?!
小侍女好像不是太好欺負啊,怎么會呢?莫非是那只癩蛤蟆又蹦出來了?
毛毛心里的猜測一個接一個,再也無心繼續(xù)修煉。
夏皎坐在地脈靈泉邊,察覺到毛毛游過來爬到她腿上,終于有了點反應。
她伸手抱起毛毛,低聲道:“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很難過!
難過什么?你倒是說。∶行┎荒蜔┑厮α怂ξ舶,不過總算沒有反抗,任由夏皎將它緊緊抱在懷里。
一滴一滴溫熱的水珠滲入它的絨毛,滴落在它的皮膚上,那是……她的眼淚?!
毛毛微微一顫,忽然覺得那幾滴眼淚,像燒紅的鐵水一般,燙得它十分難過。
耳中聽到夏皎壓抑的抽泣聲。
正文 069 毛毛的安慰
069 毛毛的安慰
“老祖宗死了……如果不是我……他可以過完九十大壽,可以陪我……陪我……嗚嗚嗚……”
咦?夏老頭竟然真的死了?!他那七勞八傷,又老又弱的德行,本來就活不了多久的,小侍女你不用太難過啦!毛毛很想這么說,偏偏開不了口。
也幸好它開不了口。
夏皎知道夏江也很不好受,所以不敢去煩他,阿福和毛毛兩個,按說應該阿福比較能夠聽懂她的話,但是也許是毛毛比較可愛、比較好抱的緣故,她選擇了跟毛毛傾吐心事。
這個夜里,夏皎抽抽噎噎,東一句西一句地敘述著事情的經(jīng)過,還有自己的難過懊悔,直到說累了哭累了,抱著毛毛倒在靈泉邊睡了過去。
而毛毛難得沒有嫌棄她,由著她抱了一整夜,甚至她把眼淚鼻涕弄到它身上,它也忍住了沒有發(fā)火。
睡夢之中,夏皎依稀聽到熟悉的“少爺”在叫她:“喂!醒來,我有話跟你說!”
這些天以來,“少爺”三天兩頭就會入夢,指導夏皎如何修煉。
他的嘴巴惡毒,得理不饒人,夏皎只要有一點錯誤,就會被他狠狠嘲笑。
可是他在修煉上頭,確實見聞廣博、經(jīng)驗豐富,水平比夏江都還要高出許多。
夏皎有時候會忍不住跟他頂嘴,把他氣得蹦蹦跳吱吱叫,甚至直接拂袖而去,離開她的夢境,但第二天,他氣消了又會再來。
雖然少爺?shù)纳矸輥須v成謎,不過相處的次數(shù)多了,兩人也漸漸熟稔起來。盡管時常說不到幾句就會斗嘴,可雙方都大概知道對方的底線,很少會鬧得太過。
夏皎不明白“少爺”,到底為什么,如此不辭勞苦地時常入夢教她修煉,她可以感覺到,對方冷嘲熱諷中隱含的善意,她會忍不住回嘴,可內(nèi)心是很感激他的,學得也很用心。
只不過今晚……
“我心情很差,你愿意講解功法的話,我會記住,有問題我明天再問你好不好?”夏皎懨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