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居是荷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三年前在荷州治水的時候,鏡禾帶她來這吃過一次全蛋宴。自從那紅飛蛾之患突然就消除之后,鏡禾也跟著云熙一起不見了蹤影。但花拾歡想著他本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便沒有太在意。
比起三年前因水患造成的冷冷清清,如今再訪桃華居,這里的熱鬧程度已經(jīng)絲毫不亞于小白的逍遙居了。花拾歡和云堯揀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對面正好可以欣賞到荷粥城最大的河流洛河的河岸風(fēng)光。
如今又是夜幕降臨,那洛河之上已經(jīng)停了不少畫舫,琵琶撥弦聲帶著船上歌女吳儂軟語的淺吟低唱,也為他們在品嘗美食過程中添加了不少風(fēng)味。
花拾歡笑道:“這洛河在你當(dāng)年的精心治理下整個荷州城都變得風(fēng)調(diào)雨順,雖說今年也有水患,但很快洪水就退下去了,可見還是你當(dāng)年修建堤壩的功效。”
云堯卻嘆道:“荷州城雖然可以風(fēng)調(diào)雨順,但此次一路從卞都南下過來,還是發(fā)現(xiàn)不少城鎮(zhèn)百姓連豐衣足食都做不到?磥砦乙恍南氚殉嘣瞥ǔ梢粋百姓安居樂業(yè)的太平繁華盛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花拾歡本想夸夸他,誰知竟勾起他憂國憂民的心來。正好一盤醉雞已經(jīng)上了,她撕下一只雞腿放至云堯的碟中,“小女子已經(jīng)饑腸轆轆,太子殿下還是先讓我足食吧!
云堯一笑,把雞腿又放回她的碟中,“那你就多吃點,兩條腿都歸你!
花拾歡毫不客氣的吃掉了一整個大雞腿,心滿意足道:“待會我們吃完去江邊聽那些歌女唱曲吧!
云堯夾了一塊被他挑掉刺的魚肉到她碟里,含笑道:“好!
花拾歡沒想到自己只是和云堯獨自來荷州游玩,竟也會遇到這么多熟人。
他們到洛河邊,正在詢問上一艘畫舫的價錢,正好邊上也有一對男女也在向船家問價。花拾歡只聽那女子的聲音如同空谷幽蘭般出塵動聽,便不由停下腳步。直到那女子回過頭來,她才欣喜喚道:“月華姐姐!”
這二人正是月華和閔生。他們見到花拾歡和云堯也是稍稍一愣之后復(fù)又爽朗一笑,“想不到竟還能在他鄉(xiāng)遇故知!
四人干脆整租下一艘畫舫,在船艙中把酒相談;ㄊ皻g聽他二人講述便知他們已經(jīng)在荷州城隱居,真正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月華重操就業(yè),在荷州城的一間學(xué)堂里當(dāng)女夫子,閔生也沒埋沒自己作為曾經(jīng)南疆大巫師的天賦,竟在橋下擺起攤給人算起命來。
花拾歡笑道:“閔生若是能早早給自己算上一卦,知道自己終將與月華姐姐成為連理,當(dāng)時就不用蹉跎那么些年了!
月華的臉上竟還浮起紅暈,“若非有那些挫折,我們恐怕也不會如此堅定,沖破多少艱難險阻也要在一起!
花拾歡和云堯相視一笑,是啊,無論遇到多少挫折,只要最后結(jié)局是好的,便都值得。
月華和閔生都是有不俗之人,尤其是月華,雖是女子但滿腹經(jīng)綸見識深遠。四人相談甚歡,加之被船槳輕輕撥動的悠悠江水聲,和隔壁畫舫傳來的歌女的婉轉(zhuǎn)的歌聲,這一次游船還真是心曠神怡。
四人見天色已晚,準(zhǔn)備將船靠岸各自離去時,忽聽有人大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花拾歡下意識的就要去一探究竟,云堯攔住她,“你有孕在身,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你先和月華姐姐閔生大哥在這呆著,我去看看。”
云堯說完就走了,月華含笑看著花拾歡道:“他對你真是一如即往的上心!
花拾歡一笑,“閔生大哥對姐姐不也一樣么?”
云堯大概是直接跳入江中把人救起來了,很快那河邊就團團圍著一群人;ㄊ皻g和月華閔生走過去,發(fā)現(xiàn)云堯渾身濕透的站在人群中間,他邊上還躺著一個人,雙目緊閉,面色發(fā)青,顯然是已經(jīng)死了;ㄊ皻g看著他臉上那兩抹小胡子,不由一驚,這不正是白日里調(diào)戲羅衣未遂的帶頭的那個流氓么?
由于發(fā)生了命案,荷州城的知府很快就親自帶著官差前來。這荷州城的知府先前就是云堯一手提拔上來的,見命案證人竟是堂堂的太子殿下,馬上就要朝他磕頭請安。云堯卻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忙用眼神制住他,道:“死者在落水前就已經(jīng)沒了氣息,很明顯是被人他殺之后直接將尸體扔入了河中。”
荷州知府連連點頭,“下官……本府知道,來人,將死者抬到知府衙門,請仵作來驗明死因!”
眼見官差帶著死者的尸體離去,又驅(qū)散了圍觀的百姓。花拾歡和云堯再與月華閔生告別之后,便對云堯道:“看來你這個知府做事倒是挺雷厲風(fēng)行的,反應(yīng)也快,就是不知道這案子能不能破?我怎么感覺我們走到哪里,是非就跟到哪里呢?好好的游船興致,全部就這樣被敗壞了!
云堯默了默,“歡兒,不如我們現(xiàn)在再去看一下羅衣?”
花拾歡一怔,“你懷疑她?雖然白日她差點被那流氓欺負,她是有動機?墒悄阋部吹搅耍缃駴]有了修為,手無縛雞之力,哪還有本事殺人呢?”
云堯微微蹙眉,“可你不也說過嗎?你這徒弟最擅長的就是扮豬吃老虎!
雖然花拾歡從心里就覺得那小流氓死有余辜,但也知在凡人的法則里,殺人就要償命。她便忍著困意跟著云堯一起去那青石巷中找羅衣。
到了羅衣的屋子旁,原本已經(jīng)停了雨的天空又下起雨來,而且這次還是伴著驚雷的大雨;ㄊ皻g還聽到屋子里面?zhèn)鱽砹_衣痛苦的呻吟聲。
花拾歡訝道:“羅衣這是要生了么?”
第兩百三十八章 救救我的孩子
花拾歡迅速的踢開門,看到昏暗的屋子里,羅衣抱著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看她身上的羊水已經(jīng)破了。
花拾歡連忙把房間的燈點亮,扶她在床上躺好。羅衣猛地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蒼白的臉上盡是哀求之色,“師父,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花拾歡點頭,托起她的背就要給她輸入真氣。云堯攔住她,“歡兒,讓我來!
花拾歡搖搖頭,“羅衣跟我一樣是妖精,你的純陽之氣對她沒用。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就在外面守著,畢竟是女人生孩子,你一個大男人一直在邊上看著也不方便!
云堯無奈,“那我就在外面守著,有什么事你第一時間喊我!
花拾歡笑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你父皇親封的宮廷首席御醫(yī),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等云堯出去將房門關(guān)上以后,花拾歡開始將自身的真氣緩緩輸入羅衣的體內(nèi),卻也驚奇的發(fā)現(xiàn),羅衣的體內(nèi)似乎有種強大的力量,一直在兇猛的吸食著花拾歡的真氣。很快,不僅羅衣滿頭是汗,連花拾歡臉上也冷汗直流。
雖然羅衣的氣色漸漸好轉(zhuǎn),但花拾歡自己的臉色卻越發(fā)難看。與此同時,她自己的小腹也開始脹痛。而且隨著她真氣朝羅衣體內(nèi)的流出,那痛感就愈發(fā)強烈。
只差一點點,羅衣就可以在她的幫助下順利生下孩子。
可是如果那樣,她很可能會失去自己的孩子。
這是她和云堯的孩子,是天機圖的繼承人,她真的要為了另外一個小生命放棄他么?
終于,在最后時刻,花拾歡還是停止了朝羅衣輸入真氣。也許,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做不到像青提那樣可以為了自己的徒弟犧牲自己,因為她也是一個母親,她舍不得就這樣犧牲掉自己的孩子。
最終,羅衣還是將孩子生下來了。只不過不知是不是因她最后一步的放棄,孩子一出生就是個死嬰。全身僵硬,身上長著青色的斑點。
羅衣已經(jīng)幾乎奄奄一息,卻也因為終于把孩子生下來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師父,孩子呢?我怎么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花拾歡沉默了片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的問題。
羅衣掙扎著起身,卻還是瞅到了花拾歡抱在懷中的死嬰,她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師父,你懷里抱著的,就是我的孩子么?我的孩子怎么一動也不動?”
花拾歡閉上眼,再睜開眼終于下了狠心道:“這是你的孩子,只是你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