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都很勤勞,用完早膳之后,阿其那的阿爸阿媽都下地干活去了。阿其那因?yàn)榉蜃由]法給他們上課,便也去幫父母忙。花拾歡對云堯道:“可就剩下我們這兩個閑人了,走吧,去看看那月華夫子今日身子有沒有好些,肯不肯見我們!
月華果然把這些苗人教化的很好。到了白天,苗人都出來了。他們見到云堯和花拾歡兩個異族人也沒有表現(xiàn)的出任何驚訝或者敵意。還有幾個大膽的苗人少女見云堯長得俊俏直接把花環(huán)戴到他脖子上。
花拾歡有些挫敗道:“怎么只有漂亮的阿妹,就沒有看到俊俏的阿哥啊?”
云堯笑著握著她的手,“這世上最俊俏的阿哥不就被你牽在手里么?”
花拾歡:“……”
兩人重新來到昨夜阿其那帶他們找月華的地方,站在那木板橋前,花拾歡看著眼前的景色嘆道:“在白天看這里的景致更雅致了!
云堯的目光望向左前方,“看來這月華夫子的病已經(jīng)好了!
花拾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在那湖邊處站著一個白衣女子,蒙著白色的輕紗看不清她的容顏,身后是一片在秋日晨風(fēng)中搖曳的蘆葦。
看到這畫面,花拾歡只想到一句詩,有一佳人,在水一方,傲世獨(dú)立。
那白衣女子在湖邊站了一會,就往岸上走去。云堯道:“看來她是要回屋了!
他們走過木板橋,那白衣女子正巧也已經(jīng)走了過來,迎面碰上。云堯本來想作個揖以示禮貌,白衣女子已經(jīng)主動開口道:“有朋自遠(yuǎn)方來,請進(jìn)吧!
聲音正是昨夜聽到的聲音,看來這白衣女子就是月華無疑了。
他們跟著月華進(jìn)去,掀開門簾,一陣清冷的幽香便撲鼻而來。但見里面古樸雅致,倒不像是個女子的閨房,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學(xué)問家的書房。那靠右的墻邊靠著一個差不多跟墻一樣寬一樣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書架下還放著一把古箏,古箏旁邊還放著一把琵琶,書架上又掛著一支長笛?磥磉@月華不僅飽讀詩書,而且還精通音律。
云堯的目光被墻上掛著的一幅草字吸引。骸疤K儀的草書天下一絕,當(dāng)年父……家父想求他撰寫一幅放于家中品鑒都不得,想不到姑娘這竟還有他的真跡。”
月華淡淡一笑:“這幅草字不過是蘇儀那老小子求我為他彈一曲換來的。”
云堯一怔:“老小子?”
月華一笑:“我五十歲來到苗疆,至今已經(jīng)七年有余。所以你們兩位少年人不必喚我姑娘了,叫我一聲姑姑吧。”
說完她把面紗緩緩摘下,雖是一張清麗無雙的臉,看上去也絕對不是她口中快到花甲的年紀(jì),看那眼角已經(jīng)明顯印上了歲月的痕跡。
花拾歡也大敢意外,但想想也覺得不奇怪。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們神仙妖精一樣長生不老,這樣學(xué)富五車,無所不會的人,若沒有歲月的沉淀,怎么會做到。
云堯朝她拜了拜:“是在下唐突了前輩,望前輩,不姑姑恕罪!
月華親自倒了兩杯茶給了他們,含笑道:“不怪你們,是我還在病中不便露出真顏!闭f完又忍不住捂著嘴輕咳起來。
云堯關(guān)切道:“姑姑身子還未見好?”
月華輕笑:“真是慚愧了,醫(yī)者不自醫(yī),我連苗人最可怕的蠱毒的人都能治好,卻治不了自己的一個小風(fēng)寒!
花拾歡聽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藥瓶,“姑姑可以試下這個,放在鼻尖聞一聞。”
月華接過,打開藥瓶,放至鼻尖聞了一口,馬上笑道:“果然聞了感覺神清氣爽,這堵塞的鼻子也瞬間通了!
她請花拾歡和云堯坐下,自己也在古箏旁坐下,輕撥一曲,便是委婉連綿,如鳴佩環(huán),余音繞梁。無怪乎她只彈一曲就能換得蘇儀萬金難求的真跡。
一曲終了,花拾歡和云堯都還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沒有回過神來。月華含笑道:“月華以一曲感謝姑娘的贈藥之恩。只是二位都是中土人士,為何會萬里迢迢跑到這南疆來?”
云堯道:“家母纏綿病榻已久,無論怎么尋求名醫(yī)診治都是無果。我聽說南疆多奇人異士,便想來碰碰運(yùn)氣。卻想不到遇見了姑姑這樣的高人,便想來拜訪一下。”
月華看著花拾歡奇道:“怎么這位姑娘也治不好么?”
云堯一怔:“若是能治好?也不用萬里迢迢跑到南疆來,不過這次即使沒有遇到能治好家母的高人,能結(jié)識姑姑也算此行沒有白來。南疆由于與中土相隔十萬大山,一直未得到教化,嗜殺成性,曾經(jīng)他們有一個首領(lǐng)還率軍侵入中土來,對無辜的中原百姓大施巫蠱之術(shù),竟造成滿城百姓全亡。所以想不到姑姑用短短七年時間就能將他們?nèi)拷袒,?shí)乃無上功德一件!
月華微微一笑:“苗人本性純良,嗜殺成性的不過也是那少數(shù)一些野心家,所以說是我的無上功德,可萬萬談不上。只不過我雖身在南疆,但卻聽說北方禍患赤云朝數(shù)百年的犬戎,也歸順了赤云朝,而且也開始學(xué)習(xí)農(nóng)耕之術(shù)。犬戎之害遠(yuǎn)遠(yuǎn)大于南疆,每逢一戰(zhàn)必伏尸百萬,留學(xué)千里,所以那讓犬戎真心歸順的赤云朝太子才是立下了真正的功勞!
花拾歡忍不住朝著云堯偷偷一笑,被這樣的世外高人夸,難為他還能面不改色的繼續(xù)喝著手中的茶。
與月華這樣蕙質(zhì)蘭心的女子的交談也是一件樂事,眼看已到午后時間,云堯知道像這種風(fēng)雅人士都有午睡的習(xí)慣,便要起身告辭。
月華卻看著花拾歡道:“這幾日病著不能給學(xué)生們上課,我也實(shí)在是有些悶。我見與這位姑娘甚為投緣,公子可方便讓她留下來與老婆子多說說話!
云堯怔了怔,花拾歡已開口笑道:“當(dāng)然可以。”
云堯看了她一眼,只得道:“那我在阿其那家等你回來!
待云堯離開,月華笑道:“看你們?nèi)绱四銉z我儂,倒顯得我棒打鴛鴦了!
花拾歡面色一紅,月華不過五十七歲,還不如她年紀(jì)零頭零頭,如今卻用晚輩看待長輩般慈愛的目光看著她,讓她心里委實(shí)瘆得慌。
月華道:“你跟我來一個地方!
花拾歡摸著下巴,這月華故意把她留下來果然是有特殊原因的。她跟著月華一直來到小屋后面,卻看到屋后面打著一個木棚,木棚下竟長著一大片開得妖嬈的鮮紅的花。
花拾歡訝道:“這是彼岸花?”
彼岸花,她之前隨鏡禾云煥去救牧宸的時候看到過,這種花長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橋下,怎么會出現(xiàn)在凡間?
“彼岸花?”月華疑惑道,“這是我一日在十萬大山一個洞穴發(fā)現(xiàn)的花,當(dāng)時只有幾株,覺得長得好看便把它們移植了過來,知道它們喜陰便蓋了一個棚子擋住日光。誰知它們繁衍的很快,幾年時間就由幾株長了這么一大片。這花不僅好看,而且藥用效果極好。前幾年南疆發(fā)生巫蠱之患,不少苗人中了毒蠱形如僵尸。還有幾個苗人闖入我的屋子里來一不小心闖入了這花中,身上的蠱毒竟也瞬間解了。我便用著紅花解了剩下的苗人中的蠱毒!
這彼岸花竟然能解蠱毒?花拾歡忍不住向它們走近,即使終日見不得光,它們卻仍是綻放的如烈火一般。她一靠近它們就感覺一股陰氣朝自己撲面而來,讓本就遭陰氣噬體的她的身子頓時有些難受。
月華走到她身邊道:“這紅花不僅不能曬太陽,而且性喜潮濕,我?guī)缀趺刻於家o它澆一次水?上н@幾日身子抱恙,實(shí)在沒有精力灌溉這么一大片花田,所以想請姑娘幫忙一下。”
花拾歡當(dāng)然不好拒絕她的請求。眼下她已站在彼岸花叢中間一株一株的認(rèn)真澆起水來,經(jīng)過了水的灌溉,這些彼岸花的花瓣更是嬌艷欲滴,顏色紅的仿佛要流出血來。
這長在地獄的通向死亡之花,竟然就這么搖曳在人間,而且還成了救命之花。
花拾歡看到這些花竟莫名奇妙的想到了鏡禾,這個終日戴著面具仿佛跟彼岸花一樣永遠(yuǎn)見不得光的人。不過冒出這個念頭來花拾歡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之前他們?nèi)ツ溺R禾好像就會跟他們?nèi)ツ,難不成他們這次跑到南疆來,鏡禾也會過來么?
晚上花拾歡回到阿其那家中,躺在床上時一閉上眼睛腦海中竟一直浮現(xiàn)出那一片風(fēng)中搖曳的妖嬈的彼岸花。彼岸花是只長在奈何橋下忘川河旁的,不可能會在凡間生長。如果在凡間生長肯定有不足為外人道明的原因。
她側(cè)過頭看到躺在邊上的云堯,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熟過去,她不放心怕云堯隨時會醒來,干脆點(diǎn)了云堯一個睡穴,再悄悄的化作一道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