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rèn)真的凝視著他，輕輕道：“我不能缺少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
“……那如果，一定要少一個呢？”
布雷狄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直直的盯著少女問道，“如果在我們之中，你一定要做出選擇，你選擇哪一個？”
瞧見他認(rèn)真的模樣，桃樂絲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并不是能夠糊弄過去的地方。
她沉吟了片刻，然后回答道：“……我選擇你�！�
當(dāng)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亡靈法師那雙灰色的眼眸里，似乎有某種光芒正在漸漸亮起。
“……為什么？”
“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吧……如果失去師兄的友誼，那對我來說當(dāng)然是一件非常沮喪的事情�！碧覙方z抿了抿嘴唇，“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可能會失去繼續(xù)走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你知道嗎？”而聽她說完，布雷狄的聲音，不知怎么的，變得非常輕緩，“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我很重要。”
桃樂絲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笑著笑著，她又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心酸。
“……一開始，我覺得你很刻薄，很偏激�！彼p輕的說道：“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很溫柔。能夠讓本性那么溫柔的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你一定遇見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也許被很多人傷害過……我想，如果我能在那個時候遇見你的話，那就好了�！�
“因為我體會到了疼痛，所以知道疼痛的時候，只能孤身一人撐過來的滋味有多糟糕……這么一想，一直以來都一個人的你真的很厲害。我真希望在你對這個世界絕望和憤怒的時候能夠在你的身邊支持你。我不希望你體會到那樣冰冷的感受……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想理解你，想讓你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說到這里，桃樂絲想到之前布雷狄說，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對自己很重要，而不禁玩笑道：“也許我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里，就是天神需要我對你說，你對我很重要�！�
“那么也許……”布雷狄忽然回憶起了，那個為他做出了預(yù)言的婆婆。當(dāng)她凝視著他的時候，那和藹溫柔的笑容，充滿了祝福與溫暖。
她說——
【你會遇見一個特殊的女人，她會住進你的心里……而你的生命將因此變得不同……】
“我是為了成為對你來說重要的那個人，才出現(xiàn)的吧�！�
可是這句話，布雷狄沒有說出口。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他們謝絕了阿爾瓦提出的要送他們回檀伽的提議, 遠離了安辰的國境, 甚至避開了有人居住的土地, 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的行蹤暴露。
在荒野密林之中跋涉了幾天之后，他們在一個絕沒有其他人類涉足過的地方，抵達了海邊——阿伽正在那里等著他們，而在他的身邊，還靜靜地停泊著一搜戰(zhàn)船。
看見他的時候, 跟伽因相處過不短時間的布雷狄微妙的揚了揚眉毛。他是第一次見到阿伽，而除了他和桃樂絲外，斯塔比尼斯和貝蘿拉是第一次見到人魚。
盡管路德維希的影子依然無時無刻不在貝蘿拉的眼前腦海中浮現(xiàn)，可瞧見阿伽那幾乎發(fā)光一樣的美貌時，她還是微微愣了一愣。
不過斯塔比尼斯對于同性的外貌并沒有太多興趣, 他更加好奇人魚最為鮮明的特征——他們的尾巴。
但阿伽的下半身浸在海水之中, 光從露出海面的部分看去，他幾乎就只是個沒穿衣服的人類男性。斯塔比尼斯對于同性的外貌和身材顯然都沒有特別的愛好，所以他轉(zhuǎn)過視線，看見了那艘戰(zhàn)船上飄揚的旗幟, “……安辰的戰(zhàn)船？”
“城外的港口里停了很多。桃樂絲說她需要船, 我就去拿了一艘過來。”而“偷”走了一艘戰(zhàn)船的阿伽沒有任何覺得自己應(yīng)該羞愧的意思。
人魚們有一種“海里的東西人魚都可以隨意使用”的理直氣壯，畢竟——就像人類覺得自己是大地的主宰一樣, 人魚們也認(rèn)為自己是海洋的主宰。
“從這里去龍島的距離, 對普通人類來說很遠, 希望這艘船能撐得住�！�
說到這里, 阿伽顯得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身旁巨大的大船, “……雖然我不知道人類要怎么在大海里操縱這么一個看起來又笨拙又沉重，又不堪一擊的東西�！�
“對人魚的魔法來說，人類的所有船只，在質(zhì)量上都只分為被你們一次擊沉和三次擊沉的區(qū)別�！彼顾饶崴篃o奈的笑道，“但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安辰的戰(zhàn)船絕對是人類最為先進可靠的創(chuàng)造之一�！�
人魚顯然無法理解“船”這種東西存在的必要，但阿伽沒有繼續(xù)爭辯下去道：“那么我在海里帶路，你們跟桃樂絲一起呆在船上。我會讓海水帶著船跟著我前進�！�
但原計劃并不是這樣的，為了防止阿伽記錯了什么，桃樂絲提醒道：“阿伽，我們在去龍島之前得先去檀伽一趟。你還記得嗎？伽因在那里�！�
“我記得，但現(xiàn)在不行�！卑①s搖了搖頭，回答道：“桃樂絲，事情有變。你說你以后要去龍島居住后，我回去看了看情況。在龍島上，還有一只幼龍，它被你傷到了翅膀，你還記得嗎？它現(xiàn)在還在那里，我不知道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它，但你不能讓一只幼龍繼續(xù)這么游蕩下去了……你得先去把它處理一下。在那之后，再回檀伽吧�！�
桃樂絲愣了一下，這才回憶了起來，當(dāng)初的確是有三只巨龍的：一只狡猾的母龍，一只幼龍被傷了翅膀，掉落在了島上，一只被阿伽控制著暫時充當(dāng)了桃樂絲的坐騎，帶她飛到了安辰的國境內(nèi)。
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時之間她居然忘記了還有這回事。
“那只幼龍……”桃樂絲怔了一會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它，她不禁猶疑的問道，“它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受了傷，每天都在哀嚎。不過還好，還能在陸地上捕獵�！卑①せ卮鸬溃骸坝悬c虛弱，但不會餓死。只是它受傷的關(guān)節(jié)如果繼續(xù)這樣放任不管下去的話，以后大概就要廢掉，再也無法起飛了。”
聽了這話，桃樂絲下意識蹙起了眉頭。
布雷狄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建議道：“如果你準(zhǔn)備殺掉它，我很想試試把它轉(zhuǎn)化成骨龍——這一直以來都只是理論上的可行，還從沒有亡靈法師成功過——準(zhǔn)確來說，是沒有法師有機會試過。如果有機會能讓我試試的話……”
聽到這里，斯塔比尼斯忍不住打斷他道：“抱歉，但是，龍已經(jīng)很稀有了！”
“哦，所以呢？你準(zhǔn)備讓人類多保護這種‘稀有’動物？就算……”布雷狄下意識的就想要諷刺一句“就算我們剛從這玩意造成的那么多遇難者的身邊離開？”，但想起之前桃樂絲對他說的那些話，后半截話布雷狄硬生生的忍住了�！皣K，總之，看桃樂絲怎么想吧�！�
最終桃樂絲決定道：“那么……我們先去龍島看看。”
而即便有人魚的魔法幫助他們乘風(fēng)破浪，他們在海上依然度過了足夠長的時間。
桃樂絲搬了張椅子坐在船頭，看著前方的海平線仿佛凝滯一般，永遠橫亙在遠處的水天相交之地，可被戰(zhàn)船分開的水面，朝后涌動的波浪，和迎面吹來的海風(fēng)，卻都在告訴船上的乘客，他們正在前進。
斯塔比尼斯找到了一床毛毯，他帶著毯子來到桃樂絲身邊的時候，看見她專注的凝望著前方，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他知道桃樂絲如果不露出表情，就會顯得有點陰沉，但他確信她的眉眼間流露出的疲憊并不是錯覺。
青年蹲下身去，將毛毯輕柔的鋪在她的腰間，以防她不小心睡著之后著涼。桃樂絲笑了起來，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
“你在看什么？”斯塔比尼斯溫柔的問道。
而桃樂絲含糊著低聲道：“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