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個大雨滂沱的夜里，我被當做死人扔到了城南亂葬崗上，但老天爺沒有收我，反而讓我吊著一口氣，爬到了路邊，那一夜救了我，”

  乞丐老二抬起頭來，望著那座廢宅的方向，“他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每天找來的吃食，他總是將最好的那一份給我，雖然我們只是結拜兄弟，但我知道，就算是至親手足，也就只能做到這般了。”

  秦樹苗倏然抬頭，眼睛陡然瞇了起來，聲音里無波無瀾，“即便是這樣，即便你對你恩重如山如同再造，你也還是出賣了他，親手葬送了他的性命！”

  “沒錯！恩重如山又怎樣，如同再造又如何，情同手足又頂個屁用！我們踏馬的還不就是個臭要飯的！我們這輩子都注定被踩在所有人的腳下，翻不了身抬不起頭！”

  乞丐老二也猛然抬起頭，雙目通紅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我們一輩子都是最低賤的人！三年前他們抓住了我，拿走了我一條腿，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就成了一縷孤魂！那么以后呢，萬一他們還想要我的胳膊我的雙手我的頭顱，我還是要乖乖奉上毫無還手之力！”

  “這一切，都踏馬的因為，我是個要飯的，我是個被所有人踩在腳下的乞丐！”乞丐老二依舊滿面猙獰，幾乎怒吼著說出這句話，“所以我要成為有錢人！我要擁有很多很多的錢，我要成為人上人！我要他們在需要胳膊雙手頭顱的時候，目光不會落在我的身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這一場因果糾纏

  乞丐老二雙拳依舊握得，但聲音卻低沉了下來，“這一次回來，說起了他的遭遇，我就知道，三年前的那些人又回來了，而他們抓走了卻放過了我，我就知道，他們的目標，肯定還是腿！”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只是需要你們的腿，而不是其他什么東西？”秦樹苗插言問道。

  “因為三年前的亂葬崗上，跟我一起被扔出來的死尸，所有人都被破壞了一條腿。”乞丐老二臉上神色變得木然，聲音也空洞起來。

  “你想要錢，就跟你一起逃走不是更好，這些銀子，即使兩個人分，也有很多了吧？”秦樹苗指著他懷里抱著的錢袋，淡淡問道。

  “兩個人分？嗤！”乞丐老二面上浮起譏笑，“如果我有一塊噴香的點心，我愿意跟他分享，甚至全給他都可以，但是，這可是的銀子！這是我成為人上人的希望！我絕不與人分享！絕不！”

  “這都是我的！”乞丐老二緊緊地抱著懷里的錢袋，臉上浮起奇異地微笑，喃喃說道，“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的！”

  說完，秦樹苗便伸出手去，淡淡說道，“拿來�！�

  乞丐老二一愣，隨即從那個的狀態(tài)中醒悟過來，卻將懷里的錢袋抱得更緊了，盯著秦樹苗的目光里充滿了緊張與恐懼。

  秦樹苗柳眉一挑，聲音陡然高了起來，“給我！”

  乞丐老二被嚇得渾身一震，卻還是緊緊抱著錢袋，不肯松手。

  “你真的不肯給我？”秦樹苗臉上浮起微笑，瞇著眼睛問道。

  乞丐老二臉上現(xiàn)出掙扎，卻還是堅定而地搖了搖頭，嘴里喃喃自語，“我的！這是我的！”

  突然，乞丐老二那地目光變得呆滯起來，他直直地盯著秦樹苗那根春蔥般的食指，正是這一根瑩白如玉看起來柔弱非常的手指，輕輕洞穿了小巷一側墻壁上那堅硬地青石，如同鋒利的刀刃劃過凝固地油脂。

  眼中的如潮水般退去，對死亡的恐懼，終于戰(zhàn)勝了那不可理喻地，他很不情愿地伸出雙手，顫抖著將那錢袋遞了過去。

  “不，不要殺我！銀子都給你！不要殺我！”

  乞丐老二顫抖著，聲音也抖個不停，在這一刻，他的所有演技都已經消失，再也不復剛才在那二人面前的揮灑自如。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都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除了聽天由命，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我為何要殺你？在你昨夜走出那扇門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秦樹苗伸手接過那個錢袋，淡淡說道，“我拿走這些東西，就是幫你體驗一下，什么叫做一無所有�！�

  “你拋棄所有，將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棄如敝屣，不就是想要這些銀兩嗎？”秦樹苗瞇著雙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出賣得多輕松，失去便也來得多容易，這個世上，一切都是如此公平�！�

  說完這些話，秦樹苗轉身便走。

  世人便是如此，總是會被蒙蔽雙眼，從而一點一點出賣自己擁有的珍貴而毫不自知，等到真的一無所有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秦樹苗不是救世主，也無法對任何人以任何名義進行審判，人心的是非，自有人心給予其煎熬或獎賞，她并不想擅自插手。

  只是，秦樹苗既已身在局中，便是這一場因果的一環(huán)，這一袋銀子她拿或不拿，都已無法干干凈凈地抽身，所以她索性便陷入得更深一些。

  這世間繁復，一個又一個人心漩渦如同那一團團亂麻，因果雖然糾纏不休，卻不會永無止境，那無處不在地人道力量，總會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生成一柄足以斬斷一切的利刃，斬滅那些太過凌亂地是非。

  秦樹苗并不清楚這些，但內心卻似有所悟，自從她的雙腳踏上那一座拱橋，月色下聽見兩個乞丐的對話之時，她便已經陷入了這一場因果。

  而在這場因果里面，她究竟是其中一根不由自主的線，還是那把足以斬滅一切的利刃，她愿意繼續(xù)深陷其中，找到一個答案。

  沉睡世間的夜晚埋藏著很多的罪惡，即便曦光亮起，光明遍灑大地，那些罪惡也不會憑空消失，只是暫時退卻。

  或許有人對這些放任自流視而不見，但也同樣會有人一往無前攪亂這些表面的平靜，試圖深挖出那沉浸在人世底層的渣滓。

  秦樹苗接過那個錢袋，不止是給了乞丐一個公平，她也同樣要給乞丐老二一個公平。

  畢竟無情金煞得自于他，不論秦樹苗愿或不愿，她都要還了這場因果。

  所以她接過了那個錢袋，在愈加亮起的晨曦中，緩緩走向西方。

  星郾城已經在沉睡中蘇醒，秦樹苗臉上帶著微微地笑意，走在大街上，隨手將那個已經空了的錢袋，丟在了墻角的垃圾堆上。

  那些銀兩，她都已經散光了。

  在這城中數(shù)日，靈識強大的秦樹苗總會耳聞目睹很多凡人的生活，于是，這些銀兩，就在這個清晨，被她重新分配了歸宿。

  只有那些真正需要，而且不會因此帶來災難的人，才有資格得到它們。

  那一小團無情金煞懸浮在秦樹苗的手鐲之中，散發(fā)著獨特的光芒，漫無目的緩緩走著的秦樹苗，靈識一直在仔細觀察著無情金煞，試圖深入其中，了解更多它的相關信息。

  雖然秦樹苗已經得到了無情金煞，但數(shù)量上卻還不夠，無法將其作為道種使用，而得到它的過程，至今都讓秦樹苗一頭霧水，所以她急需了解它的秘密，以便為自己尋找更多。

  但她一直都是一無所獲，而秦小劍作為火種生物，卻也不是萬能的，對于無情金煞這種基本上沒有參考資料的存在，他也是束手無策。

  “劉郎，你對我真好！”

  一個聲音忽然在秦樹苗前方響起，在大街上喧囂的人聲之中，如里的火把般醒目，晴天霹靂般振聾發(fā)聵，立馬就將秦樹苗的靈識從手鐲里震了出來。

  第二百六十三章又見無情金煞

  在這個世上，能夠讓秦樹苗心神巨震連靈識都把持不住的人，真的已經不多了。

  以顧大為首，絕對不會超過十指之數(shù)，而現(xiàn)在說話的這位，絕對是排在前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