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個巷弄里冒出來的早餐攤販推著小車,車上堆滿了新鮮的食材和烹飪工具。小鏟子在鐵盤上忙碌翻轉(zhuǎn)著蛋餅,每次蛋液倒上去就嘶嘶作響,很快就凝固成形。
上班族們埋頭于手機屏幕,利用早晨的閑暇時間搶占一絲自由。他們的衣服在高峰時段的公交和地鐵擠壓下變得皺巴巴,正如他們遞出去的紙幣被小販匆忙塞進零錢盒里的模樣,正如過后他們會日復一日坐在辦公室的模樣。也仿佛被打爛的蛋液。
烏奇奇排隊買煎餅,她轉(zhuǎn)向身后的老人,用卡金語說:“[早上好!真香呢。]”
“[早上好。]”老人笑容帶著深深的皺紋,還露出幾顆豁牙!癧推薦你試試豆腐肉松加香腸。我都吃了十年了,保證好吃。]”
“[十年?!哇。]”烏奇奇墊腳尖越過人群張望,沒有在簡陋的菜單上看到類似的選項。
“[不用非點菜單上的,跟老板說加什么料就行。]”那八旬老翁看向她和飛坦的目光帶著某些憧憬!癧外地人?你們在旅行嗎?]”
烏奇奇努力矯正自己的吐字方式:“[嗯,是因為我口音不夠地道嗎?]”
老人搖搖頭!癧是你的眼睛,到處看。住這兒的人,誰還會有興致天天看同樣的東西?]”他有些渾濁的雙眼似乎透過她,看向了遠處!癧我記得跟老伴遍游卡金時,她也是這樣的眼神。年輕多好。]”
這一聲歷經(jīng)滄海桑田的感嘆迎來了烏奇奇的興趣。于是應她的詢問,老人略微追溯了和妻子的旅行,聲音中帶著沉甸甸的懷念。
“[如果你們有時間,去看看張家界吧。還有鳳凰古城。一處在云端,一處有河流穿過。]”老人家說著,不經(jīng)意地背過手,咳嗽幾聲,然后在人行道上吐了口痰,“[不像這兒,這么多污染。]”
飛坦蹙眉,滿臉不悅不能再明顯了。盡管流星街更臟,但在這種路面姑且還算干凈的城市里,這一口黃痰很刺眼。
烏奇奇則是拿出手機,將這些陌生的目的地輸入地圖程序里,添加到‘想去’的地方。
老人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用鞋底抹去了地上的污跡:“[抱歉抱歉,瞧我這陋習,多沒禮貌。你們倆是哪兒人呀?]”
她看向她沉默寡言的同伴。可以光明正大,大聲說出來嗎——‘流星街’。揭示那個地方會有什么后果呢?盡管她希望那座城市能在光明中繁榮,被世界認識和理解,而不是永遠蜷縮在陰影中,但她還是得先咨詢團長吧,那畢竟是涉及到他們的地盤。
她摸著頭上的卡通動物發(fā)夾,隱晦地說:“[我們來自一個充滿星光的城市。]”
“[星光?聽起來很漂亮。可惜我沒興趣再看任何風景啦。]”隊伍剛好輪到了烏奇奇點餐,那老人蹣跚著向前一步:“[讓我來請吧。緣分一場。]”他從破舊的錢夾中掏出幾張鈔票,對圍著頭巾忙忙碌碌的煎餅攤老板說:“[王婆子,老樣子,來三份。]”
他與這位王婆子像老朋友一樣交談甚歡,很快就遞給烏奇奇和飛坦各自一份香氣四溢的煎餅。
飛坦撇嘴,有些膈應地盯著那只粗糙、布滿皺紋還微微顫抖的手——他心想,如果變老就這個樣子的話,那可還是拉倒吧。
烏奇奇代替他接過了煎餅。
老人點了幾下頭,仿佛打瞌睡似的。“[像你這樣有勇氣先開口交談的年輕人可不多。]”
“[聊天需要勇氣嗎?我比較話多啦...]”烏奇奇撓撓頭。
“[哎,年輕人不愛跟我們聊咯。我兒子跟我都沒什么好聊的,更何況早期貪黑忙著上班糊口的陌生人。也就我們這些沒事干的老頭子老太太能互相說說話了。]”
烏奇奇的詞匯有點不夠了。飛坦的耐心也快不夠了。
老人見狀,便說:“[總之謝謝你聽我說了那么多,小姑娘。我看這人上了年紀啊,好像總有很多想說的、想分享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吧,就想把這些傳下去,可惜沒人愿意聽,不怪他們,每個人都太忙了。我年輕時,好像也不愛跟羅里吧嗦的老頭聊。]”
“[是嗎!很多人不跟我說話,不喜歡分享,所以我剛剛聽得也很開心。]”可惜她的卡金語還是太生疏了。剛剛的對話并沒有完全理解。她點點太陽穴:“[我會記住故事的~還有您很愛她這件事。]”
老頭似乎又站著打起了瞌睡。“[恩。這樣啊,太好了,謝謝。能記住這部分也好,吵架、參軍、饑荒、那些更瘋狂的日子,忘了就忘了吧。]”
他背著手離開,融進了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烏奇奇目送年邁的老人,很是期待自己老去的那天,不知那會兒她會有多少想要講述的事呢?
飛坦強行闖入視野,揪住她臉蛋:“喂,你怎么連卡金語都會?”
烏奇奇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在這里呆了一個月耶,聊著聊著就會了啊!彼_開心心吃完了兩人的煎餅,摸摸肚子,好像還不太夠,最近加強訓練的后果就是吃的更多了。
他滿臉黑線,把合上的雨傘甩到肩上扛著。有人似乎低著頭在趕路,正要撞上他們,被飛坦一個胳膊肘頂了老遠。輪到烏奇奇滿臉黑線了。飛坦還從這倒霉的人身上偷了個錢包,然后他飆了兩下冷氣,順利插隊,給她買了幾個不同口味的包子,她立馬眉開眼笑。她時而勾住他肩膀,時候挽住他手臂,一路吃吃喝喝,將那老人家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不感興趣的飛坦。
飛坦左耳進右耳出,只聽到她歡快的語調(diào),不斷嘰嘰喳喳。他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他們,也沒發(fā)現(xiàn)那個賞金目標,對于愛打游戲的飛坦來說這就像是個未完成的任務,一個感嘆號懸在半空,卡進度還挺不舒服的。
對烏奇奇來說就還好,她打游戲一向是同時接取好多任務,能接的全接了,然后去到哪就做哪個。有時候太多,反倒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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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目標仍無蹤跡,但他們偶然發(fā)現(xiàn)一家閃著五彩燈光的游戲廳。
飛坦先停下了腳步,領著她走進去。
一排排嘀嘀噠噠、閃爍著的街機讓較為冷清的游戲廳顯出一種空虛的熱鬧。汗水的酸臭味和專屬于硬幣的那股金屬味充斥鼻腔。灑在地上的甜膩汽水還在冒泡,被二人跨了過去。
游戲廳被劃分成兩個區(qū)域,一邊是黑暗而沉重的主題,擺放著賭博、射擊和恐怖游戲;另一邊則是輕松愉快的家庭游戲,裝橫呈粉黃色調(diào),溫馨可愛。
當大盜變成小偷會怎么樣呢?
單單從這端走到另一端,飛坦就能從毫無戒備的玩客身邊順走放在機器上或者揣在兜里的游戲幣。他只需一眼就能看清或聽到哪個兜里裝著他要的東西,擦肩而過那短短幾秒就能得手。
偷來的幾枚游戲幣很快就被飛坦用毫無技術含量的賭博類游戲換到了更多,當然是憑著出老千的本領。他用后背擋住監(jiān)控鏡頭的視線,投幣之后猛地一晃臺子,那積攢許久的游戲幣就成堆地噼里啪啦掉了下來。他面不改色地彎腰把贏來的獎品撿起,多到口袋都塞不下,剩下的他懶得拿就放在了原處。
把烏奇奇都看蒙了:“原來游戲是這么玩的!效率無敵。這次你不偷錢包了?”
飛坦分給她一堆游戲幣!氨煌档娜说綍r候會大吵大鬧,礙事!
“嘖嘖,經(jīng)驗老道。咱們先去玩什么呢~”正在思考的烏奇奇注意力被一臺播放勁爆音樂的機器給吸住了。
一對穿著校服的高中生在方方正正的舞臺上激烈對決,二人踢踏的步伐和屏幕上的箭頭與音樂同步,準確踩在對應的箭頭上時,箭頭就消失,變成一串分數(shù)。
女孩將長長的校裙收高了許多,膝蓋上方的裙擺隨著節(jié)拍旋轉(zhuǎn),她的男搭檔似乎為了清爽而梳了個小辮子,黑發(fā)中夾幾條金毛,校褲故意穿得松垮,要掉了的感覺。二人秋季外套掛在跳舞機的扶手上。他們看起來已經(jīng)玩了很久,汗流浹背的,機器操控臺上放著的礦泉水都快喝完了。
曲終,女孩阻止男孩再投幣,她回頭看向烏奇奇和飛坦,示意后面還有人想玩。他們走下跳舞機時,那揚起來的下巴明擺著在發(fā)出挑戰(zhàn)。
烏奇奇輕推飛坦,但他不動如山,只是用那種‘你想也別想’的眼神瞪著她。
她聳聳肩,給自己選了個俠客歌單里的曲子,擼起袖子說:“好啊,那我一挑二!”
狂妄的話音剛落,體貼的飛坦給她選了地獄模式,勾起唇角說:“哦,我看好你!
“我去!”烏奇奇被滿屏幕狂飛的箭頭折騰的眼花繚亂,硬著頭皮去踩地上的按鍵。越是看,越是暈,腳下亂了套,剛抬起這只腳那邊就有箭頭需要踩,直接把自己絆倒了。“我靠!”
眼瞅著她暈頭轉(zhuǎn)向,狼狽倒地,飛坦撲哧一笑。那兩個高中生更是夸張,直接半摟在一起爆笑。
飛坦把她拎起來:“蠢死了!
烏奇奇用激將法慫恿飛坦:“有本事你來啊!
“拿這種小兒科的套路忽悠我,當我傻。俊憋w坦不屑一顧。“而且你忘記我和芬克斯打俄羅斯方塊的速度了?”
“……為什么我身邊都是變態(tài)呢?”烏奇奇仰頭含淚問蒼天。
這時,那兩個高中生重新踏上平臺,似乎在炫技,他們刻意選了同一首歌,同一個難度,整首歌當中只錯過了幾個箭頭,表現(xiàn)足以讓烏奇奇目瞪口呆:“太厲害了!你們怎么做到的?”
得到夸獎,那女孩甩甩馬尾辮,擦去額頭的汗水!澳愕难劬σ恢痹谏舷聺M屏幕地追蹤音符,越看越暈。要放松,不去看就能看到了。多玩,身體會自動跟上音符的!闭f完,她嚼著口香糖吹了個泡泡。
這番話引來飛坦的一瞥,俄羅斯方塊打到后面也是這樣,你沒時間去看、去想,一切都是下意識的。一但去思考,反倒是會打亂節(jié)奏和陣腳。
“我們玩了四年了,這附近幾所學校里就沒有我們的對手。新手的話還是玩玩簡單模式吧。順帶一說,我叫小周!备邆男孩摟住女孩的腰,無聲地宣告著他們的關系,眼睛警惕地看著飛坦,惹得飛坦翻了個白眼。
近兩代的人都會通用語,所以溝通不是問題。
女孩靠向男朋友懷里,自我介紹說:“我叫文靜,其實一點也不文靜!彼执盗藗泡泡,啵一聲裂了。“你們倆也是逃學嗎?”
“呃,我們算是……翹班吧。我是小烏,這是小飛!睘跗嫫娴脑捵岋w坦起了一身雞皮,他尋思怎么從阿飛變成小飛聽起來這么惡??
“不可能吧!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啊。”文靜的泡泡又吹破了一個。
烏奇奇和飛坦倆矮子站在一起是顯得年紀不大。烏奇奇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飛坦那頭惹眼的藍頭發(fā)配上朋克、非主流的服飾,總有種不良少年的感覺,渾身還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過于叛逆,看著根本不像個正經(jīng)大人。
文靜打量著他們,把嘴里的口香糖粘在了操作臺下面,從兜里掏出塊新的放嘴里嚼。“你們倆發(fā)色不錯,哪家做的?我媽超煩,說只要我敢去染了就給我剃禿了,唉。”
烏奇奇重新上了跳舞機,正專注著跳來跳去,而飛坦自然不屑于回應這種家長里短。他單臂壓在一旁的太鼓達人機器上,看著烏奇奇在那可勁蹦達。那女孩自討沒趣,也不吭聲了,正要離開,就被烏奇奇流暢的動作給吸引了。
三人就這么看著烏奇奇飛速的進步,身姿越發(fā)輕盈。
小周盯著閃爍的屏幕:“臥槽!才三次,就能全連了?!”他吃驚罵道口水都噴了出來。飛坦利落撐傘隔絕。
文靜忘了嚼口香糖。“你是什么人?這是Mitube上流行的那種隱藏攝像頭整蠱嗎?職業(yè)玩家假扮成菜鳥的那種?”她左看右看,像是在找攝像頭。
烏奇奇拋了個媚眼。“怎么不說是你教得好?”多虧了女孩的建議,她進入了一種又放空又集中的精神狀態(tài),讓自己隨風而動,也算是憑借能力作弊了。莫名的,她腦中突然闖入一個念頭:也許,發(fā)條橙會是個不錯的玩家。還記得他的攻擊都是隨著哼歌的節(jié)奏發(fā)動的。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文靜的感嘆打破了:“太牛了!”
“你們玩不玩槍戰(zhàn)?”小周問,已經(jīng)摟著女友的肩膀走向游戲廳的另一邊了。
“試試看!”烏奇奇拉著飛坦跟上。
在一臺射擊類游戲機前,飛坦顛了顛塑料槍支,這家游戲廳有點劣質(zhì),連個金屬的槍托都沒有。
屏幕上四個角色在一個廢棄的建筑中不斷前行進,屠殺著成群的僵尸。
另外三人已經(jīng)不是在打怪了,而是在跟飛坦搶怪。飛坦還不去復活戰(zhàn)死的隊友,后期一個人打完整個游戲。
比分懸殊,烏奇奇和文靜兩個人都是由衷感嘆:“變態(tài)!”
小周聽到女朋友這么夸獎別的男人,看起來有些沮喪,然后鄭重提出:“喂!我要挑戰(zhàn)你!”
飛坦挑眉:“挑戰(zhàn)什么?”
小周雄赳赳氣昂昂,一副小獅子守護自己領土的樣子!笆裁从螒蚨夹。隨你選!
飛坦漫不經(jīng)心地走向最近的街機。
由于正值上學和上班的時間,游戲廳里相對空曠。格斗游戲噼啪敲鍵的聲響亮且富有節(jié)奏。
烏奇奇連連點頭,雖然比不上老鼠,但也算很不錯了,能和飛坦打這么久。
連續(xù)兩局敗北,男生不信邪似的又開了一局,他最拿手的游戲被那個滿臉寫著無所謂、好無聊的家伙打爆了。他深吸一口氣,用出了自己新想到的連擊方式,這是他在網(wǎng)上還沒看到過別人使用的,也是他還沒有練習好的。
飛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輸?shù)舸蟀牍苎是抓住了一個空擋逆轉(zhuǎn)局勢,反敗為勝。他刮目相看:“哦,剛剛你通過連續(xù)中斷自己招數(shù),竟然打出了超長僵硬,可惜手滑沒有連上最后的大招,在大招之前你還差了個緩沖的招數(shù)。掌機上按鍵更小,應該能打出來。”
“原來還差了一招,怪不得一直打不出來。”男生難以置信地看著飛坦:“大、大神。∨1,我服了,你贏了!”
“廢話,我贏三把了。算上打僵尸,四把了!憋w坦拉住烏奇奇的手說:“走了!
‘走’的意思是指走去游戲廳別的地方。
接下來,兩個人玩遍了各種游戲,大部分是在飛坦的一頓操作之下,直接破了游戲廳的最高紀錄。
“大、大神!睘跗嫫嬉卜恕K詾樽约河螒虼虻煤芎,直到遇見飛坦被啪啪打臉,逼得她只好發(fā)展更多投機取巧的方式來應對。
“我跟芬克斯。之前在這種地方待了一整周,就為了看誰記錄更高!闭f話間,飛坦手腕一揮,用籃球把烏奇奇正要投進籃筐的球頂出來。飛坦推開她,再次投球,球準確地穿過籃圈中心。她反擊,拿胯側(cè)身一頂,把飛坦撞開,然后用風指引球從下往上穿過籃圈,投籃機將其計為得分。
烏奇奇得意握著籃球,靠在投籃機上問:“那最后的戰(zhàn)績怎么樣?”
飛坦奪過她手中的球,在這把游戲結(jié)束的紅色閃光燈亮起來之前又投了個籃:“切,你覺得呢?”
烏奇奇努力回想那個穿紅色運動服的高個男人,跟芬克斯也算是熟悉了,畢竟好多次都一起通宵打獵者榮耀,她把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你’,換成了猶豫的:“呃,各半吧?”
飛坦對她已經(jīng)從爆青筋變成冒黑線了!澳氵@女人,答案就永遠不會說我,是吧?”
烏奇奇湊到他手掌下,拿臉蛋蹭了蹭他!澳挠。因為你那么喜歡和阿芬玩,所以我覺得他一定會是個和你勢均力敵的人嘛!
飛坦借機揉了揉她諂媚的小臉!皣K,真是個黏糊的家伙!
她咬了口他掌心:“我們都三個月沒見面了!這哪叫黏糊。
他順口答道:“才兩個月零五天。”
“你還記得?!”
“……我記性好!
烏奇奇捂住嘴,露出超感動的表情,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這應該算是飛坦高級別的甜言蜜語了~!
他咂舌,給了她屁股一腳:“快點。還玩不玩了?”
“玩玩玩!”她揉著被踹的部位:“但不得不說,比起踢屁屁,我更喜歡被你拿手掌抽呢……”
飛坦那雙賊好看的金眸斜視她:“那就彎腰,撅起來!
“噗——”烏奇奇又捂住嘴,這回滿臉通紅向后退。
飛坦揪高了面罩,習慣性遮住上揚的嘴角。他把游戲幣投入相連的兩臺籃球機,投籃比賽同時開始。
“啊啊,我還沒準備好!”
“都說讓你快點了!
“哼,好吧。”烏奇奇使壞,拿風元素控制籃球,每顆都能耍著花樣精準進籃,還引得路過的玩客駐足觀看。
飛坦瞪她:“作弊!
她嬉皮笑臉鞠了個躬:“謝謝夸獎,這樣才能和你勢均力敵嘛~”
“哼!
“小飛飛,這個是籃球吧?”她在指尖上轉(zhuǎn)動著橙色的球,不小心掉下來,正好被飛坦接在手里!昂推匠T诹餍墙掷锟吹胶⒆觽兺娴牟灰粯幽,人需要跑來跑去到,而不是這樣站著不動?茨氵@么熟練,小時候也玩過嗎?”
“……小飛飛是什么鬼!彼l(fā)牢騷但是一串名字浮在舌尖上,出乎預料流暢地吐露出來:“主要是和阿芬、窩金、信長吧。偶爾有瑪奇、俠客、薩拉跟小庫。”應該還有其他的小鬼,只是名字和面孔都模糊不清了。
小庫?這名字讓烏奇奇微微一笑!澳悄銈儸F(xiàn)在還玩嗎?求加入~”
“你覺得呢?”
她猛點頭,被飛坦用球砸了腦殼,然后借著反彈的力度,他又將其接住。
烏奇奇撅起嘴:“為什么不玩啦?”
為什么?也沒什么原因,大家有一天就再也聚不起來了。好像自她死后,生活就被割裂成兩個部分。一個是有薩拉的配音劇團,一個是沒有薩拉的幻影旅團。飛坦手腕一挑,又一球穩(wěn)穩(wěn)進籃。那時候,比賽總是帶有目的性,無非為了食物、淘到的玩具,或者有賭注,比如輸?shù)年犖橐谝欢〞r間內(nèi)服從贏家。有一次窩金的隊伍輸了,被罰要去偷一根利卓爾神父的胡子,窩金那勁道,差點沒薅禿了那老頭。薩拉追著窩金的爆炸頭,說要替利卓爾報仇。窩金嚷嚷關我屁事,明明是俠客那家伙出的餿主意!
那時候的庫洛洛比他矮,俠客和他一樣高。他和俠客總是羨慕窩金的身高。庫洛洛卻笑嘻嘻地掉書袋子:天是要由高個子撐著的,所以才有那么多大人~我們矮點挺好。
烏奇奇笑得很甜,飛坦已經(jīng)很久沒有皺眉了。整個下午,他大多只是一臉無所謂,偶爾挑挑眉毛,偶爾嘲笑她菜(盡管她認為誰跟他比都菜好不好!急需芬克斯來教訓教訓飛坦。4丝,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他的氣息顯得那么平和,好想輕輕親他一口,但又不舍得打擾。
她那副癡漢樣讓飛坦心里那種發(fā)笑、想揍她、爆青筋、冒黑線的沖動統(tǒng)統(tǒng)混雜在一起。最后他只是彈了一下她額頭:“又這幅德行看我。你呢?以前玩什么?”
烏奇奇眼睛叮地亮了起來!罢f到競技體育,大多數(shù)都和小精靈有關的!比如一個類似籃球的運動,不過我們是在湖水里玩的,球是一只叫做[蚊香蝌蚪]的小精靈,是種長得跟籃球差不多大的小蝌蚪。規(guī)則是要先抓住它,然后投進籃。小蝌蚪也超喜歡這個游戲的~它最愛拿寬寬的大尾巴抽我們了哈哈哈。要這么抓住它才能防止被打臉——”講得興奮了,她握住飛坦的腦袋來示范。
飛坦拍掉了她的手。她還在喋喋不休說著其他熱門的體育項目。
烏奇奇手持打地鼠的錘子笑得很開心:“阿飛,你看你看,這個游戲和我以前愛玩的也很像。平時住在地下的小精靈,偶爾會鉆主來跟我們玩,也是這樣從洞里冒出頭呢!因為它們很擅長打洞,所以農(nóng)夫會飼養(yǎng)它們來幫忙耕地~不過比起地鼠,它們長得更像大蚯蚓!
在她口中,這也是朋友,那也是朋友,在飛坦聽來簡直匪夷所思,他都搞不懂‘朋友’這個詞的意思了,是說平常來往最多的人吧?但是比起人類,她更常提到的是那些所謂的‘小精靈’。說到朋友,飛坦腦中果然是會浮現(xiàn)芬克斯那張無眉怪的臉,要論熟悉程度,或許有其他幾位團員,或許還能算上那個團長。
不知不覺就晚上了。
在一個昏暗的角落,他們再次碰上了那對高中生。
小周和文靜正抱著對方的臉啃,要不是被烏奇奇和飛坦打擾,誰知道他們會夸張到什么程度。男孩看到他們可激動了,揮手招呼道:“兩位大神!餓不餓?一起吃點東西怎么樣?我們正要去麥當當!
“大神?你在說我??啊哈哈~ 走著走著~”烏奇奇得瑟到走路都飄了起來。她自來熟地走在文靜身邊,兩個女生聊著彼此都看過的少女漫畫。文靜悄悄跟烏奇奇咬耳朵,眼睛不斷瞥向飛坦,倆人嘻嘻笑笑,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臉都紅了。
小周刷存在感,摟住女友肩膀說:“在你男朋友身邊聊別的男人太惡劣了!不過啊,小烏大神,你們倆太厲害了!我跟靜一直在偷偷看你們完爆一個又一個記錄。只能說無敵!一會都別跟我搶啊,我請客!”
飛坦雙手插兜,跟在三人身后走進快餐店。他看著那位小周把漢堡套餐托盤放到桌上,又看看自己那個‘冒險伙伴’——烏奇奇毫不客氣地抓了一個來吃,甚至已經(jīng)在物色買給飛坦的那個了。
RPG游戲中主人翁很少有單干的,多數(shù)都會收錄幾位一同冒險的伙伴。自打飛坦拉著烏奇奇加入了團隊,跟她在一起似乎總有奇奇怪怪的加成效果,比如這已經(jīng)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非要請他們吃飯了。團長倒是也有這種效果,經(jīng)常有人送東西給他,有時連偷搶都不用就能到手。他們這樣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呢?而且,她怎么看都跟團長不一樣,簡直是相反的兩種人,但飛坦確實覺得偶爾,很偶爾,她身上帶著某些那個男人的影子,真是奇了怪了。
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盯著她,烏奇奇咧嘴一笑:“吶,飛飛,你不吃,我吃了?”
飛坦當著她面拿起漢堡吃。她倒是沒生氣,只是做了個鬼臉。
他認真聽著三人聊天。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能跟誰都聊起來的,為什么她有那么多能說的?為什么誰都想跟她聊?聽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莫非是她曾經(jīng)馴服動物的職業(yè)優(yōu)勢?……他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這會兒她們在聊化妝品,烏奇奇解釋她很擅長化皺紋,被那個女生鄙視,說我們化妝就是要消去顯老的痕跡好不好!烏奇奇吐吐舌頭,變成乖學生的狀態(tài),仔細聽對方教她化妝訣竅。
小周融不進去,扭頭試著和他聊天,但飛坦只是費解地看著男生,為什么跟她在一起,別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不同了呢?
大概是眼神太兇惡,嚇得小周閉上嘴,縮了縮脖子,只是埋頭吸著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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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牽手,文靜和小周夜間漫步街頭,身邊是火車道邊的樹籬。
小周連連稱贊:“大神帥炸了,比咱們身邊的小混混帶感多了!”
文靜有些寵溺地笑他:“結(jié)果是你更喜歡那個男生啊!”
“嘿嘿,佩服到五體投地了。對不起啊,靜。沒想到他們連吃飯都是高手!請了一頓飯,搞的我沒錢買車票了!
“沒事啊,夜晚散步挺浪漫的,而且還能鍛煉身體!
小周抱住她,撒嬌:“我老婆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哼,那你最好對我更好一點!”
“當然,對天發(fā)誓!其實我最近換了工作,雖然有點危險。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不回學校了。反正我明年高考肯定也沒戲。自從你跟了我之后,成績差了很多吧?雖然很不想,但是明年我們少見面吧,你好好讀書。不論你考去哪座城市,我都跟你去。我算過的,一年下來,這工作的薪水夠我們一起租房,到時候我再找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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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月光點亮的小巷中,一只黑貓被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推搡著的人嚇了一跳,慌忙跳墻而逃。
飛坦的唇貼在烏奇奇脖子上,親咬出一個又一個吻痕。
如果低吼也能不失柔情的話,那這就是他的語氣了:“你……對我做了什么?”
她的頭無力地撇去一邊,酥麻感隨他的吻,沿著頸部一路上移,不斷擴張,直到她唇角。“嗯、嗯?什么意思?”
飛坦親了一下她耳垂,然后臉埋在她肩上。藏藍色發(fā)絲掃在她臉頰上,沙啞的嗓音掠過她的心:“為什么和你在一起時,我……變得好奇怪。感覺……就好像,我不是我。”
那酥麻感瞬間蔓延到神經(jīng)末梢,烏奇奇環(huán)住他的腰,低聲呢喃他名字好多次,他一直聽著,像是在期盼某種答案,但她并沒有揭露謎底,只是引領他冰冷的手掌穿過她衣服,覆在她跳動的胸口處,說:“飛坦,我也有一樣的感覺!
他指尖在她肌膚上畫著圈!膀_誰。你明明一直都很奇怪。”
“是嗎?但你不就是喜歡我這點?”
“……才不是,笨蛋。”
“嗯?你不喜歡我嘛?”話音剛落,就被他不安分的手撥開了胸罩!斑、在、在這種地方你也要做?!”
“你不要?”
“我、唔!彼龥]有抗拒地轉(zhuǎn)過身,手扶在墻上!八哉f,我也變得很奇怪啊……”
頭頂上的月亮離開了小巷,給他們留下被黑暗籠罩的獨處空間,還有一些不知該說是浪漫還是浪蕩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