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樣的話,明天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再往里找一找?”她突然想起來。
武思蓮猶豫了一下。現(xiàn)在鼻端縈繞草木清香,精神為之一振,煩悶全消,她離去之意也就不那么重了。
顧乃槿也是一樣,她更顧念哥哥,小聲說:“要不,要不就再走一段?”
她都倒戈了,武思蓮也就爽快點頭:“好!
霜狼已經(jīng)醒了,脖子上系著塊布,同樣沾了青露,此時精神奕奕,跟著點頭。
白虎矜持地端著架子,不跟這些人類一般見識。不就是青露么,老大送了阿無很多,阿無給它也裝了幾瓶放在納戒里,要不是不敢不聽阿無鄭重的警告,它早拿出來使勁嗅了,還白聞了這么久的臭味。
這一晚終是好好吃喝了一頓,休息得也好。盡管不能用浮空帳篷,但輪流警戒,打坐休息,不受蚊蟲和惡臭的干擾,第二天一起身,眾人彼此打量,都會心一笑。
這精神狀態(tài),可以啊。
而青露的清淡味道,他們聞了一夜,已聞不出了,只鼻端毫無沼澤中的腐臭味,反覺清新,便知功效還在,這也令人咋舌。
“一夜了還在,一瓶可以用很久啊!蔽渌忌徃墩嬲驵止局ベI。
可能是運氣好,也可能是精神狀態(tài)出眾的加持,這一天走得格外順利,除了沒發(fā)現(xiàn)寄木之外,一切都好。
顧乃槿甚至發(fā)現(xiàn)了一種沒見過的靈植,這次她不敢自作主張了,拉了她哥去看。顧乃軒一看就激動了。
“是離離草,能將廢丹中有用部分置換出來的離離草!”
這可是秀云界沒有的,外界也很少流傳,很有用的東西啊。
這邊也不多,兩小叢,但足夠分成三份了。
幾人一商議,要取。
這不是此行的任務(wù),所以范真真還特意征詢了方漓的意見。
方漓也不是太清楚天璇宗有沒有這個,既然碰到了就不能錯過。而且同行至今,她對這幾個伙伴很滿意,當(dāng)然不能在此時拋下他們在一邊看著。
便一起行動。
離離草長的地方不好,也虧得顧乃槿眼尖。它并不在前行之路左右,而是離得很遠(yuǎn)的沼澤之中。也就是說,中間并無落腳之地借力。
即使飛劍借力也不夠,太遠(yuǎn)了。
范真真琢磨了一個辦法,砍了幾棵樹來,截出樹干,拋在沼澤里,測算出沉沒時間,發(fā)現(xiàn)尚可。那就可以將樹干拋出,計算好時間間隔,人踩著樹干借力騰躍,到離離草那里采摘回來。
回來也是同樣,去采摘離離草的人,性命就握在同伴手里,非得互相信任才可為。
兄妹和師姐妹之間自然是沒話說,但方漓不想只靠別人,在范真真采回一叢之后,主動要求讓她去采另一叢。
這叢還要遠(yuǎn)些,但金丹修士的臂力,將樹干扔過去還不成問題。
尤其為了防止出錯,他們砍來了一堆,一人出手,多人準(zhǔn)備,一旦出現(xiàn)差錯立刻補上,應(yīng)該是安全得很。
這沼澤里的吸力也很奇怪。他們一靠近,就明顯覺出有無窮吸力將人往下拽,但他們也能見沼澤中不時有魚獸出沒,不見異常,仿佛這吸力只針對碧波界的外來者一般。
方漓猜測這也是碧波界內(nèi)法則的一部分,確實是針對他們而來。
但不管如何,有辦法破解就好。方漓做好準(zhǔn)備,向顧乃軒示意,顧乃軒腳尖一挑,一截樹干輕飄飄挑起,被他奮力一推,擲出一段距離,落在沼澤上,開始緩緩下沉。
方漓就在他挑起樹干的同時,縱身躍出,準(zhǔn)確地落在樹干上,腳下一點,再度躍了出去。
樹干被她踩了一下,下沉得略快了些,但大部分仍在外面。
依前次經(jīng)驗來看,等方漓回來時,只需要再補上幾根就夠了。
幾個縱躍,方漓已來到范真真采到的離離草原本的位置,只覺身子一重,沼澤下的吸力仿佛變強了一點。
她不敢大意,落在范真真接力拋來的樹干上,換氣借力,再度縱身向最后的目標(biāo)。
而武思蓮拋來的樹干,也正落到了那叢離離草跟前。
但方漓腳才踏上,就知不妙。
那變強的吸力仿佛在這叢離離草周圍瞬間以倍數(shù)增強,仿佛有一個巨人拽著她的腳往下落去。
方漓情急之下,雙劍揮動,反沖之力帶動身體上揚,但終抵不過那吸力,身不由己的向下落去。
路上正等著她回來的眾人大驚,丟開樹干,齊力去拉系著的繩索,不料那吸力竟遠(yuǎn)超他們一路過來所知,四個金丹小高手,居然被拖著慢慢向沼澤落去。越靠近沼澤,本身受到的影響越大,竟是有一起落入泥潭的趨勢。
方漓也瞧出了不對,她小腿已經(jīng)全在泥里,無法掙脫?磶兹松胁豢纤墒郑蛄嗣蜃,自己解開了腰間的繩索。
下沉之勢陡然加快,她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還有幾分不真實的平靜,正想朝岸上喊幾句,請他們帶出白虎,有空幫她送白虎到天璇宗去等阿無。卻見一道白色的影子,迅疾無倫地踏著尚未沉沒的樹木,飛一般地沖了過來。
第81章 沼澤深處
白虎使出了偷喝酒的力氣,妖力爆發(fā),風(fēng)靈力盤旋周身,踏著幾乎沒有立足之地的樹干飛也似的向方漓處奔去。
它明顯覺出沼澤吸力的拉扯,但環(huán)繞周身的風(fēng)力幫助了它,讓它仿佛飄在泥面上,但每次躍起,也越來越吃力了。
顧乃軒只愣了一瞬,隨即反應(yīng)過來,一腳將一截樹干踢到白虎前方。白虎不像人那樣有默契,但在他刻意調(diào)整之下,總算落到了它爪下,讓它趕到了方漓面前。
白虎現(xiàn)在是聰明了很多,聽得懂人言,甚至跟著人久了,還能看懂一些字。但它畢竟還是靈獸,思維仍然簡單直接。
方漓身子已沉下一半,被白虎出人意料的舉動驚呆繼而感動而擔(dān)心的時候,白虎想得卻很簡單。
它家老大是它的福星大貴人,絕對不能死;它家老在福大命大,就算表面上陷入死地,也一定不會死。
它有時聽方漓和阿無聊天,說到當(dāng)年逃入元山的事,就知道那也是一個死局。而方漓能在它的嘴下逃生,能平安走到被阿無所救,那都沒有死,現(xiàn)在一個小小的泥坑,又怎么會死呢?
所以它毫不猶豫地叼住了方漓的衣領(lǐng),想將她拉上來。即使隨著方漓一起沉下去,也沒有松口。
方漓掙脫不出,但也不甘就此放棄,激活了身上所有的護體靈器,將白虎也保護在內(nèi)。
此時白虎也只有背部落在外面,她更是只剩下胸部以上在外。岸上眾人正手忙腳亂的結(jié)繩圈,方漓努力平靜心情,以冬雪為載,任苒所贈劍氣陡然爆發(fā),頓時沼澤驚天動地一聲爆響,污泥四濺。
顧乃軒等人被濺了一聲,再抬頭看時,只見原來方漓所在之處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泥坑,正在緩緩合攏,而方漓與白虎卻不見了。
霜狼嗚嗚哀嚎,范真真輕撫狼毛,卻不相信方漓就這樣死了。
“剛剛……至少是元嬰級別的劍氣吧?”她問。
“肯定是她師父給她保命護體之用,我想方姑娘未必有事。”顧乃軒也喃喃地說著,仿佛在說服自己。
“昨天回去就好了!蔽渌忌徯睦锵胫,腿一軟,坐了下來,道:“我們,我們再等一等吧!
最后那場大爆炸,讓他們怎么也不能相信方漓就這樣沉入沼澤了,在原地等了三天,連青露的效果都消失了,不見方漓蹤跡,四人才黯然回頭。
被人惦記著的方漓,這時卻處在一個奇妙的境地。
劍氣破劍而出時,她明顯有凝滯之感,絕非斬上一潭污泥的手感。
然后就是一種下墜感,好像從高空落下。她提起靈力,卻和在沼澤上一樣,無法飛行。
方漓第一反應(yīng),反手撈住了白虎。
白虎本來咬著她的衣領(lǐng),這時在振蕩下已經(jīng)趴在了她的背上,被她一撈,正揪著一把毛,疼得喉中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卻是死不松口。
腰上護帶放出的護盾還閃著靈光,并沒失效,讓她安心了一點。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墜落的感覺還在,但方漓并沒覺得速度加快,仿佛是維持著眼下的速度不停的往下落去,落去……
沒陷入沼澤里活活悶死,方漓漸漸定下了心,甚至有閑暇試圖用光亮術(shù)看看周圍情況。但也讓她失望了,靈力仍在,就是用不出來。
“我不會摔死吧!彼匝宰哉Z地說著,白虎喉中唔唔了幾聲,不知道在講啥。
其實它是在說,老大當(dāng)然不會摔死。
連陷入沼澤都不會死,它現(xiàn)在更有信心了,甚至對這次遇險充滿了信心——阿無在觀霞居的時候給它讀市面上買來的故事,可不都是這樣寫的。
老大吃肉,它也有湯喝。白虎心里快活無比,差點得意忘形咧開大嘴,幸好記起來還沒脫險,生怕跟方漓分散,又趕緊叼住。
方漓不知墜落了多久,久到她懷疑這種墜落感其實只是她的錯覺時,她忽然感覺到了空氣的凝滯,速度也為之減慢。
“要見真章了。”她情知有了變化就是好事,總比這無休止地下落要強,暗暗將雙劍出鞘,執(zhí)在手中,丹田中一縷劍氣也時刻做好爆發(fā)的準(zhǔn)備。
然后仿佛踩到了什么粘稠的東西,略一用勁,就穿了過去,皮膚上并沒有什么感覺,接著速度便又加快了。
這次不再勻速,而是越落越快,但她的法術(shù)也突然能使用了。方漓急運轉(zhuǎn)五行靈力,身子一輕,由自己控制著緩緩飛落。
周圍有了淡淡的光線。落下一段距離,她看見四周有點點熒綠的光,并不瘆人,但也看不清是什么。再往下飛了一段,光點越發(fā)密集,看得也更清楚一點。
這是一個不算很大的地下洞穴,從她這個位置,還能看見底下有波光粼粼,竟是個小小的水潭。而她看見的綠色光源,乃是洞穴四周嵌著的大大小小的綠色晶體。
白虎突然松了口,只用爪子搭著方漓的肩,警覺地吼了一聲。
方漓也正全部精神緊繃著,被它這一吼,眼神一凜,看到了水潭邊一個人影。
這人正仰著脖子往上看,顯然是看見她了。
方漓一直做著防備,此時倒也不必特別作勢,地上那人顯然也在防著她,但沒有主動攻擊,只是目光不離她身形,一直盯著她下落。
漸漸的,方漓看清楚了,不覺“啊”一聲叫出來,地上那人比她驚訝得還早,顯然是目力出眾。
竟然在這里,還能碰上熟人?
“你怎么也在這!”
方漓還沒落地,兩人異口同聲地就叫了出來。
這人,正是來自妖域,自稱祁遠(yuǎn)的妖族大少爺。
祁遠(yuǎn)在看清來人是方漓時就把兵器收起來,在地上揮著雙手大喊大叫,就差蹦起來歡迎她了。
方漓也收了劍,加快了速度,落地之后又不禁問了一句:“你怎么在這?”
她真是覺得太奇怪了,祁遠(yuǎn)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大妖家的大少爺,不至于為了木之精犯險吧。
祁遠(yuǎn)嘿嘿一樂,避而不談,反問:“你打算背著這老虎多久?”
白虎還搭在她背上呢。方漓醒悟過來,白虎也趕緊跳下地,乖巧地蹲坐在一邊。
不知道為什么,它覺得眼前這個人也很可怕。
“你來了多久了?這里是怎么回事,有辦法離開嗎?”方漓連珠炮似的問,祁遠(yuǎn)聳聳肩,一個一個的答。
“來了不知道多久,在下面時間感都模糊了,肯定很久了。這里應(yīng)該是個天然的陣法,我研究了很久,不太懂。你覺得我有辦法離開嗎?”
最后一句是翻著白眼問出來的,方漓也發(fā)覺自己問得傻,有辦法離開他還待這干嘛呢。
“陣法啊。你研究到什么了,我也來看看!
祁遠(yuǎn)便帶她去看地面和四周壁上天然的符文。
符文并不算完整,當(dāng)真是天然形成的,乃是地上壁上形成的紋里。祁遠(yuǎn)告訴她,他在這沒干別的,把地面都削了好幾層了,這些符文像是從里面長出來的,根本刮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