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看著她的雙目,久久不愿說話。
葭葭笑了起來,笑容溫和而明亮:“最好的誘餌,不就在這里么?”
“是我!”
“我身上空間靈根的秘密,才是讓少辛肯身陷險境的唯一理由。他沉湎于故去,不會輕易放手的。”葭葭說道,“更何況,我手里還握著一張底牌,你放心吧,即便殺不得少辛,我也會讓他不再影響到三千界的修士的!
三千界是天道平衡的三千界,永遠不能容納一個不受天道桎梏,妄想掌控世間的左少辛,他可以是個傻子,可以是個瘋子,唯獨這樣驚才絕艷的左少辛,整個三千界耗不起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你要聽么?
“無論是不是誘餌,人都已經到這里了,沒有太大差別了!陛巛鐕@了一聲,“此一次,不成功便成仁,能與大家一道退敵,便是失敗,我連葭葭也毫無怨言!
顧朗沉默了良久,終于嘆到:“我傳訊師尊。”
“說來,你們是怎么知道那個消息的?”葭葭忍不住好奇反問。
“從域外天魔查起,即便相隔十幾萬年,留下的蹤跡依舊會留下!鳖櫪实脑捄喍桃赓W,“你呢?”說起來他更好奇葭葭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葭葭想了想道:“我機緣巧合得知東海龍珠中有一副地圖,幾十年前去東海時便順勢看了看!
“先時那張地圖的開端我一直未想到在哪里,直到前不久妙真人飛升,天河水覆,我才驚覺,原來尋了那么久,就在我昆侖!
“我們查到的蹤跡是通過一位祖師爺時代隕落的古修遺物中找到的。當年域外天魔出現(xiàn)的地方就在我昆侖藏劍峰之上,你若是未先一步動身,我等也是準備回來的!
“敢在這樣的地方開宗立派,也是當年咱們遠山師祖與昆侖七秀名動一時,實力不凡,這才壓得住。”顧朗說道。
葭葭想了想,又道:“師尊他們可有準備?”
“早有準備,說來也是天助我等,這些年少辛似乎傷了元氣,一直在休養(yǎng),也正好讓我等放手一搏。”顧朗道。
后背的傷痛折騰的人昏昏欲睡,葭葭枕著顧朗的手臂,神識有些浮空,耳畔只聽到顧朗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竟是難得的多話。
“這一回我等若是僥幸成功,我便一直陪著你,你想外出游歷,我便帶你走遍三千界每一寸土地,你想留在昆侖,我便陪你在昆侖逛遍昆侖群峰美景。”
“若除掉了少辛,整個三千界也再沒有值得我等出手的事了。昭和與子橋都已經長大了,不需我等再在身后跟著了,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著你,若能飛升,我便追隨你而飛升,若不能飛升,我便伴你享盡萬年壽元,也不枉我等來這世上一遭!
“若是失敗了,能同你一道赴死,也不枉你我修道一場!
“你看天下修士如許之多,昆侖茫茫幾十萬弟子,你我二人能夠相遇,總是莫大的緣分,這是幾千年才修來的福氣!
“你我修士容顏不老,你在我心里永遠都如初見那般,永遠定格在雙十年華,但是我等不管是地位還是年齡閱歷都已是后輩了,我從未做過凡人,但我想這大抵就是凡人年華故去之后的滄桑吧!”
“我有時會想若是早一點遇見你該多好,但現(xiàn)在覺得,能那時找到你,也為時不晚!
“偷偷告訴你,其實論理當年將你交給其他真人,想來也不會差,可我就是覺得他們會埋沒了你。”
“我對你,大抵是始于才、品,終于情、心吧。”
……
許是帶著幾分必死的心境,顧朗的話比以往多得多。
葭葭昏昏沉沉間,卻也能聽個大概,但極度的疲倦讓她無法睜眼,到底方才突破不久,還未完全恢復。
玄靈發(fā)出了一聲嘆息,就連“他”也難得的沒有說話。
顧朗帶著連葭葭,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行走,那掛在天空的七顆星子似乎一直那般近,又永遠那般遠。
他們走向的是三千界的盡頭,另一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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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之遙的東洲,靈石礦場之上,廢石堆林立,到處是黑漆漆、狼狽不堪的修士。
就連平素里眾人見著高高在上的衛(wèi)東衛(wèi)真人也有幾分狼狽。
“這礦場大半的靈石成了廢石,這可如何是好?”一位金丹修士伸手扇了扇眼前的烏煙瘴氣,皺眉看著這一片狼藉。,袖口也被炸了一半,鞋子也丟了一只,狼狽至極的站著。
“此事我自會上報門派,大家清理一番,清點一二!毙l(wèi)東被灰塵嗆得咳了兩聲,伸手指了指天,“無妄天災,怨不得我等。”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愿意一力承擔了。
中州靈石礦場上的幾個小頭目修士臉色稍霽,有人愿意主動擔責,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衛(wèi)東將燒焦的頭發(fā)稍稍用力,弄斷了幾縷之后,這才進屋。
面對著那一個盤腿而坐打坐修煉,另一個面無表情看著他的修士,不由沉了臉:“兩位來中州靈石礦真是動靜不小,衛(wèi)某用了那么多年才將這位子坐牢了,眼下卻又晃起來了。”
看著他的那位華服修士摸索著手指上的碧色扳指,微微搖頭:“與蕭某無關,要怪就怪秦雅,他在你這里突破的修為,耗費了中州靈石礦大半座的靈石礦!
“此事衛(wèi)某會上報門派,這等大事,我可擔待不起,想來對秦真人的話,大抵會因為進階出塵網開一面!毙l(wèi)東皮笑肉不笑的坐了下來,伸手囫圇往肚子里灌了幾杯涼茶去去火。
“可以!北P腿修煉的秦雅人影有些模糊,整個人愈發(fā)的脫塵,“不過晚上幾日,待雅與蕭白夜離開兩日之后,你再上報,當然,若能報上某突破的事,便再好不過了!
坐在椅子上的蕭白夜那只帶著碧色扳指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面,半晌之后,突然出聲:“我想不通,秦雅!
秦雅看了過來。
“為何你一入出塵便能直入出塵中期?”
秦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向衛(wèi)東:“我二人要提天機,你確定要聽么?”
衛(wèi)東“騰”一下站了起來,帶翻了兩張凳子也絲毫未覺,而是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秦雅。
“你可以選擇聽,提早洞悉天機,也可以不聽,由自己摸索。”秦雅說道。
衛(wèi)東心跳不由加快,整個人卻仿佛在烈油中煎熬一般!盀楹我蝗氤鰤m便能直入出塵中期?”這個問題正是無數出塵以下修士想知道的答案,要知道出塵離飛升僅一步之遙啊,有無數人在說,出塵以后的修行與以前的修行完全不同,那么修的到底是什么?衛(wèi)東這個答案有多金貴,但是同時的,他也知道,聽到這個答案,很可能他將要面臨的是天道平衡的制衡,將會失去什么,他卻有些不敢賭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盡頭
“我……我……我不聽了!毙l(wèi)東臉色有些難看,卻艱難的說了出來,伸手點了自身的兩個穴道,閉上了雙目,他動了動蠢,“衛(wèi)某不是那等大膽之人。”
他衛(wèi)東一貫是個小心警慎之人,即便誘惑如此之大,仍然不敢躍雷池一步。
“可惜了!笔挵滓箍粗]上雙目,暫閉聽覺的衛(wèi)東,搖了搖頭。
“我為何修的如此之快?”秦雅抬頭看了過來,“很簡單,先要弄清楚什么是仙人。”
“仙人?”蕭白夜有些玩味的咀嚼著這兩個詞。
“對,仙人。”秦雅深吸了一口氣,“還記得我等剛入道時關于修仙,對修仙者的描述便是維護天道正義,護佑蒼生!
蕭白夜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望了過來。
“所以如今三千界多數修士認為的殺伐果決,狠辣無情,待到有朝一日離飛升一步之遙時那一步永遠走不到盡頭。出塵以后,以福澤計數。所以出塵以前,妙真人不狠辣無情,卻也不理外事,出塵以后卻廣修云開書院,福澤天下后輩修士,還記得妙真人是如何進階出塵中期的么?他替秦某擋下了寧無缺手提仕魔劍砍來的一擊,舍身為人,此大功德也,德滿進階,前中后三期階滿,便能飛升!鼻匮耪f著,又道,“秦某人自掌執(zhí)法堂首座以來,確實做了不少福澤后生的大事!
天道有平衡,所以做過的福澤終也有一日會回以報之。
“難怪!笔挵滓贡砬閰s不似方才知道一般,而是肯定。
“所以,這些年,你能掙脫桎梏進階出塵中期!鼻匮耪f道,站了起來。
“那蕭某還要感謝你不成?”蕭白夜笑了笑,也跟著站了起來,“此一去,若是活著自然劃算,若是死了,知道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所以你我更該盡量活著!
蕭白夜輕嗤了兩聲,搖了搖頭,慢慢正了臉色:“好了,既如此,那我們便走吧,左少辛已經先我們一步動身了,若是在你我還未趕到之時,你那兩個弟子就送了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蕭白夜,你的萬里傳送符呢?”秦雅伸手。
“某耗費心血制成的萬里傳送符用來趕路?”蕭白夜臉色微沉,卻不待秦雅再次提醒,取了幾張拍到了秦雅手中,“走吧!”
臨行前還拍了拍衛(wèi)東,那廂衛(wèi)東方才睜開雙目,就見兩人已消失在他眼前。
衛(wèi)東神色有些怔忪,頓了片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露出了幾分苦笑:“懦夫,衛(wèi)東你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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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行了多久,葭葭就在每日顧朗的念叨聲中漸漸恢復,天際詭異的紅色,已變?yōu)橐黄钏{,不看腳下,就似置身星海,那七顆星子似乎越來越大,仿佛一伸手便能摘到一般。
“凡人有傳說,天界的仙人也有喜怒哀樂,你瞧瞧我二人似不似遨游星海!
“那是自然,神仙本是凡人做,我二人腳下的河就似銀河!
“我從未想過三千界的盡頭會是如許星海,當真美麗無窮。”
“是啊,誒?”
……
葭葭伏在顧朗的背上,背部的傷已經開始結痂,有些難忍,聞言,連忙抬起了頭。
但見前方有赤紅石壁而立,高聳看不到盡頭,仿佛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分隔了兩界。
“到了,我們到了!”葭葭拍拍顧朗的肩,從他身上下來。
“是啊,我們到了!鳖櫪室娝樕昧瞬簧,不由輕舒了一口氣。
“你快看看,這是不是就是那道隔絕兩界的墻?”葭葭連忙出聲喚“他”
“我看看!薄八闭f著,葭葭渾身一松,不過轉眼,又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不錯,就是這里,看到正中了嗎?應當有一塊缺口,就是當年左少辛帶回域外天魔的地方,那道缺口的補石應當一直在域外天魔手中,天魔死后才落到了姓許的小子手上,卻叫你得了,這簡直是天意。”
“是么?”葭葭臉上笑容盡展。
有修士自那道缺口的地方走了出來,施施然而來,長發(fā)及地,不知何時,已盡染霜色。
他說:“丫頭,又見面了,許久未見了呀!”
葭葭看著他,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驚慌,會失措,結果卻是坦然,或許是早知道有這么一日吧,不管生或死,都能慷慨相對,葭葭自覺這大抵是我連葭葭活到現(xiàn)在最有名修風采的一次了吧。握著顧朗的手緊了緊。
“我看到左少辛了,卻不知為何青絲化雪!
“天地山河本為兩局對立的棋子,相生而相克,寧無缺的那一份棋已經毀了,左少辛自然會受影響,他壽元無盡,唯一的執(zhí)念便是你身上的空間靈根,是以他一定會來的!
“你知道我等是為了引出你才布下的這一局,為何還要前來?”葭葭看著面前的左少辛。
“便是我重傷,你們也阻止不了我!弊笊傩聊樕仙裆蛔儯鞘菍ψ陨韺嵙Φ臉O度自信。
游拈花自他身后走了出來。
“拈花,你走吧!”左少辛抬手擺了擺,“我這里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回合歡宗吧,外荒一亂近百年,此去正是外荒合歡宗稱霸的最好時機。”
“當年既已決定追隨你左右,合歡宗于我早已故去,我不會走的!庇文榛▍s是搖頭,神色堅決。
“癡兒,癡兒!”左少辛嘆了兩聲,不再相勸,轉而看向葭葭與顧朗的身后,“兩位既已來了,何不現(xià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