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莫問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點了點頭:“好!
似乎此話也正是莫問心中所想,并不驚奇,只是雙眉有些微皺:直覺李忘真想要做些什么,他要做的事未必對昆侖有害,卻對蜀山一定有利。
他莫問不只是一介昆侖劍修,更是如今執(zhí)掌執(zhí)法堂的首座,所行所思自是要比一般人更多一些才是。
說罷莫問,李忘真又將目光掠到了顧朗與魏探身上,雖是將目光放到了這二人身上,但便是一旁的葭葭也明顯察覺到了李忘真對顧朗更有興趣,但他目光逡巡二三之后,開口喚的卻是魏探。
“魏探,下一個便由你來吧!”
而顧朗已然手握上了剛得的仕魔劍,他這一開口,稍稍錯愕之后,便將手自仕魔劍上移開了,目光轉向魏探。
魏探笑了笑,似是也沒有預料到李忘真會突然點他的名字,卻是錯愕之后,便提步踏了出去,行至李忘真跟前行了一禮:“見過前輩,晚輩可能不如前幾位那般厲害,恐怕要將前輩失望了!
“我知道!崩钔纥c了點頭,“你本不是以斗法見長,不必自謙。你靠的是這里!崩钔嬲f到“這里”二字之時,意有所指的點了點腦袋。
魏探面上笑容不變,還是一臉的坦然:“我昆侖的智囊團還要數(shù)諸星元諸真人,并非魏某!
“若無諸星元,昆侖上下還要依仗你這個活卷宗。”李忘真答到,“養(yǎng)蜂傳訊的秘技,掌控了昆侖絕大的機密,在外不知多少魔道修士,東海邪修想捉了你回去嚴刑拷打,但你如今不是依舊好好的活著么?李某閉關數(shù)百年,錯過了如許英才輩出之時,只一出關,聽聞你的事跡,卻萬萬不敢小瞧于你。”
“魏某并非沒有中過招。”魏探笑了笑,似是自嘲,又似是別有他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一頭欺霜賽雪的白發(fā),“這便是當年那一次中招留下的,若非我昆侖修士相救,魏探早已化為一抔黃土了!
“此事我倒是亦有所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李忘真面上笑容不減,似是在取笑,只是這取笑看的昆侖群修連連蹙眉。
這件事可以說是魏探的一條舊傷疤,并非那等可口口相傳的風流韻事,他們雖與李忘真接觸不多,卻也知曉李忘真這等修士無論心計、能力皆是當世第一流之人,揭人舊傷疤隨意結怨之事,倒不像是他這樣的人會做出來的,所以眾人看的萬分奇怪,既心中替魏探忿忿不平,同時也對這位方才生出幾分好感的前輩真人多出了幾分不滿。
而他們在這頭不滿,那頭被揭了舊傷疤的魏探卻并無太大的表示,只是聳了聳肩,笑了出來:“前輩有何要求,不妨直說吧!”
“好!崩钔纥c了點頭,開口說的話卻有幾分風馬牛不相及,“我昆侖蜀山同為正道修士,相交的不在少數(shù),李某在昆侖也有一位摯交多年的好友,他手執(zhí)昆侖天機殿,也算昆侖數(shù)得上名號的人物。”
方青竹!
李忘真這么一說,再聯(lián)想到他的年紀,那么整個昆侖只有一位能符合他所說的特點,那便是上任天機殿之主方青竹。
“天機殿的傳承乃是昆侖一等一的大事,但修士禍福,便是天機神算也難以預料,天機殿之主絕不能空缺!崩钔嫠坪踹在說著一些絲毫不相關的事情,“也是昆侖之幸,他座下有名姓燕的女弟子乃是詭道不世出的奇才,年紀輕輕便掌他八分真?zhèn),也算昆侖之福。閉關之前,我曾收到過幾封他的傳訊,約定待出關之日,再敘舊話,只是沒想到幾百年的光陰于我不過雙目閉合之間,于他卻早已湮落塵埃。這是你昆侖的事,即便我二人是多年的好友,此事我也不便多過問!
李忘真雖是這么說,但如他這等修士怎會察覺不到其中的詭異,也明白此是昆侖內部之事,他不便過問。
就在他說了一堆看似毫不相關,敘舊之話之后,李忘真忽地話題一轉,開口了:“那幾封傳訊之中曾經(jīng)提及,他遇到一位過目不忘的少年修士,資質不凡,很是動意。第一個問題,李某便想問,你的師尊到底是誰,你與燕錦兒到底是師徒還是師姐弟?”)
第七百七十四章 福澤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誰也沒有想到了李忘真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這等近乎可怕的秘事。
昆侖眾人一時有些不能回神,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二人,便是他們這些在昆侖朝夕相處的同僚都無人去懷疑,不成想,李忘真不過僅憑三言兩語的幾句,縱使不知其間幾百年的事情,他都能一語說出這等令人驚悚的秘聞。
魏探沉默了良久,雖然還未曾開口,但這沉默何曾不是一種變相的回答?
許久之后,魏探終于開口了:“昆侖典籍名冊之上,我是燕真人的弟子!钡浼鲜茄噱\兒的弟子,那么典籍名冊之外呢?恐怕就是另外一種含義了。
“我明白了!崩钔纥c了點頭,如他這等修士,一句話便已然能猜測到好多事情,而后頓了頓,李忘真又道,“你也解了李某多年的困惑。第二個問題,你當年受內傷,牽扯到了一個名叫林萱的女弟子。此個中細節(jié)我便不細問了,但就我所知你自入道以來便頗受天下不少修士的注意,想要對你打主意的修士不在少數(shù),為何金丹時期會突然遭受重創(chuàng)?那一次受傷是否與昆侖內部,天機殿有關?”
這話一出,幾人更是呆怔不已,葭葭更是心中感慨莫名,彼時她還只是個普通的雜役修士,就這么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去了秀陽峰,也是在那里遇到了魏探等人,更是親眼看到了林萱被人帶走的那一幕,冥冥之中,竟似是早與昆侖內部高層有了接觸一般。真真是世事難料。
當時她初來異世,所見到的修為最高也不過是個筑基修士罷了,第一回 見到金丹修士,當真是緊張又害怕,彼時抬頭一見,見到的是一個白發(fā)如霜的冷面修士,第一眼的印象,葭葭在內心為他下的評判便是唇薄寡情。
“燕錦兒結嬰之時極為不祥,有人傳她泄露天機太多遭了天譴,而你又在幾乎相差不多的時間內遭受重創(chuàng)。我與方青竹曾是多年的好友,雖因著我二人并非同門,不好出手,但是與他相關的二人接連出事,是否是天機殿之內有人動的手?”李忘真說到,同時心有感慨,“他雖身死,早已飛灰煙滅,但李某在力所能及之時,能幫的總要幫上一幫才是!
“此事晚輩并不知曉,當時我亦身受重創(chuàng),性命危在旦夕,自是沒有那么多的精力來管其他的事!蔽禾酱鸬,這個理由足以說服眾人,那一頭白發(fā)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但是這說服的眾人之中并不包括李忘真。
“李某與方青竹相交多年,得了他如此贊許的修士,而且還是一個少年,你必有你不凡之處,練氣筑基之時都能安全無虞,到了金丹,一個稍有姿色的女弟子便能叫你中招?那個林萱的背后是否另有他人?可與天機殿有關?”李忘真反問,而他的意思更是明顯,他在懷疑這一切都與天機殿之內的人有關系。
“此事昆侖早已公之于眾,前輩若是不知,隨意一問便知!蔽禾诫m是態(tài)度誠懇,但言語之中的推卻之意卻很是明顯,似乎一點也不想要李忘真插手此事。
李忘真蹙眉,盯著魏探看了半晌,忽地失笑了起來:“看不出來,倒是有幾分氣節(jié)!敝裾,傲骨也,方青竹這等名字其中所蘊含的意思便是錚錚傲骨,只是這位多年的老友,自己恐怕也并未全然做到身如青竹,倒是座下的兩位弟子,一位女弟子灑脫不羈,狂傲世人,一位男弟子傲骨更甚,甚至比之方青竹,更是一塊難以下手的骨頭,那什么林萱之事,多半也是故意為之,只為引出天機殿背后之人。這樣的人,有耐心,有毅力,更寡情,天機殿若是交到他的手里,那當真百年之內不必再愁了。
外人看來日漸衰微的天機殿,恐怕并非如此。
而魏探話里之意便是此事是昆侖的家務事,他一介外人,就不必多管了。
魏探既然拒絕,李忘真自然也不會上趕著繼續(xù)為之,只是笑了笑,又道:“好吧,你既心中有數(shù),我便不多問了,回去吧!只是老夫先前所言,一直奏效,若有需要幫忙之處,盡可隨時提出。”
“多謝。”魏探抬手做了一禮,轉身行至了一旁。
這次除卻葭葭等人之外,跟來的都是莫問親信,有莫問在,自是不必擔心亂傳,若是連親信的修士都約束不好,那莫問這個執(zhí)法堂首座早被人拉下來了,而那頭,鐘步歸是個聰明人,見狀微微頷首,只低笑道:“今日鐘某什么都不曾聽到,若是爾等不放心的話,不日我蜀山出手對付段氏一族的事情眾位也盡可拿捏在手,互相拿捏,那想必再放心不過了!
與魏探說罷,李忘真終于將目光轉向了顧朗,毫不掩飾雙目之中滿滿的興趣之色:“顧朗,老夫自上回一見你自身所立的劍冢,便深有體會,晝夜不敢或忘,冥思苦想了數(shù)月,卻依然毫無所得,今日一見,倒是心中有了幾分不同的想法,要不要來試上一試?”
顧朗低頭,看向手中的仕魔劍,伸手微微安撫了一番,這才開口道:“前輩如許大能,何必再看一遍顧朗的劍冢呢?我?guī)熋貌贿^對你使過一回那等偷轉流年的手段,您便摸出了其中的大概,顧朗的劍冢,您想必也早已參透了其中之能吧!既如此,我二人還拆招作甚?比就不必比了吧!”
在魏探之前,顧朗明明還是一副想要與李忘真比劃數(shù)招的模樣,當時手都已覆上了仕魔劍,眼下卻突然開口拒絕了,著實令人費解。
“前輩經(jīng)天緯地之大能,我等小輩沒個幾千年的功夫,誰也不敢說能夠及的上您。三言兩語,一點端倪便能看穿我昆侖不外傳的秘事,這等能力,天下幾乎無出其右,您在與我等比試之前想必心中也早已有了謀算,不如且說來聽聽吧!”
“顧朗,你這是何意?”一旁的鐘步歸皺了皺眉,一臉不解的看向顧朗,葭葭見他面上驚愕表情不似作假,竟是連他也不知道李忘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李忘真笑了笑,也不反駁,只是輕嘆一聲,看向眾人,忽地嘆道:“數(shù)月前,李某見昆侖后輩進退有據(jù),少年英才層出不窮,又有云開書院那等第一流的修士培養(yǎng)之地,深感我蜀山后輩若僅靠當年祖師爺留下的七宗劍法,早晚會有湮滅的一天!
“世間萬物,莫不如此。強者為尊,這是修真界的規(guī)則。李某如今數(shù)千歲的年紀,想想同輩修士,妙無花身啟云開書院造福眾人,小輩中秦雅享天下聲名,將出《神州游歷錄》造福世間修士,我蜀山修士于這點之上怎能夠無動于衷?”李忘真笑了笑,又道,“苦思數(shù)月,李某亦有所得,結百家所長,有昆侖劍法的精髓,亦有蜀山劍訣的俠氣,也自成了一份功法,準備福澤我蜀山后輩。方才我與諸位對招試了一試,發(fā)現(xiàn)確有幾分可行。”
原來李忘真出言指點眾人的背后便是試試他那新創(chuàng)的功法,就方才所見的寥寥幾招,確實不凡。
“我這功法便不在諸位面前使了,欺負小輩,總不是明智之舉!崩钔嫘χA苏Q,這個幾千歲的老狐貍在這一刻倒是多了幾分別樣的趣色,“爾等都是這一輩修士的頂梁,如我等這些藏神修士飛升也不過多少年的光景,總有輪到爾等一開口震動四方之時!
原來竟是如此,拿他們試了試新創(chuàng)的劍訣,這人當真是既叫人生出了兩分怨氣,又怨的不夠徹底,只能深深受了。
“我等正道修士行事之間可以有心計,可以用手段,但莫忘了,正道正道,正與魔最大的區(qū)別便是在一個正字,行事之間還需謹記才是。我蜀山劍俠創(chuàng)派本為俠道,自要貫穿一個俠字,唯有心胸懷俠者,才有可能最終得逞大道!崩钔娓锌灰,似是他多年所得,不過雖是說給眾人聽的,但是大家都明白此一句是說給鐘步歸聽的,鐘步歸要手段有手段,要資質有資質,大抵李忘真覺得唯有一個“俠”字,鐘步歸還缺三分火候吧!
而這位在蜀山上下聲名赫赫的后輩也并未辜負李忘真的期望,當下點頭:“步歸明白!
李忘真滿意的點了點頭,訓誡完自家的小輩,又看向葭葭等人:“王道昆侖,霸者無匹,但這霸道之下,也莫忘初心,此是修士存在的初衷!
眾人連忙應是,可總覺得如李忘真這樣的人會當真沉溺于在小輩面前做訓誡之事么?這些話其實不用李忘真講明,在場的皆明白,但是他特意提出此話,再聯(lián)想到妙無花、秦雅與李忘真本人之舉,幾人總覺得似有深意。
但李忘真說罷便不再將話題放在這等事情之上了,而是收了長劍,提起了歡喜:“段氏一族不肯名正言順的去昆侖求人,反而偷偷摸摸的將人帶走,那么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那等通神太過危險,很有可能對那會通神道的女修有性命之憂!
這話一說罷,便見昆侖幾位修士面上染上了幾分焦灼,李忘真擺了擺手,安撫住了焦灼的昆侖修士:“莫急,李某在這里與幾位保證,定然還你們一個好好的通神小修士,只是此事必須全然交由李某來處理!
“李真人,您當真有把握?”葭葭皺眉問道,不是她不相信李忘真,著實是事關歡喜,李忘真又親口直言歡喜有性命之虞,由不得她不擔心。
“你不必擔心,我既然出口說了此話,便定然會替你做到!崩钔嬲f到,“若是不成,李某便將自己賠給你昆侖如何!
“李真人,晚輩并非不相信您,只是看至交好友身陷囹圄,又有性命之憂,著實擔心害怕罷了。”葭葭也知自己情急之下對李忘真提出質疑,這是對這位天下第一等修士的一種莫大的侮辱,只是事態(tài)緊急,有時候當真不是人人都能掌控的住的。
“我知此事,你不必解釋!崩钔纥c了點頭,也并未再為難一個小輩,只是讓鐘步歸帶幾位下去休息,自己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望著李忘真離去的背影,葭葭焦灼不已,看著葭葭焦急的模樣,鐘步歸在前頭帶了一會兒路,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連道友,你且安心便是!鳖D了一頓,鐘步歸又道:“人稱君子一諾值千金,這世間一諾千金的君子可不止令師尊一人,只是旁人沒得了這個名頭罷了,我蜀山的李真人也是個一諾千金之人!
看到葭葭略顯愧疚的模樣,鐘步歸嘆了一聲又道:“更何況,即便是著急也什么都不能做,難不成,沖入段氏一族直接尋人么?恕鐘某直言,你那樣恐怕非但尋不到人,而且惹急了段氏一族,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何等的事情,更有甚者,讓那個會通神道的女修從此在世間消失也說不定。”
不等葭葭等人說話,鐘步歸繼續(xù)說了下去:“或者爾等想偷偷摸入段氏一族尋人?且不說能不能尋到,便是尋到了,段氏一族兩位藏神期的修士盡在族中,幾位的能力自然不凡,但是藏神與出竅之間的莫大鴻溝,想必這世間沒有誰敢輕易嘗試吧!”
“更何況,段氏一族精通幻術,你一步進一步退,個中真假,如水中撈月,看不真切,便是顧朗身懷瞳術,也未必能看穿所有的幻術。我蜀山著人打入段氏一族用了整整三萬年,便是如今的昆侖再厲害,在段氏一族的地盤之上,恐怕也難以行動,還不如將此事全權交給我李師祖好了。難做的事由他去做,爾等只需等著領人好了!
今日也算是難得,鐘步歸費了不少口舌勸住了葭葭等人,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起來,“不若這樣,待得領回了那位女修,將段氏一族歸為我蜀山所有,我等倒可以去段氏一族走走,親身體會一番這幻術其中的奧妙,也算解了恨,如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真假
鐘步歸突然提出此意倒是讓眾人皆是一驚,到他們如今這等修為,于此難免會有所心動,對于段氏一族這等傳承許久的幻術,說不想親身試試是不可能的,不過眼下一切卻還以歡喜的安危為重。
不過坐立不安的等了兩日,便收到了消息。
待得葭葭等人聞訊趕去李忘真那里時,已然看到歡喜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了,除了衣衫之上灰撲撲的一片,看著有些狼狽之外,不管是精神還是其他,都瞧著像是不錯的樣子。
看到葭葭,歡喜更是高興的朝她揮手。
“你沒事吧,可有人為難你?”葭葭上前一步,拉住了歡喜的雙手。
歡喜笑瞇瞇的搖了搖頭,倒是眨了眨眼,似是有幾分不好意思,臉上也多了幾分歉意:“倒是讓你嚇到了。一開始我也害怕的緊,以為那些人想要作甚呢?結果不過是通神而已,這般神神秘秘的,都是唬的我嚇了一跳!
葭葭聞言眉頭直皺,心中也憑空生出了幾分不平:“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通神,他們叫你去做的通神之事一定極為危險吧!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不若何必偏偏要偷偷摸摸的下手拿人呢?”
“便是再簡單尋常的通神術也沒有誰有把握能夠一定成功的,這不是挺正常的么?更何況,這一次所通神之物不過兇險了一點罷了!睔g喜倒是面色如常,似是不以為意,笑瞇瞇的說道,“你看我現(xiàn)下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里么?莫緊張了!
葭葭瞧著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直搖頭,同時心中又生出了幾分憐惜:如歡喜這等得認對世間萬事萬物,不管是恩人還是仇人,都能溫柔相待。就是她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如她欣賞的女子,有如展紅淚那般恩怨分明、直來直往的女修,也有歡喜這般對世間萬物溫柔相待之人。
何謂赤子之心,大抵是不管如何,都能以一腔赤誠回報世間。
好說歹說之下,歡喜自己都不在意,葭葭自是也不好多說了。不過單看李忘真得意的臉色,便知這一回想來與段氏一族交涉的籌碼不小,由此自是也能猜得到歡喜當時的情形該有多兇險。怒其不爭么?換做葭葭自己或者另一個人,她定會生出這等感覺,但是面對歡喜,葭葭卻不由生出了幾分無力感。只能隨她作罷。
倒是一聽葭葭等人想去段氏一族試試段氏一族的幻術之時,歡喜眼中也現(xiàn)出了幾分向往之色:“他們家的幻術很有意思,葭葭,這機會你定然不要錯過了!
見葭葭柳眉微揚的朝她望了過來,歡喜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答道:“我說不出來為什么,總之很有意思,試試總沒有壞處的!
一旁眾人自是聽到了歡喜的竭力推薦,原本就極有興趣的眾人眼下更是興趣滿滿。
李忘真安排的也是極快,不過第二日便讓鐘步歸領著一行數(shù)人向蜀山腳下走去。
鐘步歸領著眾人邊走還邊隨意指點著蜀山兩畔的風景,蜀山之景,不如昆侖大氣磅礴,出手闊綽,卻自有一番不同的風骨,若要比喻的話,那便是昆侖之景大開大合,從昆侖周天星辰大陣開始便以一番豪邁萬端之勢凌駕紅塵之上,而蜀山之景比之昆侖,沒有那般大氣磅礴,卻有如陡峭懸崖之上清奇勁巧的青松一般,自有一番不同的精致泠然之景。王道昆侖、俠道蜀山,這兩派之道從功法到門派,甚至門派之中一山一水,一樹一石都沾染上了王俠二字。
這便是傳承,一股悠久的傳承已深入兩派修士的骨髓之中。
段氏一族占地并不大,甚至以昆侖藏劍峰來比擬的話,縱使自帶一座靈植藥山,占地卻還不到藏劍峰的一半。
似是早有準備,李忘真帶著他們幾乎是長驅直入,進入的段氏一族,雖說段氏一族人口算不得凋零,卻也實實在在算不上繁盛。如他們一路走來,除卻行走來往的雜役凡人之外,修士并不多,細細數(shù)來,從入門進屋,統(tǒng)共也不過看到兩位金丹以上的修士罷了。
如今段氏一族做主的族長修為不過元嬰后期,在整個段氏一族修為排行在第三位,上頭兩位就是年長他千歲有余的藏神修士,可以說如今的段氏一族說什么也算不上繁盛。歸附蜀山這一次選擇,既有不甘卻又同時心中隱秘的生出了幾分輕松暢快之感,有了門派的照拂,段氏一族的路要好走的多。是多年不外傳的傳承重要,還是段氏一族的千秋鼎盛重要,先數(shù)萬年段氏族人的選擇都是前者,他當族長也不曾想過變通,只想循著前人的舊路,循規(guī)蹈矩一回罷了,只是沒成想這次鋌而走險,陰差陽錯,竟然變成了這等結局。
段氏一族族長心中自嘲:也不知道自己將會成為段氏一族歸附于門派的罪魁禍首呢,還是成為段氏一族千秋鼎盛的英雄。
世間之事,往往難以一言而論。今次鋌而走險,為的也是段氏一族的繁盛,只是不成想,最后竟成了這等結局。左右他身上的爭議恐怕在自家族譜之中,百年千年之內是不會少的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輕嘆了一聲的段氏一族的族長看向來的眾人,目光在笑瞇瞇的歡喜之上頓了一頓,別過頭去。自家的兩位老祖宗截了這位看似其貌不揚的女修,孰想就這一步竟是成了影響家族宏圖的重要棋子,果真是世事難料。
在歡喜身上頓了一頓,段氏一族的族長便起身了,客套話過后,拎著眾人向后堂走去,邊走邊道:“幾位既然要看看我段氏一族的幻術,便隨我來吧。”
不過區(qū)區(qū)行了一刻鐘的時辰便行至了后院,眾人所見,這其中更似是一座精致雕琢的花園一般,就似王公貴族的玩樂之地罷了。
“幻術猶如鏡花水月,假作真時真亦假,你以為它是假的,說不定便是真的,你以為真的,說不定它是假的,水中撈月不過如此!蹦嵌问弦蛔宓淖彘L說罷便抬手行禮離開了,“明日一早我便過來尋幾位,今日諸位便入其中游賞一番吧!”
竟是連半點關于這花園園子的介紹也無便離開了,這般灑脫,倒也叫人小瞧不得。
“怎么樣?進去么?”還不待眾人有所反應,歡喜便笑瞇瞇的率先一步踏入其中,葭葭隨之也跟了上去,而后是顧朗并幾位跟過去的昆侖后輩修士。
竟是不過片刻的功夫,園子外頭便只余三人:魏探、莫問與鐘步歸。
“兩位不去園中走走?”鐘步歸笑著反問魏探與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