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元嘿嘿干笑了兩聲,這才無奈應聲:“九幽十二劍是指顧朗,一聲乃是音,音者,一聲震神州,巧的很,我昆侖太阿峰之上便有一座——巍巍東皇若不震神州,還有誰?要尋顧朗,去東皇鐘下一觀便知!
“走!”秦雅劍眉一挑,自口中薄薄的吐出一字,一個轉(zhuǎn)身,人已在數(shù)十里之外的云水長堤之上了。
諸星元伸手撓著臉頰,挑眉掩唇輕笑:“師徒連心!”
就在說話的功夫,一旁的妙無花也不見了蹤影,諸星元拉長了一張臉,憤憤不平:“一個兩個就欺負我年紀幼小,修為薄弱!”
說罷,也尾隨其上。
待得趕到東皇鐘之下時,不單單秦雅、妙無花,就是梅七鶴、伏青牛、蕭白夜等人也已趕到。
但見面前臉色發(fā)白,盤腿而坐的人,不是顧朗又是哪個?
第五百二十七章 進階
粗粗掃了一圈周圍,諸星元兩眉一高一低,面上做了個極夸張的表情,擠了進去,果不其然,在場眾人,皆自視不與小輩計較,無人說他,有也只有伏青牛那狠狠的一瞪而已。
諸星元翻了個白眼,只作未見那瞪眼欲出的一雙牛眼。
看到顧朗,第一眼便察覺到了一股鋪天蓋地的靈氣如潮水一般涌來,他定睛,雙目直直的看向顧朗,神識掃過,頓時一驚:“元嬰后期!”
稍稍上前了半步,便只覺似是一道無影的劍光襲來,其中鋒銳,已然割破了他的衣袍。
顧朗周圍三尺之內(nèi),已有一道肉眼看不清的劍光環(huán)繞四周,成護主之勢,防止他人接近。
顧朗在被人換掉以前,丹田之內(nèi),靈氣充足,雖說也呈八成滿之勢,可若非頓悟,也絕非現(xiàn)在就可以進入元嬰后期的,而且觀他靈氣不穩(wěn),面色蒼白,倒不像是自己突破,水到渠成,更似是那等強行突破。
妙無花伸手,掌心之處一團瑩白色的靈氣化實,纏住了顧朗的額頭,眾人肉眼所見那道靈氣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無形劍的圍攻,片刻之后,妙無花收回手,冷聲:“靈氣灌頂,被人強壓著強行突破,以致境界不穩(wěn)。”
秦雅伸手一勾,勾走了顧朗衣袍之上一枚藍綠色的蘭花小箋:“主上大禮,不必言謝。”
在場幾人皆沉下了臉:好一份大禮,分明是明晃晃的挑釁,在挑釁他若愿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一位昆侖的元嬰中期修士。今日是顧朗,他還愿意送回來,明日呢,后日呢,就似一只蠹蟲,一點一點腐蝕著偌大的昆侖。
“好個囂張的主上!”伏青牛率先按捺不住,五指并刀狀。虛空比劃了一下,“當真想解決了這個混蛋!”
“是么?蕭某可不這么看?”已經(jīng)許久不曾發(fā)表自己意見的蕭白夜忽然輕笑了起來,摸著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無意識的上下?lián)崦,“這般囂張,在蕭某看來卻是欲蓋彌彰,分明就是心虛了,想來是被逼急了。”
他話音剛落,便見周圍修士皆轉(zhuǎn)頭向他看來,蕭白夜只作未見。優(yōu)雅的彈了彈衣袍:“怎的?蕭某說的不對?”
一陣沉默過后。秦雅率先搖了搖頭:“不。不是不對,是蕭真人說的太對了。”
急性子的伏青牛更是緊隨其后:“蕭白夜,你總算曉得出力了!自從幾十年前你游歷歸來,老道就不曾聽你發(fā)表過自己的意見。老道,老道……”說到一半,伏青牛響亮的擤了一下鼻涕,“老道是感動!”
蕭白夜腳下微動,挪至了一旁,離伏青牛遠了一些。
“既然挪不得顧朗,我等便等著吧!等他穩(wěn)固境界,免得被人打擾,一不小心。將釀終生之禍!泵顭o花淡淡出聲,看了一眼顧朗,走至一旁,闔眼不語。
秦雅睜開雙眼,看了會兒顧朗。朝梅七鶴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行到執(zhí)法堂,正見一位青衫單髻的女修,手執(zhí)長劍在外徘徊,姿容清麗,只是那雙眼中卻明顯有些驚懼與幾分底氣不足,烏溜溜的亂看,說的牽強點叫靈活,難聽點倒有幾分做賊心虛的味道。秦雅長嘆了一聲,腦海中浮現(xiàn)起另一道青衫女修的背影,心道:畫皮容易畫骨難,古人誠不欺我也。
輕咳了一聲,那青衫單髻的女修當下回神,見到他時,雙目一亮,上前兩步:“師尊!”
秦雅點頭:“進來吧!為師有事問你!
“是!”女修抿唇一笑,倒有了幾分矜持,跟著進了執(zhí)法堂。
這一談便是大半日,離開之時,還是秦雅親自送她出的執(zhí)法堂,面上神情雖淡,可唇角勾起,似乎昭示著主人心情不錯。
女修笑靨如花,逃也似的跑了,秦雅勾起的唇角這才漸漸放平,終究變成了面無表情。
“首座!你相信她么?”諸星元不知何時從太阿峰上回來了,從一旁不知哪個斜刺里跳了出來,看著女修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問話之中似有深意。
“本座也想信的。”秦雅淡淡的答道,“畫皮容易畫骨難,相似的外表,葭葭雖面弱,實則心志堅定,絕不會左右搖擺。她就難說了,那頭萬一許了她什么好處,指不定她轉(zhuǎn)頭便將我等賣了。眼珠胡亂轉(zhuǎn)動,此是為心中有虛,說話之時,雙手拿捏衣角,是為局促不安。目光不肯與秦某直視……”
聽著秦雅面無表情,一句一句的往下數(shù)落,諸星元吞了口唾沫,打斷了他的敘述:“所以呢,首座?”
“還未開口,本座就不敢信她了!”秦雅不茍言笑的做出了總結(jié),“這等隨風吹,兩面倒,墻頭草的性子,倒也有意思!只是也不知她明不明白與虎謀皮,終究要連根拔起的道理!鳖D了頓,秦雅做了個手勢,“讓執(zhí)法堂的修士準備一下吧!有任務!”
“首座知道是陷阱還要往里跳?”諸星元愣愣的看著秦雅,問道。
“陷阱是要跳的!鼻匮劈c頭,轉(zhuǎn)身,復向太阿峰行去。
寬大的衣袍獵獵鼓風,一足踏上云水長堤,諸星元只聽有聲音似從云水長堤的方向傳來,被風刮得破碎不堪,卻仍能讓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然如何請君入甕?”
卻說那廂的葭葭與展紅淚、莊子橋等人一路子蜀山踏羽而歸,行的緩慢,倒也有幾分自在。
這一日,外面正逢傾盆大雨,幾人坐在坊市的酒樓之中椅窗但看外頭的雨景,翩躚如夢。
桌上放著清茶一壺,兩碟點心,孰能想到外表霸氣如驕陽的女子居然會喜歡吃那果味的小糖球?
展紅淚坐在對面數(shù)糖球,子橋看著外頭的雨景細致出神,眼中明光閃爍,明明滅滅,一團名為道火的事物在眼底燃燒。
“師姑,你說什么是道?”莊子橋望著外頭的雨景,怔怔發(fā)問,雖口稱“師姑”,卻似乎并未在與她說話一般。
“道?”葭葭莞爾一笑,“道有千般,仙道無憑。這是修真界中最簡單也是最復雜的事物。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便不是,所以,我也不知什么是道?”
莊子橋出神微愣,看著外頭的雨景,久久不發(fā)一言。
子橋?qū)嵤悄堑确浅VY的修士,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葭葭有些驚訝,回頭,但見他額間通透,仿若明珠放光,嘴角含笑,略略一愣,抬手便布了個防護法陣。
正在數(shù)糖球的展紅淚,迷茫的抬起頭來,見子橋如此模樣,也不禁愣住了,眨著一雙丹鳳美目,雙眼溜圓,按不住那吃驚之色:“葭葭,這小子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頓悟吧!”
葭葭點頭,食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
展紅淚伸手捂住口鼻,點頭應下。
葭葭以手支腮,等著子橋的頓悟。
聽著展紅淚頗有幾分頻率的磕糖聲,葭葭伸手不自覺的拿起面上的茶盞,一杯下去,才入口中,那氤氳著茉莉香氣的酒香淡淡的刺激著口舌,葭葭雙目圓睜:何人將自己面前的茶盞換成了酒?她怎的竟一點都未發(fā)覺?
然而,未等到她發(fā)覺與否,一道緩慢悠長流淌的靈氣自腹下升起,升至喉部,涌入鼻間。
以看似緩慢卻又迅雷之勢游走奇經(jīng)八脈,手腳暖陽,恍若沉浸在冬日初陽之中溫暖而又通透。
懶洋洋的,整個人一動也不想動。
展紅淚磕糖球的聲音不知何時竟消了聲,愣愣的看著眼前二人,試探著出聲:“葭葭!”
葭葭沒有理會她,展紅淚轉(zhuǎn)了轉(zhuǎn)溜圓的鳳眼,還要叫下去,便只覺肩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只手,輕笑聲起:“莫擾著她了。緊要關(guān)頭。”
展紅淚身形一僵,只覺抓著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力道雖輕,她一貫生性好動,幾乎是一種本能反應的,在那只手搭上來的那一刻,她想要逃離掙脫開來,可是手力道雖輕,可無形之中似有一道看不清的山巒自天際垂下,將她牢牢的壓在身下,半晌動彈不得。難受的緊,偏偏又不能動。
來人聲音似是曾經(jīng)聽聞,又似是未曾聽過:“唔!你這丫頭比起她來悟性要差點,不過品性純良,倒也有幾分意思,本座便送你一顆大廣增靈丹,回昆侖之后再服下,或有收獲也說不定。”
展紅淚眨了眨眼,但見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顆外形熒黃,體型似鴿蛋大小的丹藥,香氣撲入鼻尖,讓她身形舒暢,出于一種本能的,愣愣開口道:“好香!”
那人輕笑了兩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但見葭葭與莊子橋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呈將醒未醒之態(tài),肩頭那道輕柔的力道不知何時撤了去,身上壓著的無形山巒似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那人轉(zhuǎn)身離去,聲音里頭不無愉悅:“一個晉了金丹后期,一個晉了元嬰后期,不妄本座這場及時雨,這杯玄水九天的佳釀。希望小姑娘也莫要辜負這一顆大廣增靈丹的好!
第五百二十八章 終隕
展紅淚渾身一僵,驚愕回頭,但見酒樓之中人聲鼎沸,但似乎是出于身體本能的一種直覺,那人并不在身后這群人之中。
隨著那人的離開,這場及時雨漸漸停歇,走累了的修士紛紛起身,繼續(xù)未完的征途!安煌鞅咀@場及時雨,這杯玄水九天的佳釀”此話言猶在耳,大神通修士有搬山移海,呼風喚雨之能,當然這里的搬山移海、呼風喚雨可并不簡簡單單是指一場法術(shù)的變幻,而是如現(xiàn)今這般真正從天而降的甘霖。
展紅淚只覺今日的這一遭遠遠超出了往日的想象,如夢似幻,只掌心之上一枚鴿蛋大小的丹藥在提醒著她一切并非虛無,而是事實。
一山更有一山高,這世間原來隱世的高手并不在少數(shù)。
展紅淚情不自禁的輕嘆了一聲,收好了那顆大廣增靈丹。
那廂葭葭與展紅淚幾乎是同時的眨眨眼睛,從混沌中蘇醒。進階之喜一來便是雙份。
子橋喜氣洋洋,葭葭卻并未來得及欣喜,而是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明明是普通的茶,卻在不知何時之間變成了酒。而她毫無知覺,素潔的眉頭輕輕皺起,不知何等修為才能讓天生五感過于常人的她連丁點都不曾發(fā)覺。
小心翼翼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盞,一道精光閃過腦海,她放下茶盞,看向自己的掌心:平日里紋絡纖纖的掌心之上竟不知何時沾上了幾行水墨書寫的蠅頭小楷:經(jīng)年不見,一杯玄水九天贈之與爾。極南之地巖漿客。
柳眉不自覺的上揚了一個微妙的弧度:極南之地巖漿客。除了少辛還有誰?果然,那法陣雖煞氣騰騰,對擁有空間靈根的少辛來講,卻也不是難事。
外頭淅淅瀝瀝的春雨已然停了,天際層云之上不知何時架起了一道美麗的七彩虹橋,美好的叫人心馳神往。
被雨留住的修士紛紛起身。繼續(xù)前行,葭葭等人也順著人流的方向,再次駛向前方。
神州大地的中央——一片廣闊的平原。終年鳥語花香,百獸林立。然而此景美則美矣。卻有個令人心悸的名字:萬獸平原。
人修與妖修自降生起便注定了不能兩立,數(shù)十萬年的斗爭中,雖然人修憑借著出色的智慧終究力壓妖修一頭,卻似乎順澤天地規(guī)則的制衡,終究不能盡了。不過妖修雖不必滅族,卻也逃不過被獵殺的命運。萬獸平原:最大的妖修聚集地,也是最大的修士歷練場。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沿途風景,青草碧如青毯,野花點綴其上,倒是好一副清新自然的美麗精致。天地為毯,大自然的手筆神乎其技。
就在這適宜踏青的陽春三月,一行素衣修士自萬獸平原一側(cè)入口穩(wěn)步行入其間,雖然收斂了威勢,卻并未掩藏修為。
有好事修士被這一行修士唬得嚇了一大跳。好奇心起,怎么都止不住,便順道悄悄以法寶觀測了這一行修士的修為。
粗粗一掃,卻叫那好事修士連手中觀測的法寶掉地都渾然不知。
一行修士:修為最低也要在金丹期,元嬰期、出竅期甚至藏神期也渾不在少數(shù)。
這一行修士身上服飾不盡相同。除了那等看不出來歷的,更有不少光明正大的喘著昆侖、蜀山屬于內(nèi)門弟子才能穿著的服飾,觀其牌:竟個個都是精英子弟。
有那等耐不住好奇的尾隨其后,然而尾隨了一段,便被個中修士以溫文爾雅的姿態(tài)請了出去:“昆侖、蜀山辦事,請回避。”
然而姿態(tài)再如何文雅,話語之中不容置喙的傲氣還是讓尾隨的眾人一驚,連忙退到一旁。
但見為首一行修士皆身長玉立,容貌或俊或平,卻皆呈人中龍鳳之態(tài),唯有一位青衫女修,眼珠亂轉(zhuǎn),雖容貌妍麗,只在一群修士之中倒有幾分底氣不足之勢。
這青衫女修不是別人,正是那酷似葭葭的蘆荻。
此刻她正跟在一位寬衣黑袍的修士身旁,有一茬沒一茬的答著話。
“此次我昆侖、蜀山若是能圍得那人這一行修士,定會為你記上一功!闭f話的黑袍修士雙唇緊抿,唇角含笑,姿容愜意的說道。
不是別人正是昆侖藏劍峰首座,有藏劍君子之稱的秦雅。
那女修忙不迭的點著頭,眨了眨眼睛,支吾的應了一聲。
秦雅點了點頭,神色不變。
一行人直直挺進萬獸平原深處,人煙減少,很快,方圓十里之內(nèi)便只余這一行修士。
行走之時橫七豎八,如臨迷宮,也不知行了多久,一行人終于停了下來,有修士雙目一亮,叫道:“前方有數(shù)十位元嬰修士的氣息!
旁的再不用多說,眾人停下了腳步,威勢未斂,逼得那數(shù)十位元嬰修士現(xiàn)了身。
那現(xiàn)身的數(shù)十位修士身上的氣息可謂龍蛇混雜,正魔相間,能將數(shù)十位正魔相間的元嬰修士齊聚于此的,天下間可謂不多。秦雅唇角勾起:“諸位可是那位主上的人?”
隨著他這一聲,身后群修皆雙目發(fā)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盯著那數(shù)十位修士,觀那目光,與在看一群已入口中的羔羊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