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長長的白玉階梯。眼前豁然開朗,數(shù)千里方圓的場地中央,無數(shù)修士手舉三尺長劍,于場地中央舞劍。
劍光掠影,素衣翩翩。身為劍修的莊子橋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停下了腳步。這等數(shù)萬劍修匯聚一地。迎風(fēng)舞劍的盛大場景是在昆侖從來不曾看過的。
劍隨風(fēng)指,也不知是誰,率先高唱了一聲:“青元歸一劍訣!”
“起兮!”一小片修士齊身舞劍。
“揚兮!”舞劍修士的范圍慢慢擴大,成成片之勢。
“前夕!”
“頓兮!”
……
不僅僅是莊子橋了,就連葭葭、與展紅淚也不由停住了腳步,張大雙眼,向里望去。
眼見幾個劍勢之間,場中數(shù)萬劍修姿勢劃一,一劍直指蒼穹,那一聲聲的“起兮”“張兮”、“揚兮”隨風(fēng)而舞。
萬人齊舞,此等聲勢之浩大,論整個天下,也只蜀山能看到這樣林熱心悸的瑰麗場景。
子橋早已不自覺的收了聲,雙目發(fā)亮,此時,便是他那師尊顧朗親臨,恐怕也喚不回他分毫。
作為一個真修,葭葭雖然也被這盛大場景所感染,卻終究少了那其中一味,只是就這般看著眼前這聲大場景,雖有激動,卻也不過恰恰巧巧而已,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在場幾位之中,葉貞雖自小便生在昆侖,可一來,她早已棄劍修體,二來,劍修于蜀山雖是一道瑰麗的風(fēng)景,于她卻不過是條陳年的傷疤,葉貞自然并無太大感覺,而展紅淚,大體與葭葭差不多,她是真修,對劍修的有些膜拜與見地,有些時候是難以理解的。
但莊子橋不同,他是貨真價實的劍修,葭葭激動過后,向他看去,卻見他雙目之中晶瑩澄澈隱有淚光閃動,不僅僅是激動,更是澎湃了。
青元歸一劍訣舞罷,莊子橋這才默默的收回了視線,垂首片刻,再抬頭已是一臉云淡風(fēng)輕。
見他再無甚異樣,葉貞下巴輕輕點了點,轉(zhuǎn)身繼續(xù)帶路。
莊子橋斂下目中的激動,這一趟,只這一場幾近仿古的萬人劍舞,便不虛此行。
葉貞的性格并不復(fù)雜,相反,簡單、純粹,很容易讓人一眼看透。與她人相交不深,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葉貞的住處成了絕戶:隱霧山麓間,只一座并不太起眼的三進院落,周圍是高木林立。
展紅淚亦是第一回 來昆侖,架不住心中滿滿的好奇,左看右顧,伸手極快的抓過一旁青木樹上的一只黑色甲蟲:“樹多,蟲也多!
話音剛落,只覺面前寒風(fēng)一閃,再睜眼時,那只甲蟲已被拿捏在葉貞手心了。
“莫碰這些蟲子!敝灰娝逍愕拿嫔厦碱^緊鎖,頓了一頓,又道,“有毒!”
“有毒?”展紅淚一雙妙目瞪的渾圓,片刻之后,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道,“手麻了!”
葭葭注意到葉貞雖然緊鎖眉頭,卻并不緊張,已然輕舒了一口氣:“展師姐,莫緊張!”
展紅淚眼巴巴的看著她,往日的潑辣頓時不見了蹤影,卻還牢牢記得自己是來“做客”的,強自按捺住了往日里的性子,盡量“淡定”。
展紅淚的性子如此特別,今日的表現(xiàn)不說葭葭,就是莊子橋也是驚愕不已,不停的抬首看她,卻很是乖覺的沒說什么。
“莫怕!”葉貞看了一眼展紅淚的手,伸手自儲物袋中取出一顆丹藥遞了過去:“先吃下去!我替你去尋丹藥!
展紅淚聽話的一口吞下那丹藥,目光在葉貞的手上頓了一頓:“你怎的沒事?”
葉貞笑了笑:“我這手,與鐵臂沒什么區(qū)別,又怎會被毒到?你等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整個人足尖一點,一躍而起,直入云霄,葉貞的住處已在半山腰以上接近山頂之處,這一躍便直上山頂。
葭葭目力不錯,但見山頂之處,一座竹木籬笆小屋靠頂而立,想來,葉貞便是去尋那人要丹藥了。
葉貞離開之后,展紅淚愁眉苦臉的看向四周,瑟了瑟身子:“這蜀山怎的隨便一只蟲子便有什么毒?當(dāng)真可怕?我不過是見那蟲子長的好玩,未見過罷了!
卻聽葭葭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說道:“展師姐,你抬頭向上看!
展紅淚驚訝的眨了眨眼,抬頭向上看去,子橋也順著葭葭的聲音抬起了頭。
二人在抬頭之時的那一瞬間卻同時臉色一變:“這是……”
但見樹頂之處,一片烏壓壓的黑色,強忍著心中的幾分不適,展紅淚轉(zhuǎn)眼向四周望去,卻見入眼之處早已黑色成云。
再也按捺不住,尖叫了起來,雖說及時捂住了嘴巴,卻還是一臉驚意的看向葭葭:“葭葭,我等是不是走錯了,這里不是蜀山,是那魔道的地盤?”
子橋也是一張連刷的慘白慘白的,不過比起展紅淚,他卻是要鎮(zhèn)定上數(shù)分了:“蜀山號稱劍蠱雙絕,想來這些蟲子應(yīng)當(dāng)是未成年的蠱蟲吧!”
葭葭點了點頭:“應(yīng)當(dāng)如此。只是蜀山劍修的名頭太響,這才讓大家都忽略了去。”
展紅淚一臉蒼白,驚魂未定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幾人之間靜默了片刻,便見葉貞自上而下,輕巧的躍了下來,不甚輕巧的身姿與翩躚的身影,兩相重合之下,矛盾卻又著實吸人眼球。
“吃了這丹藥便無事了!比~貞行至展紅淚身旁,也不廢話,抬手便遞上了丹藥。
但見展紅淚一顆丹藥入腹,半晌之后,驚喜的動了動胳膊:“無事了!
葉貞笑著點了點頭,見展紅淚等人神情遠(yuǎn)遠(yuǎn)的跳離了那青木樹林,想了想,便道:“無妨,那些蠱蟲不攻擊人的,就是不小心碰了,去頂上那戶討顆丹藥就沒事了。我瞧著今日你們先歇息幾日,明日,我便帶你等四處走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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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眼明否
葭葭與展紅淚自然無有不應(yīng)的道理,當(dāng)場便應(yīng)了下來。
一晃第二日便至,葉貞是個有一說一的人,一大早便將幾人帶走了,幾人一路御物飛行,于頂上俯瞰,將整個蜀山大致瀏覽了一番。
粗粗瀏覽了一番歸來,平日里見慣了昆侖這等橫掛空中的活峰,乍見蜀山這等巋然不動的地峰,幾人皆是眼前一亮,興趣盎然,直至回塵途中,仍饒有興趣的講述著方才見到的美景。
葉貞雖不能說是惜字如金,卻也不是話多之人,除了一開始要瀏覽之時,她不得不開口之外,往后皆是非不到萬不得已,并不說話。
現(xiàn)下更是如此,只一路安靜的聽著展紅淚興奮的談?wù)撀暋?br />
又一聲唏噓聲起,葉貞卻在此時突然開口了:“俯瞰蜀山,能將整座蜀山踩在腳下,便能由自生出一股豪氣來!
她感慨說罷,當(dāng)下便得到了幾聲贊同聲,贊同聲過后,便聽葭葭悠悠開口道:“不過,話雖如此,我等到底是昆侖的修士,這話你說得,我等卻說不得!
葉貞一怔,也未將剩余的兩人:展紅淚與莊子橋當(dāng)成外人,是以抿唇,眼角微微彎起:“葭葭,你這般,挺好。心靜而眼明,是一個有出息的修士最先應(yīng)當(dāng)具備的!
“ 你不也是?”葭葭反問,在她眼中,葉貞也是相當(dāng)不錯的。
卻未料她輕舒了一口氣,而后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若眼明,當(dāng)年就不會被迫棄劍修體了。”
雖然不清楚葉貞當(dāng)年具體事為,不過于葭葭這等昆侖弟子來講,所耳聞的不過一個大概,說到底就是同門相妒罷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不是你的錯!陛巛绯聊税肷。又道。
葉貞笑了笑,見三人皆斂了方才的笑容,沉默了下來。反而安慰起了他們:“無妨。此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不必再提了。”
她笑的開懷。但看她如今這住處,可說人跡罕至也不為過,附近也只有個似乎是贍養(yǎng)蠱蟲的修士。葉貞當(dāng)年天縱奇材,拜得師尊也是劍修,而后被迫棄劍修體,她師尊除了一些物質(zhì)的補償,還能有什么?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一開始這二位已經(jīng)綁在一條船上了,如今也不知這幾次橫生的波折過后,這點徒有虛名的“師徒情分”除開面子上的關(guān)照之外,還剩余多少。
三人自然很快便將此事略去。不再提及。
粗粗瀏覽了一遍蜀山,蜀山劍修名揚天下,不說這里還有個劍修子橋在,就是沒有,這練劍堂一行也是必然的。
瀏覽過后。葉貞便將三人往練劍堂帶去,但見堂前修士來去匆匆,便是有注意到葭葭等人有些面生,子橋身上又穿著昆侖門派制式弟子服的,也不過粗粗投來一眼便就此罷了。
“說來你等也算巧了。如昨日那樣的萬人舞劍,可是數(shù)月難得一見的,他們舞的便是我蜀山有名的基石劍法之一青元歸一劍訣!比~貞邊說邊道,正要向里行去。
卻見正面行來一位華服高冠博帶的宮裝女子,胭脂丹寇,奢華無匹。女修修為不低,也早已修至元嬰期,卻不過方才進入元嬰。葭葭蹙了蹙眉,見她一身繁復(fù)無匹的宮裝,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蕭白夜:同樣是偏好華服的修士,一個是風(fēng)流王孫,一個卻是有皮無質(zhì)的空洞美人。
平心而論這女子五官長的很是精致,不管單看還是粗看都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可大約是有蕭白夜珠玉在前,眼前這個女子莫名的讓她想到了一句話:“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究其所謂還在于氣質(zhì)二字。
“葉貞!”那女子看到葉貞卻沒有按照修真界中最有禮的稱呼“葉真人”或者“葉師姐”,而是直呼其名,說話間,遠(yuǎn)山眉一跳,不可一世的張揚和自信就這般不動身色的顯露了出來。
“穆師妹。”想必那女子的無禮與明顯的挑釁,葉貞就顯得淡然的多,淡淡點了點頭,拉著葭葭等人就要與她擦肩而過。
若是放在昆侖,以展紅淚的性子,更何況背后又有個燕錦兒,自然是看不過的,不過這是在蜀山,是以展紅淚不過撇了撇嘴,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不屑,一句話未說的跟在了后頭。
奈何他們想要息事寧人,可有人卻不愿意。
那女子目光在葭葭等人身上一掃而過,在展紅淚與葭葭身上頓了一頓,便將目光轉(zhuǎn)到了子橋身上,遠(yuǎn)山眉再次高高揚起:“昆侖的人?葉貞,你倒是交友甚廣嘛!他倒是年輕,這年齡,看來應(yīng)是昆侖的精英弟子。”那女修頓了一頓,嘴角歪了歪,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姓什名什?怎么與她認(rèn)識的。”
子橋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葭葭,葭葭腳下輕動,向前挪了數(shù)步:“這位道友,此為不禮。”
“不禮?”那位穆師妹看向葭葭,蹙了蹙眉:“元嬰中期的女修,又這么年輕,呵呵,看來你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位藏劍君子座下的女弟子咯?”
她話音剛落,葭葭等人還未答話,跟在那女修身邊一位筑基修士連忙搶嘴道:“穆真人,藏劍君子座下有兩個女弟子呢!”
“那個算什么東西?”熟料那位穆師妹輕切了一聲,不屑道,轉(zhuǎn)而認(rèn)真的看向葭葭,“你就是那個連葭葭?”
雖然“那個算什么東西?”這句話委實有點襯和葭葭的心,不過也僅此而已。
“穆師妹,連真人是我請來的貴客,還請穆師妹遵禮,免得將來說起,怪我蜀山不動規(guī)矩!比~貞早已在那位穆師妹開口之時擋到了葭葭的面前,她不笨,只是不愿,這些官話,要當(dāng)真說來,她也會。
“哼!有這樣的嘴皮子,當(dāng)年怎的不用來讓掌門重責(zé)于我?”那位穆師妹冷笑了兩聲,懶懶的朝葭葭拱了拱手,看也未看子橋與展紅淚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這位穆師妹這般得臉不饒人的性子,偏偏一路過去,還有不少金丹以下的弟子笑臉相迎。
葭葭只覺這位穆師妹當(dāng)真是個奇葩,這般明晃晃的出口一點不客氣,也不怕得罪人?難道是后臺太硬的緣故。
葭葭不解。她在昆侖好歹也算是“后臺夠硬”了,師尊是實打?qū),手握實?quán)的執(zhí)法堂首座,與師兄又同是斬神刀的傳人。這樣鐵打的后臺,都不敢這般放肆!
“我們走吧!”待得那位穆師妹離開之后,葉貞上前,將幾人帶進練劍堂。
蜀山練劍堂,單那九九八十一架兵器座的長短劍,便可窺得一般:絕非虛名!到處是素衣舞劍的修士。
若沒有看到昨日那一場萬人劍舞,葭葭等人定會大大驚艷上一番,但是看過昨日的萬人舞劍之后,縱然蜀山練劍堂亦混不多讓,可古人有句話叫做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葭葭私以為不是沒有道理的。見過萬人劍舞,再見這等場景,未免叫人覺得有幾分缺了興致。
不過對于不是劍修的葭葭、展紅淚、葉貞等人來說興致缺缺,對子橋來說卻是難得一見,他興致勃勃的跟在幾人的身后,時不時的低頭拿捏玉牌刻錄了幾番招式,累的葉貞都連連回頭。
他們游了一圈練劍堂,一步三回頭的離了去。
卻不料,并非人人都是那等不說他人暗話的君子的,他們前腳方走,便有人已然忍不住開腔道:“哼!昆侖修士也不如何嘛!”
“就是昆侖那群土包子,只曉得傻傻盯著我等看。真正蹩腳!”
“就是就是!”此言一出,當(dāng)下便收到不少應(yīng)和之聲。
卻不料在這當(dāng)兒,有人突然出聲,唱起了另一種調(diào)調(diào):“是么?鐘某可不這么看。那幾個真修暫且不提,單那劍修,小小年紀(jì)便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為,你等的不滿,當(dāng)他沒有看到么?但他心胸甚寬,半點不與理睬。走過練劍堂,他是真正的好劍心中過,不錯,不錯!”
連嘆兩個“不錯”,無論是誰,想必都已聽出了此人對那昆侖劍修的推崇。
眾人回過頭去,見到來人,紛紛低頭行禮:“見過鐘真人!”
“不必多禮!蹦茉谑裆胶筮M之中有如此顯赫聲名,又姓鐘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現(xiàn)任無極劍的傳人——鐘步歸。
在蜀山后進劍修面前,鐘步歸并未掩飾自己言語間的推崇,又喃喃道:“果真是他教出來的弟子,名門風(fēng)度不外如是!
聽得鐘步歸這么毫不掩飾的推崇,當(dāng)下便有不少蜀山修士對那人的身份起了熱切的好奇之心:“此人是誰?為何當(dāng)?shù)苗娬嫒巳绱送瞥纾俊?br />
“厄,這……那位年輕劍修我不曉得。不過那位姿容清雅的元嬰女修,巧的很,在下卻是有幸見過。就是藏劍君子座下那位姓連的真人!
“哦,原來是她?”即便是修士,可對于在場這些年輕后進來說,一個貌美、實力又高的女修,在任何時候,都是極容易引起話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