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薇聽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道:“你就算編借口,也編一個真一點的吧?什么怪物,你當(dāng)你是在說靈異故事了?我看啊,肯定是因為上次的事情,表哥他們生氣,把你趕出來了!”
“你現(xiàn)在無處可去,就跑到我們家!還編出這樣的借口來,想讓我們信!
她越說越氣,最后忍不住質(zhì)問:“你覺得我們一家看上去像是傻子嗎?”
“薇薇……”楚燁小姨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手。
楚母瞪大眼睛,一臉冤枉的道:“我這次說的是真的!他們兩真的抱著一個怪物當(dāng)孩子,當(dāng)時孫霞還抱著它哄,就像是真的抱著一個孩子……你們要是不信,可以跟著我回去看看,那真的是怪物,你們看見了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
“得了吧!编嵽鞭编托,“我看你就是想讓我們跟你回去,勸表哥原諒你,我們家才不干這種事了!
鄭薇薇大哥鄭小龍道:“姨媽,比起讓我們跟你回去,你倒不如認(rèn)認(rèn)真真的跟楚燁他們認(rèn)個錯,好歹您也是楚燁他親媽,母子兩哪有隔夜仇?你好好認(rèn)錯,他們肯定會原諒你的!
楚母氣道:“你們?yōu)槭裁床恍盼艺f的話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楚燁小姨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也不看看你說的是些什么,什么怪物,這話說出去誰信啊?就像小龍說的,你還是回去好好跟楚燁他們認(rèn)個錯,尤其是你那兒媳婦,孫霞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就你不知福!
一聽讓她回去,楚母就有些激動,忍不住大聲拒絕道:“不!我不回去!那家里有怪物,我才不回去了……”
她連連搖頭。
鄭薇薇看了卻是氣極反笑,問:“你不回去,難道還打算賴在我們家不走?我跟你說,我們家可沒有你住的地方,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沒有我住的?你們家不是還有客房嗎?”
“沒有了,客房已經(jīng)被改成雜物房了,里邊都放滿東西了……”
楚母下意識的去看自己妹妹,楚燁小姨目光閃躲著,就是不敢看她。
楚母氣得心口疼,她站起身來,目光狠狠的掃了一眼鄭薇薇等人,道:“好,好……你們不歡迎我,我還不想來了!以后就算你們求我,我也不會再來你們家了!”
說著,她氣沖沖的就往外走。
聞言,鄭薇薇忍不住譏諷一笑,語氣嘲諷的道:“有本事你就真的別上門來了,不然那可真是打臉了!
前兩天也這么說了,可是才從他們家離開多久啊,現(xiàn)在就又回來了,有本事真的硬氣不要來他們家?
哐啷!
鄭家的大門被楚母狠狠的關(guān)上,發(fā)出很大的一聲響,整個樓層似乎都抖了三抖。
楚燁小姨有些坐立難安,道:“薇薇啊,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那可是你姨媽啊……”
鄭薇薇不客氣的道:“就是她是我姨媽,我才這么客氣了,換了個人來,我早就拿著棍子打出去了!我看啊,就是你老是收留她,她才越來越得意,覺得有了底氣,才對表嫂越來越不客氣,最后才做出這樣的大錯來!
她伸手拿了一塊餅干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您看著吧,姨媽現(xiàn)在這樣,遲早會后悔的!
***
楚燁原本想著,等楚母回來,就直接送她回鄉(xiāng)下去,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楚母自從三天前跑出去之后,就再也沒回來了。
“可能又去小姨家了吧!背䶮顚ζ拮诱f道。
他媽反正一和他們鬧脾氣,就跑他小姨家去,因此他也沒有擔(dān)心,反倒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有他媽在的時候,他們家里的空氣似乎都是憋悶的。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楚母也不見回來,反倒是楚燁小姨先打了個電話過來。
自打那天楚母被鄭薇薇不客氣的趕出去之后,楚燁小姨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想起楚母來也是唉聲嘆氣的,她們兩好歹也是親姐妹,心里怎么可能不惦記?因此在忍了一周之后,她終于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來。
當(dāng)然,是背著鄭薇薇他們的,不然女兒兒子又要說她了。
“……打電話給你媽還關(guān)機(jī),她還在生我的氣了?”楚燁小姨嘆道。
楚燁有些莫名其妙,問:“我媽不是在您家嗎?”
楚燁小姨同樣驚訝,“她不是回去了嗎?”
兩人這一說,才覺得不對勁,在交換了信息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那天楚母從鄭家跑出去之后,竟然沒有回家來,而她也不在鄭家,也就是說,她已經(jīng)失蹤一星期了。
楚燁小姨有些著急,道:“你媽不會遇到什么事了吧?”
楚燁皺了皺眉,他倒是很冷靜,還安慰自家小姨,道:“您放心吧,我媽肯定沒事的,她都那么大個人了,總不可能把自己弄丟了吧?大概是生我的氣,不愿意回來了,等她氣順了,應(yīng)該就會回來了!
“如果你媽回來了,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啊!
楚燁小姨忍不住叮囑道,等掛了電話,一臉愁容。
鄭薇薇看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道:“您怎么這個表情?”
楚燁小姨看見她就嘆氣,忍不住道:“我剛剛打電話給你表哥,他說你姨媽那天根本就沒回去,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鄭薇薇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她看了一眼自家母親,不怎么在意的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了,讓你這么犯愁,沒想到就是姨媽的事情。恳虌層植皇侨龤q的小孩子,您還管她了?總不能丟了吧?”
好歹楚母也是個成年人了,因而鄭薇薇和楚燁一個想法,這么大的人,難道還能把自己給丟了不成?
相比之下,楚燁小姨就擔(dān)心得很。
“我這心里直發(fā)慌!背䶮钚∫陶f,伸手按在胸口上,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跳得很慌很急。
她道:“我這心一直跳個不!
又與鄭薇薇道:“你不知道,我昨晚還夢到你姨媽了,在夢里她一直看著我,直勾勾的,心里肯定怨我那天趕她出去了!
鄭薇薇推著她往屋里走,道:“我看您就是想太多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與其有時間想這些,倒不如給我做點餅干吃,您都多久沒烘焙了?”
母女兩的身影徹底走近了屋子里,外邊,太陽逐漸落下,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下。
楚燁下班之后,便一直在給楚母打電話,不過打過去一直都是關(guān)機(jī),完全打不通。
“這人去哪了?”他忍不住嘀咕,心里也有些煩躁。
他從地鐵站回到家,正低頭再次打電話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竄到他眼前,然后是尖利瘋癲的聲音:“怪物!怪物——”
聽到聲音,楚燁眼皮一跳,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這道臟臭的身影,然后表情頓時變得錯愕不已。
——那是一道臟兮兮的身影,蓬頭垢面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擋在眼前,臉上也是臟兮兮的,完全看不清模樣。她身上很丑,天熱了,有蚊子圍在她身邊。
她歪東倒西的走在路上,嘴里翻來覆去的念叨著:“怪物,怪物……”
旁邊有人指著她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討論的聲音順著風(fēng)飄到了楚燁的耳朵里:
“……這是哪里來的瘋子啊?”
“不知道從哪來的,反正來了好幾天了,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暴起傷人!
“這么放在這也不是個事,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吧?”
楚燁聽著,表情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道瘋癲的身影。
實在忍不住,他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抓住這個“瘋子”的手臂,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媽?”
瘋子抬起頭,臟亂的頭發(fā)底下,一雙眼十分渾濁,她看著楚燁,突然驚恐的叫了一聲,然后瘋狂的劇烈掙扎起來。
“怪物!怪物……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哈哈哈,怪物……黑漆漆的怪物!嗚嗚嗚,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她嘴里又哭又笑,聲音一會兒尖利,一會兒又壓低了,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楚燁一個不注意,就被她掙脫了,眼睜睜看著她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驟然回過神,楚燁眼中驚色沒有散去,便忙跟著人跑了過去,嘴里喊道:“媽!”
不可置信……
但是就那一眼,楚燁便已經(jīng)無比確定了,這個瘋子,的確是他媽,是失蹤了五天的楚母。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五天的時間,他媽就瘋了?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楚燁收起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急忙跟在楚母的后邊,免得一個錯眼人就不見了。
“媽,媽……”
他高聲喊著,看著楚母跌跌撞撞的,在路上撞到了不少人,惹來了一聲聲咒罵。
突然,一個拐角,楚母像是撞到了什么人,一個反倒,直接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誒呦的叫了一聲。
楚燁快步走過來,聽到一道驚訝的聲音:“這是什么東西?”
他抬起頭來,看見兩個年輕的女人站在那里,正皺著眉看著地上的楚母,當(dāng)即便抱歉的笑了下,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媽她腦袋有點問題,不小心撞到你們了……你們沒事吧?”
被撞到的兩人,也就是姜葉和劉玥,她們兩剛趁著下午天黑之前,從院子里出來溜達(dá)一圈,沒想到就正好撞見楚母了。
“怪物,怪物……嗬嗬嗬。”
被撞倒在地上的楚母突然嘻嘻笑出聲來,嘴里癡癡呆呆的喊著“怪物”這樣的話。
姜葉朝她看去,當(dāng)即眉頭忍不住一挑。
“媽……”楚燁伸手去扶她,扶著她站起來。
劉玥靠近姜葉,小聲問:“小姐,這人是被鬼物迷住七竅了吧?”
人類有句話叫“七竅不通”,人有七竅,七竅若是都被迷住,便會癡傻,而她們眼前的楚母,便是這樣,身上七竅皆被迷住了,而且身上還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鬼氣,但是這股鬼氣又有一些獨特。
……像是又帶著某種奇怪的怨氣。
而且,不僅是眼前這個女人被迷住了七竅,便是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也被迷住了兩竅,不過他自己大概沒有發(fā)覺。
這倒是有趣……
姜葉掃了一眼這對母子,開口問:“你母親這是怎么了?”
聞言,楚燁面露尷尬,他沒有跟外人說自家事情的習(xí)慣,因此只是含糊的敷衍道:“沒什么……”
姜葉道:“你母親這個病癥,我倒是見過,也許還能治了!
楚燁頓時驚訝的看著她,在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像是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許久,他像是想通了,突然道:“不用了……她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很輕,要不是姜葉和劉玥耳朵靈敏,怕是完全聽不見。
“剛剛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我現(xiàn)在就帶我母親回去。”楚燁對她們道。
劉玥笑道:“我們和你一起回去吧。”
她看出來,他們小姐對這對母子很感興趣,那當(dāng)然不能讓他們這么簡單離開了。
楚燁再次驚訝的看著她們,下意識的拒絕:“不用了……”
姜葉突然走上前去,伸手兩指虛虛抵在他的眉心處,手中靈光微微閃爍了一瞬,然后才將手收了回來——她將楚燁被迷住的兩竅給打開了。
楚燁的表情一瞬間有些茫然,旋即,他伸手捂住腦袋,身子踉蹌,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頭痛難忍一樣。
這段時間,發(fā)生的種種一一在他腦海里閃現(xiàn)。
漆黑扭曲的一團(tuán)怪物,變得白嫩可愛的孩子……
“怪物,是怪物……”他嘴里喃喃,臉色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