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銀說的讓步就是讓外賣員把外賣送上樓。
“你再給他們打個電話�！苯广y對凃坦指揮道, “說清楚直接送到303門口�！�
“好�！眱蛱宫F(xiàn)在對焦銀基本是言聽計(jì)從, 除了偶爾要說和他與洪卦以外，基本是焦銀說什么他就聽什么, 焦銀連臺詞都給他想好了根本是傻瓜教程，他照做就行。就算有疑慮，他也不會質(zhì)疑, 問也得先做了再問。他先聯(lián)絡(luò)店鋪, 讓店鋪轉(zhuǎn)接了騎手的號碼，然后將改變的消息通知過去。
“我快到了�！彪娫捓�, 騎手也給了一個好消息，“等下麻煩您開門拿一下�！�
“嗯，好, 麻煩你了�！眱蛱拐f。
他這幾天講話特別好聽，簡直用完了一輩子所有的禮貌用語份額。
掛了電話后凃坦扭頭問焦銀：“其實(shí)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問你, 為什么我們不能讓外賣員上樓呢？這也叫退一步嗎？我不是對你有意見, 但是我確實(shí)是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讓我們下樓是為了不被拍到, 我懂，但是為什么外賣員上樓也不行？交給他和交給那個女房東不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 我們得避免跟外賣員對上臉�！眱蛱拐f，“每次來送貨的不會總是同一個人, 這些送外賣的人有很多, 如果遇到一個見過通緝令的, 就有可能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為了避免意外, 我們得減少所有危險的試探�！�
“這樣��？哦�！眱蛱苟耍步邮芰�。
“不過這個外賣總需要有人出去拿，等下誰開門去拿？”焦銀說。
等焦銀說完那句話，房間里突然安靜了，每個人都不吭聲，氣氛陷入沉默。
焦銀扯了扯嘴角，什么兄弟情啊……他嘲諷地重復(fù)了一遍：“誰去拿？要是沒有人愿意主動說，那我就點(diǎn)名了……好，沒人愿意主動去？那就由我選一個，洪卦，你去吧。”
“��？”洪卦拉長音調(diào)，不滿地問，“為什么是我？”
“你覺得哪里有問題嗎？”焦銀反問道。
“走廊不是有監(jiān)控嗎？你這兩天不就一直在說這些？”洪卦震驚地問。
“哦�！苯广y笑了，“那你剛才不是說我講得邪乎嗎？我當(dāng)你不信呢�！�
洪卦一瞪眼：“我信不信你別管，反正我不去，憑什么聽你的呀？憑什么是我去��？”他知道這時候旁邊兩個人都是他的敵人，焦銀不肯站他這邊，凃坦也不會支持他，所以洪卦的想法就是干脆耍賴皮，你們逼我去？我就不去，有本事殺了我，看你們在這個地方怎么毀尸滅跡。
“憑什么是你？”焦銀突然吼道，“沒你我們到不了這一步！你還有臉拽？煞筆，玩?zhèn)�小孩子把人玩死，連尺度都搞不懂，害我們現(xiàn)在被人追殺，這不都是你的杰作嗎？有你這么蠢的嗎？”
“草擬瑪，跟勞資翻舊賬？”洪卦罵道。
“不能翻嗎？有本事罵人你有膽扛事啊？出個門都不敢，沒種的東西�！苯广y陰冷地說。
這句話算是戳中每一個男人的命根子了。洪卦頓時勃然大怒，跳起來大吼道：“你個癟犢子玩意說誰沒種呢？賴我？賴我？”他看看凃坦又指著焦銀，“你們踏馬的都是些狗玩意！賴勞資？不都玩嗎？男的女的，成年的未成年的，小毛孩子，難道就我一個人玩嗎？以前踏馬的抓人搞雙飛笑嘻嘻叫我一起來的是哪條狗東西？這次是我倒霉，玩到個老大的兒子，就踏馬賴我？”
他指著焦銀，眼睛都紅了：“你阻止我了嗎？我掐死他的時候，你不是眼睜睜看著嗎？你攔我了嗎？你清白嗎？你敢拋下我去見那個老大說你跟這事沒關(guān)系，全賴我？這話你敢去他面前說？那小子是你們兩個眼睜睜看著我弄死的，你們沒攔著！沒一塊兒只不過是因?yàn)閯偼嫱隂]力了！現(xiàn)在一泡糞全潑我頭上，你們踏馬的算個栽種的兄弟！”
一鼓作氣罵完，洪卦滿面漲紅地跌坐在沙發(fā)上，余怒未消。
這回他是真的爽了，忍了一路被當(dāng)成受氣包，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能說，好像焦銀和凃坦都是被他連累的無辜小百花似的。啊呸！什么狗東西，只不過是他倒霉他們不倒霉——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倒霉到一塊了，都得逃亡。他們仨其實(shí)就是一伙綁匪，抓了人拿了錢還要撕票，撕票前通常都得把抓到的肉票好好玩一通，玩殘了再殺，或是直接殺掉。
誰知道終日打鳥被燕啄了眼，這回誤殺了一個老大的獨(dú)子，那個獨(dú)眼老大發(fā)了瘋，在黑道懸賞五千萬要他們?nèi)齻�的人頭，抓活的能換一億：一億一個。誰都知道被抓回去是什么下場，想死都死不成，在黑道，活活折磨人的方式有上千種，光他們聽說的都無比嚇人，誰也不敢嘗試。所以三個人一合計(jì)還是一起跑，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雖然焦銀說“此裨將非皮匠”，然而在洪卦和凃坦看來就是：說的什么玩意，能背下皮匠就不錯了。
總之，他這回算是把底都掀了，直接撕破臉，再也不裝孫子。
罵人還是有點(diǎn)用的，比如，現(xiàn)在焦銀和凃坦都不吭聲了。
“……都是兄弟嘛，都別吵架�！边^了一會兒凃坦才說，“那我去吧�！�
洪卦動了動嘴，沒說話。
焦銀則開口：“干嘛你去？”
“那你去？”洪卦對焦銀就沒耐心了，立刻扭頭用嘲諷臉問。
焦銀深呼吸一口氣，盯著前方?jīng)]跟任何人對視，也不說話了。
“呿�！焙樨园l(fā)出了嘲笑聲。
“……”焦銀沉默地摸出了一根煙，叼著點(diǎn)燃。
凃坦無奈地拉出一把餐椅坐下。他剛剛想明白了，焦銀是煞筆，洪卦是煞筆，他自己也是煞筆。當(dāng)初玩什么肉票啊？拿了錢就走唄！搞得現(xiàn)在就剩錢了，人活得豬狗不如提心吊膽。他沒有哪一次能安安穩(wěn)穩(wěn)睡足一夜，一丁點(diǎn)響動都能把他驚醒�？伤�是不想死也不敢死啊，殺人那么容易，但有幾人甘心被殺呢？反正他不甘心。
而且他也想過了，如果那個走廊上的監(jiān)控探頭真能讓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他，那通過抓他也能抓到焦銀和凃坦，誰去都一樣，誰也別想跑。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干嘛要互相傷害？這是何等煞筆的行徑啊。與其選誰去，還不如把這份用心用在自己臉上，好好偽裝別被監(jiān)控探頭拍到正臉。
凃坦進(jìn)衣柜里翻找了一會兒，三個人帶的有用行李不多，連衣服都不多，他翻找半天也就找出幾件比較合適的黑色短袖，蒙在頭上繞了幾圈然后面對鏡子自我檢查。看得出是個人，但連他自己都認(rèn)不出這張臉。行！凃坦感到很滿意，馬上頂著包好的頭出來。洪卦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終于沒憋住，樂了。
他這一笑，房間里的氣氛就好了不少。
正好外賣騎手也挑著這個巧合的時間趕來了，敲了門。
“篤篤篤�！�
“放門口吧！”凃坦大聲喊道。
隔著門板，外賣騎手應(yīng)了一聲，然后凃坦迅速竄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靜靜地聽著那個腳步聲由近及遠(yuǎn)。這是走了。他放心了，數(shù)著秒出門把放在門口的外賣盒拿進(jìn)來，然后迅速將頭縮回來，關(guān)門。開門、拿東西、關(guān)門。三個步驟被凃坦搞成了閃電戰(zhàn)，不到三秒就完工。
“行啦！”他把塑料袋放餐桌上，親自將它解開，把一盒盒食物拿出來。他笑著說，“我效率還不錯，估計(jì)鏡頭還沒拍到我我就縮回來了�！�
焦銀笑了笑，進(jìn)廚房去拿碗，出來的時候驚訝地說：“這間公寓的家具蠻多的，存了不少碗，那個女房東還挺大方�！�
“大方個鬼，提個袋子都不肯�！焙樨砸а狼旋X地罵道，“我們?yōu)槭裁匆半U，還不都是那個死女人的錯？走的那天選晚上，我一定要開門進(jìn)去砍死她！”
……
“阿嚏！”溫迪狠狠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溫玄開始翻藥，“想吃膠囊還是泡粉？”
“沒感冒�！睖氐蠑[擺手，“我好得很，鼻子癢癢而已�！�
“你可不能諱疾忌醫(yī)啊。”溫玄擔(dān)心地說，“有病就得治，藥得吃�！�
“你沒聽過是藥三分毒嗎？沒病吃藥才可怕呢�！睖氐险f，“再說我覺得這是有人在想我�！�
“你太自戀了�！睖匦兴叫模腿滩蛔〗o她潑涼水。
溫迪看都沒看他，把廚房里做好的菜端出來。她叫溫玄不要說廢話了，吃飯還堵不住你嘴？然后就拿起了筷子�？上β档娜丝偸敲β�，她才剛剛把筷子舉起來，扭頭就聽見鈴聲。溫玄想站起來去接，溫迪卻讓他坐下�！斑�是我去吧，萬一又是‘找我的’，你豈不是又白跑一趟？”
她去客廳把聽筒拿起來，照例先打招呼再做自我介紹，“喂您好，我是溫迪�！�
“是我，張?jiān)�，你托我的事我給你找著了�！�
“你都省得自我介紹，我還能認(rèn)不出你的聲音？”溫迪笑。
“這不是你先說的嗎？我禮尚往來。”張?jiān)乱残Α?br />
兩人對著笑了半天，進(jìn)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