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睖氐厦约旱氖直,抬頭看了眼月亮說, “哇, 過零點了耶。”
“是很冷,回去吧!
“誰知道還有沒有什么東西會再偷襲?先在外面躲一晚上吧。”溫迪打著哈欠說。
“可我們沒有火!焙诿嵝阉。
“誰說沒有?我?guī)Я!睖氐蠌目诖锩龃蚧鹗玫剿媲盎? “你看我多機智!
“嗯, 你機智!焙诿浜隙瘸叩胤Q贊她。
溫迪抓了把枯草放到眼前,將打火石湊近,打燃它們。
一打就打了半小時。
還沒點燃。
“沒道理啊……”溫迪打燃火星,她面前放著一堆比人頭還大的枯草, 火星在枯草中明明滅滅幾秒, 最終滅了。再打,再滅;鼗囟际峭灰u一股妖風,把可憐的火星子吹熄。這些枯草本來也沒有這么多的, 是隨著溫迪一次次失敗, 越堆越多積累起來的。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打了多少回, 反正光她記得的,就不止一百次。
她手都快打腫了。
“擦……擦不動了!睖氐蠜]罵臟話,純粹是舌頭凍木。
“那換我來!焙诿珡乃掷锬米叽蚧鹗K缇蛙S躍欲試了,就是溫迪不信任他人, 非要自己來, 直到現(xiàn)在她手都打麻了才被他拿到打火石。黑毛好久沒用過這玩意,但擦了兩次后也迅速找回感覺, 他把手湊近枯草, 捏著打火石“啪啦”砸響。
明明滅滅明明滅滅明明滅滅滅滅滅滅, 滅。
“我說了不是人的問題,是風的問題,這個環(huán)境根本不可能打得燃火!”溫迪鼓足勇氣把手貼在枯草上,“再來!”剛剛她們也試過用自己的身體和手擋住風,可是這草原上的寒風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刮來的似的,無孔不入,總能從各種刁鉆的角度冒出來,把火星吹滅。
——于是這次溫迪索性用手貼住枯草,把它捏緊,減小風能吹進來的空隙。
黑毛卻不動,他皺著眉說:“你這樣會被燒到的,很危險,把手拿開吧,我自己再試試!
“我都已經(jīng)試過一百次了,沒用就是沒用,你能試出什么花?危險就危險,大不了給燙一次,我還能被燒死嗎?”
“那我們換!
“少廢話,趕緊的。”溫迪蹲著也伸長腿給了他一腳。
溫迪再三催促,黑毛總算答應。為了不讓她白挨這苦,黑毛還特意把手伸進枯草里打燃火石,用自己的手和身體把另一個方向刮來的風也擋住。果然,他擔心得一點沒錯,等他打燃火石一瞬間,兩個人同時慘叫了一聲,不用說,被燙的,溫迪迅速把手收回來,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面子要緊。
“燒起來了吧?”黑毛說。
“噓,別說話,小心把火吹滅了!睖氐系皖^看著面前的枯草,終于從里頭找到了一團非常明顯的火焰,這不再是火星那么一小點,而是足足有拳頭大的火焰。
“太好了!”溫迪高興地叫了一聲,然后迅速和黑毛同時張開手護住這團火焰。
在枯草中,火焰迅速燃燒,越燒越旺,然后——滅了。
“呼……”就剛剛,又來了一股妖風,僅僅吹了一下就把這團火焰整個吹滅。溫迪氣到大叫,她和黑毛犧牲那么大,兩個人的手都被火燒著了,她掌心都腫了,可即便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竟依然沒保住這團火焰。實在是……可恨!“啊啊啊啊啊啊!”溫迪的喊叫聲把旁邊的羊都給嚇一大跳,它們大部分都睡著了,有好幾只卻同時睜開眼朝著兩人看了過來。
“咩~”
“算了算了,點不燃了,我看還是回去吧!焙诿珓裾f道。
“回去就回去。”溫迪不滿地瞪了一眼無辜的枯草說,“早知道這團草這么費,我還不如剛剛就回家去睡火炕呢!”大不了就是遇到危險嘛,她現(xiàn)在寧肯在溫暖的山洞里舉起石矛和變異野豬作生死大決戰(zhàn)。她快凍死了!
“還是冷,對吧?”黑毛說笑著從地上爬起來,站起到一半,又歪歪扭扭摔回地上。
兩人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再次同時爬起,然后同時歪歪扭扭地倒回去。
什么情況?溫迪大驚。
“我覺得,我們,嗯,不會吧?”黑毛說了半天說不到正題,是受驚過度導致表達失靈。
溫迪聽得不耐煩:“什么你覺得,什么不會,說清楚!
黑毛糾結(jié)地說:“我覺得我們可能是腿凍麻了,走不了路。”
溫迪驚訝地說:“你也?”
“對!
“那我們怎么辦?”溫迪絕望地說,“火點不燃,路走不動,躺在冰天雪地一晚上明天我們不就變冰雕了?”
“冰雕融化后我們還有氣嗎……”
“你說呢?!”溫迪氣,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敢賣萌?
“咩~”又有羊被吵醒,朝溫迪看過來。
“看什么看,我們都要死了,看僵尸。繉,明天就變僵尸,有意思嗎?”溫迪大叫。
瀕臨絕望的溫迪開始胡言亂語。
黑毛攔住她:“別惹它們了,萬一激怒它們,我們會被踩死的!
變異野豬的尸體還擺在那,死得亂七八糟,赫然是得罪羊群的前車之鑒。
黑毛不希望自己也變成這個樣子,更不希望溫迪變成這個樣子。
“你得了吧?得罪的前提是它們能聽懂我們說話。你覺得羊能夠聽得懂人說話嗎?它們要是能,阿黃也能,阿黃聽得懂我們說話嗎?你回家看看它能不能跟人交流……哦,我們回不了家,明天也回不了家了,呵呵!
寒冷和死亡的威脅令溫迪相當煩躁,整個人無比尖銳。
她嘲諷了幾句,一陣寒風吹來,她頓時又說不出話了,于是抱緊自己往地上一躺。隨便吧。
黑毛突然接近她,張開手臂說:“我來抱著你吧,抱在一起睡會溫暖一點!
溫迪表示拒絕,她說不要:“我才不想自己死前做的最后一個夢是我被勒死!
當溫迪尖酸刻薄起來時,她的毒舌很難有人能招架得住?墒欠浅I衿娴氖,黑毛就能招架得住,他無視了溫迪說的話,很干脆地上前一步,把她抄進了自己懷里,緊緊地抱住她。溫迪剛才說她不想自己死前做的最后一個夢是被勒死不算完全的氣話,黑毛勒她的巨力真的有夠恐怖。溫迪不禁覺得自己的死法很可能不是被勒死,而是被五馬分尸。不對,活著被撕成幾塊不叫五馬分尸,他摟著的是她的腰,她應該是被腰斬。
即便是死亡,也無法阻止溫迪吐槽。
“我好冷啊!彼吭诤诿膽牙镎f,“要不然這樣吧,不如你還是勒死我吧,就掐著我的脖子——咔嚓。哦,不對,那個動作不叫勒死,應該叫掐死。不如你掐斷我的脖子吧,爽快一點,我比較舒服。來吧,動手吧,我不會掙扎的,麻煩你在三秒鐘之內(nèi)了結(jié)我的性命,讓我痛快一點,不,你的手藝應該更有追求,一秒鐘,最好讓我沒感覺地掛掉。來吧!
“你胡說什么?”黑毛正色道,“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喂,當初烏鴉明明說過你會完全聽從我的指令,我的命令就是麻煩你果斷地掐斷我的脖子,給我一個痛快,讓我死吧,拜托,我好冷!睖氐蠎┣蟮馈
“你認真的?”黑毛驚訝地問。
“我特別認真,我跟你說我絕對沒有開玩笑,趕緊動手把我解決了!”溫迪催促道。
看到溫迪嚴肅的表情,黑毛的表情也更嚴肅:“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手,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殺你,哪怕這是命令。不管你怎樣說我都不會做的。”
“你開什么玩笑。俊睖氐仙鷼獾卣f,“昨天你要殺阿黃的時候不是特別果斷嗎?為什么輪到我你就唧唧歪歪不肯答應啊?這就是我的命令,你必須照做!”
“這不是你的命令,你被凍糊涂了,這是你糊涂的時候說的胡話,我不會當真聽的!焙诿珦u頭,“你讓我殺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永遠都不會對你動手。你和阿黃不一樣,我要殺它,是因為它有可能傷害你甚至殺死你,但你……你不能死,我會死在你之前!
“我冷死了……”溫迪可憐兮兮地說。
“我知道!焙诿f,“我會抱緊你!
然后他說話算數(shù),將溫迪摟得更緊。
溫迪在他懷里說:“現(xiàn)在是我想掐死你了!
“沒關系,你動手吧,我不會掙扎。”黑毛復述了溫迪的話,比她更認真,“你實在受不了,就應該這樣做,先殺了我,再剖開我的肚子,就能躲進去。我比你高,絕對能夠容納你,讓你躺一晚上,我的體內(nèi)可以保持一夜的溫暖,等到天亮,你就能自己走回去了。現(xiàn)在家里面已經(jīng)存儲了足夠的食物和木材,你肯定能夠熬過冬天,至于冬天后的春夏,你一個人也沒問題,我來之前,你也過得好好的!
“我為什么要殺了你,剖開你,躺進你的肚子里?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給我閉嘴!
“我是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你給我閉嘴!睖氐蠌乃麘牙锾ь^瞪他的眼睛,“你有毛?”
“我知道馬的故事!
“什么?”溫迪一頭霧水,被黑毛劈頭蓋臉一句馬的故事給打懵了,“你怎么突然說這個?”
難道黑毛真的被凍傻了?
在她疑惑時,黑毛開口說道:“從前有一個人,騎著他的馬進了大沙漠。經(jīng)過長途跋涉,有一天夜里,他吃光了所有的食物,用掉了帶來的木頭,一無所有只剩下身邊的馬。他又餓又渴又累,沙漠的夜晚又非常冷,他受不了,于是用刀殺死了他的馬,然后剖開他的馬躲進去睡了一晚上。醒來時,把他的馬吃掉了,這樣,他既獲得了溫暖又獲得了食物,最后走出了沙漠,成為很著名的大旅行家!
“這人有!”溫迪翻了個白眼,“寫故事的人也有病!誰騎馬進沙漠呀,難道不是騎駱駝?”
“好,我更正一下,我知道駱駝的故事……”
“你給我閉嘴!吵死人了,不準再講。什么爛故事,爛透了,我不要聽!”溫迪捂住耳朵。
“可是我覺得這個故事挺有教育意義的!焙诿f。
“對,教育意義就在于教人不能做壞人,更不能做一個壞主人,壞主人是爛人中的爛人。所以,你休想騙我殺你,做個爛人。你不準再給我講這種惡心的故事,閉嘴!讓我好好睡一覺,就算是死,麻煩你也讓我死個清靜吧?”溫迪大吼道。
“咩~”又有幾只羊被吵醒。溫迪的喊聲在夜里實在是太刺耳了。
“咩你個頭啊,賣個頭的萌。啃⌒奈腋阃瑲w于盡!”溫迪勃然大怒,一股不明所以的力量聚集在她下半身,給她站起來的支持,然后溫迪邁著顫顫巍巍的步伐朝著羊群快步?jīng)_了過去,一手抓住了羊毛——嘿?還挺暖和?
溫迪心中一動。
“過來!”她把黑毛叫到身邊,兩個人站在羊群中間,重新跪倒在地上,正面擁抱在一起,互相支撐,保持穩(wěn)定。
“好暖啊……”黑毛默默把臉埋在溫迪的肩膀里。
他們好像不用死了。
溫迪小聲附和:“早知道這些羊之間還能跪會兒,我早過來了!
“是啊,可以睡一覺吧?”
“不能睡!”溫迪一臉嚴肅地打斷他,“我們得在這里跪坐到天亮。”
“?”
“這些羊可不認人的,一醒就亂走,它們這蹄子一腳踩下來我們誰也扛不住!
黑毛回想了一下變異犬和變異野豬的慘狀,點點頭:“你說得對!
于是兩個人互相抱著,保持著半蹲的高度,一會兒跪一會兒坐,反正不站著也不躺著,死撐著熬到了天亮。等到天亮,再站起來時兩個人的腿都無比酸軟,但還能走得動,羊群里面的溫暖確實不低,也就是保持姿勢有點痛苦,但冷是絕對不冷的。
溫迪脫了一件外衣把變異野豬的尸體包起來,和黑毛返回家中。
將尸體連著衣服往院子外一扔,強撐著點燃火堆,吃了一碗水煮紅薯粉,填飽肚子后,兩人便分開倒在了自己的火炕上,蓋上各自的衣服,呼呼大睡。這一覺,睡足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