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抻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從葦席上爬起來。
整個山洞彌漫著溫暖的熱氣, 她下地踩到的地磚也是溫暖的。
黑毛也醒得很早, 揉揉眼睛就穿著衣服去接水洗臉漱口,誰也沒賴床。
阿黃不在狗屋里, 它趴在大廳的地板上睡覺, 四肢攤開,軟綿綿的。
溫迪沒吵它, 扭頭進(jìn)儲藏室拿糯米。
這些糯米是裝在硬木木盆里的,昨晚到家沒多久被溫迪單獨(dú)舀出來用水浸泡, 泡了一夜。經(jīng)過一夜的浸泡, 這些糯米已經(jīng)吸水膨脹,溫迪把它們撈起瀝干, 在鐵網(wǎng)上放剪成同樣形狀的葦席, 邊緣折起,然后將糯米鋪在葦席上,放入鐵箱蒸。將糯米蒸熟后,取出鋪在葦席上, 放到院子里餐桌上晾涼。
處理好糯米后, 溫迪才開始做早飯。
今天的早飯是煮玉米配綠豆粥,煮玉米的做法就像烤紅薯一樣簡單, 扔水里煮熟就行, 鹽都不用加, 自然的甜味, 剝開葉子和玉米須, 一口咬下去吃的玉米粒顆顆飽滿,咀嚼時越嚼越甜,越嚼越有。除了這兩道菜,溫迪還用方形鍋煎了兩個雞蛋,剛斷生,特別嫩,她做好早飯就進(jìn)山洞把黑毛叫出來。
“別玩啦,過來吃早飯!
“哦!”黑毛大聲答應(yīng),然后抱著阿黃出來,他對阿黃比溫迪還疼它,自己的雞蛋都讓給它。
“你記得把蛋黃挖給它啊,它吃蛋白對身體不好!睖氐馅s緊說。
不過她也怕阿黃光吃一個蛋黃吃不飽,就把自己的蛋黃也挖出來給它吃。
阿黃全程就躺在黑毛懷里張著嘴,等投喂。
溫迪看得不爽,罵了它一句:“懶狗!
“汪!”阿黃還當(dāng)溫迪要跟它玩,高高興興地回應(yīng)。
行吧,她和一條狗置什么氣呢。
溫迪用刀削下一堆玉米粒,喂阿黃吃,它也吃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什么都喜歡?”溫迪邊喂邊無語。
由于今天突然增加了給阿黃喂食的程序,兩人吃得比較慢。吃完后,黑毛收拾飯桌,溫迪則去收拾糯米。她把晾涼的糯米倒回硬木木盆,再進(jìn)儲藏室搬出每天淋水的大麥,這些麥子粒全部都已經(jīng)發(fā)芽,溫迪把麥芽倒進(jìn)裝糯米的硬木木盆里,用木棍將它們攪拌在一起,攪中有我我中有你,纏纏綿綿到天涯的程度。
接下來就用木板蓋住木盆,讓它們自然發(fā)酵一段時間。
溫迪進(jìn)家禽室找雞蛋,摸出六個,大喜。
“這幾天你沒餓著它們吧?”溫迪走出來把雞蛋放進(jìn)儲藏室,邊問黑毛。
“我沒,我回來的時候記得喂雞,喂魚,喂兔子,給大麥淋水……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那你還真沒漏。”溫迪給了個大拇指贊,“做得好!
黑毛紅著臉摸摸頭。
接下來兩人來到院子里,溫迪將糯稻和小麥分開,各自負(fù)責(zé)一個品種,將谷粒脫穗。脫穗后,分別送到曬場去,從中間劃出一條線分開,然后鋪開來曬。來回跑了幾趟,把糯稻和小麥曬完后,時間還早兩人就進(jìn)樹林去砍樹,看到一半溫迪提前回來做午飯。
午飯吃的是玉米大骨湯。
先用豬骨頭燉湯,把骨髓燉得軟爛,整鍋湯香氣濃郁時,將玉米剝?nèi)ト~衣,扯掉玉米須,洗干凈后切成一個指節(jié)寬度的段,將玉米段加入骨湯中,蓋鍋燉煮把玉米煮熟后便將湯舀出來,溫迪用了六個碗才裝出所有的湯。用這些湯泡著米飯吃,喝起來非常清甜可口,不是甜湯那種甜,而是玉米和米飯本身的甜味,用一點(diǎn)鹽勾出來,擴(kuò)散在湯里,令人胃口大開。
等黑毛從樹林回來,端起碗就開始喝飯,沒一會兒就干掉了三碗。
然后他就停下了。
“怎么不吃了?按照你的飯量,還沒吃飽吧?”溫迪正慢吞吞喝第二碗,有余地地問。
“你吃吧!焙诿f。
“這有什么關(guān)系,我吃兩碗就夠了!睖氐习炎詈笠煌胪频剿媲,“你吃!
她勸了幾次,黑毛才終于松口,然后端起來嘩啦啦就喝了一半。
等他吃完,溫迪就笑著說:“你明明就沒吃飽,怎樣,還想吃點(diǎn)什么?”
黑毛趕緊擺擺手:“我是吃得比較快,比較急,你不用再做別的了,我吃飽了。”
“真的?”
“真的,我真的吃飽了!焙诿粩鄰(qiáng)調(diào)。
“那就好。”溫迪站起來,把發(fā)酵的麥芽糯米混合物端出來,朝黑毛勾勾手。
黑毛一頭霧水地站起來走過去。
溫迪把木盆推給他,“把這個倒壓榨器里去榨!
她回儲藏室拿了一個新木盆,放到壓榨器的出汁口等著。就按照做花生油時的做法,把這盆發(fā)酵物用力壓榨,榨出的汁液悉數(shù)流入放在底下接的硬木木盆里。等到黑毛把所有汁液全部榨出來,溫迪就將它送到鐵箱里熬,因?yàn)檫@些發(fā)酵物的汁液太多,還分了四次,就像熬蔗糖時一樣,將水蒸發(fā)后,剩下的膠狀流體就是麥芽糖了。溫迪趁熱將它倒回干凈的硬木木盆里,四次熬完,積攢了半盆。
這些麥芽糖,冷卻后蓋上荷葉再蓋上木板,即可放入儲藏室中封存。
熬過麥芽糖的鐵鍋還剩下一層糖液,黏糊糊的,很不好洗,因此溫迪朝里面倒入大量清水,將箱壁上的糖液刮進(jìn)水里,將水熬掉大半后加藕粉,煮出來的糊糊特別甜。沒有蜂蜜的時候,用麥芽糖代替也是個辦法。
溫迪舀著藕粉吃,邊對黑毛說,“我覺得要是做點(diǎn)梅子干放進(jìn)這里頭肯定很好吃!
黑毛一聽就冒口水,“好不好吃不知道,肯定很酸。”
其實(shí)溫迪自己也冒酸水,但這并不影響她不喜歡黑毛酸唧唧的話。
她本來是隨口和黑毛說說自己的打算,既然他潑冷水,那她倒非得要試試了。
于是溫迪奔回儲藏室去拿梅子,可出來時卻兩手空空。
黑毛頓時笑了:“你不打算放梅子了吧?”
“不是!睖氐嫌魫灥刈貋,“我剛才找了半天,沒找到梅子!
“那就是吃完了!焙诿c(diǎn)點(diǎn)頭,“酸得要死,也就做醬還行,不吃也好。”
“梅子可好吃了,用到的地方也多,說誰沒用?你吃過好多次呢。”
“我就記得它酸。”
“哼,我用它調(diào)味的時候可沒見你抱怨過!睖氐掀财沧臁
“你用它調(diào)味我沒抱怨過?不可能,它那么酸!焙诿恍。
“我做烤魚,烤肉的時候,它可是必用醬料,哪回你嘗出來酸了?”溫迪問道。
黑毛一臉遭雷劈的樣子,他拼回三觀,震驚地問:“你放梅子了?”
溫迪十分得意:“梅子汁我用過好多次,調(diào)雜果飲我也用過!
她如數(shù)家珍,把之前做過許多菜品里用到梅子的菜和原因都給他講解一邊。
末了,她說:“你吃不出來是應(yīng)該的,讓你吃出酸味甚至讓酸味占主流,那才是我的失敗!
黑毛再次三觀崩壞。
在他的印象里,梅子基本等于難吃,他能接受的只有梅子醬和雕梅,但他堅(jiān)持認(rèn)為它們好吃的原因是放了大量的糖?山(jīng)過溫迪這么一說,那么酸的梅子竟然挺有用,用法多,而且……還蠻好吃?最后一點(diǎn)最讓黑毛震驚,他搖搖頭,狐疑地問:“你不會是故意跟我開玩笑,說的假話吧?”
溫迪咔嚓一腳砸過去:“我無緣無故騙你我有病呀?好吃就是好吃,你敢質(zhì)疑我的廚藝?”
“那我得親眼看見我才能相信!焙诿嗳嘌劬φf,“不然,我是絕對不會信的!
“你不信我的話?”
“我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那么酸苦的東西,不放糖也會好吃?還能作為主調(diào)料?”
“那是因?yàn)槟闼娞!所有大廚都有這種本事,這又不是什么私房本領(lǐng)!”
“反正我得親眼見一次!焙诿f,“要不,不管你說得太好聽我也不信!
“那我就證明給你看!”溫迪捋袖子站起來,三秒鐘后又訕訕地坐下。
她怎樣證明啊?外面天都黑了,儲藏室里一顆梅子都沒有!
可溫迪非要爭這份意氣,她摸著膝蓋琢磨了一分鐘,抬頭說:“明天我就去梅子林,摘了梅子回來證明給你看!”
“好啊!焙诿胶,突然又呃了一聲,說,“要不算了吧……”
“什么算了?憑什么算了?我要證明自己的本事這又礙什么事了?”
“不是,你忘記了?”黑毛小心翼翼地提醒,“鏡湖……”
“什么鏡湖?鏡湖……鏡湖?呃……”溫迪在回憶里遨游五秒,想起一切,頓時也呃了。
鏡湖里有一只吃獨(dú)木舟的大魚。
它出水吞噬獨(dú)木舟的那一幕永存于溫迪和黑毛的心間,是她們長期的心理陰影。就為了那條魚,溫迪一直不敢再接近鏡湖,甚至連梅子林都不去了,幾十天狂吃梅子都沒想到過要去梅子林補(bǔ)貨。
現(xiàn)在就為了一時意氣,要冒險(xiǎn)嗎?
溫迪摸摸下巴,十分猶豫。
“我們不要去了吧?好危險(xiǎn)啊!焙诿珓裾f道。
他要是不勸,溫迪大概就說不去算了;
他一勸,溫迪反而頭腦充血:“不去?為什么不去?我又不進(jìn)鏡湖,進(jìn)一趟梅子林能出什么事?明天我偏偏要去梅子林一趟,給你把梅子帶回來,讓你看看本大廚的廚藝到底怎么樣!”
人家怎樣,她不知道。
溫迪心里,面大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