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菱盛好了兩個人的飯,回頭看他,目光詢問:“巴頓?”
狼人:……
灰發(fā)男人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低吼,但鑒于這是少女的請求,他最后還是只能收起利爪,不情不愿地走過?。
尷尬的是,旅館里只有一把凳子。
哲羅姆不需要凳子,元菱不吃飯,唯一的座位被新?的惡魔占據(jù)。巴頓干脆跳上窗臺,面對面用一種敵視的目光狠狠瞪著對方。
看他還吃不吃的下!
他還真吃的下。
愛格伯特對此根本不在意。
他望著面前碗里的食物,是用糧食粉末和菜一起煮的粥,雖然什么調(diào)料都沒有,但散發(fā)著陣陣清香。
魔王覺得,元菱似乎有投喂別人的偏好。他還是她的角鸮時是如此,現(xiàn)在依然如此。
想到過去相處的畫面,他嘴角露出微笑,然后一口氣將還滾燙的熱粥全喝了下去。
旁邊小口吃飯的哲羅姆差點沒噎住。
元菱張了張嘴:“小兄弟你……果然非同凡響。慢點吃,以后不會再餓肚子了。”
巴頓直接被氣笑了:“普通人?他可不是普通人,他是……”
話未說完,他忽然感覺一股龐大的壓迫感兜頭而?,狼人的爪子陷進(jìn)墻里,咬著牙對抗那恐怖的力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牙縫,“魔族……”
話說出口,伴隨而?的是對面少年要殺人的目光。
旅館房間里有一秒鐘的寂靜。
哲羅姆率先打破尷尬,他狐疑:“魔族,哪里有魔族?小姐您別怕,如果有魔族在附近,我一定會保護(hù)您的,畢竟他們都是兇神惡煞的怪物,還吃人!”
元菱并沒有反駁半人馬的話。這和她印象里魔修的形象完全重合。
愛格伯特等待了很久也沒有等?下文,他內(nèi)心的熾熱漸漸降溫,他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落。
“你……很討厭魔族么?”
元菱沒有絲毫遲疑,“除魔衛(wèi)道,不死不休。”
愛格伯特:口中苦澀。
其實他很想解釋,低等魔族雖然外貌丑陋,大多奇形怪狀,但他們并不都是惡人。雖然不乏吃人、傷人的存在,但也有部分魔族食素吃花。
他們和所有種族的人民一樣期待富足、平靜的生活。
況且,就算是人類也有不少的壞人,犯下的惡行不比魔族殘忍。
但是愛格伯特知道,短時間內(nèi)他無法向她表露身份,這些話他無法說給她聽。
強(qiáng)大無畏的魔王竟然有些害怕,當(dāng)以真實面目站在她面前時。
她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天生頭腦簡單的哲羅姆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暗流涌動,他感動地捧著元菱給他的碗。
“這是小姐親手給我的,四舍五入就是愛心便當(dāng),小姐,我真的好高興!
巴頓:“旅館老板做的!
狼人是純?nèi)馐硠游,他不吃糧食。
因此巴頓就只是靠在窗沿,曲著一條腿,用略帶復(fù)雜的眼神望著那低頭不語的黑發(fā)少年。
不肯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么?
倒是沒見過這樣的魔族。
吃完飯,元菱照例要去屋頂上打坐曬月亮。哲羅姆去外面解決個人衛(wèi)生問題了,小小的房間里只剩下巴頓和愛格伯特兩人。
魔王還穿著那身臟兮兮的襯衣,他對此毫無所覺。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面前人身上。
他看見狼人的脖子上掛著一顆黃色的珠子。
珠子的材質(zhì)并不特別,但上面滿滿的都是元菱的氣息。這不是一夕就可以染上的。
愛格伯特一下就明白,那是她貼身多年的東西。
瘋長的嫉妒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想要。
很想要。
巴頓瞇著眼睛看他,右手五指的指爪一下子長出?,森森地反射銀光。
“惡魔,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對她不利,我會第一時間殺了你。”
愛格伯特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巴頓的腦袋上,那兩只毛茸茸的耳朵靈活地轉(zhuǎn)動。
“你明明可以把耳朵收回去,為什么不收!
巴頓漠然地看著他:“因為她喜歡。”
愛格伯特:……
他無端想起維爾斯,元菱似乎也很喜歡精靈的耳朵。
……可是他的原型并沒有特別的耳朵。
魔王竟然有些失望。
元菱在屋頂上打坐吸取月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愛格伯特的影響,今晚小客棧的靈氣濃度格外高,她運(yùn)行兩個大周天竟然一下子沖擊到了筑基中期。
這進(jìn)度比起之前在草原上的時候可以說是突飛猛進(jìn)了。
元菱心情大好,連帶著看少年也格外順眼。
“愛格伯特,你怎么還穿著濕衣服?”
她將他推進(jìn)衛(wèi)生間,順手塞了一件白色的衣物進(jìn)去。
“巴頓的衣服不合適,只能委屈你先將就一番!
愛格伯特抖開一看,發(fā)現(xiàn)這是一件款式古怪的長衫,沒有扣子和領(lǐng)子,奇奇怪怪的。
但是……
他低頭湊上去仔細(xì)聞了聞。
有她的氣息。
旅館里,元菱盤腿坐于蒲團(tuán)上研習(xí)功法。
愛格伯特畢竟非修真界人,她有誓約在先,不能將宗門秘藏外露,因此只能傳授他一些大陸上公開的普通功法。所幸這孩子靈根出眾,修習(xí)什么都一樣。
元菱頭一次扮演‘師父’這個身份,正盡職盡責(zé),忽然身后門一開,一陣水汽涌出。
剛洗完澡的少年赤腳踏出凈室,他的頭發(fā)還滴著水,水滴順著俊俏的面頰淌過殷紅唇畔。
元菱微微一愣,她也沒料到隨手撿的孩子洗干凈以后會那么好看。
那件白色中衣變成半濕狀貼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纖瘦但挺拔的身軀,隱約露出衣下白皙肉色。
“姐姐?”
愛格伯特不會穿這樣的衣服,他有些疑惑地拽了拽腰間的系帶,直接把領(lǐng)口扯松了,露出大片清瘦的胸膛。
“不是這樣的!痹庵缓闷鹕韼退
雖然這件是她的舊衣,但特殊時期就別在乎了,再說中衣本就不分什么男女。
“衣襟左右覆蓋,里面有系帶,系緊就不會松開了,記住了嗎?”
她伸手將他胸前的衣領(lǐng)撫平整,再有耐心地翻好領(lǐng)口,愛格伯特任她動作一動不動。
“記住了!彼吐曊f,聲音微微喑啞。
少年比她略高一些,比起身材極為優(yōu)秀的巴頓、維爾斯等人,他更像是個正常人。
元菱目光所及之處,正好能看見他纖細(xì)白皙的鎖骨,還有線條優(yōu)雅的喉結(jié)。一滴水珠從他的發(fā)梢滾落,落在她手背上。
元菱一怔,下意識收回了手。
這時候,外出覓食的巴頓和哲羅姆一前一后回?,三個男人擠在狹小的旅店里大眼瞪小眼。
愛格伯特嗅著空氣里彌漫的雄性求偶的氣味略顯不適,他看著唯一的一張床。
“姐姐,你睡這里?”
元菱搖搖頭:“不,我在蒲團(tuán)上打坐。”
讓少年和半人馬一起睡草窩顯然是不妥的。
她遲疑:“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不如,你和巴頓擠一擠?”
兩男人異口同聲:“我拒絕!
巴頓看著那偽裝成人類男孩模樣的惡魔,呲了呲牙,發(fā)出威脅性的叫聲。
愛格伯特不準(zhǔn)備和狼擠,他的目光落在元菱的藤編蒲團(tuán)上。
“姐姐,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
蒲團(tuán)是擺在地上的,地上就是磚頭而已,什么也沒有鋪就。
元菱猶疑:“可以是可以,但你會很冷的。”
“我不怕!
于是少年只草草鋪了層麻布,仿佛占了極大的便宜一樣和衣躺在了她身邊。
一整夜,元菱都在靜心修煉,她在完成一個大周天后睜開眼。悄悄月色下,漂亮的少年蜷縮身體側(cè)躺在旁,他的表情很安心,面朝她睡得很香。
他一頭黑色的短發(fā)略微卷曲,凌亂地散在臉頰邊。
元菱覺得:好像很軟的樣子。
韃靼城的夜色寂靜,有的人于酒館暢飲宿醉,有的人和家人相擁,有的人從別的地方逃難而?,帶著絕望難以入眠。
城外的平民草棚里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是從各個地方流浪過?的,家園、親朋、財產(chǎn)都在夜魔的襲擊中化為飛灰。窮困潦倒的他們進(jìn)不去城里,只能靠在城邊打零工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