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全然沒有發(fā)覺到殷朗已經(jīng)找到自己。
他睡醒一覺后,已是傍晚。他的頭沒有睡前的這么疼了,記憶似乎也恢復(fù)了一點。
他記起自己剛開始做靈魂引渡人時,并不是最厲害的那個。犯過很多錯誤,比如將一個小女孩厲鬼給弄哭什么的。
他也記起很多和殷朗戀愛時的細節(jié)。殷朗喜歡穿黑色衣服,喜歡抱著他睡覺、總愛給他做許多吃的嗯就是有點難吃。
但那時的他還是都硬著頭皮吃下去,而且還冒著良心不斷地夸對方。
季糖想想都有點尷尬。
同時,他也記起那時候的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那時候和所有鬼界工作人員,勤勤懇懇地工作,不做壞事,會扶老鬼過街,會定時投喂一些無法投胎的流浪貓,很渴望和好奇陽界的生活。后來,殷朗成為了他平淡無味的鬼生中的唯一變數(shù)。
殷朗總說是季糖讓他獲得了唯一的愛。
但殷朗的出現(xiàn),也讓身為鬼的季糖懂得怎么去愛人,怎么去愛這個世界。
季糖坐在床上,他轉(zhuǎn)過腦袋,看了一眼窗外。
此時正是傍晚六點,但夕陽卻仍是呈金黃色,大片大片地鋪在地面,將整個世界都映照得很溫暖。
床頭柜上擺著護士送過來的病號餐,一碗小米粥和一碗排骨玉米湯;枕頭邊上則是旁邊病房的一個小女孩送的一把奶糖;那個患了癌癥晚期的老奶奶把帶來的蘋果分給了他和其他病人。
季糖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這個世界仍是像當(dāng)初一般,暖洋洋慢吞吞的。
季糖突然有點想他的家人們。
看來他得抓緊時間找到殷朗了。
他記得自己的手機支付錢包里還有很多錢,綁定著他的銀行卡。而且五年過去,貨幣也不可能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可以找到自己的手機,然后辦理出院手續(xù)。
手機
他穿越回現(xiàn)代的時候,手機肯定也跟著自己回來了。只是他昏迷過程中,被醫(yī)院代管起來了。他站起身,掃一眼病房,他發(fā)現(xiàn)病房的角落里有一個小柜子。
小柜子貼有一個標簽儲物柜。
季糖小心翼翼地下床,光著腳,向儲物柜走去。
他借著夕陽投來的昏黃光線,打開了柜子
果不其然,里面放著他的東西。
他原先穿的衣服、鞋子都被消毒過,然后整整齊齊地疊在柜子里,衣服上還放著他的手機和全家福照片。
季糖的喉嚨突然有點發(fā)干。
他探出手,打開手機。
手機彈出了屬于厲鬼收容所app的消息。
【恭喜!尊敬的厲鬼收容所所長!您已成功回到您所在的時間線!】
【殷朗成功復(fù)活!其余厲鬼作為副人格回到殷朗的靈魂中!(必要時,他們?nèi)钥梢曰没鲎约旱能|體來見您)】
【五星級任務(wù)進度已達到99%,您只需要完成最后一個任務(wù)!和殷朗為愛鼓掌!】
app已經(jīng)從沉默一會、猶猶豫豫地放出這個為愛鼓掌任務(wù),變成了復(fù)讀機一般地不斷循環(huán)這個任務(wù)提醒。有點不要臉的意味。
季糖:
季糖更好奇他的厲鬼都成為了什么樣的人
季糖站在夕陽當(dāng)中,任由自己的身形被光暈染成橘黃色。他正想收回手機時,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這腳步聲對他來說很熟悉。
他猛地愣住。
病房的門被一只大手推開。
男人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連西裝外套都沒能穿好,衣領(lǐng)打開一半,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痞氣。他站在門口,投來的視線第一眼便看見了少年。
季糖也沒想到殷朗會突然過來,他遲遲沒能反應(yīng)過來,好半晌,他才呆呆地叫道:殷朗?
這道聲音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很小聲,甚至有點模糊不清。但卻像一炮煙花,猛地將男人的心轟得一下炸開。
第187章
殷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少年面前的,當(dāng)他抱住少年的身形時,他的魂識仿佛才從飄飄然中回來。
他終于碰到他夢寐以求的人了。
也就在這一刻,殷朗的喉頭突然一緊,腦袋嗡嗡地響。他再也顧及不了什么,緊緊地攬住季糖的腰,將對方按在墻角,重重地親吻起來
季糖欠了他多少年的親吻,他都要在這一刻一一地索要回來。
一個都不能少。
殷、殷朗?季糖睜大眼睛,整個人被男人按得動彈不得,也被男人親得喘不過氣。直到門外傳來一陣短促的女性尖叫聲,季糖才趁男人被吸引掉注意力時,猛地從男人的臂彎里掙脫而出。
門外站著一名小護士,她想給季糖送點小零食,卻無意撞見赫赫有名的殷朗正按著少年在墻上親得火熱。
等等殷朗?
殷朗怎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
小護士立馬回過神,跑開去告知其他醫(yī)院。
要是殷朗到這小醫(yī)院來,可不得了啊。
季糖抹抹自己被親得有點紅的唇,很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殷朗被人看見了。
殷朗笑道:太想你了,所以沒忍住。
殷朗的話對于季糖來說,未免有點奇怪。季糖前幾個小時前才見到殷朗,雖然是古代里的殷朗。
但對于殷朗來說,他確實是很久很久沒能見到季糖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殷朗記得很清楚,他們在古代相遇時季糖就給自己念過這首詩。
沒想到這首詩有一天用來形容他,竟然意外地適合。
再親親?殷朗俯下身,似乎在向季糖討要親親。
季糖硬著頭皮,親了親他的嘴角。
季糖不忘問道:那名護士看見了,全醫(yī)院都可能知道你來了,這對你來說會不會不太好?
知道就知道,我還要他們知道我終于找到你了。
這五年來,幾乎全世界都知道殷朗在找一個人。
季糖:
門再次被打開,季糖的主治醫(yī)生,也就是季糖蘇醒時見到的第一名醫(yī)生走了進來,他第一眼便看見殷朗,整個人愣住。
他上午面對季糖說自己的家人是殷朗的話,很堅決地否認了,甚至認為季糖記憶混亂了。
但一天還沒過去,他就看見殷朗出現(xiàn)在了季糖身邊。
兩個人還黏在一起。
醫(yī)生:
醫(yī)生:????
醫(yī)生清了清嗓子:殷先生您好,我是他的醫(yī)生,您能找到他,也是因為我發(fā)的照片
他半信半疑地將季糖的照片發(fā)給殷朗公司的郵箱地址,沒想到還真的成了。
他極力地掩飾自己的激動。
謝謝。殷朗唇角微挑。
醫(yī)生連忙搖搖頭:當(dāng)然不用謝,您能來到這里,是本醫(yī)院的榮幸
比起醫(yī)生的夸贊,殷朗還是更擔(dān)心季糖,他詢問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是生病了嗎?
也沒有,就是昏迷不醒,然后被人送到這里來了,現(xiàn)在身體也無大礙了,隨時都可以出院就是,記憶可能丟失了一點,不過很快就能恢復(fù)。
殷朗:辦理出院手續(xù)吧。
好
季糖和殷朗一起走出病房,季糖透過醫(yī)院的窗口,看見門外竟然擠了不少狗仔記者。殷朗的私人飛機降落在附近的機場時,就吸引了記者的注意。但他們還沒去采訪,便看見殷朗打了車飛奔向一家小醫(yī)院,仿佛醫(yī)院里有他最重要的東西。
記者們也尾隨著殷朗,堵在醫(yī)院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大圈,想要看看殷朗為什么要來這家小醫(yī)院,如果是為了一個人,那恐怕驚天大新聞。
殷朗雖然和娛樂圈沒半點關(guān)系,但他的粉絲絲毫不遜于娛樂圈里的迷弟迷妹。
不過很遺憾,記者們都被殷朗的保鏢們擋下了。
季糖第一次見到這么熱鬧的陣勢,喃喃道:殷朗您可真受歡迎啊。
他們好奇的是你是誰。
殷朗輕笑:別管他們。待會我助理會派專車悄悄來接,我?guī)慊丶摇?br />
這兩個對于季糖來說,是鍍著金光一般的,閃閃發(fā)亮,很溫暖。
在季糖成為厲鬼收容所所長之前,回家對于季糖來說只是回屋子而已。但自從他有了家人,回家便有不一樣的意義。
嗯,回家。
殷朗的助理將車開到后門,悄悄地讓季糖和殷朗上車。殷朗的車是國外牌子,季糖說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貴,車身也是他喜歡的黑色。
車里打掃得一塵不染,皮質(zhì)車椅在燈光下微微發(fā)亮,坐上去像陷入了棉花一般,軟綿綿的。
季糖想問其他厲鬼怎么樣了,但礙于殷朗的助理在場,也沒好意思問,只能換一個話題:殷朗,我們回哪個家?
殷朗對季糖的問話有點莫名其妙:就是回我們的那個家啊,有著藍白小別墅和小花園的家。
還在啊
季糖輕笑一聲。
他本以為時間過去五年,殷朗會到處買房,到處都可以住下。
對了季糖想了想,問道:你作為活人的感覺好嗎?
殷朗和季糖都坐在車后座,只有助理在前座開車。
殷朗的腿很長,為了能讓坐得更舒適點,他不得不和季糖擠在一起,兩人的身子貼身子。季糖能感受到殷朗的體溫,很暖和。
如果閉上眼睛細聽,似乎還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這與季糖在古代時在殷朗身上感受到的不一樣,現(xiàn)在的殷朗擁有的是全新的生命,過往的一切黑暗都將消散。
殷朗聽罷季糖的詢問,突然握住季糖的手:作為活人的感覺很好。
殷朗瞇起眼,似乎在回憶起他在鬼界里做鬼的事:我再也不用冷冰冰的唇去親你了,你每天也能抱著我取暖了,再也不用燒暖爐,我每天都可以和你講關(guān)于活人的故事了
還有謝謝你給予我生命。
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一個敢回到過去,憑著自己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死亡。
季糖有點臉紅:不用謝,你這五年過得怎么樣呀?
殷朗輕笑:過得普普通通,不怎么樣。
他這五年,并沒有少年的陪伴。對他來說,如同白開水般無滋無味,很難熬。
季糖乖乖地點點頭。
殷朗的助理坐在車前座,全程聽完了他們的對話。
他握著駕駛盤,有點懷疑人生。
在他眼里,殷總是一個全球范圍內(nèi)都很罕見的母胎單身霸總,有些富商為他送過來多漂亮的美人殷總都不要。身為助理的他,有點懷疑殷總是不是不行、性冷淡。他曾經(jīng)背地里暗示過殷總,給殷總遞了男科醫(yī)院的傳單,如果真的不行,就去醫(yī)院,總會找到辦法的。
可惜殷總沒能理解他,把傳單當(dāng)作垃圾丟了。
可今天他覺得殷總可能并不是不行,而是沒等到喜歡的人。
他第一次見到男人這模樣,一聽到那名陌生少年的消息,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都不管,直接往少年那里奔去。
殷總可能很行。
他對少年的身份好奇得很,拼命地豎起耳朵聽后面那兩人的對話。
他聽見那名殷朗帶過來的少年,突然冒出一句活著的感覺怎么樣?,他第一時間以為少年是不是在暗示殷總你是不是活膩了
他的膽差點沒給嚇出來,第一次有人敢對殷總這樣說話。
他本以為殷總會生氣,可沒想到他聽見了殷總說什么再也不用冷冰冰的唇親你、謝謝你給予我生命這類亂七八糟的話。
要知道,他認識殷總五年來,殷總說話從不超過三個字:滾、拒絕、哦
可這一次,殷總說的話不但超過三個字,而且還有點顛覆他的想象。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疼。
這可能是什么有錢人的新玩法吧,角色扮演什么的。
殷總可能在扮演一個幽魂戰(zhàn)士,而少年可能是可以給予他生命的生命精靈什么什么的。
他安慰自己,一邊慢慢地緩過勁,認認真真地繼續(xù)開車。
可下一刻,他差點沒將腦袋撞上玻璃擋板。
他聽見少年有意無意地問殷總你這五年過得怎么樣呀?
福布斯財富榜前十的殷總也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過得普普通通,不怎么樣。
過得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
如果殷總都過得普普通通,他這樣的助理恐怕卑微成塵埃了,不,全世界人都卑微成塵埃了。
助理輕嘆口氣,繼續(xù)開車。
車一路開回機場。
殷朗的私人飛機并不是停在公共機場上,而是停在供私人飛機停落的私人停機坪,進出管理很嚴,狗仔隊不可能進得來。
殷朗先下車,幫季糖打開車門。
季糖有點疑惑:咦,這車不是直接開回家嗎?
殷朗柔聲道: 這里是另外一個城市,你的家在南方,需要坐飛機。不過也很快,一小會就行
殷朗帶季糖上了飛機。季糖第一次坐除了客機以外的飛機,新奇得很,飛機里竟然不是密密麻麻的座位,而是如同家一般的布置,沙發(fā)、茶幾、甚至還有吃飯的桌子
地面鋪著厚厚的灰色羊絨地毯,空氣中有一股很好聞的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