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
他的頭距離頂?shù)杰図斶有一個頭的距離,綽綽有余。
他懷疑賀知夜是不是在側(cè)面強調(diào)他們的體型差,他扯扯嘴角,擠出一句話:不介意。
_等季糖要機會,他要買一個載兒童的小電動!車后座都沒有賀知夜的腳板大!然后讓賀知夜坐上去!然后就等著賀知夜被擠飛!
賀知夜并沒有察覺到季糖的心理活動,啟動了車輛。他見前方?jīng)]有什么車,便和季糖聊起天:季糖,我記得你不見的那段時間,我就開著這輛車,到處找你。
季糖:?
賀知夜笑了笑,繼續(xù)道:但是啊,我開車的時候,總要躲著交警。查駕駛照不是最可怕的,大不了說自己忘帶了然后被罰錢。最可怕的是查酒駕,我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脈搏。用那個查酒駕的玩意一測,什么都顯示零,怕不是嚇壞一群交警。
季糖: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真的嚇壞了一個人。
賀知夜:我那時候開車去了西藏,路上遇到劫車的。但我那時候偏偏是用鬼的形態(tài)在開車,普通人看不見我。他們一看車里沒有人,興奮得很,紛紛想要砸碎車窗進去。
但沒等他們砸碎,車便自己啟動起來,里面還傳來說話聲,物品還會自己移動。他們被嚇得屁滾尿流
季糖忍不住笑出聲:噗。
季糖撓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道:如果有機會,我可以考個駕照,然后讓我來開車,就不用麻煩賀先生啦。
賀知夜莫名地想到少年坐在這么大的一輛跑車里,小心翼翼地為他開車的畫面,忍不住揚起唇角。
行啊。
季糖離開的這幾個月之后,季節(jié)已經(jīng)從他剛離開的春末,變成了秋末,又一年的冬天即將到來。
剛回來的他不太適應(yīng)溫度,只穿了一條單衣,在外面冷得不行。但車里溫度意外地暖和,很快,他迷迷糊糊地在車上蜷縮成一團睡著了。
賀知夜將車停在季糖的別墅門口,把自己的外套給季糖蓋上,將季糖整個人橫抱起來,帶回臥室房間。
他是鬼,只有靈魂的重量。可季糖在他懷里,仿佛才是最輕的那一個,輕到像一片羽毛。
賀知夜盯著他睡夢中無意露出的一截腰肢,小腹平坦得很,沒有一點肉。
太瘦了。
但凡他小時候有人照顧,也不會變得這么瘦。
賀知夜和其他厲鬼一樣,都很抱歉,沒有參與季糖以前的人生。
在同學(xué)聚會中,賀知夜聽得很清楚,季糖的那兩個同學(xué)是怎么為難季糖的,季糖早已習(xí)慣了,不會因此感到難受,最難受的反而是他。
他不允許他的少年受到一點傷害。
他感嘆一聲,把季糖理好衣服,然后關(guān)燈離開。
季糖睡到次日早上。
他醒來的時候,葉川淵一如既往地為他準(zhǔn)備好早餐。他吃完早餐,回到書桌前,準(zhǔn)備上網(wǎng)看一下自己的布丁網(wǎng)。時隔那么多月,說不定布丁網(wǎng)也有了什么變化。
他正想要打開電腦,胳膊卻無意碰掉了一沓紙,厚厚的紙張,一時在地面零零散散地散開。
季糖撿起紙張,漫不經(jīng)心地瞥一眼紙張上的內(nèi)容,整個人愣住。
這是他之前搜集關(guān)于宇航員的資料,但他沒想到四星級任務(wù)開啟后,連通的是屬于鬼王的鬼界,并不是有關(guān)于宇航員的恐怖場景。
他有些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宇航員是一個四星級任務(wù),鬼界也是一個四星級任務(wù),兩者很容易混淆。
會不會是APP弄錯了,導(dǎo)致任務(wù)開啟時,把去往鬼界的通道連接上,導(dǎo)致季糖去完成關(guān)于鬼界的任務(wù)。宇航員厲鬼還孤零零地留在太空當(dāng)中。
之前西裝男推測出鬼王在天上,季糖以為宇航員就是鬼王。但后來想想,覺得不對勁。
在天上的那個,可能是鬼王的分身。分身和本體很像,西裝男難免會判斷錯誤。
如果真的是這樣季糖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掏出手機,打開厲鬼收容所APP,想看看是不是APP把任務(wù)弄錯了,還是兩個任務(wù)本來就有關(guān)聯(lián)。
但他并沒有在APP里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地方。
他進入鬼界之前,APP還會提示一些關(guān)于宇航員的東西,但在進入鬼界之后,APP提示的全是關(guān)于鬼界的。中間也沒提到任何有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
看來真的是APP把這兩個任務(wù)弄錯了。
宇航員厲鬼還在留在天空當(dāng)中。
季糖揉揉眉心,有點苦惱。
而且APP曾提示過,如果在一定時間內(nèi),沒有前去尋找指定的厲鬼,則永遠無法與該厲鬼相遇。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錯過了時間,這代表他再也無法與那個宇航員厲鬼相遇。他還沒來得及見對方一面,對方就已經(jīng)永遠永遠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季糖皺起眉,緊緊攥住手機,整個人很不知所措。
難道他這次要弄丟一個本應(yīng)要被他收容的厲鬼嗎?
他放下手機,將地面那沓關(guān)于那個宇航員的文件拾起,重新看一遍。
之前季糖都只注意到他的英文名,現(xiàn)在才注意到他的中文名夏聞禮。
是一個很干凈好聽的名字。
他在太空中自殺的時候,才十九歲。他的死亡,象征著一顆本應(yīng)閃閃發(fā)亮的航空科學(xué)巨星的隕落。
季糖細細地將他的資料都完完整整地看個遍,最后,他在一個小角落里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沒發(fā)現(xiàn)過的文字。
夏聞禮所在的航天單位,在向全世界尋找夏聞禮的親人。
他的尸體留在太空中不能回來,但他有一大筆遺產(chǎn)需要人繼承。如果在一定時間內(nèi)沒人繼承,會被充公。
而且他為航天事業(yè)付出了所有的青春,死后,靈魂總得有一個家該回去,而不是在冰冷的太空中徘徊。
國家已經(jīng)很努力地幫他尋找家人,可都沒找到。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用最傳統(tǒng)的辦法,向全世界發(fā)布尋人啟示。網(wǎng)絡(luò)上的百度百科也無意將這條啟示錄入,導(dǎo)致季糖復(fù)印下來。
那個尋人啟示左下還附有一行電話號碼,表示如果有人認識夏聞禮的親人,請撥打這行電話號碼。
季糖盯著這行電話號碼,微微愣住。
如果確切來說,夏聞禮在這世上,是不可能有親人的,他本來就不是人,只是一個厲鬼的分身。
但季糖還是猶豫地想撥通這個電話。
對方本應(yīng)從冰冷黑暗的太空中回來,可卻陰陽差錯地被永遠地留在那里。但季糖并不相信自己真的無法與這名厲鬼再相遇了。
季糖將那行電話抄下來,輸入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個美國電話,需要開通跨國電話服務(wù)。
季糖按照手機給出的說明,開通了這項服務(wù)。折騰兩小時后,他終于順利地將這通電話撥出去
電話那頭響起的是一個女聲,她一開口便說著季糖不太聽得懂的英文。直到季糖嘀咕幾句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是華國人。
季糖本以為語言不通的兩人會一直僵持著,沒想到對方又能流暢地將口語切換成中文。
季糖:
對方懂中文,季糖直接告訴她自己目的:您好,我是華國的季糖,請問你們知不知道一名早已去世的宇航員夏聞禮先生
他一句話沒說話,電話那邊便傳來椅子翻倒的身影,對方是猛地站了起來,推翻了椅子。隨即,一陣無比激動的聲音,幾乎要穿透季糖的耳朵:你、你就是夏聞禮先生口中的季糖?是你嗎!
第169章
你、你就是夏聞禮先生口中的季糖?!
對方的問話和季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季糖瞬間愣住,腦袋有點亂。
夏聞禮在太空自殺時,他還沒出生。
夏聞禮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季糖抿起唇,有點不知所措。
對方激動道:你的名字是叫季糖嗎?沒錯吧?
嗯
夏先生死后,我們都認為您就是他的家屬,所以一直在全世界當(dāng)中尋找您。但一直找不到這世上甚至連個叫季糖的人都沒有。
季糖:
因為他那時候根本沒出生。
季糖皺眉,疑惑道:夏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噢對方笑了笑:他生前經(jīng)常提起你。
提起我?季糖更疑惑了:那您知道我在他心里扮演著什么角色嗎?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厲鬼們都是死后才與他相遇,可這名厲鬼似乎還沒死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這個啊對方有點不好意思,她的聲音壓低了一些,顯得很神秘。
他說,您是他未來的愛人。
季糖:
季糖:???
他細細地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沒聽錯,對方的確說了這樣的話。
對方繼續(xù)道:他的性格很開朗,總會有意無意地向大家提起你的名字,他說你叫季糖,是一名華國人,聲音很軟,喜歡吃奶糖你的每一個地方,他都很喜歡。
她是夏聞禮生前的助手。他死后,她便留在研究所里一邊守著夏聞禮剩下的東西,一邊繼續(xù)工作。
她很在意夏聞禮死后找不到歸屬。
季糖:
他攥緊衣角,垂下腦袋,整個人變得不知所措。
這名厲鬼似乎在往他搞不懂的方向一去不復(fù)返。
先不說這個啦。對方笑道:那季糖先生,您有空過來我這邊一趟嗎,處理一些夏先生的后事,以及他有準(zhǔn)備了很多禮物想要送給你,但之前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他就去世了。
季糖:我要過去哪里?
對方報出一個美國地名。
夏聞禮所在的太空研究所本來是在華國首都,可經(jīng)過幾十年的工作調(diào)劑,搬到了美國。
季糖:
看來,他又得出國一趟了。
他點點頭:行,我考慮一下。
對方和他簡單地告別,正準(zhǔn)備掛電話之時。他突然想起什么,叫道:等等您確定夏先生認識我嗎?
他真的認識你。對方道:不信你過來看看。
季糖啞言:
他掛斷電話之后,很苦惱地揉揉腦袋,然后重嘆一口氣,整個人躺倒在床上。
這個厲鬼,似乎是從活著的時候,就知道未來會有一個叫季糖的人去找他。
可那時候季糖根本沒出生,他沒有任何理由知道季糖的名字,除非是他擁有鬼王的一部分記憶,知道季糖的名字,知道他深愛的人是季糖。
畢竟季糖的名字就是鬼王給取的,季糖的初戀也是鬼王。
季糖想到這里,眉頭越皺越緊。
他目前所擁有的所有厲鬼,都是鬼王的分身,難免會擁有鬼王的一部分記憶。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厲鬼們?yōu)槭裁磿匀欢坏貙λ@么好,也能解釋了。
可厲鬼們?yōu)槭裁床桓嬖V他真相?
而且他也很疑惑,鬼王讓這些分身來到人間,究竟是他們想要做什么。他每隔二十年都會讓自己的靈魂碎片來到人間,這樣一下來,千百年的時光中,甚至是整個世界當(dāng)中,都是他留下的痕跡。他是想讓誰看見這些痕跡嗎?
季糖的腦筋不太轉(zhuǎn)過來,一想到這些東西,就忍不住犯起困。他的腦袋一點點的,隨后整個人索性縮在床上睡著。他睡著的模樣很乖,像只人畜無害的小奶貓。
他枕頭突然間動了動,隨后枕頭底下鉆出一只小粉氣團子。小粉氣團子先前一直偷偷摸摸地待在季糖床上,此時它被季糖枕得有點扁,吸了好一會氣后,才重新變回圓滾滾的圓形。
它啪嘰一聲,變成人。
裴白舟站在季糖床前,他垂眉瞥一眼熟睡的少年,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幫對方捏緊被子,蓋住露出一截的白皙小腹。
他不忘把季糖手中緊緊捏著的紙張抽出,放到一邊。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那些紙張,上面都是一個少年的資料。
他不悅地皺起眉頭。
次日。
季糖便準(zhǔn)備動身前往美國,找到夏聞禮生前所在的航天研究所。
正好他也可以順著這次機會,帶著厲鬼們?nèi)ヂ糜。美國的科羅拉大峽谷公園,此時正落滿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處于熱帶的夏威夷,開滿蔥蔥綠綠的椰子樹這都是季糖未曾去見過的。
而且季糖也好奇,與他曾未見過一次面的夏聞禮,究竟給他留下了什么樣的禮物。
季糖想著,忍不住瞥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紅繩緊緊地系在他的手腕上,與白皙的肌膚形成很鮮明的對比。
他當(dāng)初讓鬼王去投胎了。古代傳說當(dāng)中,投胎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便能跨越生死,重新獲得生命。
如果鬼王真的投胎成功了,那他現(xiàn)在也該成為人了。
可季糖并不知道,對方身處變成了什么樣的人,身處何處,更不知道對方是否還記得他。
可能早就不記得了。
畢竟投胎過的人,會忘掉前世的記憶。
季糖輕嘆口氣,摸了摸手上的紅繩。紅繩松松垮垮的,一點都不像能綁住一個人的感情。
他發(fā)呆之時,葉川淵也給他做好了早餐,是一份很精致的三明治和一杯甜牛奶,也是季糖喜歡吃的。
葉川淵見季糖似乎有心事的樣子,有點疑惑:糖糖,怎么了?
季糖頓住片刻,他抬起腦袋,瞅一眼厲鬼少年:川淵,如果你投胎了,你投胎之后,還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