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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川淵聽了季糖的話,表示自己有辦法。

  他拎起季糖的書包,從中拿出一些東西,然后背對起季糖,窸窸窣窣地搗鼓起來。

  片刻后,他攥著幾張紙,交到季糖手心。

  季糖第一眼便看到一行大字。

  【招聘廣告】

  【僅限鬼魂,不包吃不包住,全年無休】

  不包住不包住這三個字還特地加粗了,生怕有其他人住進季糖的家,然后吃吃喝喝。

  季糖:

  他沉默很久,默默地將紙疊好,放回口袋,對葉川淵說道:我自己想辦法吧。

  葉川淵乖乖地回到練習冊當中。

  季糖靠在小鯨魚的身軀旁,細細思索起來。

  就在他要睡著之時,手機突然響起新的提示音。

  【恭喜!您獲得一項新權利!】

  【您可以通過此物品尋找到除厲鬼之外的魂魄!】

  【可以跨越生死的手機:活人時常會思念去世的親人。去世的親人也在思念著他們。這個電話機,可以讓逝者與活人互相通話!

  【他們分別之時,留有無數(shù)遺憾,這遺憾會糾纏他們至永遠,但這只需要這三分鐘,一切遺憾都能化為溫暖他們一輩子的光。】

  【您可以用此物品吸引來無數(shù)魂魄或者思念逝者的活人!】

  季糖看罷這新提示,微微愣住。

  他的這個軟件,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文字框彈出后的不到半分鐘,季糖手心里便出現(xiàn)一樣新的東西。

  一個破舊的老式手機。

  這個便是能讓逝者與活人通話的手機。

  季糖心微沉。

  手機上沒有號碼按鍵,只有一個占滿整個屏幕的大按鍵。

  看來只要按下這個按鍵,就可以對附近的魂魄發(fā)出召喚。

  只要來到這里,便能擁有三分鐘與思念之人通話的時間。

  季糖也可以借此和他們商量應聘全息眼鏡工人的事。

  季糖站在毫無人煙的沙灘中,身邊便是冰冷的潮水,將松軟的沙灘拍打出深深的水跡。

  他所站立之處的地底中,或許就是他想要的皇帝陵墓。

  如果在這里召喚魂魄,或許會召喚到一些知道這座陵墓的故事的魂魄。

  至于會不會陰差陽錯地召喚到活人。

  應該不會。

  雖然也有很多活著的人,想見一見死去的人,但無論怎么樣,他們無法憑肉體之身感受到季糖的召喚。

  季糖按下了老式手機里的召喚按鈕。

  老式手機一時發(fā)出響亮的嗶嗶聲,這聲音像被無限拉長,在黑暗而冷清的沙灘上顯得特別刺耳。

  會有什么樣的魂魄前來?

  季糖攥緊手機,顯得很緊張。

  他等了約莫有半小時,聽見遠處傳來哼哧哼哧的腳步聲。

  慢慢的,他看見有一個小黑點向他靠近。

  他皺起眉。

  這黑點圓滾滾的,不太像人類的身影。

  小黑點向他跑來,季糖也終于看清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是一條小狗。

  季糖:

  他攥著老式手機的手顫了顫。

  他不但沒等來魂魄,而且連個人都沒等來,等來了一只狗子。

  還是活的。

  季糖無奈地輕笑,蹲下身,揉揉小狗臟兮兮的小腦袋:你好呀。

  小狗向季糖手里的老式手機汪汪叫。

  通過季糖所發(fā)出的召喚,它得知了這個手機的用途。

  可以給自己最思念的人打三分鐘電話。

  在這之前,他也知道電話有這個用途。

  它流浪街頭的時候,常常看見人們拿著這種叫手機的東西,在打電話。

  他們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有說有笑的,對電話那頭的人的稱呼也是很溫柔。

  他們都是在和自己最想念的人聊天。

  從那時起,它有點明白,只要擁有打電話的機會,就可以聯(lián)系到自己最思念的人。

  它無數(shù)次跑到行人身邊,想向他們所索要電話。

  但遭受到的無一都是惡劣的驅趕。

  如今,有人奇跡般地邀請它去打電話。

  它飛奔而來,想第一時間打電話。

  它的主人是一名拾荒的老奶奶。

  可那名老奶奶在某天出門為它找吃的后,再也沒回來。

  它想學著它所遇到的那些人類,在某天傍晚,撥通電話,喚它的主人回來吃飯。

  雖然有很多人告訴它,它的主人早就死了。

  第109章

  小狗向季糖手里的舊手機汪汪叫。季糖微愣,蹲下身,疑惑道:你也想打電話?

  季糖抬起手,輕輕摸摸小狗的腦袋。

  小狗的腦袋并不好摸,很多泥沙結成塊黏在它的絨毛間,摸起來硬邦邦的。即便如此,季糖仍是摸了很久,摸得小狗主動起蹭蹭它溫暖的手心。

  他摸著摸著,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這小狗并沒有活著。

  是魂魄。

  汪!小狗搖搖尾巴,泛著瑩潤水光的眼眸盯著他手里的手機。

  季糖無奈地輕笑一聲。

  季糖拿起相傳能跨越生死的手機,正想給小狗打電話,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手機并沒有號碼按鍵,而且他也不知道小狗所思念之人的電話號碼。

  他撓撓腦袋,皺起眉頭,有點苦惱。但很快,他松開眉頭,輕聲道:我也不知道這電話究竟怎么使用不過,我想只要你腦內想著你想要聯(lián)系的人,電話應該會接通吧?

  汪。小狗似乎聽懂了季糖的話,湊到手機旁邊。它的圓耳朵直直地豎起,尾巴輕輕地晃動,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季糖有點緊張。

  這不僅是他第一次使用來自APP的道具,也是第一次幫助這樣的魂魄。

  他之前遇到的果果、小鯨魚,都是心無雜念,游離于人世間。

  但他這次遇到的狗狗魂魄,卻有一個思念的人。而且它的執(zhí)念似乎比其他人類魂魄更要強烈,它是第一個向季糖奔來的魂魄,想獲得那微不足道的三分鐘。

  它所思念會是什么樣的人?

  舊手機自動跳轉到電話模式,然后亮起接通中這三個字。

  舊手機接通得有點慢,嘟嘟聲響了很久,半個鐘頭后,嘟嘟聲終于消失,取之而代的是一陣蒼老低啞的聲音。

  你好?

  小狗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整只狗子都興奮起來,瘋狂地甩起小尾巴,身子在原地呼嚕呼嚕地打起轉來。圓溜溜的眼睛像泛起星光一般,閃閃亮亮的。

  它把舊手機放在沙灘面,然后不斷地用小腦袋哼哧哼哧地蹭起手機。

  這臺手機果然能聯(lián)系到它所思念之人。

  它不會說話,所以只能和以往一樣,蹭蹭她的手心啦。

  手機那頭的人聽到了熟悉的狗叫聲,沉默許久,淡聲問道:你是?

  她剛說完這句話,三分鐘期限便到了,從手機那傳來的一切聲音瞬間截斷,只剩下冷冰冰的嘟嘟聲。

  汪?

  小狗狗察覺到什么,抬起腦袋,疑惑地盯著突然失去聲音的手機。

  季糖抿起唇,撿起舊手機。

  這舊手機的屏幕顯示著方才撥通的電話號碼,便是小狗的主人。

  對于它的主人來說,小狗已經(jīng)死了。

  但她出乎意料地在電話那頭聽到自己熟悉的狗叫聲,只能選擇沉默。

  三分鐘,太短太短了。

  季糖把那個電話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里,準備撥通。

  撥通之前,他瞥一眼趴在地面的小狗:你想再見見她?是嗎?

  嗷汪!

  小狗搖搖尾巴。

  我?guī)闳ヒ娝?br />
  季糖撥通小狗主人的電話號碼。電話嘟嘟聲響起片刻后,便傳來蒼老的女聲:您是?

  季糖: 您好,我是附近志愿隊的志愿者。想前來探望您,請問您方便嗎?

  憑他的直覺,居住在這片沙灘中的人,大多是孤寡老人。

  而且他大學的確加入過志愿隊,現(xiàn)在也保留著志愿者的身份。的確可以用這個說話去探望老人。

  電話那頭的老人嘀嘀咕咕片刻,最終答應了季糖,并向季糖指了指自己家所在的方向。

  季糖掛斷電話,便抱起小狗,然后向老人所說的地址走去。

  老人的家現(xiàn)在沙灘盡頭,果不其然,當他走到沙灘盡頭的時候,看見一座小木屋。

  木屋門口前擺放著一個老舊搖椅,搖椅上坐著一名老人。

  季糖懷里的小狗見到久違的主人,迫不及待地掙脫而下,向門口的老人飛奔而去。它跑到老人腿邊,躺下來哼哧哼哧地撒歡。

  但老人沒有任何反應。

  無論它再怎么搖尾巴,她再也看不見它了。

  季糖眸色微沉,但他仍是對老人笑瞇瞇道:老奶奶,您好呀。

  老人是自來熟,對任何人都很熱情,即便季糖不是志愿者,她也很歡迎季糖來她家里坐一坐。

  她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笑呵呵道:坐吧坐吧。

  季糖忍不住問道:老奶奶,您以前是不是養(yǎng)過一只狗?

  老人愣住,魚尾紋不經(jīng)意地皺了一下,隨即她點點頭:是的是的。

  季糖笑了:我也很喜歡狗。您可以給我講講那只狗的故事嗎?

  老人思索片刻,嘟囔道:其實我也記不太清啦。它死去很久了,是被城市里的打狗人給活活打死的,他們說農村土狗不能有狗證,得打死。

  喏。老人比了一個手勢:它被打死的時候啊還是一只小狗崽呢,那么大一點點。它被打的時候,害怕我也被打,哪怕被打斷了腿,也要拖著半截身體去保護我。

  季糖抿起唇,盯著老人腳邊的狗狗。

  狗狗死后還留在這世間,除了想要回家守護她,一定還有什么執(zhí)念。

  您和它之間有什么遺憾的事嗎?

  老人的魚尾紋皺起,笑呵呵道:有一件事。

  小狗死去太久了,以至于她快要忘記那時候給她帶來的痛苦。

  留下的只有泡泡般的甜蜜回憶。

  老人站起身子,拄著拐杖,回到屋里,然后從中拿出一樣東西。

  是一顆巴掌大小的圓滾滾沙包。

  它被我撿回來時,才那么一點大。它想和我玩丟球撿球游戲,可那時它太小了,都不會走。我只能先買好球,然后等它長大再也和它一起玩。

  可它再也不會長大了。

  老人布滿溝壑的手掌心,放置著一顆很破舊的沙包。裹住沙的布早已被磨損,但從縫補的痕跡中看得出,即便這顆沙包再也不會派上用場,老人仍是一如當初地守護它。就像狗狗守護她。

  季糖盯著她手心中的沙包,又瞥一眼地面的狗狗,突然想到什么。

  他淡聲道:老奶奶,您能丟一次沙包嗎?就丟一次。

  他不知道小狗狗是否還記得一起丟沙包這個約定。

  一旦狗狗不記得了,沙包丟出去,無疑是喚醒了老人對狗的痛苦回憶。

  如果它能夠記得

  老奶奶有點疑惑,但也答應季糖的請求。

  說起來啊,我當年買了這個沙包后,一直沒丟過,F(xiàn)在還是第一次丟呢。

  老人的身體不太好,她只能舉起手,輕輕地將沙包往外一甩。

  圓滾滾的沙包在暖黃色的夕陽當中拋出一道線,然后將細軟的沙子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汪!

  一直守在老人腳邊的狗狗突然站起來,猛地沖過去,以極快的速度撿起沙包,叼在嘴里,向老人那邊跑去。

  季糖看見它沖過去的身影,微微彎起唇角。

  還好,它記得它和主人之間的約定。

  等到長大后,要一起丟沙包。

  在老人眨眼的一瞬間,她看見前幾秒丟出去的沙包,意外地臥在自己腳邊的沙坑中。

  被撿回來了?

  她的狗狗,每天都回到小木屋,找到那個未曾丟出去過的小沙包。然后來到她的腳邊,哼哧哼哧地搖尾巴,希望對方能和自己一起丟沙包。

  可惜老人看不見狗狗。

  它已經(jīng)長大了,再也不會被打死,也可以守護她。

  但幼崽時期的那個丟沙包游戲卻再也無法實現(xiàn)了。

  因為生死,他們隔了一整個世界。

  可結果往往出乎人意料。

  狗狗終究能撿到老人親手丟出去的沙包,然后放置在她腳邊。她看不見它,卻能看見它的沙包。

  這個動作遲到了很多很多年。

  老人沉默許久,默默地撿起沙包,沒有說任何話。

  有一輛沙灘車突然停在小木屋門口,車上走下一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見老人和季糖站在門口,笑道:媽,家里來客人啦?

  老人笑呵呵地點點頭。

  季糖禮貌道:叔叔好。

  中年男人打量幾下季糖:你是來這里旅游的旅客嗎?好久沒人來過這個小漁村啦。

  季糖點點頭。

  他瞥見中年男人車上的潛水道具,不禁想起什么:叔叔,您在這片海域里潛水過?我記得這里有食人魚的

  中年男人脫掉沾滿汗水的上衣,露出銅色的肌肉,他一邊卸貨一邊道:我是這里的漁民,總要潛水去抓一些深海魚。至于食人魚這里的食人魚種類不像國外那些,只要你不惹它們,它們也不惹你。

  不過啊遇到食人魚不僅要不去惹它們,身手還得靈敏一些。

  他戳戳季糖的胸脯,開玩笑道:你沒潛過水吧?要是你現(xiàn)在就去潛水,那會有很大概率成為它們的盤中餐。

  季糖:

  他來這里就是為了潛水。

  他繼續(xù)問道:那叔叔,您知道這里的海底有一座古墓嗎?您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