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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厲鬼說了很多關(guān)于他在游戲里的故事。

  他喜歡游戲里諾森德的雪原,喜歡納格蘭的云端

  季糖沒有玩過他所說的游戲,也不認(rèn)識這些游戲地點。但從他話語中季糖能感受到他的喜歡。

  說到最后。他說道。

  【不過游戲?qū)τ谖襾碚f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

  【我去世時,我的孩子還是嬰兒。她肯定不記得我的模樣,更不知道我是否愛她!

  【我想讓她知道,我愛她,我一直在她身邊,直到永遠(yuǎn)!

  季糖沉默半晌,問道。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李雪。你叫她小雪就行!

  是女孩?

  季糖皺眉。

  他之前一直以為是男孩子來著。

  【叔,你放心吧。我會幫你完成愿望的。請問你去世前,你的家庭處于什么情況?】

  【我的家庭?我有一個妻子,我已經(jīng)死去多年,小雪她只能和她媽媽相依為命!

  有一個媽媽啊

  季糖想道。

  他不忘向這名厲鬼問了家庭地址,便約定會幫忙找到小雪。

  兩人聊完天后,季糖便放下手機(jī)。

  他們的家庭地址是Z市一間小商鋪的名字。

  他的妻子應(yīng)該在經(jīng)營一個小賣鋪。

  只是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季糖打開電腦,搜索起這個商鋪的名字。

  搜索出來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在售房網(wǎng)頁上的轉(zhuǎn)賣信息。

  這個商鋪從三年前就已經(jīng)被賣出去了。

  和季糖猜測得差不多,這么多年,很可能已經(jīng)物是人非。

  這個轉(zhuǎn)賣信息有售賣者的電話號碼,應(yīng)該就是那名厲鬼的妻子的電話。

  季糖撥通電話號碼。

  沒有打通,空號。

  他皺眉,只能撥通將這家商鋪賣下來的人的電話號碼。

  這次電話打通了,傳過來的是一個男聲:要做頭發(fā)嗎?預(yù)約了沒?

  看得出,這家商鋪被轉(zhuǎn)出去后,便被改成理發(fā)店。

  季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好我想問個問題。

  什么問題?

  三年前,你從誰手中將你這家理發(fā)店買下?你還有那個人的電話嗎?聯(lián)系小雪的媽媽,這是唯一能找到小雪的辦法。

  對方遲疑一會:我這家理發(fā)店前身是一家小賣鋪。我的確有小賣鋪主人的電話。但

  他沉聲道: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季糖拿著手機(jī)的手一顫。

  小雪的媽媽,也去世了?

  她在她老公走后的不久,車禍去世。

  季糖連忙問道:她是不是有一個叫小雪的女兒?

  對方支吾道:記得一點點。她現(xiàn)在可能在市郊區(qū)的孤兒院。

  季糖獲得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好的,謝謝。

  對方掛斷電話。

  季糖望著和那名厲鬼的聊天記錄,不僅輕嘆口氣。

  那名厲鬼以為自己的家還在,以為自己的女兒還能和母親生活。

  殊不知,他所能想象出最美好的一切,都不在了。

  季糖不知道怎么和對方說這些事。

  他選擇先找到小雪。

  Z市郊區(qū)只有一家孤兒院,也是最老舊的孤兒院,收養(yǎng)的都是一些患病或殘疾的孩子。這些孩子其他孤兒院都不收,只能送到這家孤兒院。而且那里沒有政府撥款,只能靠好心人捐贈來維持生活。

  季糖準(zhǔn)備待會就前往那家孤兒院。

  他拿上背包,出門買了一些零食。然后便踏上前往Z市郊區(qū)的公交車。

  在車上,季糖忍不住搜索了一下那名厲鬼所說的游戲。

  那款游戲已經(jīng)很老了,差不多要停運。

  那名厲鬼擔(dān)任的游戲職業(yè)是圣騎士。

  圣騎士在那款游戲中是圣光的守護(hù)者,可以用祝福與治療來增強(qiáng)隊友的力量。

  和那名厲鬼現(xiàn)實中的職業(yè)一樣。

  都是要守護(hù)人的。

  這名厲鬼與季糖收容所中厲鬼不同。

  謝立他們是因為怨念而留在這世間,而他是因為一份美好的執(zhí)念。他想要女兒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爸爸一直都在。

  季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親。

  在他印象中,他不知道父親的職業(yè)是什么,對父親的模樣也是很模糊。

  他的父親也會因為他留在這世間嗎?

  季糖想了想,他還是不太愿意他父親因為自己而留下。

  他希望父親能放下一切,無憂無慮地離開。

  這對于一個逝者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結(jié)果。

  不過一會,公交車便來到目的地。

  季糖提著大袋小袋的零食下車。

  他走了一會路,便來到處于郊區(qū)深處的孤兒院。

  這家孤兒院真的很舊,只有一棟兩層樓的平房,沒有院子,更沒有什么兒童游樂設(shè)施。只有種在門口前幾棵光禿禿的大樹。

  里面似乎也沒有什么孩子,安靜得很,窗戶緊閉。

  季糖走過去,按了按門鈴。

  隨即,門被打開,從中探出一個小男孩的腦袋。

  小男孩不過六七歲,衣服很舊,帶有許多縫補(bǔ)的痕跡,但很干凈。最令人矚目的,是這名小男孩的兔唇。

  他見到有陌生人來,膽怯地縮縮腦袋,支吾地問道:哥哥,您找誰?

  季糖從零食袋里掏出幾顆奶糖,遞給男孩。

  他半蹲下身,笑瞇瞇問道:你知道一個叫李雪的女孩嗎?

  小男孩皺眉,他跑回門中,喊著老師。

  兩分鐘后,一名看似是老師的婦女走出來,問道:你是來找李雪的嗎?

  嗯。順便來看望一下孩子們。季糖晃晃手中一大袋的零食。

  婦女放下戒備,打開門,招呼著季糖:進(jìn)來吧。我?guī)闳ヒ娎钛?br />
  季糖走進(jìn)孤兒院內(nèi)。

  大廳內(nèi)零零散散堆著幾個玩具,墻壁斑駁脫落,地面也是水泥地,還沾有淡淡的怪味。

  婦女望著季糖,忍不住道:說實話,我們孤兒院好久沒有人探望過了。他們都喜歡去一些孩子健康條件好的孤兒院。誰會光臨一個又老又舊的地方啊

  對了,你說的李雪,是我們孤兒院最大的孩子。

  她也是最難照顧的一個。

  婦女帶季糖來到一個小房間前,小房間門口寫著李雪的名字。

  季糖注意到這間房間的門鎖是用鐵鏈制成的。

  而且門口的墻壁用許多指甲抓痕,深深地深入水泥墻中,像一頭惡獸留下的痕跡。

  第69章

  門把的鐵鎖被解開,門隨之被打開。

  季糖先是看見一片很狼藉的場景。各種生活用品以及雜物被推倒在地,零零散散地堆在地面。

  季糖旁邊的婦女第一時間撲過去,抱住雜物之中的小女孩,哄道:哎喲喲,乖呀。別發(fā)脾氣了,乖。

  季糖隨之看見那名女孩。

  她便是小雪,那名厲鬼的女兒。

  女孩看起來十歲不到,非常瘦弱,面頰深深地凹下去。她穿著一件很漂亮的白裙,但白裙上涂滿各種顏料,頭發(fā)也很亂,眼神無光,整個人很狼狽。

  她被婦女抱起來,神情依舊麻木,像只殘破的小布偶。

  季糖忍不住問道:她怎么了?

  婦女解釋道:這孩子三歲時父親便去世了,三年前又親眼目睹母親死在車輪底下,或許是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hù),讓她應(yīng)激性地忘記父母死去的記憶。

  雖然她現(xiàn)在十歲了,但記憶卻回到三歲的時候。

  她以為自己父母親沒死,以為自己還可以回家。

  婦女把小女孩放到床上,幫女孩整理好衣服,輕嘆口氣:小雪呀,你都在這里待了這么多年,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的父母都已經(jīng)

  女孩神情呆滯,像沒聽見對方的話,靜靜地坐著。

  許久,她低垂腦袋,喃喃道:我要見爸爸!

  你爸爸不在了。

  女孩眼眶一紅,她拿起床上的枕頭,猛地向婦女砸去。她一邊摔東西,一邊發(fā)出刺耳的尖叫:你騙人!你滾開!快送我回家!

  無奈之下。

  婦女只能拉著季糖離開房間。

  從房間里傳來的重物落地聲仍是源源不斷地響起。

  婦女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給季糖道歉:抱歉,嚇到你了。小雪她就是這樣她生病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她這樣多久了?

  她見證她母親死亡的現(xiàn)場后,就變成這樣。已經(jīng)三年了。

  季糖繼續(xù)問道:你們都是怎么樣安撫她的?

  我們都是直接告訴勸她,她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了,讓她接受現(xiàn)實。婦女搖搖頭:我們也不是什么心理醫(yī)生,只能盡量地幫助她。

  季糖愣住。

  現(xiàn)在的小雪,雖然身體是十歲,但意識只有三歲。

  一個三歲的小孩,根本理解不了死亡。況且她早已失去關(guān)于父母死亡的記憶,固執(zhí)地認(rèn)為父母還在。

  孤兒院工作人員的安慰,雖是出于好心,但無疑是火上澆油。

  不過以孤兒院的條件,能給孩子們溫飽就不錯了,更不用說專業(yè)的醫(yī)生來照顧。

  季糖攥緊手機(jī),問道:我可以和她單獨聊聊嗎?

  當(dāng)然可以。我得去給孩子做晚飯了。婦女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搓搓圍裙,便離開。

  季糖沒有第一時間進(jìn)入,而是打開手機(jī),給厲鬼發(fā)短信。

  【叔,我找到您的女兒了。】

  他把手機(jī)放回口袋,然后打開門。

  女孩將所有東西推到地面后,她將自己裹進(jìn)被子,碎發(fā)小被子鼓起一個圓滾滾的小包。

  季糖從口袋里拿出幾顆奶糖,攥在手心里,然后向女孩輕聲道:小雪?

  他的聲音很溫柔,含著笑意,能讓人一時放下任何戒備。

  小鼓包聳動幾下,從中鉆出一個小腦袋。

  女孩理著齊耳短發(fā),五官算是清秀,只是太過于消瘦。她沒有看向季糖,而是看向季糖手里的糖。

  在孤兒院,有零食吃是件很難得的事。即使有,也不會分到她。

  季糖笑瞇瞇地把糖放到女孩面前。

  女孩一把抓過糖,像小貓搶食似的放進(jìn)自己枕頭底下。隨即,她向季糖抬起頭,淡聲問道:你有見過我爸爸嗎?

  看得出,女孩每遇到一個人,都會問爸爸去哪了。

  他沒有回答對方,而是反問道:你為什么那么想見他?

  他和我約好的。等他下班后,帶我去玩!∨⒆饋,有點懊惱地?fù)蠐夏X袋:可是,他一直沒下班。我一直在等,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這次沒人和她說爸爸早已死去,她也沒有發(fā)病。她像一個普通家的孩子,似乎就在埋怨爸爸下班晚了一點。

  季糖身形微顫,抬起手,摸摸女孩柔軟的短發(fā):你爸爸會回來的。你在等他,是想讓他帶你去哪嗎?

  女孩使勁地點點頭,麻木的表情多出點喜色。似乎因為找到一個人愿意傾聽她的話而高興。

  以前每一次她向別人問爸爸去哪了,別人都會說她是瘋子。

  她的聲音還未發(fā)育,有點小奶音的意味。

  爸爸答應(yīng)我讓我?guī)ビ螛穲@。那座游樂園里有一棟很大的城堡,我可以在里面當(dāng)公主。

  她說著說著,瞇起眼笑起來,笑聲特別清脆。

  她的記憶回到三歲,徹底回想起三歲的一切,并認(rèn)為自己正處在三歲的時光中。有爸爸,有媽媽。

  女孩并不知道。時間早已過去好幾年,她的雙親早已不在。

  當(dāng)公主?季糖愣住。

  女孩:嗯。

  季糖沒有戳破對方過于夢幻的想法,而是笑著點點頭:好,我支持你。

  女孩沒有因為季糖的安撫而高興,她低下頭,悶哼醫(yī)生:可是,爸爸并沒有回來陪我去游樂園。我等了很久。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罰他給我買十根棉花糖!

  可哪怕她再用一百根棉花糖,也換不回父親諾言的實現(xiàn),永遠(yuǎn)都不會了。

  只有她依舊在等待著。即便父親再也不會下班,她再也不會成為公主。

  季糖無奈地?fù)P起唇角,柔聲道:好,我陪你等他。等到他回來讓你成為公主為止。

  女孩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許下這樣的承諾。

  她猛地愣住,瑩潤的眼眸泛起點點星光,臉頰微紅,她伸出指頭:拉鉤上吊,不許說謊,誰說謊誰就是小狗。

  季糖和她拉鉤。

  如果換作一般人,并不敢對一個父親真正死去的女孩許下這樣的承諾。畢竟人死不能復(fù)生。

  但季糖的目的,就是讓她等到爸爸。

  她的爸爸,也在等她。

  季糖的手機(jī)突然震動一下,女孩的爸爸回復(fù)信息了。

  他站起身,對女孩道:哥哥去外面再給你找點奶糖,你先等等,我很快回來。

  女孩對季糖沒有戒備心,乖乖地點點頭。

  季糖關(guān)上房門,靠在走廊墻壁。

  他掏出手機(jī),看一眼對方的回復(fù)。

  【真的?找到我女兒了?!那你有沒有看見我的妻子?她的小賣鋪生意還好嗎?!】

  季糖隔著屏幕,似乎能徑直感受到他的激動。是一種懷著幸福的激動。

  他沒有告訴對方真相,而是繞開話題

  【叔,你記不記得你去世前的那一天,對女兒許下的承諾。說要帶她去游樂園里的城堡當(dāng)公主!

  這名厲鬼沉默一會,許久才給季糖回復(fù)。

  【記得。我答應(yīng)給她買漂亮的公主裙,帶她去迪士尼玩。讓她當(dāng)一天的公主。為了她這個愿望,我攢了一年的錢,明明馬上就能去,我也沒想到我去救一個人,竟然會被捅死。

  我沒有實現(xiàn)承諾,她是不是生氣了?】

  如果這名厲鬼可以出現(xiàn)在季糖面前,季糖或許會看到一臉淚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