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它透過變成血色的視線，隱約看見有只很漂亮的藍(lán)眼睛貓，被主人抱起來，走出店門口，那只貓的嘴角還沾著它想要很久的罐頭肉碎。
那一夜，它站在寵物店門口的冰冷雪地中，慢慢地失去生氣。
它曾經(jīng)聽說過，每一只貓失去一根胡須時，都能實現(xiàn)一個愿望。
可為什么它所有的胡須都被煙頭燒斷了，它那唯一的愿望想吃一罐貓罐頭，怎么沒能實現(xiàn)過一次呢？
小貓從回憶中慢慢回過神。
但它想不到，那夜它在雪地那死去后，卻還能醒過來。只是身體變透明了許多，身上的傷口也不疼了，那些人也找不著自己。
那它想要貓罐頭，也會來嗎？
不會的吧。
它都變成這樣子了。
小貓晃晃腦袋，視線從櫥窗內(nèi)的商品挪開，想要繼續(xù)尋找少年的身影。
可當(dāng)它邁出一小步時，它突然聽到少年含著柔軟笑意的聲音，從它夢寐以求的寵物店中傳出。
請給我打包多一點的貓罐頭。
嗯，是的。我收養(yǎng)了一只很可愛的小貓。
我要讓它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貓
第26章
季糖走了大半圈，終于來到二十四小時寵物店。
他第一次來買寵物用品，不太懂，只能聽服務(wù)員的推薦買了貓奶粉和貓罐頭。
他站在收銀臺前，一邊付錢一邊讓服務(wù)員將東西打包好。
服務(wù)員看著這名清秀的少年，問道：你的貓是什么品種的呀？
季糖想了想，認(rèn)真道：撿來的。
流浪貓啊服務(wù)員輕笑：這個冬天很冷，一個月我就在外面看見了八只貓尸體。多虧你能收養(yǎng)一只，你得好好照它呀
季糖想起什么，眼眸閃露出幾絲溫暖的笑意：嗯，我想要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貓貓。
季糖買完東西，拎著一個大購物袋子從寵物店門口走出。
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雪，細(xì)密的雪花鋪滿地面，像一團(tuán)團(tuán)小棉花。
他忍不住看了幾眼雪，但無意間，他從雪地中看見什么東西。
白色的一團(tuán)，四肢站起，一動不動地趴在寵物店的玻璃櫥窗前，像在望著什么。
又是貓？
季糖忍不住喚一聲。
話音剛落，那只小動物便扭過腦袋，朝季糖奔來。
季糖也終于看清這是誰。
他剛剛撿的小貓。
小貓一跑到他身邊，就立馬蹬起小手小腳，揣在他的鞋面上，生怕他不要自己。
怎么跟自己來了？
季糖愣住，心一沉。
他連忙放下購物袋，抱起小貓。
是怕被拋棄嗎？
少年的臂彎，將小貓抱得更緊。
小貓似乎想不到少年會主動抱住它。它睜大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帶有點受寵若驚的意味。許久，它抬起爪子，緊緊地抱住少年的胳膊，再也不放開。
它死前，能在自己身體上嗅到一些味道。
很難聞。像肉腐爛的味道。
它不懂那是從自己身上被人炙燒過的死肉傳來。
小貓只知道，它有這么難聞的味道，可能不會有人肯抱自己了。
它很羨慕從寵物店里走出來的貓，能緊緊依偎在人懷里。
可小貓想不到。少年能毫不猶豫地抱起它。
少年的溫度真的很溫暖。
似乎比它曾沐浴過的陽光，更要溫暖。
季糖垂下眉眼，能感受到這只小貓抱住自己的力度。
它真的很怕被拋棄。
季糖戳戳小貓的腦袋，無奈地笑道：我們回家，給你吃好吃的，我買了很多貓罐頭
小貓抖抖耳朵，發(fā)出細(xì)軟的喵叫。
這句話，它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啊。
今晚的溫度很冷，雪越下越大，地面甚至多了冰渣子。仿佛方圓內(nèi)唯一溫暖的地方，只有季糖的懷抱。
季糖提著貓零食袋子，揣著小貓，回到家。
他把小貓放回箱子里，然后打開袋子。
服務(wù)員叮囑過，如果是小奶貓的話，最好先喝點寵物奶粉，等大點再吃罐頭。
季糖瞥一眼頂多只有他掌心大的小貓，把手里的貓罐頭放下，拿出貓奶粉。
他煮好的熱水，洗了下贈送的小奶瓶，倒奶粉，沖熱水。一系列程序干脆利落地完成。
他回到客廳時，紙箱里小貓嗅到了奶味兒，探出小小的腦袋，緊張地左顧右盼。
它看見季糖，喵喵叫起來。
別急，奶還燙，放涼先。季糖打開奶蓋兒，把奶瓶放到風(fēng)扇前吹。他為了讓小貓早點吃到奶，呼呼地吹起熱氣。香甜的奶香味，一時溢滿整個客廳。
等到奶涼后，他抱著奶瓶，迫不及待地蹲在紙箱前。
喵嗚嗚。
小貓從沒聞過奶味兒，嗅得鼻子泛起粉紅色。
它一見季糖拿來奶瓶，半站起身子，扒拉著小爪子，喵嗷嗷叫地要奶喝。
季糖忍不住輕笑，他小心翼翼地奶貓放在自己手里，把軟乎乎的小奶嘴放到貓嘴邊。
喝吧。
小貓用粉鼻子點點對它來說很陌生的奶嘴，確認(rèn)奶味兒是從這里傳來后，便張開嘴巴，咬住奶嘴。
奶很香。
像一道道暖融融的陽光，充斥滿它冰冷殘缺的身子。
它對生前的記憶不多。它只記得自己失去意識時，很疼。
也很餓。
那種饑餓像刀子，刮著它的胃。
但
小貓吧唧幾下奶嘴。
它應(yīng)該不會再挨餓了吧？
這是季糖第一次喂奶。
那么小一只的小生靈，軟乎乎地躺在自己手里，讓他忍不住有點緊張。
他不太熟練，手會不小心抖。導(dǎo)致小貓的嘴邊沾上些香香的奶沫，看起來整只貓都奶呼呼的。
他握緊奶瓶，想繼續(xù)喂奶時。小貓突然松開嘴，撐起幼小的短腿，爬到季糖懷里，腦袋埋到肚子里，圈成一團(tuán)。
仿佛季糖身上的氣味，比奶香更甜。
這是？季糖看一眼沒吃到一半的奶瓶，無奈，可能是困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貓放入紙箱里。
但沒一會，小貓便敏感地抬起頭，掙扎著爬出紙箱，嗷嗚嗚地跑向季糖，然后啪嘰一下坐在季糖的拖鞋上，像霸占了領(lǐng)土的老虎。
季糖：
他想起什么，眉眼微松，抱起小貓：怕我不要你？不會的。
小貓?zhí)鹉X袋，抖抖耳朵。
真粘人，今晚和我睡吧。
季糖輕笑，把小貓放入毛絨睡衣口袋。小貓嘴角的奶沫，蹭得季糖的睡衣都是奶香味。
小貓的腦袋從口袋中鉆出，晃晃頭，小爪子扒拉在口袋邊緣。
季糖：說起來，還沒有給你取名字。
他戳戳貓腦袋，思索片刻：嗯你的名字叫果果。怎么樣？
他的名字里有一個糖字，給小貓取名叫果果。
合在一起就是一個美好的詞匯，糖果。
喵！
小貓?zhí)痤^，抖抖耳朵，發(fā)出含著喜悅情緒的叫聲。
季糖笑瞇瞇道：果果乖。
他把小貓放在床上，準(zhǔn)備入睡時。突然看見床邊多了兩個物件。小提琴和練習(xí)冊。
他們每天都會很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床上。
季糖：
季糖揉揉腦袋，有點無奈。他抱起那兩個物件，放到門口：抱歉啦，今晚不能陪你們啦。
他的聲音柔軟到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關(guān)上臥室門，回到床上。
沒等他抱起小貓，對方就很主動地鉆到他臂彎里。毛茸茸一團(tuán)的，靠在人的肌膚上舒服。
季糖側(cè)眸，注視著果果的睡姿。
小奶貓緊巴巴地縮成一團(tuán)，不露肚皮和爪子出來，可耳朵卻警惕地立起來。
很缺乏安全感的模樣。
即便已經(jīng)不會再遭受傷害。
季糖輕嘆口氣。
他對這只貓的尸體印象很深。
很慘，尸體甚至都不完整，嘴巴還大張著，想要慘叫，它是活生生地經(jīng)歷這些痛苦。
他無法想象出是什么樣的人，才會對這樣的貓下手。
而且，看起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果果的死狀慘烈，而且生前可能有執(zhí)念未完成，才會成為厲鬼。
季糖吸一口冷氣，抱緊了懷中的貓團(tuán)子。
等到明天，他一定得查查是怎么回事。
既然果果選擇了他，他就要護(hù)好它。
次日。
季糖起床，小貓依然警惕地縮成一團(tuán)，直到季糖抱起它，它才迷糊地松開。
小貓睡醒后，有股貓貓獨有的好聞味道，季糖嗅了嗅，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這算吸貓嗎？
季糖打開臥室門，看見小提琴和練習(xí)冊依然執(zhí)著地蹲在門口。
季糖：
他把他們拎起來，放到柜子上。
他拿出奶瓶，沖奶粉，給果果喂奶。
巴掌大的小貓，很喜歡奶味兒，一碰到奶嘴，就吧唧吧唧地吸不停。
季糖忍不住用指頭戳戳它腦袋。
果果明明已經(jīng)死去。
是否能吃到食物，都不會對它造成任何影響。
可自己仍是想要給它喂吃的。
這只貓，還那么小。
無論怎么樣，都應(yīng)該獲得自己該擁有的東西。
果果很快吧唧完寵物奶，抬著腦袋往季糖懷里擠。
季糖把果果放到自己肩膀上。
他今天要去撿到小奶貓的地方一趟。
附近，應(yīng)該有監(jiān)控。
他可以看看當(dāng)時是誰把果果的尸體放在那里。
那個人很可能是虐貓的兇手。
那么小的貓啊
季糖咬緊牙關(guān)，忍不住攥起拳頭。
他瞥一眼柜子上的厲鬼附身物件。
他一定不會讓這些人好過的。
季糖吃完早餐后，便揣著小貓出門。
小貓乖乖地站在他肩膀上，挺著身子，高高環(huán)顧起四周，一副很威風(fēng)的模樣。
季糖徑直來到他撿到果果的垃圾桶拐角。
果果一見到這個地方，猛地愣住，隨即它全身的毛都豎起，發(fā)出帶有顫栗的貓叫。它掙扎地從季糖的肩膀，躲到季糖的口袋里，連腦袋都不敢露出來，將口袋撐成鼓鼓的一團(tuán)。
很明顯在害怕。
季糖眸色暗沉。
他看見垃圾桶旁的墻壁，有一塊染著黑色血跡的磚頭。
他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把那塊磚頭撿起來，扔得遠(yuǎn)遠(yuǎn)，讓它消失在自己和小貓的視線中。
他回到垃圾桶前，仔細(xì)地環(huán)顧四周。
這地方很荒涼。唯一幸運的是附近有家小店，小店的攝像頭恰好能照見垃圾桶。
季糖找到那家小店的老板，試著詢問道：先生，我可以看下你的監(jiān)控記錄嗎？
老板是名和顏悅色的老人，他放下報紙，問道：怎么了？是丟了什么東西嗎？
季糖想了想，如實道：有只貓，被人帶到這里欺負(fù)。那是我的貓。
口袋里的貓，輕輕地動了動，往季糖那里貼得更近。
貓？老人頓住：可以是可以，但我這攝像頭有點模糊，只能拍到人影，拍不清臉。可能不能幫你準(zhǔn)確地找到是誰。
有點模糊啊
季糖皺眉，但很快松開，禮貌道：沒關(guān)系。
老人搬出電腦，打開監(jiān)控記錄，將這幾天的監(jiān)控錄像，拷到了季糖帶來的U盤上。
季糖緊緊地攥住U盤，輕聲道：謝謝爺爺。
老人：不用謝不用謝。
季糖順便在店里買了一些比較貴的商品。
他回到家，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打開電腦，插上U盤。
監(jiān)控錄像很長，為了能快點找到兇手，他特地將調(diào)快了倍速。
他聚精會神地盯起錄像。
小貓從他口袋鉆出，爬到桌面，靠在暖烘烘的電腦機旁，咬著季糖的手指玩。
季糖抿起唇，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小時后，終于在近日深夜的一次監(jiān)控，看到類似兇手的影子。
那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男性，他把箱子放到垃圾桶里，但他沒有因此走開，而是將箱子里的小貓拎出來。
季糖心一顫，瞳孔驟縮。
那只小貓，已經(jīng)臟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渾身都是黑色的血跡以及碎肉。
但他依然能察覺到，這是他的果果。
小貓被重重地摔在地面，血淋淋的爪子動了動，似乎想要掙扎著起來。
但它最終沒能逃走，那紅衣男性，則拿起了一塊磚頭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季糖難以用言語形容。
他低垂眉眼，暗沉的眼眸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紅衣男性離開后，小貓似乎還沒死，靜靜地躺在地面。
不過一會。
季糖看見有一名女孩子走來。
她抱著一只布偶貓，手里拎著從那家寵物店里買回來的零食。貓和女孩從明亮溫暖的路燈下走過，與黑暗角落里的痛苦的奶貓，形成鮮明的對比。
果果肯定也看見那只布偶貓了。
明明都是貓，卻有不一樣的待遇。
季糖不知那時的它，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季糖抬起手，向電腦旁的毛茸茸落下。
小貓第一次被人這樣摸，它連忙抬起頭，用腦袋蹭蹭對方的手心表示回應(yīng)，生怕沒有作出回應(yīng)而被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