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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一次啊。

  有陽光,有溫暖。

  有少年。

  第22章

  剎那間。

  葉川淵心中那片象征著死亡與痛苦的陰影,被轟然而傾的光芒照亮,被觸及的角落無不溢滿溫暖。

  那些溫暖,如同轟隆隆的潮水,將他冰冷的靈魂暖融融地浸透。

  葉川淵暗紅色的瞳孔,映入少年溫柔的面龐。

  季糖逆著光,披上層光輝,看上去比陽光更明亮。

  葉川淵的手緊緊抱住季糖的腰,像有什么壓抑已久的情緒要奔瀉而出。

  以前的他,的確很懼怕墜落。

  那是給他帶來死亡的東西。

  但現(xiàn)在。

  有少年在。

  再沒什么墜落了。

  他再也不用怕了。

  再也不用。

  在這只有他們的天空中。

  他只想和季糖一直往下掉,墜入這漫天的溫暖陽光中。

  再也不放開。

  他抱季糖抱得很緊,直到季糖小小聲喚道:川淵,你抱得我太緊了。

  鬼不會摔死的,讓川淵自己在天上飄也沒事。

  葉川淵:

  葉川淵松開手,臂彎變得空落落。

  但下一刻,他被扎進(jìn)一個散發(fā)著奶香味的懷抱。

  他看見季糖含滿笑意的面龐,對方溫軟的聲音響起:我來抱你吧。

  季糖一直抱葉川淵直至離地面不遠(yuǎn),才讓葉川淵回到練習(xí)冊內(nèi)。

  穿著厚厚滑翔服的少年,在滑翔機(jī)的帶動下,慢吞吞地降落到指定的地面。

  他的腳一觸到保護(hù)降落的儀器上,很多工作人員便過來幫季糖解滑翔機(jī)。

  你可是第一個降落的人。」ぷ魅藛T把滑翔機(jī)放到一邊,豎起拇指夸道。

  季糖:哎?

  工作人員:其他滑翔的人,還在天上呢。他們都有點慫,不敢放開滑,所以會很慢。

  季糖:

  第一個抵達(dá)陸地的人,有一份小獎品,是一架小小的飛機(jī)模型。模型的雕塑背景是蔚藍(lán)色天空,整只看起來精致得很。這也寓意了天空節(jié)的主旨宣傳Z城天空的貌美。

  工作人員讓季糖揣著小模型,拍了張照片,當(dāng)天空節(jié)宣傳照。

  少年拍起照來特別上鏡,面龐溫軟清秀,笑起來眼睛像小月牙,嘴角有一對酒窩,臉頰會不經(jīng)意地泛紅。

  季糖這張照片拍完后,照片被上傳到天空節(jié)官博,一時引起許多人的關(guān)注。

  季糖在天空節(jié)現(xiàn)場玩了半天,買了很多紀(jì)念品,揣著大包小包地回到家。

  他把小玩意們都擺放好,然后拿出五三練習(xí)冊,撫平不知何時皺起的邊角,放到茶幾上。

  季糖的唇角揚(yáng)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葉川淵,應(yīng)該不會再怕了吧。

  他會陪著他的。

  一眨眼。

  他又成功幫助了一個厲鬼。

  季糖做這些事,幫助這些人,并沒有什么多余的目的。

  他的父母早已去世,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大屋子和遺產(chǎn)。

  他想有個熱鬧的家。

  也不管未來的家人會是什么樣的人。

  能陪他就好啦。

  季糖想著,輕笑,露出小虎牙。

  叮咚。

  手機(jī)響起APP的提示音。

  【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務(wù)他的深淵。】

  【自從擁有了你,我再也不懼怕黑暗的深淵!

  季糖:

  【恭喜!您成功獲得該任務(wù)獎勵:靈異高校!

  【那是一所被絕望籠罩的學(xué)校,潛藏著最罪惡的魔鬼。但那里僅僅只需要一道光,一切黑暗都能將之灰飛煙滅!

  【注:那是葉川淵生前的校園。】

  文字框的結(jié)尾,有一串地址,八成就是學(xué)校的地址。

  季糖的注意力放在葉川淵生前的校園。

  他覺得葉川淵的秘密,還有太多太多。

  葉川淵眼里的血色未散去,校服依然沾滿鮮血,也未曾笑過。他還有許多心結(jié)未解開。

  季糖的眉頭擰起,心情復(fù)雜。

  季糖發(fā)了新的微博作為新的探險視頻預(yù)告。

  【@奶糖:新一期的靈異探險視頻制作提上日程了~是關(guān)于校園題材的!謝謝大家支持呀#比心#】

  新一期的視頻,不用像上次的視頻得用實時直播方式,新期視頻可以讓季糖花足夠的精力去剪輯、修后期。

  所以他對此頗有信心。

  微博預(yù)告剛一發(fā)布,評論迅速地增長起來。

  【哇!勤奮的奶糖!給你花花!】

  【靈異校園哎~還會出現(xiàn)偷親奶糖的鬼鬼嗎?///W///】

  【奶糖要注意安全呀!】

  季糖一邊看評論,一邊回復(fù)謝謝粉絲。

  同時,他也開始著手前往靈異高校的準(zhǔn)備。

  上次他在謝立的家,進(jìn)行靈異游戲途中,險些丟掉性命。

  如果當(dāng)時沒有謝立在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更何況謝立家在APP眼里算不上一個真正的靈異場景。

  APP專門發(fā)布的靈異高校地點,肯定比謝立家危險恐怖得多。

  季糖明明可以選擇不去。

  但不知為什么。

  可能因為那地點是葉川淵生前的學(xué)校。

  學(xué)校,本該是一個充滿著青春與美好的的地方啊。

  季糖總是忘不掉葉川淵穿著染血校服的模樣,他闔上眼睛,揉揉眉心。

  希望他去那里,能找到點可以幫助葉川淵的東西。

  季糖想道,一邊起身去給自己準(zhǔn)備晚餐。

  他食量很小,吃一點點東西就能填飽肚子了。

  他從冰箱內(nèi)拿出一塊面,一個雞蛋、一捆青菜,放進(jìn)奶鍋里煮。

  煮面的空隙,他忍不住悄咪咪地打開手機(jī)。

  手機(jī)收到了一條新郵件。來自國外的。這一時吸引了季糖的注意,他點開郵件。

  郵件上半部分是外國文字,但還好,下半部分是翻譯來的中文。

  季糖抿起唇,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起來。

  這封郵件是來自威納音樂比賽的主辦方。

  前些日子,季糖已經(jīng)將謝立新寫出來的音樂譜,拿去參賽。

  屆時,會在威納音樂節(jié)頒獎大會公布獲獎結(jié)果。

  如今,威納音樂頒獎大會即將開始,就在后天,在首都。

  謝立的作品參加了比賽,謝立本應(yīng)出席大會的,只可惜

  主辦方希望季糖能代替去世的謝立去參加。

  代替謝立完成生前的愿望之一。

  季糖看完郵件,暖意溢滿胸口,嘴角揚(yáng)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一定會去的。

  無論那首曲譜是否能獲獎,他都會為謝立感到高興。

  謝立等了二十年,終于等來自己想要的榮光。

  季糖甚至有點激動。

  他連煮好的面條都沒來得及吃,連忙點開網(wǎng)站去訂購前往頒獎會的機(jī)票。

  他回來的路上,也可以順便去葉川淵的學(xué)校。

  季糖訂完票,眨眼的時間,又收到一封新郵件,來自威納音樂主辦方里的一名助理。

  這名助理說她在二十年前是謝立的助理,知道關(guān)于謝立的一些事。

  在她眼里,謝先生是一名很優(yōu)秀、英俊的年輕音樂家,對生活充滿著熱愛。他想去環(huán)球旅行,想捐贈一所希望小學(xué),想完成好多事。

  她說謝立在臨死前,還想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哪怕這世界留給他的只有黑暗般的寂靜。

  他想活著。好好地活著。

  他死前的那幾天,讓助理給自己建了一個小小的網(wǎng)絡(luò)電臺。

  他演奏了好多曲子,都錄了下來。每三個月,都會在那個小電臺隨機(jī)播放一次。

  謝立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會忘掉自己的一切。

  但他仍是想留下點什么。

  證明自己曾來過這個世界。

  或者是假裝自己還活著。假裝自己還活著,假裝沒有遭遇哪些悲慘的事,假裝還有未來。

  那個小電臺,至今還在每三個月一次播放著謝立的曲子。

  但已經(jīng)沒有觀眾了。

  唯一一個觀眾,謝立的朋友,已經(jīng)在一年前去世。

  那名助理對季糖說了這么多。

  她請求季糖能不能打開那個小電臺,聽一次謝立的曲子。

  就在今晚,三個月一次的開播。

  如果收視率再為零,媒體官方有權(quán)利將這個電臺永久關(guān)閉。

  謝立是音樂家啊,是要有好多好多觀眾的。

  他肯定最不能忍受孤獨。

  如果季糖不去聽。

  他就一個觀眾都沒有了,很孤獨的。

  季糖看完這名助理給自己的請求后,毫不猶豫回復(fù)對方自己答應(yīng)了。

  在謝立那個年代,電臺應(yīng)該得用收音機(jī)播放。

  季糖記得家里有一個老式收音機(jī),能用。

  他立馬起身去尋找。

  找到收音機(jī)后,他按照助理給的電臺號碼,調(diào)到指定的頻道。

  謝立的電臺在晚上十點鐘開播。

  每期開播的內(nèi)容,謝立生前都錄好了。

  季糖把破舊的收音機(jī)放在茶幾上,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靜靜地等待。

  十點鐘一到。

  老舊的收音機(jī)響起模糊的沙沙聲。片刻后,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磁性微啞的男聲很好聽,像古老的大提琴,充滿著神秘感。

  我是謝立,歡迎觀眾們來到我的電臺。

  季糖拿著牛奶杯的手一顫,內(nèi)心涌上點酸意。

  沒有什么觀眾們。

  他是他唯一的觀眾。

  男聲依然在靜靜播放。

  這是二十年前上傳的錄音了。

  但音質(zhì)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

  仿佛謝立還在這個世界上,還在錄音機(jī)的另一邊,仿佛他明天還得奔赴哪場音樂會,演奏哪首曲子。

  仿佛他還活著,對生活充滿著熱愛。一切美好都還有可能發(fā)生。

  這期的曲子待會再演奏,我想和你們談?wù)勎磥怼?br />
  第23章

  這期的曲子待會再演奏,我想和你們談?wù)勎磥怼?br />
  謝立的未來?

  季糖緊緊攥著玻璃杯,杯面的牛奶泛起白色波紋。

  謝立錄下這段播音時,已經(jīng)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那時的他眼中,想要的未來是什么?

  柔和磁性的男聲,在老舊的錄音機(jī)中繼續(xù)響起。

  我先說說我想要的未來吧,我希望未來能參加威納音樂頒獎大會,想看見我家的向日葵群盛開,想要努力奏出最棒的音樂,想要體會到溫暖還想

  最后一句他并沒有說下去,話語消失在低啞輕松的輕笑中。

  季糖知道他最后想要什么。

  想要活下去。

  活著,努力完成他所渴望的一切。

  但永遠(yuǎn)都不可能了。

  季糖抿起唇,另只手緊緊地攥住衣角,黑潤的眼眸閃爍著不明意味的水光。

  男聲帶著笑意,換了一句話:你們呢?想要什么樣的未來?

  季糖陷入沉默。

  他清楚謝立的性格。

  謝立性子一向內(nèi)斂沉悶,不會和人大大方方地談理想和未來。

  除非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在說話。

  謝立臨死前,可能將這期播音調(diào)到二十年后放出。

  他清楚地知道,到二十年后,自己已經(jīng)沒有觀眾了。

  他可以在那時肆意地說出自己最渴望的東西。

  那時沒有人會聽見了,再也沒有人會議論他、厭棄他。

  所有人都早已將他忘記,他自己說什么都可以。

  但那時的謝立,永遠(yuǎn)都想不到。

  二十年后。

  他還有一個觀眾。

  季糖。

  那是在漫長的灰暗時光中,他的唯一變數(shù)。

  我可以聽聽你們想要的未來嗎?錄音機(jī)內(nèi)的男聲輕松道。

  季糖閉上眼睛。

  那時的謝立,肯定以為這段播音播出后,沒有觀眾回答他。

  但是有的。

  少年睜開眼,溫柔地注視著錄音機(jī)。嘴角揚(yáng)起濃烈的笑意,眉眼彎彎,像天邊柔和的明月。

  他一字一頓地對錄音機(jī)內(nèi)的提問回答道:

  我有一個想要的未來

  是希望謝立先生能好好的。

  他要成為全世界最棒的音樂家。

  少年柔軟的嗓音,似乎擁有了穿越冰冷時光的力量,能夠去揉揉二十年前那名青年的腦袋,帶著最溫暖的溫度。

  錄音機(jī)內(nèi)的男聲沉默一會,像是聽到有人回答他那般,輕輕地輕笑,但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那時的他,耳朵早已廢掉了,聽不見任何聲音。

  謝謝大家和我聊天。

  接下來,便是演奏曲子的時間了。

  這期播音,謝立演奏了一首小提琴版的《卡農(nóng)》。

  很溫柔。

  一曲畢。

  這期播音也隨之結(jié)束了。

  季糖摘下錄音機(jī)耳機(jī)。

  深夜的蟲鳴聲以及草動聲,把氛圍渲染得異常寂靜和柔和。

  季糖揉揉眼睛,默默把收音機(jī)收好。

  臨睡前,他悄悄看了一眼明天要前往頒獎會的車票。

  威納音樂的頒獎會在首都舉行。屆時,音樂界所有知名人士都會出席。

  季糖下車時,正是三更半夜。

  頒獎會在早上九點舉行。

  少年背著背包,站在空無一人的車站中。

  首都在北方,溫度很低。少年裹著一件毛絨雪色大衣和牛仔褲,脖間圍著白色圍巾,穿著厚厚的絨毛帆布鞋。整個人在灰色色調(diào)的車站中,顯得異常白凈。

  車站在郊外,深夜之時沒有什么人。

  冬天的夜空很晴朗,璀璨的星點在天邊閃爍,清爽的微風(fēng)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