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璧向她道賀一番,然后溫聲說道:“小衛(wèi)侯倒是考慮得很周到。若你貿(mào)然隨他驗(yàn)尸,恐被人非議,將你與那些操持賤役的三姑六婆混為一談?纱惚贿x為女官,又是奉皇后之令協(xié)助辦案,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嗯,你替小衛(wèi)侯做事,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萬事都想得很妥帖!
元璧言語是溫和的,可謝冰柔隱隱覺得他約莫有些不快。
本來元璧也沒明顯表露出來,謝冰柔也可當(dāng)沒察覺?芍x冰柔想了想,卻問:“元公子是有些不快樂?”
她這樣問,也不大像她平日里的性子。若換做平日里的謝冰柔,她雖然善于觀察,可總歸是看破不說破。
元璧微微有些訝然,向謝冰柔望過去。
不知怎的,他想到了阿韶死后謝冰柔求自己握握她手的樣子。
那時謝冰柔雖然沒有流淚,可眼眶卻是發(fā)紅,那副樣子也深深烙印在元璧腦海中,使得元璧時;匚丁
他目光微微一動,元璧是個將自己心藏得很深的人,卻總?cè)滩蛔≡谥x冰柔跟前說幾句真情實(shí)感的話。
元璧望向了殿外,春日已深,花園里綠意漸濃,春風(fēng)拂暖,令人不覺為之心顫。
他嗓音也好似從極遙遠(yuǎn)處涌來:“我有一位長輩,待晚輩很溫柔,可惜她管束得很嚴(yán)。譬如小時我想吃一盤甜糕,她卻覺得小孩子用過晚食再用糕點(diǎn)不好,任是如何哀求,她也不肯應(yīng)允!
謝冰柔好似不明白:“元公子,你現(xiàn)在還喜歡吃甜糕嗎?”
元璧微笑說道:“已嫌糕點(diǎn)甜膩了,可那時候,渴望得不到滿足的感覺還深深烙印在腦海里!
謝冰柔驀然湊過臉去,壓低嗓音說道:“這個長輩是皇后娘娘嗎?”
她一向溫柔沉靜,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卻顯得有些頑皮。
元璧似笑了一下,他低聲說道:“是呀!
他瞧著謝冰柔,當(dāng)年那渴求得不到滿足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只不過元璧當(dāng)初喜歡的是糕點(diǎn),可眼前渴求之物卻是個俏生生女娘。
元璧面上沒什么波瀾,可四肢百骸卻是在叫囂。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謝冰柔時,就不由自主的為她著迷。
但謝冰柔已經(jīng)縮回了身子,那縷幽香也已經(jīng)離元璧遠(yuǎn)了。
他聽著謝冰柔說道:“元公子,我想央求你一件事。”
謝冰柔秀麗面頰上染上了一層溫柔的甜潤,她懇求別人什么事時,也顯得很動人。
元璧心忖:無論她求什么,我無妨答允她。
他原本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可此刻卻顯得好說話起來。
謝冰柔想元璧明日輪值結(jié)束,陪自己去石家問話。
第一個死者鶯娘正是石家家伎,只是因?yàn)樯矸萏^于卑微,故而縱然死了,也未曾引起什么波瀾。
但謝冰柔覺得正因?yàn)辁L娘是第一個死者,說不定能尋出什么線索。
那兇手行事縝密,但他第一次行兇時總歸是會有幾分生疏,也更易露出破綻。
她這樣娓娓道來,又飛快看了一下元璧,眼底流轉(zhuǎn)幾分懇求之色。
元璧靜了靜,然后問:“但你如今是替小衛(wèi)侯辦案,只要你說一聲,小衛(wèi)侯必定安排得很妥帖!
謝冰柔則說道:“安排得再妥帖,可石府只要知曉是小衛(wèi)侯的安排,便一定會鄭重以待。我問話時,被問之人必定也是小心翼翼。還不如私下拜訪,問問鶯娘相熟之人!
說到了這兒,謝冰柔也怔了怔。
換做從前,這些事情都是阿韶做的。阿韶有一張討喜的臉,心思又很靈巧,別人也不防她。
可是現(xiàn)在,這些事情要謝冰柔去做。
她的某一部分已經(jīng)消失了,要自己慢慢的補(bǔ)起來。
然后她聽到了元璧說了聲好,元璧已經(jīng)允了她了。
元璧答應(yīng)時,是微微有些不快的,大約是因?yàn)樗⒉幌矚g這種被謝冰柔安排的感覺。
謝冰柔這個小娘年紀(jì)比自己小,家世也尋常,可卻仿佛想要做主導(dǎo)。而元璧之性情,也絕不像他看上去的那般溫和。
但元璧本可拒絕的,可他卻沒有。
謝冰柔見他答允,也不覺微微笑了笑。
這時被選中的田淑真、蕭芳枝二人也被引入偏廳之中。女御又喚元璧入內(nèi),元后還有些話想與元璧說。
三個被選中女娘湊在一起說話,交流一下彼此入宮后的安排。
田淑真、蕭芳枝兩人入選,今日暫且歸去,待明日入宮,學(xué)幾日禮儀后,才參與一些工作。
謝冰柔與她們不同,待會兒要去辟曹。所謂辟曹是北宮舍人們聚集工作之地,也是小衛(wèi)侯日常辦公之所。
謝冰柔便要去那拜小衛(wèi)侯,讓衛(wèi)玄分配工作。
大家雖談不上一見如故,但交流尚算平和。
幾人略聊了聊,便各自散去。
田淑真卻想起方才謝冰柔跟元璧有說有笑的樣子,元璧也并不是個時常與人有說有笑的人。
元璧看著謝冰柔眼神里有一縷熱意,不似平日里那么冷。
而李葭說田淑真喜歡元璧本也是真,于是此刻田淑真心里便不由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