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聽到屋外呼呼起風(fēng)的聲音,皮膚表層絲絲往外冒著涼氣,這年頭真是什么怪事都讓她遇到了。
她看到那個被倒吊著的女人嘴巴微微張開,里面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像極了日本恐怖電影的背景音,那聲音剛起,滴落在地上的血液突然動起來了,變化成一條條毛毛蟲般大小,像是蠕動的肥蟲一般。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常的腥臭味,那味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兩秒過后,江離就想起來自己曾在仙女山的洞窟里聞到過。
就在這時門口也突然有了動靜,黑色的血滴子陸陸續(xù)續(xù)從屋外爬進(jìn)來,發(fā)出嘶嘶的聲音,江離看到此情此景,身上雞皮疙瘩汗毛全都一股腦兒全支愣起來了。
女人血管里的蠕動漸漸停息,嘴巴里有黑色粘稠的液體溢出,像是糖漿一樣掛在嘴角一漾一漾的,血滴子爭先恐后爬到了女人頭頂下方,繞著火燭轉(zhuǎn)圈,像是懼火不敢輕易靠近。
屋里臭味翻騰,再加上密密麻麻的蠕動的血滴子,江離只覺心里一陣惡心。
面對這景象,所有人都有點(diǎn)懵,老婦人和老男人都離那血滴子遠(yuǎn)遠(yuǎn)的,江離也趕緊向后讓了讓。
看得出那血滴子應(yīng)該很厲害,老婦人離得遠(yuǎn)了點(diǎn),可能覺得還是不保險,又爬上靠墻的一張桌子上坐下,她盯著地上蠕動的血滴子,口中念念有聲:“不妙!不妙!”
老男人聽出妻子口中語句的疑慮,忙問:“怎么說?”
“這血蠱蟲顯然不是要出去,而是在聚集!不對,不對!”
老男人被妻子的幾句話弄得心慌慌的,有點(diǎn)不確定地問:“怎么?”
“她來了……她肯定來了,血蠱蟲才會這樣活躍!”
“她來了”這三個字像一記悶棍敲在老男人的頭上,江離見他身子搖了搖,差點(diǎn)站不住。
“怎么會?她根本都沒看到我們……”
婦人側(cè)耳朝外聽了聽:“趕緊把這個女的給燒了,要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里!”
她說到這里心里也是暗暗后悔,原本想占點(diǎn)便宜的,這血蠱中上蘊(yùn)藏的邪火自是力量詭異非凡,能得到當(dāng)然是極好,只是沒想到這還沒開始呢,就被鬼婆堵上了門,到頭來很可能偷雞不成反而會蝕把米。
這血蠱她還是很多年前見過,以毒血下蠱,毒血沾染邪性呈條蟲狀,鉆入被下蠱者的五臟六腑,然后日復(fù)一日在精神上和□□上折磨目標(biāo)人物,輕中度還能靠服藥控制,重度基本就如行尸走肉,被血蠱蟲吸盡精血內(nèi)里后,身子會像膨脹到極致的氣球一般炸裂,死狀十分凄慘,基本就找不到尸體,只剩下一堆碎肉。
她最開始想不通這婉婷明顯還不到重度程度,怎么血蠱蟲就如此活躍起來,后來一想肯定是鬼婆來了,鬼婆身上的原血刺激了它們。
此事非同小可,要是讓鬼婆和血蠱蟲同時出現(xiàn),鬼婆想辦法來個轉(zhuǎn)移,那到時候他們就成魚肉鬼婆就成刀俎了,那可不得了。
丈夫聽言,不敢懈怠,趕忙解開拴住女人的繩子一端,一點(diǎn)點(diǎn)放下,哧一聲,女人的頭頂發(fā)絲跟下方蠟燭的焰頭相碰,很快燃起來,頭發(fā)中的蛋白質(zhì)燃燒后釋放出濃烈的焦臭味,裹挾著屋里血液的腥臭味,在屋子里來回沖蕩。
江離一驚,心想這兩個老家伙是想當(dāng)著她的面把人燒死嗎?于是大喊一聲:“你們在干什么!”
同時鞭子出手,朝著蠟燭就去了,一陣勁風(fēng)掃過,原本燃著的兩根蠟燭瞬間熄滅,屋子里立馬暗下來。
婦人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一臉抓狂,她實(shí)在沒想到,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姑娘身上竟然帶著功夫。
她怒吼:“你這小丫頭片子是在找死嗎?!”
可能是她的聲音太大,一下子把倒吊在另一邊的司機(jī)小哥嚇醒了,他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看到眼前詭異的景象,聽到耳畔嘶嘶嘶的聲音,嚇得白眼一翻又昏死過去了。
老男人趕忙彎腰,小心翼翼靠過去,準(zhǔn)備直接去點(diǎn)燃女人的衣服,江離又是一鞭子抽過去,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甩在了男人的后背上,男人一時吃痛,擔(dān)心又挨打趕忙往邊上讓了讓。
老男人挨了一鞭子后,知道這姑娘不光下手重,身手還十分了得,絕非等閑之輩,要是硬碰硬肯定要吃虧,于是似笑非笑地說:“姑娘,不殺了她,我們所有人都有危險,這可是血蠱蟲!”
江離冷笑一聲,心道:“糟老頭子壞得很,把殺人說得這么理所當(dāng)然!”
于是怒目圓睜,聲音冷如寒鐵:“我管它是什么蟲!想當(dāng)著我的面殺人就是不行!”
黑暗中,幾人持續(xù)對峙了幾分鐘,婦人和老男人不辨方向,也不敢輕舉妄動,嘶嘶嘶的聲音越來越響,有一種深入身體內(nèi)里的撕裂感和破碎感,像是千萬條蛇同時吐信子,又像是千萬只尖牙利嘴的蟲子在啃噬骨頭。
江離又朝著哪一處看去,只見蠕動的血滴子都在女人頭底下匯成了一團(tuán),口里的粘液一點(diǎn)點(diǎn)下垂,地上的粘液又慢慢凸起,就這樣漸漸相合相接融為一體,又有部分血滴子爬到女人的身上,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直到爬到女人腳脖子處的繩子上蹭了蹭,繩子就啪一聲斷了,接著咚一聲,女人應(yīng)聲落地。
這下子血滴子像是瘋了一般滿屋亂竄,朝著各處就去了,老男人剛想打燃手中的火機(jī),屋里就響起他的一聲驚叫。
老婦人驚慌失措:“怎么了?怎么了?”
黑暗中,兩人根本看不清狀況,江離卻看得分明,只見血滴子爬過男人的腳背,男人的鞋襪瞬間毀爛,腳背也瞬間開裂流出濃血,男人痛苦的大叫起來,慌亂間摸到一口大缸,于是趕忙抬腳翻身進(jìn)去。
江離見識到了這小東西的威力,不敢懈怠,趕忙揚(yáng)起鞭子,一頭鎖住房梁,一躍而起,身子懸在半空,血滴子一時半會兒上不來,算是暫時解除了危機(jī)。
山間的風(fēng)呼呼從門口涌進(jìn)來,山下傳來人群的聲音。
江離胸口一震,她沒想到那群人竟然來的這樣快,如果正面遭遇她肯定寡不敵眾,再加上屋里這情況,好漢不吃眼前虧,讓鬼婆來跟他們耗一耗。
想到這兒她硬挺著身體蕩起鞭子,隨著幅度越來越大,她朝著門口就蕩了出去,腳落地的同時,鞭子快速收回。
她快步出門繞到屋后,木頭屋子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倒是挺高的,屋頂用木梁搭了框架,上面蓋著石棉瓦。
鞭子再次出手,一端緊緊纏住了后沿露出的木梁,用力一拉,借勢腳蹬后墻快步上行,快到頂?shù)臅r候一個翻身就輕巧落在了房頂上,她伏地身子趴在石棉瓦上,借著石棉瓦上的孔洞往屋里看。
婦人覺出屋子里的動靜不對勁,試探地喊了一聲:“死丫頭?”
男人原本還在齜牙咧嘴的叫喚,一聽趕忙忍住疼痛,歪著腦袋聽了聽,見沒有反應(yīng),才敢打燃手里的火機(jī),火光躍起,他四處一看,哪里還有江離的身影。
“跑了?”
“哼,算她長眼,留下來有她好果子吃?”
“就這么放她跑了,不怕……”
“怕個屁,這女的一看就是跟秦天一伙兒的,我們先把這頭處理完了,再去把秦天那邊都處理掉,早該處理掉了,老讓他這么找下去不是個事兒……對了你剛剛沒事吧?受傷了嗎?那血蠱蟲可厲害了,鋼鐵都可熔穿的!”
老男人咬咬牙說:“沒事,就腳傷了點(diǎn)!”
江離趴在屋頂上,聽到陳白露母親的那席話之后,由衷替秦天感到不值,他千辛萬苦到處跑,就只為找到他們一家,而他們一家竟然想要他的命?唉,終究是是錯付了!
山下的人越靠越近,偶爾有一兩束微弱的光從窗口打進(jìn)來,這時屋里的人才發(fā)覺,男人頓時警覺起來,婦人倒顯得很鎮(zhèn)定:“來了!”
“咋辦,跑吧?”
“來不及了!”
說話間,領(lǐng)頭的李家偉一腳踹開木門,大喊一聲:“出來!”
手電在屋里晃了晃,眼前看到的景象讓李家偉震驚的嘴巴都閉不上了。
“爸……媽……你們怎么在這里?這是在干啥?”
老婦人和老男人不看他,也不說話。
這時一陣夸張的邪笑聲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聲音屋里的兩個人再熟悉不過了。
鬼婆手里拿著個彩漆盒子,盒子靜伏在她手里,她扒開李家偉,一步一踱的走進(jìn)屋里,小弟們圍在門口,黑子金爺站在屋外看戲。
鬼婆陰陽怪氣地說:“喲,遇到老熟人了!咱們得有好些年沒見了吧?你們大晚上來這山頂上,來乘涼。俊
說著繞著屋里走了一圈,看了兩眼被被血滴子嚇得上桌進(jìn)缸的一對老夫妻,那血滴子也是鬼機(jī)靈,一感覺到鬼婆靠近,就跟受驚的小鳥似的,立馬鉆回女人的身體里,見無事發(fā)生,就開始頻繁鉆進(jìn)鉆出。
末了,鬼婆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女人,立馬認(rèn)出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最想要的人不在這里。
“人呢?你們見到了嗎?”
老婦人不明所以:“什么人?”
“一個年輕姑娘,會點(diǎn)功夫!
老婦人一聽這話,合計這鬼婆并不是為他們而來,而是為了抓那姑娘的,好巧不巧讓他們給趕上了,老婦人不禁暗暗叫苦,不過立馬轉(zhuǎn)念一想,這鬼婆為什么要找那個丫頭片子?還這么多人,興師動眾的,這么看來,那丫頭片子絕不是普通人!
想到這里,老婦人說話也虛虛實(shí)實(shí)起來:“年輕姑娘?怎么惹著您了?還跑到這了荒郊野外來?”
鬼婆已經(jīng)有幾分不悅:“沒看到?”
老婦人臉上漾起諱莫如深的笑意,她不說看到了也不說沒看到。
鬼婆冷笑一聲,手臂用力一揚(yáng),彩漆盒子瞬間脫手向著屋頂沖撞過去。
江離在屋頂早已將一切盡收眼底,見狀心中大駭,緊接她身下響起一陣斷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