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像是進(jìn)入了深沉的夢魘中,整個人混混沌沌的,只覺周身寒涼刺骨,整個四肢沒有了知覺,身軀僵直硬挺著動也動不了。
突然,一股濃烈的香氣從鼻尖掃過,他一下子就醒了,這是?肉味兒?
特么地府里怎么還有這種人間煙火味兒呢?他下意識深呼吸了幾口,想讓那肉香直達(dá)直達(dá)自己的五臟六腑,給自己一點人間的回味和念想。
也不知是那肉味起了作用,他的身體開始軟和起來,他嘗試挪動了一下身體,四肢都開始漸漸恢復(fù)了知覺。
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有火光閃爍,不知是什么緣故,這地下空間雖然光線昏暗,卻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他看見之遙、小女孩還有宋浮塵都躺在不遠(yuǎn)處。
他慢慢嘗試爬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落在了一張拉開的大網(wǎng)上,等會兒,自己是摔在網(wǎng)子上,所以根本就沒有狗帶?!
一想到這里,他胸中涌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視線在四處搜索,網(wǎng)子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冰庫,層層疊疊的巨型冰塊一個壘在一起。
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寒氣從四面八方涌來,直往骨頭縫里鉆,這種清晰的感知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小心翼翼爬到之遙和宋浮塵身邊,晃了晃兩人,兩人的衣服外層已經(jīng)凍成了一個堅硬的硬殼,眉毛上都結(jié)了霜,兩人根本沒什么反應(yīng),大頭又使勁晃了晃,網(wǎng)子都跟著晃動起來。
之遙終于醒了,她雙手下意識收緊,懷里緊緊摟著那個小女孩。
“怎么回事?”之遙疲累的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因為空間內(nèi)溫度極低,感覺所有人說話都像是在隆冬臘月,有霧氣噴出。
“我們還活著!贝箢^言語間有一絲興奮和驚喜。
“什么味道,誰在做菜?”之遙也注意到空間里散發(fā)出的詭異肉香味。
一提這茬,大頭才從剛剛的喜悅中走出來,吸著鼻子四下里聞一聞,發(fā)現(xiàn)味道好像是從火光處傳來的。
大頭伸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火光: “好像是那邊。”
之遙懷里摟著小姑娘,扯著身后的網(wǎng)眼好不容易才坐起身,網(wǎng)子劇烈地晃動起來,一旁宛若死尸的宋浮塵嘴里吭嘰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眉毛都結(jié)上了白霜,配合全身打扮,頗有點落難的白眉大俠的模樣。
大頭見他醒了,忙小聲說:“道長,你終于醒了,還以為你死了呢……”
宋浮塵感覺腦子里一抽一抽的疼,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感覺全身乏力沉重,胸腔里憋悶極了有點喘不上氣。
“我們先下去看看吧!”大頭說著了一眼之遙,又看了看宋浮塵。
見沒人反對,他就趴在網(wǎng)子上朝下看了看,網(wǎng)子離地面有些高,跳下去是不可能的,網(wǎng)子旁邊碼放著巨型冰塊,倒是可以借力。
“從這邊下!”他說著朝之遙和宋浮塵招了招手。
之遙手腳并用,用膝蓋在網(wǎng)子上艱難爬行,好不容易爬到大頭那邊,大頭一伸手將之遙懷里的小姑娘接了過去,小姑娘還沒醒,大頭擔(dān)心她凍壞,扯開自己的衣襟,把小女孩緊緊裹住。
“我來抱她,你先下去,踩著這邊的冰塊下去!
之遙順著大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巨型的冰塊一層堆著一層,幾乎與網(wǎng)子平齊,邊沿處還留出一段,像階梯似的一層一層蔓延而下,直達(dá)地面。
在這個巨大的凍庫內(nèi),像這樣的冰塊感覺多到數(shù)不清,在微弱的火光映襯下,散出銀涼的光。
之遙拽著網(wǎng)子小心翼翼下到冰塊上,再用手扶著冰塊,一層一層往下,見之遙下去已無大問題,大頭忙催促宋浮塵:“道長,快點過來,咱們先下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宋浮塵喘著氣,朝他擺擺手:“你先下,我一會兒的!
大頭一聽也行吧,道長這么武功高強的,顯然也不需要他照顧,想著就一手抱住小女孩,一手拉住網(wǎng)子準(zhǔn)備往下。
這時就聽見頭頂呼呼幾聲,像是有什么飛速滑了下來,一個黑影從頭頂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聽見宋浮塵的一聲慘叫。
大頭嚇了一大跳,忙問:“道長!怎么了?”
宋浮塵疼得嘴里直吸氣:“完了完了,斷了斷了……”
大頭還合計是什么完了什么斷了,就看見網(wǎng)子上多了一個人,僵直硬挺著躺在宋浮塵的腿邊。
大頭心里既擔(dān)心道長的安危,又對這個墜落的人感到好奇,于是又費勁地攀爬到宋浮塵身邊。
“道長,你怎么了?”
宋浮塵滿臉痛苦地按捏著自己的左腿:“腿應(yīng)該是被砸斷了……”
大頭一聽,視線就往宋浮塵腿旁移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墜落下來的人的樣貌,心下一驚。
這個人脖子都被割開了,顯然是已經(jīng)死了……
正想著,之遙突然在背后發(fā)聲:“怎么了怎么了?”
原本她已經(jīng)爬下去好遠(yuǎn),聽到宋浮塵的叫聲,心里不安又爬了回來。
“有個死人被丟下來砸到了道長,道長腿好像斷了……”
“那怎么辦?要不你把他背下來吧!”說著朝著大頭張了張手。
“你把她給我,你去背道長!”
大頭也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畢竟道長出手救過他,于是想也沒想就跪趴在網(wǎng)子上把后背露給了宋浮塵。
“道長,來上來,我馱著你下去!”
宋浮塵忍痛拖著條斷腿爬到大頭背上,大頭又點一點挪到網(wǎng)子邊上,拉著網(wǎng)子踩在冰塊的邊沿,一點一點往下挪。
之遙已經(jīng)下到底,縮著脖子仰著頭緊盯著大頭和宋浮塵,生怕他們出現(xiàn)一點意外。
冰塊上很滑不好踩,再加上背上還馱著一個人,大頭也怕一個沒站穩(wěn)兩個人一起摔下去,于是一步一頓走的格外小心,手指扒在冰塊上借力,即使凍得生疼也不敢輕易挪開。
眼見著大頭離地面越來越近,之遙低頭跺了跺腳往旁邊挪了挪,準(zhǔn)備給他們騰位置,也就在這個低頭的間隙,就聽見懷里的小姑娘“呀”了一聲。
之遙看了看懷里的小姑娘,正圓睜著眼睛,抬眉盯向高處。
“小不點,你終于醒啦!”
小女孩像是沒聽見她的話,還是盯著高處看,之遙趕忙順著小女孩的眼神往上看去,只見大頭像只慌不擇路的螃蟹,四仰八叉地摔下來,背上還馱著宋浮塵,一身悶響后,大頭跟寒涼的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大頭像一塊肉墊一樣被宋浮塵壓在身下,宋浮塵本來腿斷了就受了疼,這下又從高處摔下來,精神有點不濟(jì),趴在大頭的背上直發(fā)懵。
之遙趕緊跑過去,把小姑娘擱在地上 ,手忙腳亂地去拉拽宋浮塵,一邊拉宋浮塵一邊跟大頭說話,生怕大頭出什么問題,現(xiàn)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誰也不能出意外,要想出去大家就得團(tuán)結(jié)一致!
“大頭,你沒事兒吧!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聽見了就回個話!”
大頭一直沒說話,之遙慌了神:“大頭……大頭你別嚇我……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她一邊說話一邊使勁拖拽宋浮塵,從大頭身上拽了下來,背上的重量瞬間解除,大頭才順暢的呼吸了幾口。
之遙把宋浮塵安置在一邊,趕忙去查看大頭的狀態(tài),大頭的臉朝向另一側(cè),后腦勺沖著之遙,之遙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啃啃唧唧了幾聲。
“怎么樣?你沒事兒吧!”
大頭動了一下,像只烏龜似的慢騰騰轉(zhuǎn)過臉來,癟了癟嘴,用撒嬌的口吻說:“疼……”
這里本來就冷,一聽大頭怪聲怪調(diào)的說話,之遙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白了大頭一眼:“行了行了,沒事兒就快起來吧!”
大頭有氣無力地朝之遙伸出一直胳膊,甩了甩,示意讓之遙拉他起來,之遙看出來他根本沒多大事兒,要真有問題他還不得哭天搶地呀!
之遙無語:“地上不涼?行吧,那你就在這兒躺著!
大頭一下子就活了過來,撐著身體慢慢直起身,沖著之遙嬉皮笑臉地說:“你剛剛是不是好擔(dān)心我,生怕我死了?你可是除了我媽以外,第二個這么擔(dān)心我個人安危的女人了……”
說完沖著之遙曖昧一笑,之遙冷著一張臉看他,內(nèi)心簡直要喊救命!都啥時候了,還有心思搞這些有的沒的曖昧,真是令人無語。
之遙就當(dāng)沒聽到,抱起一旁的小姑娘,轉(zhuǎn)身就向著散發(fā)肉香味的地方走。
兩邊的冰塊都堆的高高的,左一堆右一堆,好像并沒有什么規(guī)律,只要位置夠大就都擺滿了層層疊疊的巨大冰塊。
大頭見之遙根本不吃這一套,當(dāng)下覺得有些無趣,于是一個翻身坐起,攙著一旁斷了腿的宋浮塵跟在后頭,現(xiàn)在道長負(fù)了傷,要找到出去的路就只能看他跟之遙的了。
因為不清楚這里面的情況,他們不敢走很快,差不多一步三回頭,走了那么五六步之后,大頭突然有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發(fā)現(xiàn)!
那些巨大的冰塊中心處都有一個黑黑的物體,他湊近了看,發(fā)現(xiàn)那物體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個個凍著的人!
大頭感覺心里慌慌的,有些發(fā)毛,又怕驚動了火光那頭的人,于是小聲喊之遙: “之遙,你快看看!”
之遙的目光原本一直鎖定著前方的小簇火苗,一聽大頭的喊聲就知道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大頭把她到臨近的冰塊旁,用手指了指冰塊的中心位置。
“怎么了?這冰有什么問題嗎?”
“你看,你仔細(xì)看!”
之遙又盯著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看,看著看著就不說話了,一張小臉?biāo)查g變得煞白,她環(huán)伺了四周一眼,又回過頭看向大頭,眼中充了恐懼。
“這里面所有的冰塊都是嗎?”
大頭不敢確定是不是全部,但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好幾塊里面都有人。
“不知道……”
也許是突然看到了這么多冰凍的死人,之遙才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危機感,非常迫切地想要出去。
“我們得趕緊出去!
說完,她急匆匆地就要往前走,大頭趕忙去拉她。
“慢點,我擔(dān)心火光那頭有人!”
他們都有這樣的猜測,所以說話時下意識都壓低了聲音,不過如果真有人的話,剛剛宋浮塵叫那么大聲,也沒見有什么動靜。
他們一步一挪,輕手輕腳往那頭靠,又約莫往前走了二三十來步,終于看清了,一個衣著破爛的老頭兒背對著他們席地坐在一個小火爐前,如果他們沒看錯,那個老頭正在烤!肉!
他把肉小心翼翼攤在手掌上,用刀小心翼翼切下一塊,再把肉放到一個鐵片片上,呲一聲,肉香味就蔓延了出來,他直接用手指翻了翻肉的面,待肉的生味兒去除,他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拈起,放入口中,看他那搖頭晃腦的樣子,應(yīng)該是沉醉于肉的美妙滋味之中。
大頭和之遙都一臉狐疑,大頭用口型問之遙:“他是不是聽不見?”
之遙搖了搖頭。
大頭左左右右都看了看,確信沒有別人,于是抬腳使勁往下跺了跺。
老頭仍然醉心于烤肉,連頭都沒有回。
看來真的聽不見?
大頭不想再等了,他向之遙示意了一下,一下子從老頭背后繞過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老頭手里拈的肉都掉在了地上,他一秒的猶豫都沒有,立馬從地上撿起來塞到嘴里,貪婪地嚼起來。
就在這時,之遙懷里的姑娘突然大叫一聲:“爺爺!”
那老頭一聽,整個人像是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