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拎著包站在樓下,等了一會兒,一輛粉紅色jeep飛馳而來,正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塵土揚起,秦天下意識瞇起眼睛屏住了呼吸。
大頭興高采烈從車上下來,揚手跟秦天打招呼。
“這你的車?”秦天下巴朝著粉色jeep抬了抬。
“昂,好看吧!”大頭滿面喜色。
秦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大頭的審美總是這么出人意料,他用盡所有的腦容量也理解不了,那嗲嗲的粉色太扎眼了,像團粉色的云霧老在眼前晃,晃得他一陣頭暈腿軟。
“瘋球了啊,搞輛這么騷包的車……”
“男人嘛就是要粉色,你都不知道我開這車出去多拉風(fēng),多少美女沖著我拋媚眼,而且多好看啊 ,而且紅色還能辟邪,一舉多得!贝箢^認(rèn)真解釋。
秦天臉上笑嘻嘻:“我看不是辟邪,是你撞了邪吧?什么顏色不好非搞個騷粉,你不會是讓我開這破車去荊水吧?”
大頭頓時不樂意了:“什么破車,這可是我新晉的寶貝,再說了,誰說給你開了?”
“那是啥意思?我不跟你說還沒來得及買車,先借你的車救救急嘛!”
“對啊,我來開,你坐副駕就行,你不知道車就跟老婆一樣啊,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外借!”
秦天無語:“你是說要跟我去荊水?上次去漳坪不都差點把您嚇尿了,說打死再也不跟我出去了嘛?”
大頭不好意思地?fù)蠐项^:“這兩個月待在家里都快給我閑出毛病了,平淡的生活太無趣了,跟你出去至少刺激呀!”
“……”秦天無話可說。
大頭想趁著秦天反對的話還沒出口,趕忙招招手:“走走走,趕緊上車,你不是急著去荊水嘛!
秦天不放心,盯著大頭:“你開,行嗎?”
“哎呀,你兄弟我最近各種練,車技那真是扶搖直上九萬里,放心放心!闭f著就打開了駕駛室的夢。
車子很快發(fā)動,在市區(qū)走了一會兒就上了高速。
大頭一路狂飆,開了一個半小時到服務(wù)區(qū)休息,兩人上了廁所出來,站在車邊抽煙,大頭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哎,你最近見著王雅君沒?”
“沒,怎么了,你問她干什么?”
大頭拿探究的眼神看秦天,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真假。
“也沒啥事兒,就是我有一開夜店的哥們兒,他不是知道我認(rèn)識王雅君么,說最近王雅君老去他那兒,跟里面一個打碟的小白臉走挺近,主要那小子……”
說到這里大頭突然不往下說了,秦天回頭看他,就見大頭把食指橫在鼻子下,來回搓了搓,秦天立刻明白過來。
“那小子吸粉?”
大頭點了頭,又接著說:“這不,我想著你曾經(jīng)人家有過那么一段,不管在沒在一起吧,好歹認(rèn)識一場,要不你勸勸,據(jù)說那小子五毒俱全,那種人都是惡毒狠厲的主,什么感情在他們眼里狗屁不值,說不定就是圖王雅君家里的錢呢,那一旦沾上就麻煩大了!
秦天回頭白了大頭一眼:“什么叫有過一段兒,別給爺胡亂造謠啊……”
大頭撇了撇嘴,作出一副就當(dāng)我沒說的表情。
秦天沉吟了一下,抽了一口煙,腦子里想著大頭的話,他跟王雅君其實也沒什么交情,再加之之前尷尬的關(guān)系,他不好出面去說這事兒,他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人吃飯穿衣交朋友。
不過就算是不認(rèn)識的人,知道真相了也會想著幫一把,而且王雅君人不壞,只是有點一根筋,不能眼見著她往火坑里跳呀。
想著掐滅煙頭,掏出手機給車隊的老蔣發(fā)信息,讓他把曉冬的手機號發(fā)過來。
秦天一邊打字,一邊沖大頭說:“你以后少跟那幫人玩,都特么不是什么好東西!
大頭哼哼唧唧的點了點頭,他自然是知道那幫哥們兒底細(xì)的,身上多少有點不干凈,但是掙錢有門道,跟他們來錢快啊,大頭也不傻,表面上處得挺好絕對不交心,跟著掙點小錢就足夠小康生活啦,要不然哪有錢還債,哪有錢在秦天隔壁買獨棟啊,當(dāng)然他也是有原則的,涉及到觸犯法律的事情他是不做的。
很快,老蔣就回了信息,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甩了手機號。
秦天立馬撥了過去,電話那頭接通后先是一愣,在聽到秦天的來意后,曉冬難掩黯然情緒,聲音落寞低沉:“我說她也不會聽,只會覺得是我在嫉妒,哎,你既然擔(dān)心她,要不然你自己跟她說吧,你的話她應(yīng)該會聽的!
說完就不說話了,氣氛一度尷尬,這事兒秦天實在不想進去插一腳,他想著既然曉冬也不愿意管,那自己也不好說什么了,就掛了電話。
“怎么樣?”大頭問。
“他說管不了!鼻靥鞜o奈搖搖頭。
“這男的怎么這樣啊,怪不得只能當(dāng)舔狗,要我是女的也不喜歡他,唯唯諾諾的,一點沒有男子氣概!
正說著,身旁經(jīng)過一個穿著古怪的老道,穿著松松垮垮的粗布長衫,腰部扎起,長長的頭發(fā)在頭頂綰了一個發(fā)髻,斜挎著一個黑色的破布包,腳上的布鞋都破的能看見腳趾了,看樣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正經(jīng)門派的道士,穿得邋里邋遢的,倒像是個云游四方的瘋道士。
那道士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退回來,盯著秦天上下一陣打量,秦天和大頭兩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道士捋了捋下把上的一撮胡子,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危言聳聽的大呼:“不吉,不吉……”
大頭心里一驚,忙問:“道長是說什么不吉?”
道士指了指秦天:“這位少俠印堂發(fā)黑,這是有兇兆啊!”
秦天無語地看了看那道士,一臉看騙子的表情。
大頭倒是很關(guān)切,忙問:“那該怎么化解?”
“貧道寫一道符咒,讓這位少俠隨身攜帶就好!
大頭連忙點頭,又問:“道長,這符多少錢。俊
道士伸出了五根手指,大頭心想就五十啊,便宜,買個心安,忙從兜里掏出錢包,拿出五十遞給道士,道士沒有接,又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钡朗空f得斬釘截鐵。
大頭一聽價格,忽然就有點受騙的感覺,一道符咒就五百,這道士也太黑了吧,當(dāng)時就不想花錢了,忙說:“五百啊,我這身上也沒帶那么多現(xiàn)金啊,要不就算了,我兄弟命大,咬咬牙也能硬挺過去……”
話還沒說完,道士會心一笑,熟練地從衣襟里掏出一張付款二維碼,大頭當(dāng)時臉色就不對了,紅一陣白一陣的,秦天在一旁看得樂不可支,差點沒笑出聲。
大頭一邊不情不愿的掃碼一邊忍不住感嘆:“現(xiàn)在道士都這么與時俱進了啊,收錢還用二維碼……”
那道士笑意盈盈:“之前不用的,昨天才剛辦好,兩位少俠還是第一波嘗鮮的!
大頭呵呵苦笑了兩聲,心里更不爽不爽了:“好嘛,剛好讓自己趕上了,運氣真是絕了!
道士盯著大頭付完款才離開,見人已經(jīng)走得遠(yuǎn)了,秦天笑嘻嘻靠過去看大頭花了五百塊錢買來的符咒,跟鬼畫符似的,完全看不懂,右下角倒是有一行小字。
“看看,那下面寫著什么?”秦天饒有興致的盯著符咒問大頭。
大頭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觀,宋浮塵。
前面應(yīng)該是那道人修行的道觀,因為字跡潦草道觀的名字實在認(rèn)不出來,后面三個字應(yīng)該就是道人的法號。
“好嘛,花五百塊錢買一道士的簽名!鼻靥煺{(diào)侃地說道。
大頭嘴硬:“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萬一呢……”
說著就把那道符咒塞進了秦天上衣貼身的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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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在小賣部買了一小瓶白酒和一小包花生,又找老板娘要了兩個一次性的紙杯子,就出了門,小賣部左右兩側(cè)各有一條路,左側(cè)的路通往村子里,右側(cè)的路通往荒蕪的田間。
江離沿著右側(cè)的路向前走,走了一段就看到不遠(yuǎn)處有個小山坡,上面雜草叢生荒蕪一片,爬上去往里走一走,就能看見一圈損毀的圍擋,圍擋上的告示牌還依稀可見,寫著:“考古工地,閑人免進”。
江離走到圍擋邊席地坐下,掏出剛剛買的白酒,往兩個一次性的紙杯子里各倒上了一點,又打開花生的包裝袋放在一旁,眼睛四下里看了看,過了好久才開口。
“爸爸,我又來了,八年過去了,不知道你在哪里,現(xiàn)在是生是死,如果還活著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頭發(fā)都白了吧,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呀,這么多年不來見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兒不記得我了?”
“你放心啊,我過得很好,吃得飽穿得暖,還遇見了很多好人,我之前跟你說的師傅,叫宋浮塵,對我也特別好,我在觀里待了很久,白吃白住還教我功夫,但有一點不好,他老愛生氣,跟你一樣!
江離眼角有點酸澀,她咬了咬嘴唇,端起面前的紙杯子,將酒一飲而盡,高濃度的白酒順著咽喉一路向下,像是帶著火,一直燒到心里,燙得心都跟著顫。
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接著說:“我時常會想,你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要不然怎么會不來見我,如果你死了,就來夢里見見我吧……”
說到這里,情感突然決堤,瞬間淚如雨下,眼前的世界變得迷蒙起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個無助的夜晚。
那時她剛剛上高三,晚自習(xí)還沒結(jié)束班主任突然把她叫了出去,說是她家里有急事,讓她去辦公室接電話,電話是省博的閔懷中叔叔打來的,她爸爸的老同事,說是她爸爸出事了,讓她趕緊來一趟荊水。
一周前她爸薛興國接到電話,說是在荊水發(fā)現(xiàn)了一座大型古墓,隊里讓他去一趟,薛興國早已從考古一線退了下來,因為經(jīng)驗豐富,省內(nèi)凡是發(fā)現(xiàn)了大型古墓,都會請他過去看看。
她凌晨到達了現(xiàn)場,考古工地比她想象中大很多,四周都用圍擋圍了起來,門口是一排嶄新的活動板房,有辦公室,文物保管室,還有工作人員的休息室。遠(yuǎn)處是一個個鋼架結(jié)構(gòu),應(yīng)該是發(fā)掘現(xiàn)場為了遮雨搭建的棚子,在暗處若隱若現(xiàn)。
閔懷中領(lǐng)著她進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不大,放了四張辦公桌和一個長條形會議桌,桌上都放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募?br />
那是江離經(jīng)歷最漫長的三十分鐘,在這三十分鐘里,她知道三天前自己的父親薛興國失蹤了,跟父親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對鎏金銀嵌寶石青銅骰子。
剛開始大家都沒認(rèn)為薛興國失蹤了,薛興國是個老頑童,玩興大,都以為他去油菜花節(jié)看熱鬧去了,結(jié)果第二天人還沒回來,再到后來負(fù)責(zé)保管文物的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文物丟了,大家這才意識到不對,趕緊報了警。
警察調(diào)看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薛興國在凌晨的時候打開了保管室的大門,緊接著考古工地上斷了10分鐘的電,也就是這十分鐘里,人和文物都不見了。
從閔懷中嘴里,江離得知那對剛剛出土的骰子保存極其良好,剛出土?xí)r還閃閃發(fā)光,看樣式和篆刻的文字,漢代遺物,當(dāng)屬無價之寶。1968年河北省滿城漢墓里曾出土過一枚,現(xiàn)在收藏在河北博物館里。
江離越聽臉色越難看:“所以,什么意思?現(xiàn)在是懷疑我爸?”
“那到不至于,老薛這人我是知道的,為人很正直!”
閔懷中瞥了一眼江離。
“我往院里打了電話,都說他沒有回去,警察好幾次都要去你學(xué)校找你,我都攔著了,畢竟影響不好,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文物失蹤,那是重大事故!我們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么個情況,順便你想想他有可能去那些地方?”
江離心里亂極了,來之前她曾經(jīng)有過無數(shù)種猜測,什么車禍啦、突發(fā)疾病啦……她萬萬沒想到是這一種。
“他除了隊里跟家里,根本沒地方可去!”
接到考古隊的電話后,她曾給薛興國打了好幾個電話,剛開始沒人接,后來直接關(guān)了機,她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也不知道他會去哪里。
“這樣,江離你也別急,現(xiàn)在警察也在調(diào)查,組織上也是相信老薛的……”
“警察調(diào)查的怎么樣?“
江離不想聽這種套路官腔,打斷了閔懷中的話,閔懷中尷尬地干咳了兩聲,又看了看江離。
“這荒郊野外的不像城里到處都有監(jiān)控,警察沿路都看了,就在李家堡村口的監(jiān)控里看到你爸爸,之后就再也沒看到了,荊水的火車站、汽車站,進出荊水的高速公路的監(jiān)控都看了,沒找到!
“我能看看那段錄像嗎?”
閔懷中像是有點為難,沒有立即回答,咂了咂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我來溝通一下吧!
大概一小時后,江離在辦公室的電腦上看到了警方發(fā)過來的監(jiān)控錄像。
視頻很短,薛興國穿著拖鞋,從光線昏暗的鄉(xiāng)村小道上跑過,他一瘸一拐的,一邊跑一邊緊張地后望,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追他,他一直跑一直跑,直跑進茫茫夜色里,跟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