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相遇,白事先行。死者為尊,新人退讓。若是遇到喪事,你……會讓嗎?
生在世間,莫過于大婚及大喪。成家立業(yè),是為傳承;零落山丘,是為輪回。而世代更迭,雖生生不息,卻造就成大喜大喪的相遇,大喜舉家歡騰,大喪則舉家傷懷,兩者相遇,又會生出何種事端,誰都不曉得。
古老之時,口耳相傳,若是喜事遇到他人發(fā)喪,需白事先行,喜事再行,否則并會相衝,至于會染上什么惡事,誰又能知道?如今,徐家人娶妻,徐昇凌必定在場,可他面上卻覆了一層陰霾,目光撇向正在忙前忙后的徐家人,尤其是這大婚的主角。雖說在這大喜的日子說這些確實是不太好,但他怎么覺得今日指定要出事呢?
自上次的蕭喚良之事,他突然地就不知怎么的,常常能提早感知道會有事發(fā)生,但是具體會發(fā)生什么,卻是無法知道的,這能力真是堪比他頸上的那條項鍊了。說到底,他還是厭惡這能力的,總讓他無法放下心,可他就算惱怒,卻也不能說什么。
雖說徐家族長換成了徐昇岳,但之于今日新郎官,仍是小輩,因此,他到底還是無事一身輕地望著這些人忙著,絲毫插不上手,他靜默地負手而立,站在徐昇凌身旁,若單看背影,略顯老成持重了,但徐家人都知道,他也不過是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家罷了。
「昇凌堂哥,你是我們徐家先祖,依禮制,你應(yīng)坐主位,不過我怎么看你似乎是不愿?」徐昇岳目光緊盯著這些人的動作,話里話外卻是不理解徐昇凌的想法,他身為徐家先祖,以徐家子孫身分出現(xiàn),庇護整個徐家,可今日,大喜之日,怎的就不愿坐主位了?
徐昇凌望了一眼身旁的孩子,只是露出一抹笑,卻沒多說什么,持續(xù)靜靜地站在角落看著。徐昇岳雖不明白,卻也悄然離去。他本就是身死之人,不過是藉著不存在的身分茍且偷生在這世間罷了,自家子孫婚嫁他固然是高興,但仔細想想,在旁人眼里他只是小輩,又如何能坐大位?最主要的是,他不介意。
時辰已到,接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前往新娘家,可惜今日陽光不肯賞臉出現(xiàn),灰暗的大地,顯得有些陰寒,但人家新郎官倒是笑開了懷,將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娶回家,自然是高興的,哪有擺出一副哀愁模樣的道理?
一切順利,可卻風云變幻,風颳了起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長排隊伍,新人坐在車上,隱約聽聞白琴孝女的聲音,頓時,氣氛有些詭譎,可偏偏眼前的這條路是單向的,要有一人先退后,才能解決現(xiàn)在的問題,可雙方都是走到這條馬路的一半才相遇,哪肯輕易讓步呢?
這般僵持,早已誤了時辰,坐在家中的這群長輩動了怒,目光怒視門口,望眼欲穿,卻還是沒見到任何人影,這般誤了吉時,那還有必要迎娶了嗎?家中賓客都在場,使得新郎官的父親徐正茂臉色越加不好看,把賓客晾在這里,賓客尷尬,徐家人更是尷尬,若是把賓客都請走,又有什么臉面?說出去豈不是丟人?
徐昇凌和林憶旋站在門口,聽著里頭人們的耳語聲,不禁搖頭,婚嫁之事,最忌誤了時辰,可是……照之前所見,兩人怎么可能拖沓如此之久?這都快中午了,若是再晚,只怕是來不及去會場準備了。
徐欣妤走來,她有些疑惑,她記得這徐昇帆深愛著呂芹瑋,恨不得趕緊結(jié)婚,若不是因為兩家算出的日子幾乎都不吉利,不然早就辦婚宴了,可今日,如此拖拖拉拉,好像也不是他們這對的作風啊,她看向徐昇凌:「哥,不如打電話吧,也許是路上堵車呢?」
這邊還在為兩位新人遲遲未到徐家祖宅而急得不行,可這兩人和對面喪家那是誰也不讓誰,徐昇帆兩人覺得是他們先到這條路上的憑什么要讓,而喪家卻認為死者為尊,怎能讓活著的人比死者還大呢?
忽然間,風颳得更加強烈了,呼嘯而過的涼意,竟是讓在場的人都打起冷顫,就連為首的道士也是猛然倒吸一口氣,這不是自然風,這是鬼魂引起的劇風。徐昇帆拍了拍呂芹瑋的手,親自下車,像是要談判的架式,可他下車后,感受到陣陣涼意,卻是有些發(fā)愣。
他不下車也就罷了,一下車,他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他呼吸越加困難,他想叫出聲,卻是叫不出,那道士想救,卻也被警告了,若是插手,他便連道士的命也取了。掐著徐昇帆的亡靈就是道士背后那口棺材的主人,本來不想計較,但看徐昇帆這副態(tài)度,他也不想忍了,這才出手。
就當眾人以為這場喜事要變喪事時,有一人趕到,將亡魂打退,徐家人定睛一看,這不是徐家小輩嗎?怎么會來這里,等等,剛剛好像沒看到他從哪里出現(xiàn)的。徐昇凌瞥了一眼徐昇帆,隨后冷峻的面容看向了前方,不怒自威的模樣,卻讓那亡靈閉口不言。
徐昇凌不多言,只是看著那道士問道:「若亡靈傷及無辜,你會如何處置?」
這清冷的聲音傳入道士耳里,他害怕的抬起頭,這個人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他唯有這么一個結(jié)論,他嘆息:「若是亡魂作祟傷及無辜,自然是除之!箍善@功力在自己之上的人卻是對面這兩新人的家人,這無論怎么說,只怕是功力要被廢了去。
如道士所想,徐昇凌起廢了道士一身功力的心思,但隨后卻不知為何放過了他。他瞇起雙眸,他將目光轉(zhuǎn)向那亡魂,冷哼一聲,卻也不打算為難祂,畢竟有那么一句話,紅白相遇,白事先行,紅事退讓,自家子孫不懂事?lián)趿巳思业牡溃瑢Ψ较热松鷼庖彩窃谒y免。
他緩緩開口:「自家小孩不懂事,還望喪家恕罪,我回去會好好管教家弟的!顾援,怒目瞪向徐昇帆,警告他立刻退讓。經(jīng)過此事,他哪里還有氣盛之姿,趕緊讓車隊倒車,對面喪家這才得以通行,目送對方離開后,也確認那亡靈跟著喪隊離去,這才怒喝徐昇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就連對面的那個道士都救不了你!」
徐昇帆被徐昇凌這么一吼,這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連忙道歉,徐昇凌嘆了口氣,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這煞也已形成,罷了,等婚禮結(jié)束后再幫他們凈化吧,連忙擺手:「快點吧,家中長輩已經(jīng)生氣了,若不是欣妤勸著,只怕是要發(fā)作了!
迎親車隊終于趕回徐家,在吉時的最后一刻完婚。徐昇凌站在門口,卻是看見一團黑霧慢慢地在徐昇帆的背后聚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