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兩個字，他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生怕男人自己不知道。

  歐陽校禮一腳踏進(jìn)門，他面無表情往浴室走去，沒一會兒，浴室傳來稀里嘩啦的流水聲。

  夏意在陽臺邊待了會兒，等屋里的味道散盡，才磨磨蹭蹭回到客廳。他努努鼻子，像狗一樣嗅了嗅空氣，這里嗅嗅，那里嗅嗅，還特地走到歐陽剛才站的地方使勁嗅了口。

  確定沒有臭味。

  夏意才松了口氣。

  水停了。

  夏意等了一會兒，都沒聽到動靜，他往浴室瞅了眼。眨眨眼，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什么！

  歐陽沒帶衣服進(jìn)去。

  可是歐陽似乎不太愿意在洗澡的時候讓別人進(jìn)去，上次自己進(jìn)去，歐陽那次非常生氣。

  這次可別犯傻了。

  但是歐陽沒帶干凈衣服進(jìn)去，總不能什么都不穿出來。

  夏意想了想，噠噠噠跑進(jìn)歐陽房間里迅速翻出幾件衣服，頭也不回氣喘吁吁跑到浴室門口。

  叩叩叩。

  他小心敲了敲門。

  浴室里傳來男人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怎么了？

  門外響起人魚軟軟的聲音：我給你找了干凈衣服，放在門口凳子上，你放心，我不會偷看。

  說完很是正直地把衣服放下，一本正經(jīng)轉(zhuǎn)身，往沙發(fā)走去。

  其中一個沙發(fā)背對浴室門，夏意特意坐上去，半響后，他果然聽到了浴室開門的聲音。

  耳朵瞬間豎起來。

  歐陽校禮只在腰間圍了浴巾，浴室門僅僅開了一半，他挑眉，瞥向沙發(fā)上只剩后腦勺的人魚。

  小人魚背脊挺得筆直。

  男人嘴角弧度微微上揚(yáng)，他拿起凳子上的衣服，關(guān)上門，打算換上，然后他發(fā)現(xiàn)少了一樣。

  一刻鐘后。

  男人走了出來。

  說實話，這種感覺有點不自在，雖然衣服褲子都完完整整穿著，但晃著，走路都有點別扭。

  他正打算回房間。

  只見沙發(fā)上的小人魚倏然起身，跪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瞅著他：歐陽，你過來，我聞聞你。

  說完，他還招手。

  仿佛對方是一只小狗。

  歐陽校禮那是脾氣好，沒跟他計較太多，但嘴角也抽了抽：還臭，我回屋里噴點香水。

  小人魚不信，他從沙發(fā)爬下來，一溜煙晃到男人面前，湊過去，嗅了嗅，還繞了一圈。

  不臭了。

  夏意十分肯定。

  歐陽校禮還掛空擋呢，總感覺這樣跟耍流氓似的：我先回房間，你自己先找點吃的墊肚子。

  語氣有點搪塞敷衍。

  小人魚瞅他：我知道了，柯達(dá)哥哥說過，男人回房間都是干壞事，你是不是也想干壞事？

  歐陽校禮：

  雖然小人魚沒說得那么直白，但這個做壞事具體做的什么，男人都知道，歐陽校禮黑了臉。

  沒干。

  小人魚：我不信。

  他語氣篤定，似乎還覺得歐陽校禮是在狡辯，眼神頗為責(zé)怪：柯達(dá)哥哥說這種事情很正常，沒必要憋著，我只是問問，不會

  夏意小臉一紅。

  他扭捏地低下頭。

  歐陽校禮已經(jīng)麻木了，他就知道一遇到小人魚準(zhǔn)沒好事，在這條小人魚眼里他就跟禽獸一樣。

  你忘了給我拿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嗎，我難道要空掛著檔，然后晃來晃去給你煮土豆？

  夏意在腦海中想象了下畫面，臉色更加通紅，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么。

  歐陽校禮哼笑一聲，轉(zhuǎn)身回了屋，耳邊總算清凈，他從衣柜底層找出某個貼身褲物，套上。

  關(guān)上衣柜門。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人魚來這兒半個月，一直睡在外面那張沙發(fā)上，雖然寬窄管夠，但長久睡那兒也不像話。

  在歐陽校禮的房間隔壁，有個雜物室，雜物太多，如果收拾起來恐怕要耗費一些時間。

  歐陽校禮思考了番。

  于是第二天，歐陽校禮把那房間收拾出來，灰塵很多，他把器械都搬到了陽臺邊堆著。

  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的房子不算大，那間雜物室本來就是裝雜物的，騰出來的東西根本沒地方放，放屋里又很占空間。

  好在陽臺夠大。

  約莫大半個陽臺都被雜物堆積，夏意不知道這是要干嘛，他坐在沙發(fā)上偶爾晃晃腳丫。

  心情還算愜意。

  雜物室比主臥小，但住下一個小小的人魚還是可以的，里面放下了床，還放了一個衣柜。

  小人魚聽見動靜，噔噔噔跑到門口觀望，問：這是誰的房間？

  反正不是你的。

  歐陽校禮雙手抱臂。

  騙人。小人魚才不上當(dāng)，順著男人與門之間的縫隙鉆進(jìn)去：住你這兒的就我一個人。

  他顯然猜到了。

  眉眼之間都是雀躍。

  歐陽校禮將小人魚開心的表情看在眼里，許久，收回視線：盆里的土豆種出來了嗎？

  夏意訝異：你知道。

  他一直以為歐陽對土壤的事情并不怎么關(guān)心，以為種土豆這事，只有他和柯達(dá)心心念念。

  歐陽校禮：你跟柯達(dá)天天守著那盆土壤，長眼睛都能看到。

  哦。

  夏意小嘴叭叭叭不停，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手舞足蹈：土豆長得很好，柯達(dá)哥哥說，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健康的土豆。還說，以后地下城就會有很多很多土豆了，不用挨餓，還可以種蔬菜水果，種很多樹苗！

  歐陽校禮看著小人魚。

  小人魚聲音忽然低了許多：柯達(dá)哥哥哭了，我第一次見他哭，可他說那是被沙子迷了眼。

  我該早點來的。

  歐陽校禮心臟有一個位置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捏了下，他頓了頓，眼眸復(fù)雜地看向小人魚。

  若是小人魚知道他當(dāng)初把人帶回來的目的，會不會失望。

  他歐陽校禮。

  從來就不是好人。

  地下城已經(jīng)出現(xiàn)蟲族的影子，有三四人被咬，活活疼死，四個城都人心惶惶，很少出門。

  夏意趴在欄桿往下望。

  那個奴隸，小亞，每天都會跑到樓下墻角看他，見他看過去，立馬咧開嘴笑得很傻很天真。

  ��！

  遠(yuǎn)處叫了聲。

  夏意倏然站起，他看見小亞被一個鵝蛋大小的紅色螞蟻咬了口，小亞臉色瞬間臉色蒼白。

  他似乎怕小人魚擔(dān)心，還扯出了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示意自己沒事。

  但巨大的痛苦讓他整個靈魂都像是被撕咬拉扯，他顫抖不已，最后靠著強(qiáng)大的意志力讓自己挪到墻后，不讓小人魚看到他這慘烈樣子。

  不能再讓小人魚救他。

  他小亞何德何能，要被小人魚救兩次，若是祖宗知道這事，怕是會從墳?zāi)估锱榔饋碜崴��?br />
  小亞勉強(qiáng)保持清醒。

  就在這時，他聽到街道周圍接二連三響起叫聲，應(yīng)該也是被咬了，被咬的人向來活不過兩日。

  小亞眼眶有點濡濕。

  這幾天因為有歐陽的叮囑，柯達(dá)和夏意都知道了關(guān)于蟲族的事，此刻夏意認(rèn)出那是低等蟲族。

  夏意，別出去！得知夏意要出去救那個奴隸，柯達(dá)阻攔他：老大讓我看著你，不讓你出去，最近蟲族入侵，你出去是送死！

  小亞被蟲族咬了。

  夏意神色有些焦急。

  雖然他跟小亞沒有多少交情，但他知道，小亞沒有壞心思。之前是他誤會了，小亞覬覦的不是歐陽，而是他，天天跑到樓下偷看他。

  這樣的一個人。

  夏意不忍心看他死。

  那是他的命，以前蟲族入侵，死傷無數(shù)�？逻_(dá)咬緊了唇，他扭過頭聲音哽咽：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沒有武器，只有煤彈。

  而且煤彈不能輕易用，必須等到蟲族達(dá)到一定數(shù)量，才能用，為的就是讓煤彈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一般都是緊急時刻用。

  夏意記得歐陽上次從銀海帝國帶回了幾個量子炮，他連忙跑到陽臺雜物扒拉，卻沒扒拉出來。

  那些量子炮被老大拿走了，他和唐斯他們在入口守著，那里的蟲族只會更多，不會少。

  夏意癱坐在地上。

  他往樓下望去，小亞已不見蹤影，但他知道，小亞躲在墻后，夏意抹了抹眼睛很是難受。

  他現(xiàn)在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旁邊有一個紅彤彤的東西順著墻體爬上陽臺，夏意怔住，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蟲族。

  那大紅蟻離夏意只有半米距離 ，它靈活一跳，目標(biāo)是夏意的脖子，這一剎那變得極其快。

  柯達(dá)臉色巨變！

  他手里一直握著匕首，但那大紅蟻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將它劈成兩半，心里咯噔

  啪嘰！

  大紅螞蟻斷成兩半。

  空氣變得很靜。

  夏意懵懵的，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不，那已經(jīng)不能成為手，指間有璞。

  璞的邊緣閃著冰冷鋒利的光，剛才的速度太快，上面甚至沒有沾上蟲族的血液，很干凈。

  魚璞來回收縮。

  夏意依舊一臉茫然。

  柯達(dá)：

  夏意沒有呆怔許久，他站起身，先是看了眼柯達(dá)，柯達(dá)連連后退，似乎生怕小人魚給他也來一爪子，剛才那一劃震撼力實在太強(qiáng)。

  我要下去。

  夏意眼神十分堅定。

  柯達(dá)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小人魚繼續(xù)說道：那些蟲族沒有靈智，背后肯定有高等蟲族指揮。

  低等蟲族我們是殺不盡的，畢竟太多了，必須把高等蟲族引誘出來，才能解決問題。

  柯達(dá)嘆息：你能想到的，老大自然也能想到，但是高等蟲族很狡猾，不會輕易上當(dāng)?shù)摹?br />
  總要試試。

  夏意非常固執(zhí)。

  此時的他已經(jīng)擅長精神力，并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精神識海拓寬了很多，打開門綽綽有余。

  于是，柯達(dá)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人魚光明正大地越獄。

  他只能跟上去。

  夏意很快找到小亞所在的位置，小亞反反復(fù)復(fù)在痛暈和清醒間掙扎，此刻臉色傻白大汗淋漓。

  然后一股暖流慢慢籠罩了他，緩解他的疼痛，如此熟悉。

  小亞慢慢睜開眼睛。

  他差點失聲痛哭，情緒在崩潰與愧疚間徘徊，小魚又救了他，還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下樓。

  小亞咬牙推開：你回去！

  不要管我。

  柯達(dá)見夏意被推得踉蹌兩步，頓時怒了，指著小亞：別不識好歹，你再敢推一個試試？！

  帶他回去。

  小亞崩潰請求道。

  柯達(dá)愣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夏意，只見夏意低著頭，仿佛沒聽到似的繼續(xù)救治。

  另一邊，歐陽校禮接到了柯達(dá)的通訊，得知小人魚下樓了，而樓上也不安全，有蟲族侵入。

  他神色不由一沉。

  旁邊的唐斯已經(jīng)被咬了一口，還在咬牙堅持，把一顆煤球彈扔進(jìn)蟲圈，嘴里破口大罵：他大爺?shù)�，一群破蟲子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看小爺把他們的子子孫孫炸得天昏地暗，死無葬身之地，說不定還烤了吃！

  肖漠也很吃力：省省力氣吧，后面估計還有一波，媽的。難得的，肖漠也忍不住罵臟話。

  唯有歐陽校禮冷靜。

  他關(guān)閉光腦，盯著面前密密麻麻的紅色螞蟻，抿緊了唇。唐斯被咬，肖漠體力不支，他不可能扔下兩人回去，再說低等蟲族太多，這里要是決堤，地下城的人只會死傷更多。

  想到小人魚。

  歐陽校禮閉上眼睛。

  應(yīng)該會沒事吧。

  大長老不是說小人魚是地下城的希望嗎，那就讓他看看，這個希望會不會讓地下城起死回生。

  拉鋸戰(zhàn)仍然在繼續(xù)。

  小亞已經(jīng)恢復(fù)體能，被低等蟲族咬傷的位置也不再疼，完好如初。

  蟲族外形形似螞蟻，所以我覺得它們可能嗜甜。夏意想到這里，又有一點擔(dān)心：柯達(dá)哥哥，地下城好像很窮，有糖嗎？

  柯達(dá)：有。

  他一本正經(jīng)告知：雖然咱們地下城很窮，但經(jīng)濟(jì)一直保持平衡，除了糧食有少許短缺，其他應(yīng)有的東西都有，要不然早亂套了。

  我明白的。

  夏意乖乖點頭。

  他之前還撿到過一本古老的書，上面寫著古地球的經(jīng)濟(jì)法，社會的穩(wěn)定就是建立在平衡上。

  比如在古地球，要是每個人都白白獲得一個億，平衡就會被打破。賣豬肉的人有了一個億，就不會再養(yǎng)豬，賣大米的人有了一個億，就不會再種莊稼，每個人都獲得了一個億，都不想做事了，那當(dāng)你想吃飯，米從何而來，你想吃豬肉，誰會給你養(yǎng)呢？

  地下城雖然破舊，但好歹還一直保持平衡，有交易。

  這也說明還算好。

  就在柯達(dá)跑腿去弄糖的時候，又有好幾個低等蟲族偷襲小亞和夏意，都被夏意收拾了。

  地面全是蟲族尸體。

  夏意等得花兒都謝了，也沒等來柯達(dá)，忽然，他背脊一涼，第六感告訴他有危險，他一躲！

  剛才靠著的墻被戳出一個大洞，一個黑衣男人再次攻擊他。

  夏意連忙躲了又躲。

  他慶幸以前跟海底的鯊魚斗了那么多次，算是得了技巧，要不然，今天鐵定會吃大虧。

  你是誰？

  他瞪著黑衣人。

  黑衣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夏意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但他能感覺到黑衣人對他很有敵意，盯著他的臉，似乎恨不得撕爛他，很陰森。

  夏意手臂被劃傷。

  黑衣人頭頂上的兜帽滑落，露出了兩個長長的觸角，像螞蟻的觸角，夏意盯著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