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如隔世，這是上一個時代對于時間的一種描述。時光的流逝有時慢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當你以為已經(jīng)睡了好幾個小時，但實際上卻只有十分多鐘。而有時則又相反，你上一刻彷彿還是個小孩，下一秒?yún)s已經(jīng)成為得承擔一切責任的大人，不僅成了家，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孩子。改變無聲無息，快得令人錯愕。
一個平靜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沒有刺激，沒有緊張，連一點弦外之音都聽不見，就只是個和昔日無二至的夜晚。若不是睜開雙眼的同時映入了陌生的景物，他或許還會縮回被窩里好好地重溫昨夜的夢境。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不是反抗軍的本部，令他立即提高警覺，睡意全消。
凱爾開始環(huán)視四周，回溯昨日的記憶，從中翻出了「土撥鼠洞」一詞。沒錯，這里距離本部有十萬八千里之遠，是這趟旅途的一個中繼站，也是昨天過夜的地方。隨著記憶逐漸回流，他漸漸放松了下來，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畢竟，自己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睡得如此沉了。
「嘿！你也醒了？睡得好嗎？」
哈利，這是凱爾記憶中給這位打招呼的男子貼上的名號，以往互動的經(jīng)歷也隨即被「提領(lǐng)」了出來，他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喜歡對方。
「噢，還可以�！箘P爾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搜尋墻上的時鐘，發(fā)現(xiàn)目前正好是早上六點整。
「希望你昨晚睡得很好，因為今天的路程可不短�！�
哈利仍繼續(xù)豪放地說道，絲毫不管仍在夢鄉(xiāng)中的其他人。一旁睡袋里的貝蕾兒動了動，顯然快被吵醒了。見到這個畫面，凱爾輕輕以食指比在唇間，示意對方注意音量。
「瑞斯，你醒了？」
另一男子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是康納，和以往一樣，他將自己排在守夜的最后一班。「既然醒了就快起身準備吧，今天會是很長的一天�！�
凱爾揉了揉有點痠的后頸，起身朝著盥洗區(qū)走去。他不用看也知道，即使是說話的當下，康納的目光依舊沒有看著自己。
就像前面說的，凱爾彷彿上一刻還在鏡子前洗臉，下一秒已經(jīng)在森林中行軍。這之間的過程其實長達兩個小時，但如同一眨眼就過去了，時間，就是這么有趣的存在。
康納一行六人，加上土撥鼠部隊的七個人，一群人類反抗軍循著既定的路線，浩浩蕩蕩地走在這片樹林之中。畢竟這整片地域都是天網(wǎng)，也就是敵軍的勢力范圍，他們的行動也比之前幾天要來得低調(diào)的多。除了眾人踏在草叢中的沙沙聲響，四周就只剩下此起彼落的沉重呼吸，在這片被濃霧圍繞的森林中，甚至連鳥叫都鮮少聽到。
會有土撥鼠的人陪同，這是昆恩指揮官不斷和康納交涉所得到的結(jié)果。要爬過這幾座山，一趟下來至少有上百公里的路程，她認為基于安全的考量，應(yīng)該由他們這群了解當?shù)丨h(huán)境的人同行才恰當�？导{原先不同意，但折衷方案令他終于點頭。
「至少讓我們護送你們到那座吊橋吧�！顾倪@句話讓一切拍板定案。
所以包含昆恩在內(nèi)，除了留守基地的一人外，其他土撥鼠成員都參與了這次的護送行動。這就是目前的計畫，預計傍晚就會抵達目的地。
畢竟是久無人跡的之地，所謂的山路根本不存在。沿路他們行經(jīng)高達腰際的草叢，也爬過陡峭的巖脈山壁，如今面臨的則是看起來深不可測的高大樹林。這里的樹大概至少都有上百歲，走在里頭連陽光都被遮蔽，只留下飄散在樹木與同伴之間的白色霧氣�；蛟S也就因為這樣，此地的草也長得稀稀落落，反倒是蕨類與巖石上頭的苔蘚格外茂盛。
在這種地方根本無法保持以往的隊形，所以眾人始終是分散開的，以既有的距離與緩慢的速度持續(xù)向前推進。陰暗的光線，加上環(huán)繞在四周的濃霧，身旁這些人影就彷彿鬼魅般，凱爾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
「其實不是心理作用，」刀疤說道�！钢饕�是因為陽光照不進來，這里的溫度很低，濕度卻很高�！�
「我同意�！箘P爾盯著對方�！笡]問題吧？我是指那把槍�！�
他指的是那把等離子步槍，此時又回到了刀疤的背上，外觀看起來并沒有太大的不同就是了。
「老鼠說他搞定了，才一個晚上。」刀疤顯然有些興奮。「雖說還沒實際測試過，但反正有的是機會，晚一點再看看吧。為了報答他，接下來的路程，他那份行囊都由我負責�！�
「噢，那還真不錯�！�
凱爾轉(zhuǎn)過頭去，試圖尋找他們對話中的主角，不一會就在后方十公尺處發(fā)現(xiàn)那熟悉的瘦小身影。老鼠幾乎是吊車尾，就落在隊伍的最后方，兩眼看起來有些空洞，不知是不是又想事情想到靈魂出竅了。
「那個…我想我最好過去照料他，康納可不會希望晚上清點時少了一人。」
刀疤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凱爾于是轉(zhuǎn)過身，穿過隊伍朝那位天才少年走去。
「嘿！在指導晚輩？」
另一邊傳來了熟悉的女子聲音。刀疤回過頭，發(fā)現(xiàn)麗莎正和自己并排前進，臉上還泛著些許笑意�！刚嫦氩坏�，當年的毛頭小子如今居然有后輩可以管教了呢，歲月還真是不饒人�！�
「別糗我了，就只是在盡一名軍人應(yīng)盡的職責�！�
「哦？現(xiàn)在終于知道該怎么當名軍人了？還以為我行我素的泰瑞中士自始至終都是匹孤獨的野狼，誰都無法馴服他？」
「噢，拜託！」刀疤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傅蹲幼焱�是不減當年，這樣我就放心了，看來與世隔絕的這兩年對『了不起的昆恩中�！徊⒉皇翘蟮膯栴}�！�
「是啊，畢竟『了不起的昆恩中�！豢墒莻�笨女人呢！笨到會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笨蛋挺身而出，更別提會去受到環(huán)境改變的影響�！果惿炙崃艘幌聦Ψ�。
「不過說實在話，看到你回來真好�！�
「我可還沒打算回去喔，你也有聽到吧？」她盯著刀疤，雙眸深不可測�！肝覀冊谶@里還有任務(wù)，不能說走就走�！�
「喂喂！那是你給他們的任務(wù)，康納可沒那么說過�，F(xiàn)在既然我們都碰了面，也該是解除職務(wù)，是回家的時候了吧？天網(wǎng)城市雖然真的很重要，但我們會找到別的方法去挖出情報的，用不著賠上你們八條命…」
「我怎么覺得…你是拐個彎在唬弄我？」麗莎皺了皺眉頭�！肝覀兡茏约赫疹欁约海歼@么多年了，天網(wǎng)始終被耍得團團轉(zhuǎn)，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一群人類就近在眼前。說實話吧，你是希望我回到你身邊去，如此一來才能全方位保護我，簡單來說，你不信任我�！�
「我是在擔心你！」刀疤壓抑怒意。「你們一旦留下，意味又得與世隔絕，這次也不知道會是多長的時間！」
「但至少反抗軍知道我們了�！�
「知道了也沒用！一旦發(fā)生事情還是得靠你們自己…就八個人，噢！我的天！」
「噢！你的天，真是杞人憂天�！果惿瘬u頭，嘆口氣�！鸽m然就年紀來說你比我年長，但你好像忘了我從軍的時間遠比你長得多，會不知道這么簡單的道理？」
「那為什么還…」
「你也忘了我的軍階比你高，真要說的話，『上尉』根本不該對『中校』的決定做出任何評斷。」
她這句話讓對方啞口無言。見到成效不錯，這位中校又繼續(xù)說：「你也知道我不是在用官階壓你，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會升上這職位是有原因的，你應(yīng)該信任我�！�
「…真是感謝你讓我對你有信心呢�！沟栋痰卮鸬�，臉上掛著惆悵。
「嘿！別想太多，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記得五年多前的那次…叫什么？『紅箭行動』？」
麗莎勾起了刀疤的回憶。他點點頭，開口回話：「突擊天網(wǎng)夏延山碉堡的那次？我當然記得，那個地方還真是場惡夢�！�
「那次是多方部隊的聯(lián)合行動，大概是在舊金山戰(zhàn)役之前最大的一次作戰(zhàn)，我們幾乎夷平了整個夏延山�！果惿噲D令對方憶起更多細節(jié)�！溉绻谴螞]有成功，天網(wǎng)大概會在那里建立不輸給舊金山規(guī)模的中樞據(jù)點。」
「是啊，我們當年是被分配在突擊小隊。還記得在指揮中心下令全面轟炸的前一刻，你居然被困在一道門的后面，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今天昆恩中校的名字就會被刻在烈士紀念碑上頭了�！�
「噢？是嗎？如果我沒記錯，是誰在撤離時領(lǐng)著大家不小心拐錯了彎，結(jié)果衝到一整隊的終結(jié)者面前？」麗莎依舊照慣例吐槽刀疤�！敢皇恰耗持行！粦�(yīng)變得當，到時被刻上名字的可不會只有她一人�！�
「噢！得了！」刀疤搖頭，只能認栽�！杆懔�，就是說不過你�！�
其實他對那次任務(wù)本來就印象深刻至極，甚至可說是人生記憶中的一盞燈塔，但并不是在于任務(wù)本身，而是在那之后…
「你知道…那次行動十分成功，我們當天晚上還難得大肆慶祝了一番…」
「嗯哼�！�
「我承認…自己是多喝了幾杯，你…」
「我們當時都醉了，就只是這樣！」麗莎揮了揮手，打斷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肝覀儾欢歼_成共識了？干麻現(xiàn)在還提起來？」
「我只是想…」
「夠了，什么都別說！」她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係，過去不是，今后也不會是�！�
這句話挺傷人的，但刀疤明白，也很清楚這就是事實。如同水永遠不會由下往上流，太陽永遠不會從西邊升起，他們兩人最終只能走到這里，不會繼續(xù)前進。
「你知道，康納并不信任我。」也許是要轉(zhuǎn)移尷尬的氣氛，麗莎換了個話題�！富蛟S，我們應(yīng)該找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wù)�。�?br />
「談什么？有什么好談的？」刀疤隨口應(yīng)道，他的心思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
「當然有，」麗莎的語氣相當平淡，就彷彿是日常的對話一般�！溉绻覀円獨⒛銈�，早就下手了。」
「…你知道…這一點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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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森林還真是大，佔地不知道有多廣，加上高低起伏的山路，讓人光是維持穩(wěn)定的步伐就耗費了大半的體力�？此埔怀刹蛔兊沫h(huán)境，也令人失去了方向感和時間感，數(shù)分鐘如同半小時，半小時如同兩小時。濃霧依舊久久不散，行走于其中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此起彼落，因光影的交互作用而在霧氣上造就出更多黑影。
趕路、休息、趕路、休息、吃飯、繼續(xù)趕路、再次休息、然后繼續(xù)趕路…
鳥聲和蟲鳴不知不覺間都消失了，時間看似靜止了下來。在這彷彿永恆不變的路途上，改變卻又無聲無息地襲來，其攻勢之兇猛更是令人措手不及。
首先，是中校發(fā)出低吼，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吠。所有人立即警戒了起來，開始面朝四面八方圍成防御陣勢，但遺憾的是，在這滿是水氣與霧氣的環(huán)境中，視線所及的范圍相當有限，大家除了彼此的身影外根本啥都看不見。
狗兒的狂吠更加急促，簡直就像瘋了般。眾人試圖從牠的動作判斷敵人的方向，可是就連這隻鼻子靈敏的動物也被這座森林給耍弄了，時而朝東吠叫，時而又轉(zhuǎn)向南邊，顯然就連牠也不清楚對手到底在哪里。
「所有人！全面戒備！」
康納的這聲命令也讓大家的神經(jīng)更為緊繃，握著槍管的手掌不知不覺間已被汗水浸透。刀疤手上拿著一把由麗莎提供的全新散彈槍，持續(xù)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不敢大意。土撥鼠洞的庫存軍備雖然補充了他們堪稱足夠的彈藥，但沒人能保證這樣就足以對抗天網(wǎng)的精銳，更沒人有這個膽主動去嘗試。就連哈利也一樣，雖然雙手捧著火力強大的榴彈發(fā)射器，但也宛如驚弓之鳥般，不時左顧右盼。
由老鼠緊緊拉著的中校吠得更大聲了，簡直就像是惡狼怒吼一般，任誰看到這畫面，肯定都會不由得寒毛直豎。凱爾擔心狗兒會失控，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一個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士兵。
「啊，抱歉。」他轉(zhuǎn)過身，小聲地跟對方賠不是。
那是名中年男子，看起來有著印地安人，也就是美洲原住民的血統(tǒng)。和所有人一樣，該人穿著軍服，手臂上也綁著赤紅色的反抗軍標志。他頭發(fā)留得很長，而且往后腦勺梳，綁成了一個馬尾。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戴著一副墨鏡，和這片霧茫茫的森林格格不入。正當凱爾感到有些疑惑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漆黑的鏡片深處閃過了一絲紅光…
「終結(jié)…」還沒喊完，凱爾就被超出常人的力道硬生生摔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驚呼和撞擊聲立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但一時之間仍無法掌握狀況。在這個詭異又幽暗的樹林中好像就連聲音都會轉(zhuǎn)彎，大家根本搞不清楚剛剛是誰，又是在哪邊大喊，只能盲目地拼命四處張望。
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是老鼠。他衝上前，試圖幫方才重重地砸在樹干上，緊接著又彈飛至地面，眼冒金星的凱爾站起身來。然而對方痛苦的表情和呻吟一時之間令他分了心，一個沒注意就松了手，系著狗的鍊帶松脫，狗兒中校隨即朝終結(jié)者飛馳而去。
一旁眾人只瞥見一道黃色影子躍過眼前，下一秒就聽到十足悲慘的哀號聲。一條普通的狗當然不會是專業(yè)殺人機器的對手，終結(jié)者將手臂輕輕一揮，中校就被彈飛到十幾公尺外，重重摔在地上。但此舉已足以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成功定位了敵人的所在。
「該死！給我吃子彈！」
刀疤率先出手，將散彈槍的槍管對準那個冒牌士兵，緊接著就是一陣狂轟。在他身后，數(shù)名土撥鼠洞的成員也就定位，步槍的噠噠聲隨即響徹整座森林。
「居然敢對我的狗出手！給我下地獄去！」
他的怒吼居然蓋過了槍聲，就連好幾公尺外的哈利都忍不住摀起耳朵，此起彼落的槍聲持續(xù)了十幾秒，直到…
「等等！所有人，停火！」
康納的這聲命令充滿威嚴與力道，大家就彷彿機器人般，瞬間都停下了動作。
「看清楚！敵人早就跑了！」他一個箭步上前，四處張望查看。「它們藉著濃霧作為掩護，打從一開始就不在原地了！你們剛剛打的都只是樹木的影子！」
「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刀疤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他發(fā)現(xiàn)散去的霧氣和煙硝中真的什么都沒有，自己根本啥都沒打到。
「等一下，你剛剛說『它們』？我只看到一個人��？」麗莎也來到康納身邊。
「所有人保持戒備！」
康納并沒有回答她，而是往凱爾的方向快步走去，低身下去檢查對方的傷勢�！缸蠹缡艿綇娏易矒�，但骨頭沒斷，站得起來嗎？」
在老鼠與康納的攙扶下，凱爾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臉上依舊掛著痛苦的表情。為了減輕他的負擔，康納動手解開凱爾肩帶，卸下了他背上的重荷。
「它…它就混在我們之中，長發(fā)、墨鏡…」儘管咬緊牙根，年輕的反抗軍依舊不忘提醒大家自己所見。
「了解，傳話下去，注意這個打扮的人！威廉斯，能過來照顧凱爾嗎？」
康納對貝蕾兒招了招手，她隨即走上前來：「我猜我知道那東西要戴著墨鏡的原因，是為了要遮蓋它受創(chuàng)的右眼，畢竟先前被我打傷了�！�
「你也覺得那是追著我們的那幾名終結(jié)者之一？」
「很明顯不是嗎？」貝蕾兒接過凱爾背包的同時仍機警地四處張望。「這就是終結(jié)者，不懂放棄，也不會停下腳步。區(qū)區(qū)的隧道坍塌算什么？它們永遠會再追上來�！�
「給我等一下！」另一名女性插進了兩人的對話。「你們是說，有終結(jié)者在后頭追，而你們卻啥都沒跟我說？」
麗莎顯然對于這件事相當不滿，臉上的表情看得出她火氣很大：「而且那是最先進的滲透型對吧？t-800骨架，外包人體組織的那種？專門為了混進人類社會而打造的！」
「我有提過天網(wǎng)在追我們�！箍导{回答。
「噢，但是你沒告知是『800型終結(jié)者』，這下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她雙手插起腰，將頭轉(zhuǎn)向一旁�！付夷銊倓傆玫氖菑蛿�(shù)型，我猜那玩意不只一臺，對吧？」
面對這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一行人面面相覷，只有哈利，就只做出了個無意義的聳肩動作。
「…總之，我們得準備作戰(zhàn)�！箍导{冷靜地回答，回避了最重要的問題。「如果猜得沒錯，對方共有三個人…」
「是三臺機器！」站在遠處的哈利依舊不忘挑對方語病。
「我們?nèi)藬?shù)共有十三人，可以作戰(zhàn)的有十一人。」康納繼續(xù)分析�！甘槐热�，以火力來說應(yīng)該擋得住…」
「等等…我還可以打！」儘管痛楚有稍稍和緩，凱爾的臉色依舊很差�！附o我一把槍，馬上就可以把那些爛東西打回老家去給你看！」
「夠了，別死撐了！」
刀疤大步走上前來，手里捧著不斷喘著氣的狗兒�！敢皇恰褐行！惶婺銧幦×诵┰S時間，你大概已經(jīng)慘死在終結(jié)者手中了！別辜負了牠！」
「讓我看看，牠還好嗎？」貝蕾兒關(guān)心地問道。
「怎么可能會好？牠的腿斷了！」刀疤心疼的撫摸著狗兒的頭，對方就只能嗚咽地回應(yīng)他。
「天哪，才一個閃神，你就把我的波奇搞成這副德性…」麗莎也相當難過，不斷地搖著頭。
「這可不是我搞的！是那些該死的機器…」
「好啦，我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
「不好意思打斷你們，但現(xiàn)在真的不是打情罵俏的好時機�！�
哈利介入他們之間，隨即遭兩人狠瞪了一眼。他看似無辜地揮了揮手，將注意力擺在依舊飄散著濃霧的四周。「敵暗我明，它們隨時會再發(fā)動攻擊，我們得先有所準備。」
「它們在等些什么我大概猜得到。」康納點頭�！溉藬�(shù)相當懸殊，它們得花上一點時間重新擬定可行的作戰(zhàn)計畫。當然，我們也一樣�！�
「人數(shù)就是我們的優(yōu)勢，我同意�！果惿汁h(huán)視了一下週遭�！傅@個環(huán)境對機器來說則是它們的優(yōu)勢，對人來說太過陰暗，但終結(jié)者有紅外線，根本不在乎�！�
「有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康納思考�！讣t外線在霧氣瀰漫的環(huán)境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這是我們能善加利用的�！�
「所以你已經(jīng)有計畫了？」
「嗯，我們得先…」
槍聲再次大作，在尚未分清是敵方還是我方開槍的前提下，眾人反射性地隨地找尋掩護，躲到了或粗或細的樹干之后。
「報告！敵人在十點鐘方向！」一名士兵大喊。
「是在你的十點鐘還是我的十點鐘��？」哈利煩躁地吼道，隨即朝著自己認知的方向開砲，所有人立即見識到榴彈的威力。
在轟然巨響與飛散的火星之中，終結(jié)者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而這次可以清楚見到對方手上握著兩把等離子槍。
「所有人！閃避！」
康納才剛喊完，青白色的光束就如同雨點般朝著這邊狂掃而來，慌亂中可以看到有人似乎被打中，因作用力而彈飛了出去。刀疤抱著狗兒緊貼著樹干，試著不去想像身后這棵大樹何時會被打成蜂窩而攔腰倒下。
「老大，請告訴我你已經(jīng)有計畫了！」
哈利趴在地上朝著康納大喊。他身體緊緊貼著地面，試圖以前頭突出的巖石隱藏住身形�！敢以儋p給它們幾發(fā)榴彈嗎？」
「不！」康納當下阻止了他，回頭朝著躲在另一顆樹后方的貝蕾兒等人喊道�！改�！帶著凱爾先走！」
「什么？」
或許是敵人的槍聲蓋過了對話的聲音，她顯然有些困惑。見狀，康納隨即又以更高的音量大喊：「帶著凱爾和老鼠先走！刀疤，把狗交給他們！」
「等等！我還可以…」
「夠了！給你！」刀疤打斷死鴨子嘴硬的凱爾，將中校塞到了他手上。「好好照顧牠，若給我出了什么狀況，絕對不會放過你！」
「但是…」
「沒有什么好但是的！」刀疤瞬間壓地身子，青白色的等離子光束從他頭上擦了過去，大概就只差不到兩公分。「你留下來只會給我們添麻煩！快走！對了，這個拿去。」
他取出那把隨身的小刀，也交給了凱爾：「還記得昨天教你的那幾招吧？搞不好會派上用場。」
凱爾似乎還打算再說些什么，但被貝蕾兒打斷：「喂！你們都聽到康納的話了，快點動身！」
「等等，我也一起�！果惿瘔旱蜕碜有n到了他們身邊。「你們需要有人帶路，不然肯定走不出去！」
她和刀疤就近交換眼神，后者點了點頭：「好，我掩護你們！」
趁著終結(jié)者的攻勢稍停的同時，他從掩蔽處衝了出去，以橫向之勢朝另一棵大樹跑去，同時也對著敵人連開了好幾槍。受到散彈槍的直接攻擊，終結(jié)者身上爆出諸多火花與煙硝。那臺仿人機器晃了晃，看似要朝著后方倒下，但隨即又穩(wěn)住了身子，將槍口對準奔跑中的刀疤，眼看就要扣下板機。
「嘿！呆子，還記得我嗎？」
哈利不知打哪冒了出來，他將剛剛填充好的榴彈發(fā)射器對準終結(jié)者，接著就是一陣轟然巨響。這個瞬間火光四射，幾乎就要打散整片濃霧，終結(jié)者的身軀向后彈飛了出去，貝蕾兒和凱爾等人見狀隨即動身，循著既定路線迅速自戰(zhàn)場撤離。哈利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也來到刀疤的新躲藏處，后者正倚著樹干拼命喘氣。
「你怎么知道我會出手？」
「我不知道！」刀疤幾乎是用吼的�！高�真是感謝你啊！」
「噢，不用謝，因為你大概很快就會還我人情。」
哈利朝著樹外看去，正巧看到另一名終結(jié)者就定位，冷酷的面容始終如一，和兩天前所見沒有一絲不同。它舉起槍，朝著這邊就是一陣掃射。
「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刀疤語畢，隨手就將散彈槍扔在地上，從背后卸下那把始終沒用過的武器。
「喂！等等，這很危險嗎？」
「試試看就知道了！」
刀疤舉起那把等離子步槍，瞄準終結(jié)者，隨即扣下板機。
帶傷奔跑是件不容易的事，這根本廢話。
在昆恩中校領(lǐng)路之下，凱爾等人快步穿過無數(shù)的樹木，很快就抵達了森林的邊緣。老鼠手里抱著那條受傷的狗，一路上始終無語。貝蕾兒在奔跑的同時也不忘回頭張望，遠處林間的火光和槍聲告訴她交戰(zhàn)仍持續(xù)著，這是件壞事，但也是好事，至少我方的人還有能力抵抗對手，并非單方面遭到屠殺。
「等等！慢點…我跟不上！」肩膀的傷處仍隱隱作痛，凱爾不得不放慢腳步。
「出了森林有的是地方讓我們躲藏，到時再休息吧�！果惿f罷，隨即一個箭步往前跨去，成為第一個走出樹林的人。
凱爾無法反駁，只好硬著頭皮跟上。殿后的貝蕾兒威廉斯仍不斷關(guān)注后方的狀況，這也拖慢了她的腳步，足足半分鐘后才追了上來。濃霧在這里就消散了，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巖石，不僅形狀千奇百怪，每一塊都至少有一般人的兩倍高度。
「這是巖石區(qū)，再過去有座斷崖，我們到時得繞過去才行。」麗莎說道。
凱爾光看一眼就覺得更難受了，因為巖石與巖石靠得相當緊密，之間就只有頂多供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一想到要從中鑽過去…
「我來帶路，別跟丟了…」
「小心！」貝蕾兒大喊，舉槍朝著側(cè)邊突出森林的一塊大石上連開數(shù)槍。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站了一個壯碩的身影，衣服上那些冒著煙的彈孔說明了一切。以敏捷的動作縱身一跳，終結(jié)者重重地踩在地面上，激起了大片塵埃。
「你數(shù)到幾個？」
「如果我的算數(shù)沒問題，答案是兩個！」
雙方仍持續(xù)交火，在這槍林彈雨的當下，刀疤趁著空檔和哈利交換情報�！妇椭挥袃蓚�終結(jié)者，這只代表了一件事！」
「我同意！」藉由土撥鼠部隊的掩護，康納突破重重障礙，也趕到兩人身邊。「另一個終結(jié)者肯定追著瑞斯他們?nèi)チ�，希望他們撐得��！�?br />
「安啦！有威廉斯在，更重要的是麗莎也同行，你應(yīng)該見見她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
一道青光掃過他們的所在，三人緊急低頭，將身子縮到一個有高低落差的地面后方。
「你的那把大玩具怎么樣了，剛剛不還耍得很開心嗎？」哈利指著那把等離子槍�！竸e告訴我這玩意對那些機器沒用！」
「有用，但威力不夠！」刀疤怒嗆回去。「大概是我沒掌握到訣竅，光束打在那些傢伙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我猜這東西可以調(diào)整強度，但我們沒這時間去研究了。」
康納又看了外頭一眼，發(fā)現(xiàn)終結(jié)者們將火力轉(zhuǎn)移到土撥鼠部隊身上，而這群士兵自然也沒間著，霧氣中可以見到槍口的火光持續(xù)點燃各個方位，約略可瞥見藏身于其中的人影。
「看來這些終結(jié)者的主要目標是我沒錯�！顾吐曊f道。
「你怎么知道？」哈利不解。
「它們的領(lǐng)隊在這里�！�
「領(lǐng)隊？你怎么知道誰是領(lǐng)隊？」刀疤也問道。
「噢，經(jīng)驗談罷了。」康納又朝外頭瞥了一眼，再次確認那張熟悉的面孔。
沒錯，「它」在這里，意味沒出現(xiàn)的那名終結(jié)者并非領(lǐng)隊，這也代表了其執(zhí)行的并非主要任務(wù)，但這并不會改變凱爾正深陷險境的事實。
「嘿，我想我知道了！」刀疤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缚纯催@個，這里有個發(fā)光的刻度表。」
兩人湊上前去，發(fā)現(xiàn)他所謂的「刻度表」是位于槍管正下方，共有五格，目前就停留在第一格，且亮著綠光。
「太棒了，真是個漂亮的刻度表，但有啥屁用？你又不知道怎么調(diào)！」哈利煩躁地潑了一大盆冷水。
「調(diào)節(jié)器應(yīng)該不難找，翻翻其他地方�！箍导{指示刀疤，并再次轉(zhuǎn)頭察看戰(zhàn)況。
終結(jié)者被密集的炮火吸引，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另一側(cè)，正朝著那些士兵直撲而去。它們只知道攻擊來自的方向，以及攻擊者是人類，但無法判斷誰才是自己要找的目標�？导{知道這一點，所謂藏樹于林就是這么回事，但他的人格特質(zhì)絕不會放著無辜的人成為自己的替死鬼。
「你們繼續(xù)研究，我先上了！」
「等等…」
不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康納逕自衝出掩蔽處，以步槍朝著終結(jié)者就是一陣狂掃。
「該死！又給我擅自行動去了！」刀疤瞥了一眼對方飛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他是長官，這是他的特權(quán)�！构樋诖鸬��！高@個性還滿像某人的，但我一時想不出是像誰…」
「肯定是像他爸！」
刀疤依舊怒氣沖沖，但還是照著康納的指示繼續(xù)檢視手上的這把武器，或許調(diào)整的關(guān)鍵就藏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角落。
凱爾持續(xù)在巖石的隙縫間奔走，復雜的結(jié)構(gòu)就彷彿迷宮一般，令人昏頭轉(zhuǎn)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突然想起身后還跟著一個人，立刻回頭確認。氣喘吁吁的少年面容隨即映入凱爾的眼簾，還好，老鼠沒有跟丟，不然就麻煩了。
「嘿！快跟上！」
「你這是強人所難！」老鼠用目光指了指自己的懷中，那里有隻受了傷的狗�！改憔捅е@條狗給我跑看看，就不信能跑完全程的馬拉松！」
「馬拉松是什么？」
「馬拉松是…��！算了！」
顧慮到對方是真的很喘，凱爾暫時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專心聽。巖石的另一端傳來些許槍響，兩名反抗軍女軍官顯然正在抵擋那個終結(jié)者。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啥？」老鼠將身子靠在石頭上，仍在喘氣�！改阏f啥？」
「那臺終結(jié)者，手上沒有武器�！箘P爾回憶�！竸倓偵种械慕K結(jié)者手上拿著兩把槍，我猜就是它讓渡的�！�
「所以？那又如何？」老鼠小心地將中校放在地上，后者發(fā)出了輕微的呻吟。
「它或許…不是來殺人的？」
「不殺人的終結(jié)者？哈！你還真是愛說笑！」
老鼠的反應(yīng)沒讓凱爾意外，他也很清楚這聽起來十分荒謬，或許…真的就只是自己多想了。
「總之，我們得先想辦法穿過這片巖石區(qū)才行�！顾妓鳌�
「這還用得著你說？」比起剛剛，老鼠的心跳顯然平復下來了，也不再拼命喘氣�！覆贿^…你無法否認，我們…迷路了！」
「噢！用不著你提醒！」凱爾咬咬牙，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受創(chuàng)的肩膀。
這所謂巖石區(qū)遠比想像要來得廣，而且那些縫隙和斷裂處看起來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刻的，彎來彎去，錯綜復雜，比迷宮還像迷宮。終結(jié)者就在后頭不遠處，僅靠著兩個人盡力阻擋，天知道能擋到什么時候。凱爾無從得知那邊的狀況，只能繼續(xù)遵照貝蕾兒的指示帶著老鼠往前跑，但就像對方剛剛說的，他們被這巖石所打造的迷宮給迷惑了，繞來繞去就只是在浪費時間。
「該死，但我們不能停下來，不然就辜負了她們�！箘P爾低聲唸道。
突然，一道陰影遮住了自上方灑落的光源，兩人慌忙抬起頭來，眼前居然是張意想不到的面孔。
康納在林木間奔馳著，途中并持續(xù)轉(zhuǎn)身開火。
儘管子彈不斷打在身上，終結(jié)者仍不受影響，行進的速度絲毫不變。背光的角度造就了投射在濃霧上的龐大黑影，此時就彷彿有一大一小的兩個巨人，正以咄咄逼人之勢朝著自己步步進逼。
「你們！剩下多少人？」康納一個動作滑進樹干后方，那里有著兩名土撥鼠隊員�！笍椝庍�剩下多少？」
「不確定，但已經(jīng)有三個人被撂倒了。長官有何指示？」
康納探頭看了樹干外一眼，終結(jié)者仍朝著這里走來，大概只剩下十秒不到的空檔。
「你們的任務(wù)就是…活下來！」
「長官？」
「它們的目標是我，你們只需要負責掩護，別做蠢事！」
「但是…」
終結(jié)者已近在眼前，康納隨即從樹干另一側(cè)衝了出去，再次將槍口對準敵人…
卡彈！這是戰(zhàn)場上最痛恨遇上的事，卻也是最常見的意外�？导{又試了一次板機，但就是沒有反應(yīng)。終結(jié)者的行進沒有被打斷，就這樣直搗剛剛的掩蔽處，那兩名同袍如今面對了最可怕的掠食者。
「該死！」康納拼命想搞定步槍，但依舊徒勞無功。
樹干后傳來了槍響，透過霧氣也可以看到許多火光，然后…一切都靜了下來�？导{心中滿是悔恨，是自己害了他們，若剛剛是朝著另一邊跑，就不會將終結(jié)者帶到那兩人面前…
霧是氣體，氣體屬于流體，在這個環(huán)境中不會保持不動。康納仍看著那個方向，在這之間濃霧緩緩飄散了開來，讓他能大略瞥見現(xiàn)場的狀況。那個終結(jié)者，或說終結(jié)者領(lǐng)隊，此刻正抓著其中一人的喉嚨，將他舉到半空中，雙眼緊緊盯著對方。這個動作顯然是在進行確認，審核該人的身份是否就是目標「約翰康納」。等到它發(fā)現(xiàn)自己又找錯了人，接下來的動作肯定就是終結(jié)對方，這是既定的流程，無庸置疑，畢竟…它們是「終結(jié)者」。
要救那名士兵，機會只有一次。康納取出腰際間的手榴彈，用力扯掉插栓。但正當他開始讀秒，出乎意料的景象卻映入了眼簾…
「不會吧…」眼前的畫面令他錯愕，也立即敲響了心底埋藏已久的警鐘。
后方傳來靴子踩踏樹葉的聲音，康納立即回神，迅速轉(zhuǎn)過身去。另一名終結(jié)者，也就是不久前襲擊凱爾的那名，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就不到三步的距離�？导{當下的反應(yīng)是向后跳開，對準敵人扔出手榴彈。
啪！
或許是早就算到他會有這個動作，那顆會爆炸的鐵蛋不偏不倚被終結(jié)者接個正著，即刻就被扔了回來。
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但爆炸造成的猛烈衝擊將康納整個人彈飛到半空中，并重重摔在地上。知道敵人正大步朝著自己走來，他咬著牙忍著痛楚，拼了命往旁邊爬。這個時候唯一能救自己的，大概就是那把卡彈了的槍，康納又試了一下，知道這唯一的機會也無望了。
「趴下！」
在搞清楚狀況前，他只判斷出這聲是出自刀疤，隨即反射動作伏至地面，雙手緊抱頭部。眼前閃過無數(shù)道刺眼的光芒，就直接打在終結(jié)者的身軀上，這機械人偶幾乎失去平衡，搖搖晃晃的同時試圖舉起手中的槍。
「想都別想！」這聲是出自哈利，他舉起榴彈發(fā)射器，隨即開砲。
他瞄準的并非敵人本身，而是一旁的大樹。角度算得剛剛好，樹干被攔腰轟成兩截，就這樣朝著終結(jié)者倒了下去。轟然巨響的同時，重達上百公斤的樹干也將那臺機器硬生生壓在底下，激起大片塵埃和落葉。
「耶！去死！」
「長官，還好嗎？」刀疤衝上前來，伸手將康納一把拉起。
「你搞定了？」
「是啊。」刀疤以行動回答康納，他手中等離子步槍的刻度儀顯示了三格的強度�！刚{(diào)節(jié)鈕就在側(cè)邊這里，沒仔細看就不會發(fā)現(xiàn)�！�
「小心！」哈利指著他們的身后大喊。終結(jié)者領(lǐng)隊正朝著這邊走來，手中的槍也已經(jīng)就定位。
「該死！」
三人有志一同，隨即側(cè)身縮到樹干或石塊的后方，避開了終結(jié)者的彈道。
「刀疤！」
「干麻？」
「準備好要進入另一階段的測試了嗎？」康納喊道，指著對方手中的那把槍，伸出手掌比出了「五」。
「…樂意之至！」他看懂了康納的意思，隨即調(diào)高等離子槍的強度，終結(jié)者領(lǐng)隊此時也已迫近在眼前。「等級五，讓我見識見識有多威吧！」
刀疤衝出躲藏處，對準終結(jié)者并扣下板機。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終結(jié)者似乎有些疑惑，但仍繼續(xù)逼近，刀疤心急如焚，正考慮是否該扔下槍轉(zhuǎn)身就跑，槍口卻突然冒出刺眼的光芒。和平時的光束不同，那道光芒開始凝聚…凝聚…下一個瞬間，宛如一顆球般的青白色彈丸自槍口飛射而出，正中終結(jié)者的胸膛。
眾人只見那重達上百公斤的身軀被彈飛出去，緊接著摔落在地面上，發(fā)出了驚人的巨響。躺平在地的終結(jié)者冒著白煙，身上還能看見許多電弧在彈跳著，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大家呆站了好幾秒，這才爆出一陣歡呼。
「讚啦！看看你！看看你！」哈利樂不可支。
「看吧！就說這玩意有用！」刀疤興奮莫名。
「等等！別靠過去，它恐怕只是暫時關(guān)機而已�！箍导{依舊是最冷靜的一個，伸手制止了試圖上前的哈利�！付椅覀凂R上得走！沒時間了！」
「什么意思？」刀疤不解。
「我剛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康納撿起剛剛慌忙中手滑而掉在地上的步槍，發(fā)現(xiàn)摔落的衝擊反而修好了卡彈問題�！缚傊旄襾恚覀兊米飞蟿P爾他們！」
「等一下，那土撥鼠部隊怎么辦？我們不能丟下他們啊。」
「相信我，」康納環(huán)視四周，知道有些部隊成員仍藏身在這片樹林的某角落�！杆麄儾粫惺碌模瑳r且…」
「況且什么？」
康納沒時間回答哈利，剛剛倒下的那節(jié)樹干動了起來，終結(jié)者又要起身了。見到眼前的狀況，他立即起步，追著剛剛凱爾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后頭的兩人雖然很疑惑，但畢竟相信長官的決定，也馬上跟著追了上去。
「還有多遠？」
「馬上就到了�！狗评只卮饎P爾，他持續(xù)在巖石上頭跳來跳去，顯然很熟悉這個地形。
「你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里？」
凱爾相當疑惑，因為對方照理說應(yīng)該留在土撥鼠洞，留在那邊看守這群人唯一的基地。「是昆恩中校叫你來的？你們不是沒有無線電嗎？」
「這有些復雜，」對方顯然只是在應(yīng)付�！缚傊襾�，馬上就到出口了。」
這還真是沒錯，凱爾看到巖石區(qū)的盡頭就在不遠處，隨即帶著老鼠朝著外頭那片空曠的地域衝了過去。
「呼…呼…」來到了空地上的兩人停下腳步，彎腰撐著膝蓋拼命喘氣。「我…我們沒問題了…所…所以，你快去協(xié)助中校吧�！�
「沒這個必要，她們馬上也要出來了�！狗评痔聨r石，來到他們面前�！肝以谏项^看得很清楚，她們放棄阻止終結(jié)者，已經(jīng)在全力逃跑了�！�
「她們會把終結(jié)者帶來這邊的！那玩意根本不可能在里頭迷路！」
「我同意，所以我們得在這里解決它�！拐f完這句話，菲利浦居然就衝進一旁的草叢中，隨即消失了身影。
「搞…搞啥？」凱爾難以置信�！覆皇钦f要解決它嗎？」
「我想他大概是去干裝備了，就像我當初做的那樣。」老鼠提醒他。
「如果真是這樣，待會這里會很危險，你得先找個地方…」
就在凱爾說話的當下，麗莎率先從石縫間衝了出來，緊接著是貝蕾兒，兩人看起來似乎都沒有受傷。
「你們…沒事吧？」不顧自己仍氣喘吁吁，貝蕾兒一開口就是對方的安危�！改銈兪窃趺闯鰜淼模课疫�擔心你們會被困在里頭…」
「菲利浦領(lǐng)我們出來的，只是他剛剛又不見了�！�
「菲利浦？他怎么會在這里？」威廉斯也和凱爾有著相同的反應(yīng)。
「這是計畫的一部分�！果惿锨�。「總之先準備好，我們得在這里解決掉那玩意�！�
「解決？具體來說是要怎么辦？」
「這個嘛…」
麗莎將凱爾拉到一旁，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然后轉(zhuǎn)過身去，也低語和貝蕾兒交換意見。
「…好吧，這應(yīng)該行得通�！关惱賰狐c頭同意。
「嘿，那我們怎么辦？」一旁的老鼠出聲了，口中的「我們」指的自然是他和手里抱著的那條狗。
「你和我在待在一起，千萬別出聲�？�！沒時間了�！关惱賰汉蛥⑴c作戰(zhàn)的另外兩人點頭示意，隨即拉著老鼠的一起鑽進草叢里。
「那我也去就定位，你沒問題吧？」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麗莎也衝入另一堆草叢中，身影完全隱匿了起來。這下就只剩下凱爾一個人了，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雙眼緊緊盯著前方的巖縫。等待的時間彷彿特別長，凱爾明明很清楚大概只過了頂多半分鐘，卻感覺足足有一個小時那么久，手心與額頭不知不覺也滿是汗珠。
和預期的一樣，終結(jié)者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視線之內(nèi)，它停下腳步，確認沒有陷阱后才從巖石之間走了出來。那模樣乍看是個光頭男子，年紀大概四十歲出頭，身上也滿是完美的肌肉，但裸露在外的機械右臂洩漏了它的真身，讓人明白它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金屬製品。終結(jié)者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或許是剛剛貝蕾兒她們的杰作，從這些破洞間還可以看到如同人類般流血的傷口。那玩意會感覺到痛嗎？這是凱爾長久以來的疑惑，雖然這些機器人對子彈打在身上并沒有太多反應(yīng)，但它們真的不懂什么叫痛嗎？
敵人正面迎向凱爾走來，那股氣勢相當驚人，如果不是多年的軍旅生涯，此時他可能會嚇到腿軟。面對這咄咄逼人的終結(jié)者，凱爾轉(zhuǎn)身就跑，畢竟，這就是計畫。他試圖加大步伐，如此一來就能減短抵達目的地的時間，沒錯，目的地，也就是不遠處的懸崖。凱爾突然發(fā)覺自己不久前好像也干過同樣的事，只是這次…希望結(jié)果會有所不同。
終結(jié)者追上來了，它的小跑步雖然似乎和人類并無二致，但仍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蛟S，就是太過順暢，太過完美？凱爾在懸崖盡頭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面對敵人。一切就如預想，即使是有著高度運算能力的終結(jié)者，在面對重要獵物時依舊會讓自己深陷險境�？粗x自己愈來愈近的敵人，凱爾開始暗自讀秒，并彎屈膝蓋準備接下來的動作…
「現(xiàn)在！」這聲只存在于他的心中，并沒有真的喊出來。
就在終結(jié)者抓到自己前一刻，凱爾如兔子般往旁邊奮力一躍，隨即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在此同時，貝蕾兒和麗莎也分別從兩側(cè)的草叢中冒了出來，舉起步槍對著終結(jié)者就是一陣猛轟。
「凱爾！快到這邊來！」貝蕾兒邊扣著板機，邊朝著他大喊。
遭受突如其來的奇襲，儘管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這臺殺人機器依舊因子彈的衝擊而持續(xù)后退，身勢也漸漸不穩(wěn)，搖搖晃晃被逼至懸崖邊緣。
「就只差一點！加把勁！」
面對麗莎的大喊，貝蕾兒原本也想給個回應(yīng)，這時卻遇上了一個大麻煩，一個天殺的大麻煩。
「該死！我沒子彈了！」她拼命扣著板機，卻徒勞無功。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菲利浦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身上還揹著一個大鐵桶。看見他手里握著的東西，凱爾和貝蕾兒馬上就明白他想干麻。
熊熊烈焰吹向終結(jié)者，一下子就引燃了它身上那僅有的破爛衣服。菲利浦調(diào)整了一下手中的火焰噴射器，隨即又朝著敵人噴出一條炙熱的火柱，這次是終結(jié)者身上的生體組織燒了起來，就連有段距離的凱爾都聞得到那如烤肉般的焦味。
「指揮官！趁現(xiàn)在！」
在菲利浦與麗莎聯(lián)手下，終結(jié)者被連發(fā)的子彈和火焰逼到角落，眼看只差一步就要摔下去…
「最后一擊留給我！」凱爾扔出手榴彈，并暗自祈禱先前的意外別又再發(fā)生。
成果在兩秒鐘后揭曉，仍燃燒著的終結(jié)者被炸飛了出去，朝著山谷深處直直落下，似乎還傳出了些許爆炸的聲響。機器與人類的對抗，顯然，這回是人類這一方獲得了勝利。
「噢耶！成功了！」老鼠從樹叢中衝了出來，比這些實際參戰(zhàn)的人還要興奮。
「是啊，我們成功了�！箘P爾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滿頭大汗，順手擦去差點流進眼睛里的汗水。
「大家都沒事吧？」貝蕾兒走上前來，盯著菲利浦上下打量�！改銣蕚涞眠�真周道，能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知道敵人會出現(xiàn)的？」
「是啊，你剛剛不是說過，不知道有終結(jié)者在追著我們？」凱爾也開口提問�！傅F(xiàn)在怎么感覺好像…你們早就有了規(guī)劃一樣？」
「而且剛剛的作戰(zhàn)討論，你提議讓凱爾擔任誘餌，還透露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貝蕾兒威廉斯盯著麗莎昆恩的臉。「你說『凱爾瑞斯』是它們的次要目標，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鼠是這群人中唯一沒進入狀況的，他左看看，右看看，相當困惑于眼前這詭異的氣氛。
「這個嘛…」麗莎的語氣聽不出有什么不同�！敢磺卸荚谟嫯嬛小！�
老鼠懷里的中校發(fā)出了一陣低吼，隨即開始狂吠。下一秒，女軍官抽出身后的左手，對著貝蕾兒就是一槍。
康納三人在巖石間奔走，試圖抓到正確的方向。
「等等，」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向哈利�！改氵�帶著炸藥包嗎？」
「啊，那是當然的�！构c點頭。
「麻煩你了，就裝設(shè)在這里，等我們離得夠遠就引爆…」
「等一下，」刀疤插話�！改闶且宕俗钃踅K結(jié)者對吧？」
「是啊，從這頭到那端最快的方式就只能穿過這些石縫，這么做能有效拖慢它們…」
「但就像我剛剛講的，那些人怎么辦？」刀疤所指的自然就是被留在森林里的反抗軍。
「聽我說…」康納沉下臉，刀疤于此行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肝覄倓傄姷浇K結(jié)者舉起他們其中一人，然后…『就這樣放下了』�！�
「所以？」哈利還沒抓到重點。
「終結(jié)者…沒有殺他？」刀疤皺起眉頭。
面對這問題，康納沉默地點點頭：「剛剛的會戰(zhàn)因為視線不良，所以看不清楚，但我沒弄錯的話，實際上『沒有任何死傷』�！�
「喂喂喂！給我等一下！」哈利總算有點眉目�！改闶钦f，剛剛那場激烈的槍戰(zhàn)，都只是『作戲』？」
「你確定沒看錯？」刀疤仍無法置信。「會不會是那個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
「不，我看得很清楚。」康納咬著牙�！缚傊覀兊帽M快追上凱爾他們。哈利，炸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哈利卸下背包，從中取出炸藥和引線。「所以…他們其實是變節(jié)者？」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
「什么意思？」
康納正要開口，遠方就傳來一陣狗吠，緊接著是一聲槍響，這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令他們確定了要前進的方向。
「…我們沿途會留下記號，哈利，你到時候就順著那些標記追上來，沒問題吧？」
「我知道了�！构c頭。
「還有…刀疤，」康納又起步，開始向前跑，追在后面的刀疤只能盯著他的后腦杓，見不到表情�！附酉聛怼还馨l(fā)生什么，你可能不會喜歡看到的東西�！�
這句話意義之深遠，就連這個自稱大老粗的男子都能明白，他也只能咬著牙，繼續(xù)向前奔去。
「瑞斯？聽得到我嗎？」
麗莎的聲音回盪在這個區(qū)域間�！肝蚁胛覀冎g有些誤會，我只是想談?wù)�。�?br />
噢！得了吧！
凱爾和老鼠緊緊靠在一起，畢竟這空心的樹干里沒有太多的空間，令他肩膀的傷處更痛了。
「那個…我們是不是該…」
「噓！」凱爾示意對方安靜。
遠處的中校仍持續(xù)在吠叫，雖然腿受了傷，但牠依舊拼了命在警告他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鼠低聲說道。
「我才想問這是怎么回事！」凱爾恨恨地回答。他從乾枯樹皮上的裂縫往外看，發(fā)現(xiàn)麗莎正在對菲利浦下達指示，兩人分開往不同的方向繼續(xù)搜索。
要不是自己當下的反應(yīng)快，搞不好也會落得像貝蕾兒那樣的下場。一想到她，凱爾立刻擔心起對方的傷勢。拉著老鼠一同逃脫的當下，他只能用馀光淺淺一瞥，正好看到貝蕾兒重重倒在地上，大腿開始滲出鮮血。
「瑞斯，快出來！我們很熟悉這里，你躲不了的，被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
拜託！別吵了！
雖然嘴巴上不肯承認，但凱爾自己也很明白，對方說的并沒有錯。他又朝外頭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麗莎離這邊更近了，再不採取應(yīng)變措施，兩人都會有危險。最后一枚手榴彈就在剛剛被用掉了，若不是在逃跑的當下被老鼠給絆了一下，他現(xiàn)在手上還會留有一把步槍。可惜這就是現(xiàn)實，你沒辦法回到過去，除了懊惱外也只能再想別的法子…
「�。 �
若非在這狹小的空間，應(yīng)該就不會發(fā)生。在老鼠下意識縮緊身體的同時，不小心朝著這邊擠了過來，凱爾被自己外套中一個尖尖的東西刺了一下，令他驚呼了一聲。當下他馬上遮住嘴巴，緊張地朝外頭看去，好在音量不大，敵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
「這是…」
凱爾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那是刀疤交給他的護身小刀，居然全給忘光光了�？粗情W著寒光的金屬，他靈光一閃，有辦法了。
「只是…得抓好時機才行�！顾哉Z。
「瑞斯？你還在嗎？快出來！」
樹洞馬上就要進入麗莎的視線范圍了，凱爾只能孤注一擲…
「不用找了！」他丟下老鼠，自己一個人衝出空樹干，完全暴露在外頭兩人的視野之中。「我就在這里！」
他轉(zhuǎn)身拔腿就跑，聽見后頭的兩人也追了上來。好吧，至少這下老鼠安全了，接著就只能碰碰運氣。
這個地方比起剛剛的樹林要開闊得多，稀稀疏疏長著些許樹木，最繁盛的則是高過膝蓋的雜草，天曉得里頭躲藏了些什么玩意。凱爾拼命地跑，一個不閃神就被樹根給絆倒，他起身揉揉撞到了的手肘，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差點就要滑下懸崖。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顧不得疼痛的部位又增加了，凱爾咬著牙起身朝另一個方向繼續(xù)跑，后頭的足音告訴他麗莎和菲利浦就在不遠處，大概就只有不到十步的距離。他邊跑邊環(huán)視四周，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想找的東西。那是堆大石頭，或許不像剛剛巖石區(qū)那么龐大，數(shù)量那么地多，但也足夠了。凱爾縱身一躍，跳進那堆比人還高的石頭之中，隨即消失了蹤影。
「你，從東邊。」麗莎對菲利浦令道，隨即朝西側(cè)走去。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抑揚頓挫，就如同機器人般單純下達指示。后者也隨之照辦，準備好火焰發(fā)射器，走向巖石堆的東側(cè)，兩人顯然打算在中間包夾他們的獵物。
藏身于巖石間的陰影，凱爾拼命按著簡直就要跳出喉嚨的心臟，試圖撫平那令他口乾舌燥的緊繃情緒。他已經(jīng)有一個明確的計畫，也有了明確的目標，現(xiàn)在只等時機成熟。菲利浦踏進巖石之間，一一搜尋所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另一邊麗莎也在做同樣的事，兩人漸漸朝著凱爾的位置收攏。
危機已迫在眉睫，但凱爾依舊逼自己穩(wěn)住呼吸。隨著對方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也已經(jīng)準備好，舉起拎著刀子的手。
「仔細想想，我怎么好像老是在現(xiàn)學現(xiàn)賣，但也沒辦法。」
此時的他并不是獵物，而是躲藏在暗處的掠食者，就這樣耐心等…等…等…直到…目標踏進陷阱！
宛如一道閃光，刀子自凱爾的手投射而出，直接命中菲利浦背后的金屬桶，不偏不倚插進了焊接的縫隙之中，里頭的油料開始噴濺而出。趁著對方還沒搞清楚狀況，凱爾如脫兔般衝了出來，直接跑過菲利浦的面前。
接下來的事其實就連凱爾也沒有料到，因為他始終以為敵人只是要抓自己，所以當他用馀光瞥見菲利浦啟動了火焰發(fā)射器，這才驚覺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一切都在瞬間發(fā)生，先是麗莎衝了過來，張開的嘴巴似乎是要警告屬下停止動作。緊接著凱爾側(cè)身閃過了她，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將兩人遠遠拋在身后，拋在那堆巖石之中…
凱爾的前腳才剛重新踏上草地，后頭就發(fā)生了劇烈爆炸。一顆巨大的火球自亂石間冉冉升起，火焰伴隨著被炸飛的碎石一同彈到半空中，朝著四面八方如天女散花般緩緩落下。方圓一公里內(nèi)大概都聽得見這聲轟然巨響，凱爾下意識趴到了地上，雙手緊抱著頭不放。
石塊碎屑和零星馀火陸陸續(xù)續(xù)掉在他的身邊，好在并沒有砸中他�；靵y就這樣持續(xù)了好一會，直至一切又回歸寧靜。凱爾站起身來，發(fā)現(xiàn)爆炸的現(xiàn)場只剩下一股徐徐上升的黑煙。他并不打算回去確認敵人的生死，畢竟那不是最重要的，他現(xiàn)在心中最擔心的還是一個人。
凱爾很清楚方向，一直線衝回剛剛的空地。貝蕾兒還是倒在原來的位置，乍看之下一動也不動，凱爾緊張地將她翻了過來。
「嘿！小子，剛剛是你干的？」貝蕾兒的聲音略為虛弱，額頭上還有個明顯的瘀青，但顯然并沒有大礙。
「我猜自己剛剛殺死了兩個人�！箘P爾搖搖頭，開始審視對方的傷勢�！高�好，沒有射中大血管，先簡單做個處理就可以了。」
他撕下上衣的一角，幫貝蕾兒包扎傷口，后者因疼痛而咬了咬牙。
「如果我沒被打昏，或許還能幫上點忙。所以…他們要抓你？」
「是要『殺我』�！箘P爾回答�！肝乙膊恢朗窃趺椿厥�，他們是變節(jié)者嗎？幫助天網(wǎng)獵殺人類的那種人？」
「不知道…我覺得…」
「你覺得怎樣？」
凱爾低下身去，查看剛剛不得不丟在這里的狗兒中校，好在牠看來似乎沒事。
「馬可仕…」貝蕾兒低聲說道。
「��？你是在說『馬可仕』？」
凱爾足足花了兩秒鐘才想通對方的意思，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在此同時，中校又狂吠了起來，他連忙回頭，隨即被硬生生摔出去。
「你！」貝蕾兒試圖站起來，卻被來者狠狠踹了一腳。
凱爾忍著疼痛轉(zhuǎn)過身來，映入眼里的是原本以為已經(jīng)葬身在爆炸中的麗莎昆恩。她身上依舊冒著煙，衣服上也有著些許的殘火，皮膚被燒焦的地方呈現(xiàn)碳化的黑色，和原本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著許多傷口，正淌著紅色的鮮血，但在更里頭，凱爾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小心！」在麗莎的背后，貝蕾兒威廉斯忍著痛楚大喊。「凱爾，快逃！她是個『終結(jié)者』！」
在被血液浸透的衣服底下，麗莎有著人類的皮膚、肌肉，甚至是血管，但再更底下，就只剩下冷冰冰的金屬，以及仿造神經(jīng)的電路。沒錯，眼前的景象喚起了凱爾的回憶，讓他瞬間回到了三年前，憶起當年他和貝蕾兒都熟知的那張臉，以及那個名字—「馬可仕萊特」。
麗莎…或說終結(jié)者仍繼續(xù)進逼，朝著凱爾大步走來。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燒焦的地方甚至露出了些許的機械顱骨，令人不由得感到「可怕」。凱爾試圖從地上起身，肩膀卻傳來劇痛，剛剛這一摔讓先前受創(chuàng)的位置又更加惡化，令他痛到幾乎要掉下淚來。見到凱爾痛苦的表情，貝蕾兒明白對方大概短時間內(nèi)動彈不得，當下的反應(yīng)是伸手到自己的衣服中，那里有個她藏著以備不時之需的武器。
砰！
子彈打中敵人的后腦杓，在那里爆出火花和些許煙霧。麗莎轉(zhuǎn)過身來，雙眼直直盯著手上拿著沙漠之鷹的女反抗軍，緊接著上前就又是一腳。隨著貝蕾兒的慘叫，手槍被踢個老遠，無力地落至遠處的地面。
「可惡，別對她出手！」凱爾居然還有馀力顧及他人，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試圖轉(zhuǎn)移敵方注意力。
「凱爾！貝蕾兒！」
大喊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從巖石區(qū)脫身的康納，他及時抵達了現(xiàn)場，刀疤就跟在后頭，對眼前的所見難以置信。
「…昆恩中�！惿俊�
「抱歉了，刀疤！」康納舉起步槍，對著眼前的「終結(jié)者」就是一陣掃射。
和以往一樣，子彈能殺害人類，卻無法殺害機器�；鸹ò殡S血液從麗莎的身上噴了出來，但她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或許…她甚至根本感覺不到痛。雖然突發(fā)狀況很多，但她馬上又返回原本的任務(wù)，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凱爾狠狠推倒在地。
「快點！阻止她！」貝蕾兒忍著痛楚大喊，幾乎就像在哀求一樣。
康納扔下礙事的背包和步槍，以前所未見的速度衝上前去，一把架住麗莎的手臂。
「你還在干什么？快來幫我！」
他朝著依舊愣在原地的刀疤大喊。但眼前的這一切顯然讓后者的大腦停止了運轉(zhuǎn)，他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哩，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儘管右手臂被緊緊架住，但她還是有另一隻空著的手。麗莎將凱爾狠狠地踩在腳下，左手再次從腰際抽出手槍，將之對準獵物的眉間。康納見狀，隨即伸手試圖阻止，兩人開始拉拉扯扯。對方的力道大得驚人，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刀疤！聽好！」康納又再次回頭大喊�！耕惿ザ饕呀�(jīng)死了！早在兩年前就死了！」
在這場混亂中，一旁的狗兒中校始終不斷狂吠，此時更是吠得更大聲了，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那位自己曾經(jīng)的主人。這一陣一陣的狗吠引起了刀疤的注意，終于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拜託！我需要你！」康納仍試著阻止敵人，但依舊徒勞無功，槍口在地面與凱爾的腦袋之間持續(xù)徘徊，眼看我方就要輸了。
砰！
這聲槍響劃破了山間冰冷的空氣，同時粉碎了刀疤昔日所知的一切。他手上的槍管冒著煙，雙眼依舊呆滯但已有了目標。
「住手，麗莎！不然下一發(fā)就不會射偏！」刀疤將散彈槍重新對準她的身子，緊緊抿著的雙唇早已沒了血色。
女終結(jié)者回過頭，看了這位老友一眼，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顯然也沒有開口的打算。被她踩在地上的凱爾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康納發(fā)現(xiàn)對方使出的力道又更強了，搞不好打算就這樣直接踩爆凱爾的胸膛…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她的弱點是心臟！瞄準她的心臟！」康納再度對著刀疤喊道。
沒錯，在那破爛不堪的軍服底下，刀疤看見了麗莎的胸部，多年前曾陪伴自己度過某個夜晚的白皙乳房，他今天仍能憶起那觸感，彷彿仍能聞到那股體香。不過如今，那右邊的乳房上頭有個很深的傷口，依稀可見底下由金屬所打造的肋骨，同時也能瞥見持續(xù)跳動著的人類心臟。
在其他情況下，要打中那個目標，對刀疤來說當然再容易不過，但他無法下手，也不可能下手，畢竟…這是一個有生以來最困難的抉擇。
「可惡！」
遲遲等不到支援，康納改變策略，試圖以一隻手抬起終結(jié)者的腳，卻還是徒勞無功，那條埋著鋼鐵骨架的腿依舊紋風不動。
「麗莎，你還在里面嗎？如果在，請回應(yīng)我！」刀疤的聲音相當懇切，一旁的貝蕾兒不禁感到心酸�！肝蚁嘈拍氵�在，拜託你，變回原本的麗莎！」
終結(jié)者動了動，回過頭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一旁的狗兒持續(xù)吠叫，幾乎都要把喉嚨叫啞了，或許是知道情況已經(jīng)相當危急，儘管牠斷了一條腿，此刻卻動了起來，試圖撲向眼前認定的敵人。這個動作顯然引起了「麗莎」的注意，她將手中的槍口轉(zhuǎn)向，對準了那條狗…
「麗莎！」
這是在瞬間發(fā)生的，刀疤抽出了腰際間的手槍，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就朝著對方扣下板機。子彈飛出槍口，劃破空氣，越過威廉斯的頭頂，朝向「那里」直射而去。穿過燒焦了的衣服、血肉、以及金屬肋骨間的縫隙…終于，那顆由人類所打造的殺人利器…完成了它的使命。
隨著心臟爆裂開來，女終結(jié)者失去平衡，如同洋娃娃般倒向一旁。
「…我…是…誰…」
在倒下的前一刻，康納和凱爾都聽到麗莎的口中吐出了這句話，或許就連遠處的刀疤都聽見了。他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看著過去的恩師、好友、戀人，成為一具躺在那里的冰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