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親王福晉笑道:“不著急這會兒招待客人,宅子里好些事沒安頓好呢,何況這里是阿哥府,四阿哥不下請?zhí),旁人也不敢隨意拜訪。你們且安心將家里的事料理起來,等一件一件有了模樣,做好底下人的規(guī)矩,再請客擺宴不遲。”
毓溪答應(yīng):“伯母的話我記著了!币幻婢妥屜氯藬[茶點,要請二位歇一歇。兩人卻不愿久留,說她這里忙,她們過陣子再來做客,毓溪不便挽留,親自將二位長輩送出門,路上笑問嵐瑛幾時分娩,聽說七八月的光景,裕親王福晉隨口說:“毓慶宮的側(cè)福晉也是那時候生!
毓溪聽得心里一顫,想起了文福晉的遭遇,自從在寧壽宮一別,她再沒有見過文福晉。之后等二位坐轎子離去,才剛折回來,青蓮姑姑就來請福晉正廳升座,說側(cè)福晉和宋格格要來行禮。
“先頭不是見過禮了?”毓溪似乎不大愿意。
“方才有外客在,算不得數(shù)。”青蓮攙扶著福晉,一路將她送到正廳上座,底下丫頭來擺下蒲團,她笑著說,“這是您一家主母的尊貴,她們是妾室,在您跟前可稱不得主子,規(guī)矩從進門起就要做下,一則警示她們,二則叫底下人也看看!
毓溪不再勉強,安穩(wěn)在上座等待,先見李側(cè)福晉緩步進來,跪于蒲團之上叩首禮拜,青蓮向福晉使了個眼色,毓溪便說了些不痛不癢的體面話,之后李側(cè)福晉起身,賜座于一側(cè),才再見宋格格進來,拜過福晉,又向側(cè)福晉行禮,而后才正跪在廳中央聽訓(xùn)。
毓溪依舊說的是那幾句話,但想到方才出宮門時,對宋氏嚴(yán)肅了幾句,此刻見她面有懼色,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想到她之后說不定也拿這副嘴臉去對著胤禛撒嬌道委屈,頓時意難平。但她是個聰明人,又有修為涵養(yǎng),豈能沖一個低微的侍妾說出酸澀的話,于是半個字都沒提,便讓她起來了。
之后府內(nèi)嬤嬤丫頭,并宮里帶出的太監(jiān),底下小廝等等前來行禮,除了宮里一道跟出來的,其他人都是德妃娘娘派瑛福晉幫忙安排,可信不可信的還要日久才看得出,現(xiàn)下先用著,之后好的留下不好的換了,務(wù)必家宅之中的人不能有外心,都要忠心耿耿侍奉主子才好。
毓溪見家中仆婢齊全,伺候四阿哥的青蓮和乳母都跟了來,想到自己家中的乳母,之前說好將來讓她也來阿哥府里當(dāng)差,可娘家的人自然心向著自己,她若來了,青蓮和四阿哥的乳母,會覺得自己不信任她們,眼下不合適急著調(diào)來的,且等一等才好。
這件事她便按下沒提,在宮里兩年,隨侍的人都已經(jīng)十分熟悉,也用得順手,但誰沒一點私心,這些人說到底都是向著德妃娘娘的,而毓溪總有不愿讓婆婆知道的事,如今離了宮,更希望跟在自己身邊的人能一心一意只為自己。
宅邸正院是毓溪和胤禛所住,她的臥房是三進的套間,最里頭才是安寢之所,比起宮內(nèi)阿哥所的住處要寬敞許多,才真正有了皇子福晉一家主母的尊貴。側(cè)福晉住在西苑,宋格格在西苑后的偏房里,她們沒有資格住正院大房,宋格格更是連正經(jīng)院子都住不得,她只比這宅子里的下人高了那么一點點,將來四阿哥若收幾個丫頭做侍妾,她就比那些人再高那么一點點,側(cè)福晉還能算半個主子,她不過是有名分的侍妾,說白了,還算是半個奴才。
但是這位宋格格,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吃得開,府里的人沒等主子們進門,就都知道宮里的光景。二月進門以來,四阿哥對這位宋格格寵愛有加,他們消息靈通,甚至知道四阿哥和福晉正不大痛快,底下都是極有眼色的人,當(dāng)著四福晉的面不敢瞎殷勤,背過人去,在宋格格身邊伺候的幾個人,都對她十分恭敬,倒讓宋氏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此時,四阿哥剛剛離了乾清宮,三阿哥跟上他說之后要去府里喝酒,四阿哥說家里一切的事還需料理,等妥善齊全了,再請兄弟們?nèi)狒[,說罷與三阿哥辭別,卻是轉(zhuǎn)入內(nèi)宮,又往永和宮來。
四阿哥來時,正當(dāng)午膳時分,早晨才行禮告別的人又回來了,溫憲和溫宸正陪著額娘用膳,瞧見四哥來,倆妹妹立刻纏上來說:“四哥幾時帶我們?nèi)フ永锕涔!?br />
胤禛嗔怪:“公主豈能隨便出宮,額娘同意,我自然不攔著!
姐妹倆早在額娘這里碰了壁的,不敢纏著嵐琪,坐下再悶悶吃幾口就都意興闌珊,嵐琪知道胤禛來是有話說,便打發(fā)倆姑娘自己玩兒去,這邊喚環(huán)春另給四阿哥炒一盤嫩筍,笑著說:“清早才送進宮的,沒來得及叫你們帶些家里去。”
胤禛笑著說不用,一面將母親和妹妹吃剩下的挑了幾筷子嘗嘗,合著米飯就囫圇下去,嵐琪溫柔地勸著要他慢點吃,等他放下筷子了,才道:“是餓了才來的?不然怎么不回家吃去,毓溪指不定等你回去用膳!
胤禛道:“已經(jīng)派人去回話,叫他們不用等,午后才回去!
“頭一天你就這樣,你皇阿瑪也是,有什么事兒非要挑今天吩咐你。”嵐琪似嗔非嗔,面上笑悠悠說,“辦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你既然離了宮,往后可不大好往內(nèi)宮來了,別壞了規(guī)矩。額娘想你時,自然派人去找你來!
胤禛笑道:“那兒子想額娘呢?”
嵐琪含笑睨他一眼,見兒子吃得急額頭上微微有汗,伸手拿絹子輕輕擦拭,溫柔地說:“你有了妻妾,就不能纏著額娘了,額娘也不好纏著你,不然就算她們不怨額娘也會不忍,知道你有心記著我,就滿足了!
胤禛抿了抿唇,顯然有話想說但開不了口,其實他一直等母親來問自己和毓溪的事,偏偏母親半個字都不提,而瞧那光景,毓溪肯定也沒跟婆婆告狀,如今都搬出去了,他實在不想和毓溪繼續(xù)冷下去。今天決定來向母親討救兵,原以為獨自來,額娘就方便說些話教導(dǎo)他,可是額娘還是不提。
嵐琪自顧自地又喝了半碗湯,環(huán)春則麻利兒地送來新炒的嫩筍,她便讓胤禛再進一些,兒子拿起筷子,突然又放下,垂著臉說:“額娘,您就真不問問我了?”
嵐琪笑:“問你什么?”但見兒子臉上有愧疚之色,心里已經(jīng)明白,可還是閉口不提。
胤禛有些著急,一股腦兒地就把話給說了,說道:“她哪怕吃醋發(fā)發(fā)脾氣呢,合著就巴不得我喜歡上別的女人,您說她到底怎么想的?”
嵐琪嫌棄胤禛身在福中不知福,責(zé)備他:“毓溪是為了你委曲求全,你還反過來要求她如何如何。你說說,她若真吃醋找你鬧,誰能保證你不厭煩,回過頭她還要被人指責(zé)善妒,里外不是人。你們男人家,就愛自以為是,委屈了人還怪人家不體貼!
胤禛似乎被責(zé)怪了才心里舒坦,嘀咕著:“就是不想委屈她,可她明明不高興,在我面前還裝作什么事都沒有,我就不知道怎么辦好了!
“那你也不能摟著新人擠兌她呀!睄圭靼櫭碱^說,“額娘就不信,那個嘰嘰喳喳的宋格格,你就那么喜歡?”
胤禛搖頭,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絕好,她太活潑機靈,總是纏著我,我推不開。”
“這算什么話?”嵐琪輕輕一嘆,伸手輕輕戳了兒子的腦袋,“你怎么沒學(xué)得你阿瑪?shù)谋臼,正?jīng)事從不見你為難,幾個女人卻叫你愁成這樣!
胤禛不服氣地說:“皇阿瑪可是皇帝,額娘和其他娘娘們,能怎么樣?”
嵐琪笑出聲,責(zé)備他胡說,又道:“阿瑪和額娘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里頭的門道只有自己才能參悟。額娘不是不關(guān)心你的事兒,是不能切身明白你們彼此的感情,又怎么來揣摩你們的心意?或許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乎毓溪了,難道額娘還逼著你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胤禛著急說:“不可能,兒子怎么會不在乎毓溪,要說不在乎,那兩個新人才可有可無,額娘現(xiàn)下就打發(fā)她們,我也高興!
“又說混賬話,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嵐琪含笑嗔怪,拍拍兒子的肩頭說,“剛才那幾句,你對毓溪說去呀,你要哄自己的女人,還要別人幫忙?說出去人家就該笑你了,可千萬別叫你皇阿瑪知道,他一定覺得你沒用。”
“額娘,我該怎么做?”兒子滿目渴求,竟拉了嵐琪的手,滿面無奈地說,“我怎么知道你們女人家想什么,我想的又不對,毓溪她根本不搭理!
嵐琪哭笑不得,被兒子纏得無奈,輕聲與他道:“你既然不知道怎么才好,那就全當(dāng)是你錯,關(guān)起門來跟自己媳婦賠不是,誰知道,又有誰來笑話你?何況毓溪本來就沒錯,是你先委屈人家。這事兒一點都不難,女人家哪個不好哄,就看你肯不肯放下身段,你纏著額娘沒用,回去纏你媳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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