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笑道:“她多大能耐,還敢讓大阿哥福晉去看她,我會派人傳話,讓她到阿哥府上給你請安!
大福晉笑道:“不用講究這些!
溫宸不耐大人們說這些客套話,嬌滴滴地說:“大嫂嫂,我想去看小侄女!
大福晉忙答應(yīng),牽著溫宸的手,朝婆婆和德妃欠身行禮后,便領(lǐng)著小姑子走在前頭,嵐琪與惠妃因同往寧壽宮,不得不走在一起。
這樣的光景倒是少見的,惠妃都不記得上一回好好和嵐琪說話是幾時,她們到底從哪一年開始生分也不得而知,就是這么不知不覺一年又一年的,彼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越走越遠(yuǎn)。
嵐琪一路無話,含笑寧靜地看著前頭和大嫂嫂撒嬌的女兒,惠妃時不時會看她一眼,忽然道:“過兩年,是不是該給皇上安排選秀了?”
嵐琪見她,笑道:“怎么突然說這些事!
惠妃道:“當(dāng)年你還是新人時,我也不過二十多歲,可是再往后有新人來,就要比咱們的孩子年紀(jì)還小,你說她們?nèi)舨话卜郑蹅冊趺垂芙??br />
嵐琪卻笑悠悠看著她:“惠妃姐姐近來和袁答應(yīng)走得很近,是不是摸索出一些門道了?”
惠妃徒然變了臉色,被噎著說不出話,嵐琪則繼續(xù)道:“我是想,還能怎么樣呢?年輕的來了后,懂禮數(shù)的自然不必操心,若是有幾個不安分,管教便是了!
“等咱們都停了牌子,就只剩下她們吹枕頭風(fēng)了!被蒎湫Γ皻v朝歷代多少后來居上的小妖精撼動皇后皇妃的地位,這事兒也不新奇了!
這話隱隱有嘲諷嵐琪的意思,可她一笑而過,淡淡道:“她們?nèi)羯瞿菢拥男乃迹f歲爺頭一個就容不得了,還輪得到惠妃姐姐操心?”
的確如此,德妃能有今日,是因為皇帝把她放在心尖上,她和榮妃幾人能在妃位,也是皇帝給的。這么多年從來沒見誰瞎折騰能到什么好處,后宮女人之間雖然糾葛不斷,可僅止于彼此小打小鬧,皇帝根本不會允許她們成就什么“大事”。
至于歷朝歷代那些后宮鬧得厲害的,多半都是攤上了個昏庸好色的君主。
又被堵了一句,惠妃只覺得胸中郁悶,不由得說:“你如今真是看得開看得遠(yuǎn),心里也強大。小赫舍里那樣慘死在你面前,章答應(yīng)到現(xiàn)在還傻乎乎的,你卻什么事都沒有了!
嵐琪笑道:“章答應(yīng)也好了,皇上去安撫了兩次,什么事兒都沒了!
惠妃知道,這一來一往的,烏雅氏根本就不給她鉆空子,甚至她有意無意地將氣勢壓過自己一頭,原有說法,四妃之中,以惠妃、宜妃、德妃、榮妃的次序排列,雖都在妃位,因出身和恩寵的區(qū)別還是分了先后主次的,但如今協(xié)理六宮的是兩個包衣出身的女人,她和宜妃八旗秀女出身的人,卻被晾在一邊。從前宜妃仗著年輕,還能纏著皇帝,再往后她也年紀(jì)大了,還有什么資格糾纏,未來幾十年的日子,真是不好過。
她若想為兒子謀前程,不在這宮里爭一席地位可不成。正如烏雅氏方才所說,她這些日子與袁答應(yīng)走得近,可那袁答應(yīng)怎么看都是扶不起的人,論姿色比不過王氏討皇帝喜歡,論聰明伶俐連惠妃都看不上眼,何況皇帝。皇帝一向多喜歡伶俐的人,要么就是真老實憨厚的也可愛討喜,偏偏袁答應(yīng)那樣,不聰明卻要裝聰明,言行舉止里都透著這股心思,叫人多看幾眼就厭煩了。
不知不覺行至寧壽宮,兩人不再繼續(xù)這些話。且說太后找她們來也沒別的事,只說一家子聚聚。她是看著榮憲公主長大的,如今一個個都要嫁出去,心里舍不得,今天一直摟著溫憲在身邊,五公主是她一手帶大的孫女,感情更加深厚。嵐琪看在眼里,忽然明白當(dāng)年玄燁為何那么說,他竟是早早就看到了這一切,篤定太后若是撫養(yǎng)溫憲,將來一定不肯放手,他就能以安慰太后的名義,把自己的女兒留在京城了。
想到這些,嵐琪不禁心中暖融融的,十幾年來,指點江山分身無暇的他,卻對自己的每一件事,都體貼入微。
“榮憲出嫁引輦的命婦可都選定了?”太后突然問,說著就喊嵐琪,“把嵐瑛叫上吧,她是有福氣的!
嵐琪一時沒聽見,榮妃推了推她,在耳畔輕聲說:“太后讓你把嵐瑛叫進宮,到那天陪榮憲隨從離宮!
嵐琪忙道:“她年紀(jì)輕,只怕不合適!
“她如今身份尊貴,和年紀(jì)什么相干,明兒就傳話告訴她,讓族里的長輩教教她那天該怎么做。”太后笑悠悠地說著,一面道,“我惦記她的大胖小子,她也不抱進宮來叫我瞧一瞧!
太后言笑,眾人殷勤附和,卻不乏有人心中感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想她烏雅氏不過是小門小戶,如今因為德妃的榮光,一家子都跟著臉上貼金,宮中妃嬪家里的女眷何其多,也沒見誰有德妃的妹妹這樣受寵。
這晚自寧壽宮散了,嵐琪回永和宮時,有乾清宮太監(jiān)跑來說皇上夜里要過來歇一歇,這話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的,嵐琪知道邊上的心里都不好受。可這份不好受又與從前不同,從前是她永和宮專房專寵,一個月少說十來天都在身邊,可如今皇帝身邊伺候的都是新寵,來永和宮也是數(shù)得過來的,可正因為難得幾次眷顧旁人,全落在她身上,她就又成了眾矢之的。
四阿哥隨母親同行,溫憲留在皇祖母那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因為都有些咳嗽沒帶出門,小宸兒玩累了已經(jīng)伏在他肩頭睡著,嵐琪一直問兒子:“抱不抱得動,別傷了胳膊回頭寫字打顫!
胤禛說沒事,稍稍調(diào)整了姿勢,妹妹在肩頭夢囈了幾聲,又睡過去了,做哥哥地不禁說:“女孩兒多可愛,兒子固然重要,可總會有兒子的,做什么那么著急!
嵐琪聽這話沒頭沒腦的,看著兒子,胤禛自言自語似的說:“側(cè)福晉這些日子挺折騰的,毓慶宮時常有太醫(yī)出入,我聽底下幾個宮女太監(jiān)說,側(cè)福晉是要太醫(yī)幫她得子!
嵐琪奇道:“還有這樣的事?”
四阿哥點頭,無奈地問母親:“額娘,生男生女是太醫(yī)可以左右的嗎?”
嵐琪笑道:“回頭自然有人教你,額娘可不想對你說那些話!钡珳厝岬卣f,“你放心,只要你府里好好的,額娘什么都不在乎!
胤禛道:“我自然沒擔(dān)心過額娘,只是毓溪身子不大好,將來怕她自己著急,額娘您要幫我勸著她一些!
嵐琪酸溜溜嗔怪兒子:“鬧了半天,就沒額娘什么事?”
母子倆說說笑笑回永和宮,胤禛直接把妹妹抱去承乾宮,嵐琪才進門后頭就說圣駕到了,她又折回身來,但見皇帝疲倦地從轎子上下來,似乎哪兒不舒服,罕見地要攙扶著梁公公的手,緩緩走近時,顯然是硬撐著精神說:“有沒有耽誤你陪皇額娘?”
“是已經(jīng)散了的,臣妾剛進門呢。”嵐琪一面說著,一面打量玄燁,小心翼翼地把皇帝攙扶進殿閣,一進屋子玄燁就卸下了偽裝的精神,伏在炕上連聲說,“腰直不起來了,給我揉一揉。”
梁公公似乎怕德妃娘娘誤會什么,尷尬地笑著輕聲對嵐琪解釋:“皇上在多倫諾爾騎馬時閃著腰,當(dāng)時沒在意,回來后貪涼睡了一回竹席,太醫(yī)說是受寒發(fā)了傷,這幾天很不利索!
嵐琪責(zé)備道:“乾清宮里一向不用竹席,哪兒來的竹席讓皇上躺?”
梁公公垂首怯怯地說:“是王常在怕熱,皇上給常在準(zhǔn)備的竹篾席子,那天皇上也熱得不耐煩,想是大正午不要緊,就睡了一覺,可當(dāng)晚就不自在,一拖幾日,今天都直不起腰了!
他們這邊說話,玄燁已在里頭不耐煩地喊人,嵐琪讓環(huán)春準(zhǔn)備熱水,屏退她們下去,解開玄燁的衣衫褲腰,從滾燙的熱水里撈起手巾,一雙手燙得通紅,絞了手巾敷在玄燁的后腰,趴著的人瞬間放松下來,長長舒口氣說:“覺得身子都有勁兒了!
嵐琪一面又絞了一把手巾,換下一塊更燙的,玄燁顫了顫,突然想起什么,扭頭見是嵐琪親手在滾燙的熱水里撈,不禁心疼:“讓他們來做!
嵐琪往下指了指玄燁半露的春光,不屑地看著他說:“皇上想讓她們瞧見?”
玄燁恨得咬牙:“你也學(xué)得會欺負(fù)人了!
嵐琪已經(jīng)又換了一把滾燙的手巾,一面拿紗被蓋了玄燁的身下,喚人再換滾燙的水來,可她再伸手到熱水里去撈時,玄燁實在舍不得,急著要拉她助手,身子一動牽扯了腰肢,頓時無力地趴下去了。
嵐琪則已經(jīng)又換過滾燙的手巾蓋在他后腰,正經(jīng)地湊過來關(guān)心道:“真的那么疼?怎么不讓太醫(yī)來療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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