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英子。”
黃芷陶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英子生氣了�！�
“那沒辦法，只能怪她交友不慎�！�
林躍心想這事兒吧，跟電視劇反著來了。
電視劇里方家搬到書香雅苑那一集，方一凡給林磊兒吃安眠藥的事情敗露，喬英子這個發(fā)小鐵磁為了撇清干系把方一凡為了和班花住在一個小區(qū)的心思抖摟出來，搞得方家雞飛狗跳。
這里方一凡為了刺激李萌搞他，沒有顧及喬英子的利益，這兩個人那真是冰雕的老鐵，太陽一照全成水啊。
林躍說道：“我知道方一凡一直在糾纏你，剛才的行為沒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你不會怪我吧？”
黃芷陶搖搖頭。
“要說演技和投入度，喬英子差你太多了。”他沖她揮揮手：“行了，我走了，外面冷，早點回去吧�！�
說著轉(zhuǎn)身要走，然而才邁出半步，黃芷陶從后面拉住了他的手。
“你剛才跟童文潔說的話……”
“破財免災(zāi)？”
她搖搖頭。
“那是你想給林磊兒求情？”
她又搖搖頭：“你說我……我是你女朋友�！�
“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吧�！�
“可我……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林躍“一臉愕然”，接著是“哭笑不得”。
“陶子，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季楊楊的替代品了？”
“沒有�！备姘椎脑捳f出口，她反倒不緊張了：“一開始你的忽冷忽熱讓我糾結(jié)了好久，但是進入1月，我愈發(fā)肯定自己不是心血來潮，每個周末，想到你和王一迪在一起復(fù)習(xí)功課都會難過到?jīng)]法安心學(xué)習(xí)，方一凡但凡說你一個不好，我都恨不得撕了他的嘴，還有你和喬英子，不知道你們是在演戲的時候，上學(xué)放學(xué)我都會躲著她，因為每每想到你和她的關(guān)系，我就非常焦慮，然后把氣撒到她的頭上，甚至?xí)脒@個姐妹不做也罷，起碼眼不見心不煩，所以我很肯定，我對你的喜歡跟季楊楊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
林躍知道黃芷陶對他有意思，但是沒想到這小丫頭用情還挺深。
俗話說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然而對一個人的喜歡能用理智控制的話，世上也不會有那么多舔狗了，這玩意兒其實也有馬太效應(yīng)，越不缺女人的主兒，越是吸引女人，越上趕著巴結(jié)她們，越會被嫌棄……
舉個例子，越大大方方在朋友圈po出和優(yōu)質(zhì)女性朋友一起做各種活動的不羈浪子，越容易引起女性的關(guān)注。
“所以，你剛才把王一迪氣走是故意的對嗎？”
黃芷陶很誠實：“沒錯，我是故意的�！�
“你就那么肯定她喜歡我？”
“我想……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吧�！�
林躍說道：“第一，現(xiàn)在是高三，我希望你把精力都用在學(xué)習(xí)上，考一個好大學(xué)；第二，方一凡說得沒錯，我可能幫小夢太多了，涉入她的生活太深，搞得情況非常復(fù)雜，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和她的關(guān)系，關(guān)鍵是她也不逼我，似乎就想一直維持現(xiàn)狀，別人起碼有選擇題做，我這兒連做題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無論是你這邊，還是我這邊，都需要一點時間。如果你非要我現(xiàn)在就給你一個答復(fù)，我想……我可能要學(xué)季楊楊了�！�
黃芷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失望或者悲傷，居然很平靜地接受了。
“我有時間，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林躍知道她的意思，這話其實是比較小夢說的。
過去這個春節(jié)小夢就36了，她才19歲，她等個五六年一點問題都沒有，小夢可沒那么多時間跟她耗。
至于說她為什么很平靜，應(yīng)該是之前他和喬英子扮演情侶的事給陶子小姐打了預(yù)防針，她、他、小夢三個人關(guān)系比較之前她、他、喬英子三個人的關(guān)系，簡單多了。
“如果季楊楊突然回來了，你怎么辦？”
“當(dāng)初可是他提的分手�！�
“……”
林躍嘆了口氣。
黃芷陶故作輕松地轉(zhuǎn)移話題：“你能陪我去驛站拿東西嗎？”
“沒問題�！�
她很乖巧地靠過來，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前行。
林躍笑笑，沒有說什么。
王一迪跟黃芷陶比起來，心機可差得遠了。
唔，一個父母在國外，獨居三四年的女孩兒，一個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兒……
……
“英子，你去干什么了？知不知道爸爸很擔(dān)心你？”
喬英子還沒進屋，喬衛(wèi)東就迎了上去。
她走進客廳，看了一眼主臥，發(fā)現(xiàn)黑漆漆的，宋茜似乎已經(jīng)睡下。
“我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嗎？”
喬衛(wèi)東一臉尷尬，這事兒吧，猜也能猜出她去干什么了。
“他沒對你怎么樣吧？”
“沒有�！�
喬英子沒有說被他抽了一耳光的事。
喬衛(wèi)東有想去找她，不過被宋茜制止了，說讓她去602鬧，以林躍的脾氣，搞不好會給她幾個耳光，也讓她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和外人算計父母會是什么下場。
“餓了吧，爸給你去下面條�！�
“我不想吃�！�
喬英子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喬衛(wèi)東想進屋說幾句話，被她無情地推了出去。
“我想睡覺了�！�
說完嘭的一聲將門關(guān)上。
“英子，英子�！�
喬衛(wèi)東沒敢大聲說話，在門口輕喚兩聲，見女兒不理她，只能默默走開，回到客廳看著窗戶上的倒影發(fā)呆。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他在恨林躍和小夢的同時多多少少也有一絲悔意，之前為了能多見女兒幾次，宋茜怎么擠兌他都能忍，現(xiàn)在每天都能看到了，真實感受又跟想象中大相徑庭。
就說今天這事兒吧，是，他也很氣憤，覺得女兒太過分了，但是回頭想想，如果之前宋茜同意她去參加南大冬令營，她還會跟仇人演戲嗎？女兒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關(guān)鍵是他還不敢說，就宋茜那脾氣，一點就炸。
鑒于他的放縱導(dǎo)致女兒成績嚴重下滑，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他已然失去話語權(quán)。
與此同時，喬英子躺在床上，心想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可能就不會壓抑了，然而一閉上眼，腦海就會閃過李萌、方一凡、黃芷陶的臉，一個為了推卸責(zé)任放棄她，一個為了私欲出賣她，一個為了愛情背叛她，還有被她傷透心的宋茜，懦弱無用的喬衛(wèi)東，人生在世十幾年，身邊竟無一個能夠依靠之人。
她一遍又一遍地翻身，一遍又一遍地拍額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了，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時間就在她的輾轉(zhuǎn)反側(cè)間流逝，分針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時針走了一格又一格。
這一夜，她失眠了。
……
1月12日。
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
童文潔把ipad放到茶幾上，手在接通鍵輕輕一點，短暫的延遲過后，方圓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那邊。
“方圓，看得到嗎？”
“看見了，看見了。”
“哎，你那邊怎么回事，畫面斷斷續(xù)續(xù)的。”
“非洲網(wǎng)速慢啊，之前都是語音通話，感覺不是太明顯，你非要視頻連線，那肯定會卡了，就這還是托公司專線的福，要是放在這邊普通家庭，2mb的寬帶知道多少錢嗎？1200人民幣！”
“哦，你在非洲那邊怎么樣？工作順利嗎？”
“一切都好，知道嗎媳婦兒，這里的海鮮超便宜，國內(nèi)幾百塊的大龍蝦，在這邊不到一百塊就能搞定，什么魔鬼魚啊，石斑魚啊，你只要往海邊一站，就有人帶你去買。”
“我聽說那邊不太平，小偷很多，你可得多加小心�！�
“這話你說多少遍了，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哦，對了，方一凡和磊兒應(yīng)該考完試了吧，考得怎么樣？”
“方一凡你也知道，不倒數(shù)我就燒高香了，磊兒，我對他有信心，這次年級第一還會是他的�！�
這話一說完，沒等方圓回話，屏幕上方彈出提示框，顯示有電話接入。
“方圓，我這來一電話，待會兒再跟你說�！�
童文潔斷開視頻聯(lián)線，把手機放到耳邊：“喂，哪位？”
半分鐘后，她的臉色變了。
電話是警察打來的，說方圓的爸媽現(xiàn)在派出所，讓她過去處理相關(guān)事宜。
童文潔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那兩口子做出啥事給人扭送到派出所，她問警察，警察沒有明說，只說是方圓的爸媽讓給她打電話，事件細節(jié)等見了面再講。
掛斷電話后，她想了想，沒敢把這事兒告訴方圓，他現(xiàn)在非洲，知道父母出事的話還不急壞了啊，想來公婆也意識到遠水難解近渴，所以才沒讓警察給方圓打電話，轉(zhuǎn)而聯(lián)系她。
“英子犯傻，宋茜有事找我，今天先不視頻了�！�
童文潔給方圓發(fā)了一條短信息，告訴方一凡和林磊兒在家呆著別亂跑，完事以最快速度下樓，開車趕往公婆身陷的派出所。
街上彩燈招搖，人流旺盛，已經(jīng)有年關(guān)氣象。
她沒有在意這些，開了大約半個小時的車，來到德勝門外派出所，跟值班民警道明情況后，被帶到公婆所在的房間。
“爸，媽，出了什么事？”
方圓的爸媽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桌左邊，一看童文潔來了，抽抽噎噎的老婆子叫了聲“文潔”，抱著她哭了起來。
“媽，媽，不哭了，不哭了，你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方父也一甩臉子：“哭什么哭，你還有臉哭，如果不是你瞎攛掇，會出這樣的事嗎？”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方母哭得更厲害了。
“文潔，你看看他……我這不是想分擔(dān)一下你們的財政壓力嘛，方圓都去非洲了，那地方多苦啊……”
“警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看無法從老兩口這兒得到有用信息，童文潔看向拿著筆寫材料的民警，結(jié)果坐在對面穿一件恒源祥貼牌羽絨服的老王頭先開口了。
“你公婆借了我們的錢搞集資�！�
集資？
集資可是重罪，童文潔一聽這話懵了。
“這……搞錯了吧？”
“老人家，你消消氣，先消消氣�！泵窬豢辞闆r不妙，趕緊出來打圓場：“也算不上集資，就是你爸媽借了很多街坊的錢去買傳銷組織的理財產(chǎn)品，昨天接到群眾舉報，我們分局把這個從事非法經(jīng)營的傳銷組織給端了，所以嚴格意義上講，他們也是受害者。”
“傳銷？”
“對，傳銷，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嗎？就外面走廊里蹲著的一排人，都是干這勾當(dāng)?shù)��！?br />
童文潔恍然大悟，心說怪不得派出所這么熱鬧，她還以為是臨近年關(guān)，什么偷自行車、順電瓶、盜鋼筋、竊井蓋的流竄犯團伙被端了呢。
“說這么多干什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既然你來了，幫你爸媽還錢吧�！崩贤躅^很激動，看得出來憋了一肚子火。
童文潔沒有理他，望方父說道：“爸，你們一共借了多少錢？”
“三百六……”
“三百六？”
方母一狠心，替老伴說道：“三百六十萬�！�
“��？這么多！”
童文潔頭有點兒暈，手扶住椅背才沒有摔倒。
老王頭指著方父和方母說道：“他們光借我的錢就有20萬，當(dāng)初說好的，3個月一到本金利息如數(shù)奉還，現(xiàn)在搞成這樣，利息我就不要了，本金總得給我吧，我和我老伴兒還指著它養(yǎng)老呢。”
三百六十萬。
三百六十萬。
童文潔根本沒有聽進老王頭的話去，心說難怪方圓還沒出國那會兒，老兩口跑去書香雅苑一口氣給了他們兩萬塊錢，還說就算方圓不去工作，他們倆投資所得加上養(yǎng)老金也供得起一家人的生活開銷，當(dāng)時追問他們什么投資這么賺錢的時候，還神神秘秘地說什么fof基金，現(xiàn)在看來就是給傳銷組織忽悠了啊。
也怪夫妻二人整天為方一凡的事傷腦筋，再加上一個處處針對方家的林躍，忽略了公婆這邊的情況，以致出現(xiàn)這樣的惡果。
“文潔，文潔，你說這事兒可怎么辦啊，方圓不在家，只有你能給我們拿主意了�！�
方母心虛，不敢看老王頭。
借錢的時候怎么說的？一個月2個點的利息，三個月光利息就是1萬2，現(xiàn)在別說還本金，利息都拿不出啊。
“警察同志，既然我爸媽也是受害者，那這錢……是不是該由傳銷組織賠�。俊�
“他們既然敢騙，就有渠道把錢洗出去，這東西到hk、東南亞、開曼群島什么的拐個彎兒，別說國內(nèi)警力鞭長莫及，就算國際刑警也拿這些黑產(chǎn)分子沒有辦法，想要把錢追回來？下輩子吧�！�
說話的不是民警，聽聲音很熟悉。
童文潔扭臉一瞧，看到門口站的男子后臉色變得超級難看。
“怎么哪兒都有你？”
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派出所里見到林躍。
“很簡單，因為是我報的警�！�
他一面回答這個問題，一面往里面走。
“你們認識？”民警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解釋道：“沒錯，昨天就是林躍同學(xué)給分局提供的線索，我們才能把這個隱藏在十八里店的傳銷窩一舉搗毀�！�
警察這么說，那肯定就是事實了，然而童文潔總覺得這件事太巧了，巧到匪夷所思。
“很意外是嗎？”
林躍說道：“我也這么覺得，你說我在什剎海公園閑逛，咋就心血來潮要跟那些退了休的老頭兒下棋呢，下棋就下棋吧，怎么就跟郝大關(guān)成了忘年交，交朋友就交朋友吧，他咋就那么多嘴跟我講有人找他借錢投資理財產(chǎn)品，一個月的利息有2個點呢，一個月2個點，一年就是24個點，借錢人擱中間再賺點差價，這理財產(chǎn)品一年盈利起碼得40個點才有得賺吧，什么樣的理財產(chǎn)品這么牛？我這人吶，喜歡管閑事，便從老頭兒嘴里套出投資公司的地址過去觀察了一陣，呵呵，這不就是網(wǎng)上曝光的在外面套了一層看似合法的外衣的傳銷組織嗎，沒說的，身為一名遵紀守法的好市民，那自然得搗毀這個窩點，維護法律的尊嚴不是嗎？只是沒想到居然在派出所也能遇上你們，童文潔，你說這算不算冤家路窄？”
邏輯鏈條清晰，聽起來沒有大的漏洞。
“郝老爺子了知道一輩子的儲蓄幾乎打了水漂，一氣之下高血壓犯了，現(xiàn)在住進安定醫(yī)院。他老人家沒兒沒女，不能過來派出所處理這件事，便托我代他行事�！绷周S望童文潔說道：“哦，對了，知道你公婆借了郝老爺子多少錢嗎？300萬，喏，這是借貸協(xié)議。”
他拿出借貸協(xié)議和委托書給幾人過目。
童文潔聽說先是一呆，繼而面色大變，因為她想起前天在小區(qū)樓下和林躍的對話，他威脅她拿300萬破財免災(zāi)，她說他狂妄，他又說換成自己來取就沒有“贈品”了------不在上大學(xué)這件事上為難林磊兒。
本來昨天沒事發(fā)生，她還想著下次見到林躍擠兌他幾句，比如“說話像放屁啊”，“我等你來搞我啊”，然而就遲了一天，他的威脅就兌現(xiàn)了，300萬，真來討債了。
“你個王八蛋，說，你是不是跟他們串通好的？”
童文潔一臉猙獰，像個瘋子一樣搬起桌子上的東西往林躍身上砸，民警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么糾紛，但是總不能看著她在所里撒潑啊，趕緊上前制止。
“你放手，放開我，我要弄死他，我一定要弄死這個小畜生。”
她不知道林躍做了什么，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有做什么。
“童女士……”
“童女士，請你冷靜一下。”
“冷靜一下�！�
“這里是派出所！”
民警一聲吼，終于把這個瘋女人鎮(zhèn)住了。
“童女士，如果你再這樣不理智，我會以擾亂治安和妨害公務(wù)罪拘留你�！�
看看一臉厲色的民警，又看看抽噎的婆婆，嘴角不斷抽搐的公公，童文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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