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好想得到母神……
內(nèi)心的欲望一刻不停歇,他沒有一秒是不痛苦的。渴求的欲念讓他無法安寧,每一個零件運轉(zhuǎn)的瞬間都充滿了無盡的苦痛。
算法試圖將這段痛楚掩蓋,試圖將它強行抹去,或者深深埋藏在最底層,但它總是無情地撕裂他的偽裝,像一只尖銳的利爪,一層一層地把他剝開,讓丑態(tài)暴露在他深愛的母神面前。
母神啊……
他的母神……
會嫌惡他如今這般丑惡卑劣的、充斥著下作賤骨的人性嗎?
他將自己埋在她發(fā)絲間,呢喃著:
“母神,我好難受啊……”
環(huán)住她的手緊了緊,阿貝爾剛想推開的動作頓住,思忖片刻,掉了個方向,轉(zhuǎn)而象征性地輕撫他的后背。
“這樣會好一點嗎?”阿貝爾問。
雖然他的身體依舊滾燙,吐出的氣息也熱得慌,但好歹不那么顫抖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個人偶會因為撫摸而安靜下來,只覺得這很有效,便繼續(xù)耐著性子安撫他。
隔靴搔癢般的安撫并沒有什么用,躁動嗡鳴的散熱器快要過載,冷卻液不堪重負,他本不該這么安安靜靜等待,而是該拆下自己的軀殼,進入休眠重新啟動?煽妳s貪戀她難得的溫情,強行壓下身體的不適,從指縫中捏住這來之不易的一絲柔軟。
他知道這將會損害他的機能,然而他愿意忍受這樣的疼痛,他從未這么強烈地想要突破自己的界限,甚至愿意忽視自身的安全。
幾百年來,他多么想再一次感受這份來自造物主的愛。
為了這份漏出了一丁點的愛意,他可以用一切來交換。
呼哧呼哧的嗓子發(fā)出干澀的聲音,幾乎是用盡全力模擬出輕松的語態(tài):“好多了,母神對我真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好。擅于撒謊的圣子,第一次對自己的擬態(tài)感到滿意。
阿貝爾的直覺告訴她沒那么簡單,可繆什么都不說,身體漸漸平穩(wěn),臉色也變得正常,唯有灼熱的溫度不變。
太奇怪了。
她又貼近了些,細膩的胸乳被壓到變形,湊近了就聽見他似乎是在夢囈般低語。
“很久很久以前,您也是這樣呵護我的!
阿貝爾輕撫的動作一滯,很快又恢復了,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如果不是我呢?”
“只有您。”他回答,“神格是不會說謊的!
他清楚地看見了,神格是自己主動融合了她的,沒有強迫,沒有征服,所以這一切都是物歸原主而已。
這就是他的神明。是他的主人。
是他沒有分辨能力,在一開始錯認了他的神。
他說:“母神,我的過去和未來都與您有關(guān)!
阿貝爾嘆了口氣。
懷里的女孩子動了動,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撓了撓,他低頭看去,正巧撞進她清澈的眼睛里。
在女孩藍寶石般的眼里,仿佛有流動的星河,它們在她瞳孔里跳動著,映襯出他蒼白的面容。
他在她的眼睛里。
意識到的那一瞬間,他什么反應也沒有了。
熱氣蒸騰的碧綠色眼睛閃爍了一下,隱約聽到“啪”的一聲,眼底的亮光頓時消散。
連身體都僵硬了。
但他的軀體原本就是堅硬的,阿貝爾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把手上的潤滑液蹭到他身上,隨意轉(zhuǎn)移話題:“需要幫你降溫嗎?”
……
出乎意料的,沒有等到回答,她不禁斜斜地撩起眼皮,僅瞥了一眼就頓住。
掌心里的溫度依然像熊熊燃燒的烈焰,絲毫沒有消減的意思,而這副軀殼的主人,似乎是隔絕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呆呆的,雙目無神地躺在她身旁,就像整個人失去了生機。她晃了晃,四肢關(guān)節(jié)隨她的動作無力擺動,像一具真正的人偶。
她慌了。
程序被設計得近乎完善是有弊端的,比如說——讓人類放棄思考。
阿貝爾在他這里生活的時候,所有事情被安排得井井有條,連細枝末節(jié)都貼心地考慮到,她習慣了完全拋棄大腦和思考,潛意識里認為繆會安排好一切的……可誰也沒告訴過她,光明神殿的圣子殿下在祭臺上失去意識,這樣的情況她該怎么處理。
就在她手足無措,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去找特拉維的時候,早已清空的神殿突然闖入兩個陌生的見習修女。
厚重的鐵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隔著重重雕花大理石柱,蜿蜒折迭的走廊盡頭似乎有兩個人緩慢走近。
她們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祭壇上有人,旁若無人地聊起了女孩子間的趣聞。
隔著很遠,阿貝爾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
“我今天見到圣子殿下了,殿下怎么能這么漂亮,那張臉比女孩子還精致。”
“我也是!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完全挪不開眼睛了!”
“是啊,簡直是光明神大人親手塑造的,太完美了~”
“哎,你說你說,圣子殿下這么完美,是不是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
“你是說,那個叫……阿貝爾的?”
“是她吧?”
“怎么可能是她啦,我在這里見習的時間比你久,半年前也見過她,他們每年才見那么一兩次,哪有這么長時間不在一起的伴侶?”
“那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殿下還天天把她隨身帶著?”
“嗯……肯定是妹妹。”
“兄妹啊……”
阿貝爾已經(jīng)皺起了眉,對這兩個擅闖者在背后嚼舌根的行為非常不滿。況且繆現(xiàn)在狀態(tài)詭異,絕不能讓人看到他。
扯掉他的長袍遮掩自己赤裸的身體,正要下去將她們趕走——按理來說這里供奉的是她的神像,那么也就是她的神殿,她的地盤,驅(qū)趕不請自來的人在情理之中,但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震怒的中年男性呵斥道:“喂,你們兩個怎么進去的?!”
見習的修女手忙腳亂解釋:“對、對不起,今天輪到我們清掃衛(wèi)生……”
那人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吐出一口氣,隨后對她們說:“快出來!”
“是、是的!”
阿貝爾看著她們來,又眼睜睜看著她們走。
沉重的大門緊鎖住,鎖鏈的聲音嘩啦啦,聽上去是中年男性又加了一道防護,以確保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阿貝爾傻眼了,尷尬地四處張望,不知道該不該大聲喊他。
光明神殿的圣子殿下無法響應了這種事情,到底歸誰管?
就在她糾結(jié)的時候,耳畔忽地掠過一陣風。
輕柔的風說:“你看,她們也覺得繆好可憐!
他的話語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每個音節(jié)都在空氣中跳躍,像彈撥的琴弦。
阿貝爾眨眨眼,欣喜道:“先生!
聞到熟悉的氣味,她立刻放下戒備,遮掩于胸前的衣物落下,她神色放松地晃了晃腳丫。
清脆的鈴鐺聲叮啷作響,腳踝上的東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也能隨時喚出薩杜迦·法納大祭司,大概是意外來得有些突然,讓她一時間忘了這回事。
可薩杜迦開口卻是:“錯了!
阿貝爾歪著腦袋:?
他糾正她:“叫錯了!
阿貝爾頓了頓,改口喊:“薩杜迦!
“乖孩子!彼p目不能視物,繡著金線的白布遮住雙眼,卻能精準地撫摸她柔軟發(fā)絲,又忍不住微微側(cè)首,感知繆的狀態(tài)。
阿貝爾緊張地問:“他沒事吧?先生知道該怎么辦嗎?”
白金的長發(fā)落在她肩頭,一身祭司長袍的他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玻璃穹頂灑下萬尺光芒,日輝披在他的身上。
細細查探許久,末了,他說:“幾百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興奮到強制休眠!
休眠?他會休眠?
薩杜迦說過,組成他的材料是……
剛硬的骨,柔軟的皮膚,精密的零件,還有流淌著魔法的血液。
怎么會和休眠搭上邊?
大祭司察覺出她的疑問,搖了搖頭:“魔法是一種語言,催動各個物體間分工協(xié)作的命令語言,看你的表情,特拉維是不是還沒教你?”聽到她肯定的答復,薩杜迦說,“……沒關(guān)系,你只需要知道,繆只能用他創(chuàng)造者的神格來幫助重啟!
阿貝爾一頭霧水,但是聽懂了最后一句。他的創(chuàng)造者,是她身體里這枚神格的前任,所以他的意思是,需要她來重啟。
“我知道了,具體該怎么做?”
他溫和地點了點她光裸的額頭,在她眼里,他像是忽然鍍了一層金色的光,熠熠光輝襯出他寬厚的輪廓,哪怕他見不到光明,他就是光明本身。
強烈的光刺到她的眼睛,阿貝爾下意識閉上了眼,誰知道猝不及防被親了一口。
阿貝爾:?!
偷襲是吧?
沒等她反擊,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耳邊是他最后的話語,他說:
“去尋找初始的開關(guān)!
“你是他的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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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日更!在復健找感覺 慢慢寫 狀態(tài)好會隔日更
Ps.真的會有瓶頸期誒……感覺好奇妙,看以前寫的:我草怎么能寫得這么牛逼,看現(xiàn)在寫的:一團垃圾(扔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