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魚用帕子沾著自己的泡澡水擦干凈上身,洗一遍帕子后拿在手上,尾巴用力蹭到床邊靠著,再用帕子把擦凈尾巴,一屁股坐上床,歡喜地打滾。
“嗷——”
滾打一半,魏魚扯嗓子叫喚,緊急剎車。
床板太硬了,還不齊整,木條拼起來的,中間留幾條大縫。底下倒是有鋪被褥,不知用了多少年,薄的跟床單似的。
上輩子魏魚最艱苦時,爹不見娘不要,自己裹著小包袱租兩三百塊的單人間,當(dāng)時覺得那床是頂頂?shù)捻讶,連夜睡不好覺。
而此刻,和身下的木板比起來,還是他吃苦吃的太淺薄。
好在床尾放著一床被子,看起來厚實。
魏魚卷著笨重的魚尾,彎腰撅腚,去夠疊放整齊的被子,鋪開墊在身下,舒坦地闔上了眼。
--
鎮(zhèn)上有南北兩條主街,北街是小門小鋪,肉菜市和小攤位的集中地,老百姓常來的地方。南街繁榮,多了道沿河景觀,酒樓飯館和高檔鋪子林立,是城里富家子弟聚集地。
江飲冬先拐去南街,在酒樓食肆外轉(zhuǎn)悠一圈,沒得到招工消息,便打算離開。
快農(nóng)忙了,找活計也不急于這一時。
他不想費(fèi)工夫繞一整條街區(qū)南街,直接進(jìn)了旁邊一道巷子。不曾想,走兩步,便聽見巷子外傳來拳打腳踢和男人的嚎叫聲。
巷子里的人家紛紛跑到巷子口探頭,圍在一起議論打起來的兩人。
準(zhǔn)確說來,是一位身穿黑色勁裝的高壯男子,單方面毆打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的瘦弱男子。
江飲冬比身旁的人都高上一截,無須擠到前排便能看清熱鬧。
他聽著旁人說起閑話:“再來幾拳,張混子的命都沒嘍。”
“誰讓他混,整日和那蘭娘勾勾搭搭,沒錢還想嫖!
“你家漢子有錢,你放他去翠樓?”
“去,我當(dāng)家的有錢也干不出這事!
圍觀有男有女,個個都說人要被打死了,卻也不見有人上去拉架,誰都不想惹一身腥。
翠樓二字飄進(jìn)江飲冬耳朵里,他愣了愣,想起夢里一段被忽視的記憶。
夢里,紀(jì)寧將人魚帶回家后的一些日子,未聽聞他去首飾鋪子變賣珍珠,行為開銷和平日無異。
這倒不重要。很快,紀(jì)寧搬去了鎮(zhèn)上,做起里首飾生意,主打的便是顆顆獨(dú)特飽滿的珍珠。村里有傳言,說紀(jì)寧意外救了一位貴人,這生意,便是貴人牽線搭橋做下的。
而那位貴人,是紀(jì)寧誤入翠樓救下的。
翠樓便是這巷子口男子尋歡作樂的花樓,里頭姑娘小哥兒都有,去的客人魚龍混雜,算不上什么高檔之處。
等江飲冬回過神,圍觀人散的差不多了,張混子被揍的鼻青臉腫,扶著腰灰溜溜地朝另一道巷子走。
江飲冬消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
從南街回到北街,江飲冬買了米糧調(diào)料和一些菜種,拎著包裹往回走,看到路邊的糖糕攤子。
他猶豫片刻,買了一小包糖糕。
棗味兒的,據(jù)說最能哄得饞嘴小人。
鎮(zhèn)上來回江飲冬沒做牛車,五六里地,江飲冬腳程快,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巳時快到家。
走到村口看見前面走著個甩著小辮兒的姑娘,江飲冬喊一聲:“江月!
小姑娘回頭,朝江飲冬咧嘴笑:“冬哥去鎮(zhèn)上了?”
“買點東西,”江飲冬幾步走到她身旁,見她籃子里裝滿了白嫩的花瓣,問,“就你一個丫頭片子往山上鉆,沒和人一起?”
“喔,”江月小嘴張成個雞蛋形,掐著腔調(diào)怪里怪氣:“我說平時你也沒這么關(guān)心我,原來是惦記著別人”
江飲冬笑,手指杵她腦門:“你這妮子,我是怕你一人上山不安全!
“哥你手勁大死了,”江月捂著眉頭痛呼,“我有啥不安全的,你心上人今日心情不咋好,他不出門其他哥兒姐兒碰巧也有事。”
末了補(bǔ)充:“劉大虎跟我一塊的!
江月才十歲,打小機(jī)靈,大眼睛水汪汪的討人喜歡,是情竇初開的半大小子眼里的香餑餑。
江飲冬也學(xué)她喔了一聲,調(diào)笑道:“我說平時也不見你一人時笑成那樣兒!
江月瞪眼:“你走我后面,才看不著我笑沒笑!
頓了頓,她問:“又買啥好東西了?”
江飲冬托托大包袱:“米和菜種。”
“沒別的了?”江月不信。
江飲冬不理她,他們從村東頭往村西頭走,江二叔家也在西邊,和江飲冬家隔著兩三戶人。當(dāng)初分家時,是他爹主動要了最西頭的偏僻地,念書求個清靜。
江飲冬的注意力放在江月籃子里的槐花上,槐花的氣味香甜,他們后山有不少野山槐,到季開花,一團(tuán)一簇的,風(fēng)一吹,香味飄老遠(yuǎn),哥兒姑娘最喜歡拿來泡澡,塞在衣物里當(dāng)熏香。
走到江月家前,江飲冬停住腳,從布包里拿出一個油紙包,道:“糖糕換槐花。”
江月一臉“我早曉得你心思”的模樣 ,伸手就去拿江飲冬手里的紙包,江飲冬躲開,拆開紙,挑了兩塊給江月,“別貪,兩塊夠多了。”
平日糖都見不著幾次,更不要說糖糕了,兩塊換一籃子山上隨處可摘的槐花,賺了。
江月笑嘻嘻拿著糕點,朝紙包里瞅,道:“就對妹妹摳門,里面好幾塊呢!辈幌胍仓懒艚o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