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此時杜婉婉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看不出分毫悔恨,那張俏麗的白凈小臉更是臟兮兮的,瑬肖航見此亦是心疼,又是難以言喻的傷感。
他不愿看到婉婉臉上扭曲的痛惡表情,這深深刺痛了瑬肖航的心窩。
“婉婉——”
這一聲呼喚,沙啞的嗓音帶著無盡的痛楚和深深地嘆息。
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就在方才......直喘著粗氣的杜婉婉猛地抬頭,整個人像被下了降頭似的,她叫著瑬肖航的名字,緊接著利用嬌小的身體直沖沖朝他撞過來。
還以為發(fā)生意外的瑬肖航自然第一時間回頭。
就這樣,趁其不備的杜婉婉一撞,二抓,三掐喉......靠近扶手的瑬肖航來不及穩(wěn)住被沖撞的身形,繼而置他于死地的殺意如影隨形。
那一瞬,震驚大過于受到蠱惑的情緒。
眼前的白光盡數(shù)散去,理智尚存的他自然更加舍不得傷害婉婉,就算落此境地,青筋暴起的手臂只是下意識死死扯住身側(cè)的扶手,快要窒息的痛楚縈繞在瑬肖航腦畔。
他臉色鐵青,梗著的脖子像極了瀕死的鴨子。
喚不回她的理智,瑬肖航再看向幾乎是架在他身上的杜婉婉,這次的凝視即是永別。
嘴唇囁嚅,無聲地重復(fù)著沒有任何意義的口型......
最后——
在卸力的頃刻間,用盡力量的瑬肖航將杜婉婉踹開,以避免兩個人一起殉情的慘劇。
身體平衡被徹底打破,瑬肖航后仰下墜的同時,他看清了杜婉婉顫動的眼瞼下,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也聽到了那聲等了許久地回應(yīng):“肖航!”
等回過神的杜婉婉想要再去抓他時,跌坐在臺階上的身體哪里有條件動起來,體力透支的它僅僅只是動彈了一瞬,緊接著杜婉婉眼前一黑。
正當瑬肖航設(shè)想著:這么高的樓層,如果掉下去的角度稍有不慎,脊椎都會被撞得七零八落吧!
心中難免有些酸澀,他睜大眼睛直勾勾看著正上方存在感極強的白光。
瑬肖航從未覺得自己離它這么近,也如此遙遠......
“你想死嗎?這恐怕有點難!贝掖亿s到的江亭遠單手護住彌天,另一只手拽住瑬肖航還未徹底脫離樓層的小腿。
他用力一扯,某人一百多斤的腱子肉磕在單薄的扶手上,可憐的后腰再次受到?jīng)_擊。
吃痛的瑬肖航呲牙咧嘴地就要尋人:“大哥!生疼呀!我的腰......”
當他對上江亭遠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辨識度極高的五官喚醒了沉睡的記憶:“你是......江亭遠嗎?酒店大堂幫我們砍價的大佬!
在確保彌天的安危后,江亭遠這才斜睨著打量他。
眼前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情侶,只是淺淺一掃,江亭遠的眉頭微微蹙起,原來這對小情侶在樓梯間待得太久,全身上下早已被黑氣包裹得嚴嚴實實。
就像即將脫殼的蟬蛹,這黑氣的產(chǎn)量大到能給小家伙兒喂自助餐。
江亭遠這么想著......那只透過黑霧抓住瑬肖航小腿的手掌,緊接著帶給主人不妙的滑膩觸感。
這下子沒有同伴情,心里只有彌天的江大佬又在開小差,他細細琢磨著不干凈的鬼氣喂給小家伙兒吃,鬼魂到底會不會拉肚子。
“江大佬?”
瑬肖航見他停頓了有一會兒,還以為突然出現(xiàn)的大佬是在琢磨怎么救自己。
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后分心注意到彌天呼吸頻率逐漸變慢的江亭遠,意識到小情侶不可或缺的作用,于是他拍案決定先把人救下來。
“你要說話,上來再說!贝臅r間久,越發(fā)嫌棄對方臟的江亭遠瞧著都心情不悅。
看不到‘食材’的干凈程度,他卻能聞見臭烘烘的血腥味。
此時的瑬肖航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大佬,對方略顯嫌棄的語氣震懾到了他。
或許是被頭頂?shù)陌坠庹站昧,又或許是身體機能自發(fā)性的眼前發(fā)黑。
記起自己還未脫離危險,小命全靠他吊著的瑬肖航喉結(jié)滾動,緊張地甚至開始冒汗,完全沒有方才直面死亡的灑脫。
而人往往一在意什么,感知就會變得靈敏。
當脖頸處傳來的刺痛讓他感到一陣瘙癢,止不住想要咳嗽的念頭,瑬肖航一動不動,實則是沒處使勁,四肢不聽使喚,肌肉軟趴趴的。
“?”江亭遠挑眉,不解地看著他好像嚇傻的模樣。
一時間嫌棄的眼神止不住往瑬肖航身上剜,這時候強忍淚水的杜婉婉一聲不吭抱住男友的另一條大腿。
見到江亭遠挪過來的目光,杜婉婉識趣地用力扯住瑬肖航的褲腿,配合的表現(xiàn)倒是有兩分激靈勁,畢竟再強悍的人類,也不可能以一臂之力救下?lián)u搖欲墜的成年男性。
更何況他還有小家伙兒需要照顧。
就這樣,兩人通力合作將瑬肖航及時救下,避免了一場死無全尸的痛苦經(jīng)歷。
當瑬肖航跪趴在臺階上,膝蓋踏踏實實抵在水泥澆筑的硬臺面,這種粗糲的觸感實在是太棒了!死里逃生后的淡淡欣喜相當治愈人心。
忍不住回味過后,喘著粗氣的他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
瑬肖航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目光所及,是杜婉婉眼底復(fù)雜的情緒,愧疚、自責(zé)、心疼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自我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