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另一面雪色更為厚重,完全淹沒腳踝,至小腿處。
山林間的雪色被踩亂,一行人匆匆步伐走來。
彼此攙扶。
腳步踉蹌。
血色彌漫周身。
浩叔的身影赫然在內(nèi)。
走到一處平坦之地,浩叔揚手讓身后跟隨的鏢師和前來救他們的奩閣中人停下,捂住心口一聲咳。
嘴角一點血色。
他隨手一把擦掉。
我們就在此地稍作歇息,等著恩人他們。
眾人點頭。
浩叔,您沒事吧!
一個奩閣閣衛(wèi)一語關切。
浩叔搖頭。
不過一點小傷,不是大事。
眾人歇息,沒過多久,又傳來了匆匆腳步之聲。
浩叔倏然警惕,眾人也紛紛捏緊一旁刀劍。
遠遠見來人白衣,血色染了衣擺,那張月色面具,云衛(wèi)十八。
浩叔立刻大步過去。
小兄弟,無事吧!
十八搖頭。
此處不安全,浩叔,你們先下山,我來墊后。
小兄弟,要走一起走
你們怕是走不了。
這一聲,后面之人追了來,這一幫人與依影和云大他們對殺那幫人一樣衣著,皆是北烽寨里的寨匪,人數(shù)之多是浩叔他們的兩倍。
我大哥一根筋,不知何為富貴,我可不是,他到頭反悔
北峰山地,一道及其窄小狹長山路,蜿蜒而上。
一階一臺。
這是人工堆砌出來的一條小路,位置及其隱蔽,如果不是有人帶路,蘇嬈他們絕對找不到。
握著那個稍大一點孩子的手,蘇嬈腳步特別穩(wěn),石頭砌的階臺,上有厚雪,并不怎么打滑。
這一路上,蘇嬈并未曾開口問這兩個孩子什么話,直至上來北山,蘇嬈才開口一句話:
小山,能告訴姐姐你是怎么知道這條上山的隱蔽小路的。
這樣一條隱秘之路,怕是也只有在這附近生活的獵戶才知道,可北山之地實乃一座強盜山,會有什么獵戶膽子如此大,在這里落居。
而且這兩個孩子
問話間,蘇嬈給小山拍了拍他這身華服上飄落的雪花,目光又落在小山垂落的兩只小手上一眼。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我和阿哥從小就是在這里長
小山還沒開口,阿弟先開口了,那個在阿哥懷中哭泣的弟弟,此刻早已忘記那種害怕與恐懼。
如此活潑,如此單純。
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孩童在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與快樂。
阿弟說話,卻在小山一眼目光下,一把堵住嘴巴。
小山很警惕,確實,對待陌生人,輕易不可相信。
蘇嬈一語輕笑。
既然如此,那你們走吧!
放開小山,蘇嬈后退一步。
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小小人兒,拱手作揖,如此禮貌,拉過阿弟轉(zhuǎn)身走了,卻在走出幾步之后,突然又停下腳步,扭頭看過來,一句聰慧:一路上山,姐姐其實心中一直在猜測我和阿弟是何人?
蘇嬈眉角倏然一動。
好敏銳的孩子。
所以呢!
一語莞爾反問,斗笠遮擋下的眉眼再次輕微一動。
如此大雪天,如此兩個孩童,一天一夜被追殺,不僅活下來,還數(shù)次躲過那三人追捕
這樣的孩子,不可能是養(yǎng)在溫室里的那些花朵。
何況他們
姐姐握著我的手,卻有三次摸了我的手心,我和阿弟穿著大戶人家衣服,可手卻很粗糙
小山直接展開自己的雙手,小手凍的發(fā)青發(fā)紫,上面有一層很厚的繭,可見他們其實并非大戶人家的孩子,而是自小就在干粗活。
姐姐,你來此地也是為了那批失蹤的貨物吧!
突兀這一聲,蘇嬈驟然握緊柔荑。
果然
兩步走過來一把捏住小山手腕。
你都知道些什么。
蘇嬈的力道有些大,小山微微一蹙小眉頭。
放開我阿哥,你是壞姐姐,不許傷害我阿哥
阿弟就要撲上來,被閣衛(wèi)抓住,抱了懷中。
小山眉頭又一深,卻沒有像此前那么護雞仔的去護阿弟,只一句:阿弟別怕,阿哥沒事兒。
又看向蘇嬈。
姐姐,我能感覺到,你并不想傷害我們,因為在上山的時候,我腳底打滑,姐姐將我一把抱住,那個反應很自然,是裝不出來的。
孩童的眼,那怕如此小大人的聰明,可內(nèi)里的那股子透亮明耀,那是大人們所沒有的。
小兒之心,灼灼其華。
捏著小山手腕的玉指放松了,蘇嬈一聲輕笑:
小山真的很聰慧,不是一般的聰慧,我想你們兩個定是和這北山之地的北烽寨有關系吧!
小山的眼底又帶出那種警惕來,雖然在這一刻他藏的很好,可又怎么能逃過蘇嬈的法眼。
蘇嬈嘴角的笑意驟然加深一分,已經(jīng)肯定她的猜測。
小山抿壓嘴角,看著被閣衛(wèi)抱在懷里的阿弟,看向蘇嬈,須臾,才又道:那些壞人根本沒想和阿爹合作,他們只是想利用阿爹,倘若事情敗露,我們整個山寨都會被官兵剿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