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頓時來氣了,“你什么意思?不愿送?”
“錢大娘,我不是不愿送,我是壓根就不愿賣給你!倍泡嬲f道。
錢氏愣了幾秒鐘,吆喝了起來,“聽聽!聽聽!鄉(xiāng)親們都來聽聽!看她說的這是什么話?還不賣我了?大家你都賣,憑什么就不賣我了?我又不是不給錢!”
“就憑這是我家的東西,我說不賣給你,就不賣給你,你就是有再多錢,你去別處買去,我杜萱,不賣。”杜萱把刀往桌板上一剁!
刀尖直接嵌進(jìn)木頭里。
錢氏氣得臉都青了,怒道,“你故意的是吧,是不是金娘指使你的?是不是陳金娘這個不省心的婆娘指使你的?她想干什么?我看她是不想和我家二郎過了!”
杜萱笑道,“我家殺豬,我不想賣你,你往別人身上扯什么扯呢?錢大娘,你之前和我說那些話,你是都忘了?你老了不記事兒,我記性可好著呢。”
聽著杜萱這話,錢氏臉上表情僵了僵,“我、我哪有說什么,你別再這糊弄!
“那就當(dāng)是我糊弄吧,你之前說你家條件就是再差,也比我好點兒,說我家窮得一比吊糟的,能有什么好吃的。說我家戚延就是再厲害也只是個獵人,馬上入冬了,看我一家能吃什么!
杜萱冷笑了一聲,“這話可都是你說的。所以我現(xiàn)在也就明著答你,我家是窮,戚延也只是個獵人,馬上入冬了,我家吃豬肉。”
錢氏的表情僵硬,有些訕訕的。
雖說大家都買得差不多了,但挺多都還沒走,說起來大家伙兒今天都算是得了杜萱的實惠的,這會子聽著杜萱這話,自然都幫她說話。
“哎,錢氏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吧!
“年景不好,誰家日子都不好過,哪有這樣說人家家的!
“就是。都這樣說人家了,還舔著個老臉想來占便宜,真是不厚道啊!
“可不是么,難怪老孫家這么多年條件都好不起來呢,心壞!”
錢氏頓時就怒了,就算平時不是個潑辣的性子,這會子被這么多人指指點點,脾氣也兜不住了,叉著腰就怒道,“有你們什么事兒?你們在這兒多管什么閑事兒啊!”
“哎喲,做了還不讓人說了,真是!迸赃呄はに魉鞯闹更c聲更多了。
錢氏瞪著杜萱,“陳金娘呢?讓陳金娘出來!”
杜萱知道,從一看到錢氏也在人堆里擠著時開始,金娘就帶著孩子躲進(jìn)她偏屋里去了,就是不想和這個鬧心的婆母碰面。
而此刻,錢氏就在這里大聲嚷嚷著,金娘不可能沒聽到。
杜萱道,“她想出來自然會出來,不想出來你對著我嚷嚷,沒用。”
錢氏冷冷笑道,“好,好好好!她不出來是吧?那她就別回來了!別和我家二郎過了!反正我們也早就受夠了!一個下不出好蛋的雞,留著有什么用?早點算了,我家二郎還能指望著將來再找個,起碼生個兒子有個后!”
杜萱聽到這話時,心里其實有些嘆息。
畢竟這個世道的女人,不像她是個異世而來的靈魂,所以思想上沒有什么枷鎖,能活得更加灑脫。
她覺得金娘可能會因為這話而不得不露面,以后就得繼續(xù)受制于錢氏。
因為這個世道的女人就是這樣,尤其是像錢氏這樣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大張旗鼓的搞臭陳金娘的名聲。
通常情況下,還真就扛不住,姑且不論這世道的女人對被休棄有多恐懼了,從楊氏當(dāng)初不愿去宗祠就不難看出來。
楊氏平日里多么刁蠻的人啊,日天日地誰也沒怕過的,說到要去宗祠休妻,都直腿軟。
就算是對休妻不恐懼,可以向杜萱她娘一樣改嫁。但錢氏這話,里里外外就一個意思,陳金娘不能生了。
這世道,就不說全部吧,那也得算是絕大部分,絕大部分女性的價值有很大一部分都在于其生育能力上。
錢氏這一口就把陳金娘的生育能力給否決了,基本等于是把陳金娘的路都給斬斷了。
所以錢氏心里是很十拿九穩(wěn)的,陳金娘肯定得老老實實出來,跟她回去,并且指不定還得在這會兒,向杜萱說說好話。
畢竟金娘和杜萱不是關(guān)系好么,那么興許他們家,今兒還能吃上便宜的肉菜呢!
錢氏心里的算盤打得是噼啪響。
但是別說是錢氏了,就連杜萱都沒想到,陳金娘竟然做了完全不同的反應(yīng)。
“這話,你說了算嗎!币粋冷靜的女聲從偏屋門口傳出來。
正是陳金娘的聲音,非常冷靜,幾乎沒有什么情緒起伏了。
或許是哀莫大于心死,也就沒有什么值得悲哀或者生氣的了。
她先前在偏屋里聽著,聽著婆母那字字句句,就跟用刀子在她心上戳,沒有什么分別。
這么些年,她嫁到孫家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從來不敢偷懶休息,就是希望能多掙點錢補(bǔ)貼家用,因為自己身體不太好,做不了什么重活兒。
而且生了閨女之后,肚子就沒什么動靜了。
她沒想到,自己這么些年的付出,得到的竟是這么個結(jié)果。
陳金娘走了出來,站到了錢氏跟前。
錢氏一愣,“什么?”
錢氏的最終目的當(dāng)然不是真為了讓孫二休了陳金娘,就算陳金娘讓她不滿,但人能做針線活兒賺錢補(bǔ)貼家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