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陳金娘話音才剛落,房門口就傳來個陰陽怪氣又帶點兒刻薄的聲音,“一個賠錢貨,哪用喝什么魚湯來補?我看她見天兒的咳咳咳,短命的相,遲早也活不了,就別浪費這魚,我拿去給碩子燉湯喝!”
一個中年女人就走進(jìn)屋里來,是陳金娘的婆母錢氏。
陳金娘眼圈更紅了,“娘!您說什么呢!桃丫兒還好好的!而且肯定會好起來的!而且這是我掙回來的魚,憑什么要拿給碩子燉湯喝?”
“憑什么?”錢氏冷冷哼了一聲,“就憑碩子是我的寶貝金孫!帶把兒的!不像你那閨女,就是個短命鬼賠錢貨!”
錢氏是干了一輩子農(nóng)活的農(nóng)婦,看起來就比較顯老,皮膚黑黃黑黃的,臉上溝溝壑壑,一雙手也是粗糙有力,一把就抓住那條已經(jīng)剖洗干凈直接能下鍋的魚。
但卻沒拿動。
錢氏看著杜萱,眉間擰出深深的皺眉紋,“萱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錢大娘,這是我拿來的魚。”杜萱微笑著說道。
“我知道啊,你不是給金娘了嗎?”錢氏道。
“那也是給金娘的!倍泡嫦肓讼,索性補了一句,“讓金娘拿給桃姐兒燉湯喝的。”
就像陳金娘對杜萱的事情有所耳聞一樣,杜萱對陳金娘的事情也聽說過。
陳金娘身體不太好,但孫家窮得很,娶不起太好的姑娘,于是孫二就娶了陳金娘,孫二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還挺疼媳婦兒。
但架不住他娘錢氏不是個省油的燈,對陳金娘身體不好不能干什么農(nóng)活兒很是不滿,而且又非常重男輕女,陳金娘生了閨女孫桃桃之后,肚子就很久沒個動靜。
要不是陳金娘做針線的手藝好,總能拿去鎮(zhèn)上換些錢回來補貼家用的話,恐怕早就要被這惡毒婆母給掃地出門了!
杜萱畢竟已經(jīng)換了芯子,對于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完全無法接受。
錢氏聲音頓時大了起來,“我是她婆母!她的就是我的!你給她了我再讓她拿來孝敬我,她敢不給嗎?”
“也對!倍泡嫒粲兴嫉攸c了點頭,然后道,“那我不給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陳金娘,“金娘,我不用你教我了,省得我的魚便宜了別人。我回去了,你改天帶桃姐兒來我家玩吧!
杜萱說著,給了陳金娘一個眼神。
陳金娘原本都還因為杜萱忽然變了卦而有些詫異,這會子卻頓時就對杜萱這眼神心領(lǐng)神會了。
但錢氏就不依了,當(dāng)下聲音就高了,撒潑似的,“你說不給就不給?你把我們家涮著玩兒呢?!你信不信……”
杜萱要笑不笑地看著錢氏,“錢大娘還想明搶不成?”
錢氏梗著脖子,臉漲得黑紅黑紅,脖子上連青筋都迸出來了,到底也沒敢說要明著昧了這魚的事兒,氣得罵罵咧咧轉(zhuǎn)頭走了。
陳金娘無奈看向杜萱,“萱娘,你別介意,我婆母她……”
“沒事兒,她又不敢明搶。昨晚我伯娘去村長家鬧那一通……你婆母要在這個當(dāng)口昧了我的東西,可不好收場!倍泡鏇_她挑了挑眉毛。
陳金娘聞言一怔,旋即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得也是!
“放心,我剛說的是真的。”杜萱看著她,“你帶桃姐兒來我家玩,我給她燉湯喝,我家孩子也沒個伴兒。”
杜萱這話剛落,陳金娘原本還想笑一笑,可是很快笑容就掛不住,嗚嗚地哭出了聲音來。
第14章
“萱娘,多謝你的好意?墒恰标惤鹉锬四ㄑ蹨I,搖頭道,“桃丫兒……我的桃丫兒可能來不了了!
從先前陳金娘和錢氏的話語里,杜萱多少聽出來了,孩子好像病了。
“剛聽錢大娘提了一嘴,桃姐兒是……生病了?”杜萱問道。
“原本以為是著了涼有幾聲咳嗽,也找村里的赤腳大夫給看過了,還吃了幾副藥也沒治好,反倒嚴(yán)重了,一直咳著!
說到女兒的病,陳金娘淚如雨下,“婆母她本來就不待見,嫌棄桃丫兒是女娃,巴不得她早點沒了好省一口飯,而且又怕治病花錢,說這是肺癆治不好。要不是我自個兒能掙幾個錢,我的桃丫兒怕是早就沒活的了……”
杜萱皺著眉,聽著陳金娘說的癥狀,想了想,就說道,“你還是帶桃姐兒來我家玩玩吧!
陳金娘有些不解地看著杜萱。
杜萱笑了笑,“我去縣里時,去了一趟醫(yī)堂藥館,正巧就聽見個和桃姐兒差不多的病呢,縣里那醫(yī)堂的大夫診治開藥時,我就聽了一耳朵……”
陳金娘聽了她這話,頓時眼睛就亮了,“好……好!我明兒……不!今兒!我今兒就帶桃丫兒去你家玩兒!”
杜萱點了點頭,笑道,“行,那我就燉上湯,等你來了!
杜萱從孫家出來,拎著魚回家去了。
到院子門口,就看到那平時神出鬼沒的傻子獵戶居然沒出門去打獵,反倒是在院子里編繩網(wǎng)。
杜萱不太想和他說話,這人情緒不太穩(wěn)定,天知道要是哪句話又惹他不對了……
所以杜萱低著頭走進(jìn)院子,徑自就朝灶房走去。
但還沒走到灶房門口呢,一條精壯的手臂橫在了她身前。
這個手臂橫得可以說是相當(dāng)不講武德了!
杜萱腳步一個急剎停住時,自己的胸,離他的手臂,就一寸的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