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第三層,第六貴族學(xué)院舊址。
正如明澈對白霧所說的,只要有錢,就能讓子女學(xué)到很多高塔時代前的課程。
在這么一個末世里,音樂,美術(shù),攝影,都不再是必需品。
但第三層不一樣。
第三層完全感受不到末世氣息。人們照樣追星,娛樂,工作,學(xué)習(xí),放縱,墮落。
因為他們根本不擔(dān)心生存壓力,頂多會擔(dān)心加班太多,影響生活質(zhì)量。
高塔時代的前幾十年人們還具備強烈的憂患意識,但后面就漸漸沒有了危機感。反正有鎮(zhèn)御軍和調(diào)查軍,反正有高塔。
第六貴族學(xué)院,每年也不缺學(xué)生,因為這里就是學(xué)各種上層社會技藝的地方。
所以這座學(xué)校幾年后,就有錢修建新校區(qū),而尚未來得及處理的舊校區(qū),就變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尤其這里曾經(jīng)死過兩名學(xué)生,有傳聞這里鬧鬼,傳聞就使其變得更加的人跡罕至。
……
在第六貴族學(xué)院的體育館角落的儲物間里,宴玖正在安安靜靜的作畫。
屋子里點著蠟燭,周邊擺放著堆滿了灰塵的體育用品,各種球類道具。
屋外便是籃球場,但她不喜歡太過空曠的地方。
她其實很喜歡狹小密閉的地方,所有在被人綁走的時候,她主動提出關(guān)進小黑屋里。
這倒是讓那位帶著笑臉面具的綁匪,頗為意外。
或者說這個丫頭從頭到尾都讓他感覺到驚喜。
他很喜歡那些個性扭曲的孩子,在他看來,這樣的孩子成為惡墮,都會有著極高的潛力。
就在不久前,他剛巧失去了這樣一個孩子。好在高塔這種地方,總是會制造出一些不幸的生命。
……
……
“按照接下來的故事發(fā)展,我應(yīng)該有兩個結(jié)局。繼續(xù)跟您在一起,聽您講上層的丑聞,然后在有一天,您帶我離開這里!
“又或者……您會死在這里,我又會回到瘋?cè)嗽豪。?br />
儲物間里,宴玖合上了畫筆,看著陰影中那個面具人。
“那你更喜歡哪一個結(jié)局?”面具人問道。
“如果是兩個小時前,我會更喜歡你所說的結(jié)局,但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我不想離開這里了!
“哦?為什么,你想再回到那群瘋子中間?我應(yīng)該跟你說過,那是一間囚籠,被關(guān)進那里的,都是沒有人在意的棄子!
面具人的目光落在了宴玖的畫上。
很短的時間里,她一共畫了七張畫,第一張畫,是飛機里,坐著一個一臉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
第二張畫,是一個手臂長了眼睛,關(guān)鍵處長了角的奇怪人類。
第三張畫,則是背后長著骨翼的高大惡魔,逆流著惡墮潮前行的畫面。
第四張畫,那個手臂被斬斷的惡墮,用另一只手臂,將飛機的艙室撞的碎裂。
第五張畫,人類與女人在血紅色的天空里墜落,女人的手里,握著半顆心臟。
第六張畫,是深紅色的云海。云海之上,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雙手合十,迎接著無休止的墜落。
第七張畫,則是一個矮子與大塊頭,疾步飛奔。
宴玖畫的很快很快,但畫工異常扎實。
“我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了,跟您說的不一樣,這個世界也有人愛我的,我不是棄子,也有人會為了我,連命都不要的。所以我不想做惡墮了!
宴玖一臉木然。
白霧大多時候也是一個表情,但看著沒有宴玖這般呆滯。
面具男與宴玖的關(guān)系,與其說是綁匪與人質(zhì),倒不如說更像是老師與學(xué)生。
他為宴玖講了很多成為惡墮的好處。
比如絕對的自由,無盡的壽命。尤其講述到宴玖的情緒殘缺,這種人一旦成為惡墮,往往會越級進化。
在塔外的世界,他會帶她前往一個特殊的區(qū)域,那個區(qū)域里,所有的惡墮都具備智慧與理性。它們會無條件的喜歡她。
而人類,只是居住在這座塔里自欺欺人,這個種族在慢慢的腐爛。
只有成為惡墮,才能迎接廣闊的天地。
當(dāng)然,僅僅是不抗拒成為惡墮,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要讓這個女孩子厭惡高塔。
只有足夠的負(fù)面情緒,才能使其變?yōu)閻簤。所以這些天,他也一直在灌輸女孩,人類的種種丑惡,讓其了解各種人類做出的慘劇。
結(jié)合其童年的不幸,宴玖的確也有過不想再做人類的想法,甚至也恨過這個世界。
但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您走吧,我要等他來救我!
“是你畫中的人?他要來救你?”
面具男看著最后一幅畫,藍(lán)色的調(diào)查軍團作戰(zhàn)服,以及畫紙上都能感受到的身高差,還有那張臉,他一點也不陌生。
“是的,他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了。”
面具男看著宴玖一臉木然,然后用兩只手的食指拉伸嘴角,強行做出笑臉的樣子。
這個小丫頭甚至無法表達出被人喜歡的喜悅。
多么好的一個苗子,天然就適合做惡墮。
只是看著最后那張畫里,那個他最近盯上的人,他也感覺到,自己或許要和這個小姑娘分別了。
“不會有人愛你的,你的身份過于特殊,他們救下你,你就必須得回到瘋?cè)嗽豪,再也無法出來。即便這樣,你也要選擇回去嗎?”
宴玖低著頭。
能夠給白霧留下那樣的線索,她自然是聰明的,她也在權(quán)衡著利弊。
不過這個過程沒有太久,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某人的那句“我一定要去救她。”
她抬起頭,認(rèn)真的說道:
“我不要當(dāng)惡墮!
“如果來的人救不了你呢?”
“我不要當(dāng)惡墮,您讓我走吧。”
面具男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尊重你的選擇,但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座高塔,不值得守護。”
面具自然早就可以強行帶走宴玖,以宴玖的體質(zhì),在塔外很快就會成為惡墮。
但面具男始終沒有這么做。
他從不介意使用欺騙的手段,就好比惡墮是自由的,塔外的廣闊世界屬于惡墮。
這句話自然是謊言,因為惡墮無法離開固定的區(qū)域。
但只要這些謊言,能夠讓其心甘情愿的成為惡墮,他可以絲毫沒有愧疚的講出來。
“您該走了,他們很快就來了,來的人很厲害,您打不過他的!
面具男不為所動,他當(dāng)然知道最后那張畫里,那個矮子有多厲害。
這與他計劃的見面不一樣,原以為見面的場景,會是在塔外。
他發(fā)出了奇怪的笑聲:
“這具身體的確打不過他,不過與他提前交手的機會,浪費了未免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