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那杯咖啡的緣故，沉一念帶路時沉默了許多，不再有那些矯揉造作的笑和話語。
神情淡淡的，與方才判若兩人。
沉一念走在前面半步，時逾白跟在后頭，步調(diào)不一。
兩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時同學(xué)來過這里嗎？”沉一念問。
“不，”時逾白回應(yīng)：“這是我第一次來。”
“這樣啊。”
簡短的對話。
疏離又冷淡。
時逾白不自覺松了口氣，莫名覺得現(xiàn)在的沉一念才是真實(shí)的。
剛才那個笑意盈盈、故意撩撥的人，著實(shí)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都匯時代廣場佇立在城市最繁華的十字路口，建筑通透明亮。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面六十六層高的外墻，嵌著的巨幅LED屏幕，廣告費(fèi)相當(dāng)驚人，是一線明星證道的地方。
沒登上過這里，都不算頂流。
商場共有地上十叁層，地下兩層，十四層以上則是辦公樓。
廣場前有大型噴水池，早中晚各一次絢麗的音樂噴泉表演。
這座商場是豪商財(cái)閥與上屆市長的聯(lián)合政府標(biāo)案，并由這任市長完工、營運(yùn)。
雖曾因安全隱患而上過新聞頭條，但爭議很快就被其璀璨的外表掩蓋，依舊成為城市最受歡迎的地標(biāo)之一。
沉一念和時逾白避開了擁擠的電梯，乘著手扶梯直接往地下B1層。
地下美食街是沉一念的目的地。
因?yàn)樗t到，本該是午餐的時間都快變成下午茶，但她半點(diǎn)愧疚心也沒有，坦坦蕩蕩地帶著時逾白來到一家連鎖火鍋店。
劃了兩個位置，運(yùn)氣不錯，只需等半小時。
兩人在候座區(qū)等待，玩店家的折扣問答小游戲。
假日加上出清特賣活動的美食街人聲鼎沸，大部分是掃貨的人群和朋友聚會，四人以上的座位幾乎坐滿。
像他們這樣的二人座，今天反而不是主要的客群。
兩人在候座的椅子挨得極近。
沉一念的發(fā)絲不時掃過時逾白的肩，混著淡淡的香氣，一直在少年的嗅覺范圍內(nèi)。
“哎，看來這個小游戲難不倒我呀，折扣到手了。”
沉一念一邊笑著說，一邊將腳尖明晃晃蹭在時逾白的鞋上，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小游戲”究竟指的是什么。
但這位不近人情的優(yōu)等生竟然沒有躲開，任由她肆無忌憚地玩著游戲。
沉一念將答案遞回給店員后，便腳步輕快地走了回來。
卻沒有坐下。
就這么站在時逾白面前。
男生沒有立即反應(yīng)，過了幾秒，才慢慢抬眼。
就見沉一念正在打量他，目光里帶著審視與審判。就像他們“初次見面”時的講座上，時逾白對著她的試探與觀望。
幾秒沉默的對視后，沉一念才開口：
“時同學(xué)，你在心虛什么，為什么今天特別不同？”
她頓了頓，突然彎腰靠近，又用那套慣用的伎倆，悄聲說：“或者說，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嗎？”
時逾白微微倒抽一口涼氣，這細(xì)微的反應(yīng)立刻被沉一念冰冷的眼睛捕捉。
她在時逾白看不見的角度，唇角微微上揚(yáng)，像是在嘲諷什么。
繼續(xù)用甜膩的語氣說：“我不認(rèn)為這是平常的你呢。老實(shí)說，那天我誤闖講座時，看周遭同學(xué)的反應(yīng)，就能判斷出你平常大概的模樣�！�
時逾白垂下目光，睫毛輕顫，像一隻受傷的蝴蝶。
可他開口時，聲音卻出奇地冷靜：“你覺得我平常是什么模樣？”
沉一念一笑，像在餵食小動物般溫柔。
“我不覺得你是這么靦腆的一個人呀。還是說...”
她的唇靠近他的耳，她知道他不擅長應(yīng)對這樣的距離。
很輕的吐息觸碰到時逾白的耳畔，沉一念繼續(xù)說：“你被我迷住了？才看起來這么可愛�！�
跟沉一念對話就像坐過山車，忽上忽下，忽快忽慢，讓人無法捉摸。
時逾白不知道這是她的本性，還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jì)的試探。
對。
不僅像冰冷的刀具，還像可以隨時置他于死地的冷血動物，正在他的領(lǐng)地里盤踞、挑釁。
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鑽入鼻腔。
潛伏已久的、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取代了少年的理智，讓他的指尖微微發(fā)麻。
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沖動正在蔓延。
時逾白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輕輕勾住沉一念脆弱的頸項(xiàng)。
動作雖生澀，卻不容抗拒。
“恩�！�
他在她發(fā)漩處低聲說，“我確實(shí)認(rèn)為你很漂亮�！�
指腹下，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脈搏正在跳動。
沉一念睜大眼睛，像是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發(fā)展，愣住了。
片刻，她猛地從時逾白身邊退開，瞪著他，咬緊后槽牙。
那不是普通的瞪視。
有什么極度的憤恨正在她眼中翻涌，像被激怒的毒蛇，終于露出了真實(shí)的獠牙。
“你究竟在演什么？”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時逾白直接回道：“我沒演。我只是認(rèn)為......”
說到后頭，又啞了。
不說話了。
正當(dāng)沉一念還要開口，店面的區(qū)域廣播響起，打斷了這場逐漸有攻擊性的對峙：
“親愛的28號貴賓，28號貴賓，您的位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請您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