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新堂和胡正國來到市區(qū)里的一條小巷弄內。
高中時蔡新堂和胡正國都曾經(jīng)來過王子豪他家,而蔡新堂來過的次數(shù)比胡正國來過的次數(shù)多上好幾次;他們憑藉著高中時模糊記憶,努力地尋找著正確位置。
「應該是這附近沒錯!」蔡新堂自言自語著。
在這一條巷子里,兩旁都是四層樓的舊公寓,而且看起來都非常的相似,兩人在巷口張望著,看起來像是可疑人物似的。
「到底是哪一間呢?」蔡新堂苦惱著。
為了喚起蔡新堂模糊的記憶,他們兩人走進了巷子里,但是來回走了兩趟,蔡新堂和胡正國還是想不起來王子豪的家到底是哪一間。
「不然這樣好了,向鄰居打聽看看!购龂嶙h著。
「也只能這樣了。」
這時從巷口那個方向,有個年約五十多歲的婦人走進巷子里來,蔡新堂見狀立刻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嗎?」
蔡新堂突然上前搭話,那名婦人有些嚇到的樣子,但是她警覺性很高地立即拉緊掛在肩上的包包,死盯著蔡新堂,似乎誤以為蔡新堂是個搶匪。
看到對方的反應,蔡新堂知道被對方誤會了,連忙解釋說:「您、您別誤會,我不是什么壞人,只是有事情想要請教您一下!」
那名婦人并沒有答話,依然警戒著,但是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疑惑的表情。
蔡新堂覺得再這樣下去,可能會讓那名婦人的誤會加深,于會他直接問著那名婦人說:「不好意思,我是來這找人的,不過我要的那個人已經(jīng)過世了??!」
說到這里,那名婦人更加警戒,而且還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更加拉緊肩上的包包。
「不、不、不,我知道我的說法有些奇怪,但是真得是來找人,那個人是我高中同學,他叫做王子豪??!
聽到「王子豪」三個字,那名婦人怔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彷彿是在說:「你找這個人有什么事嗎?」
蔡新堂繼續(xù)說:「我知道王子豪他已經(jīng)過世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找到他??啊!不對,應該是要找到他的家人吧!??可是,這樣講又好像怪怪地??啊??到底要怎么講啊??!」蔡新堂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想著該怎么表達會比較清楚。
「你??你是“蔡新堂”嗎?」那名婦人突然問著蔡新堂。
「誒!我是??!」蔡新堂對于婦人知道自己是誰,有些吃驚。
「原來真的是蔡新堂啊??我就覺得你很眼熟!」婦人的表情放松了下來,不若剛剛那般的警戒。
「請問您是???誒??那個,對不起我實在是不記您是哪位?」
「我是子豪的媽媽!你不記得了嗎?」
聽到王媽媽這么一說,蔡新堂想起了眼前的這名婦人是王子豪的母親;他只和王子豪的媽媽見過兩、三次,對王媽媽的印象不是那樣的深刻,而且又大約十多年沒見,第一時間他認不出王媽媽的樣子。
「!我想起了!是王媽媽,好久不見了!共绦绿皿@呼著。
王媽媽帶他們兩人上樓后,各倒了一杯茶給他們。
蔡新堂向她說明了來意,也把班上所發(fā)生的約略事情告訴了王媽媽。
「王媽媽真的很抱歉,阿豪那時候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卻沒來送他最后一程。」蔡新堂帶著歉意說著。
「你別太內疚,這都是他的命,而且我想他應該不會為了這種事怪你吧!」王媽媽是個溫柔的長輩,安慰著蔡新堂。
「關于你們班上事情,雖然很難令人相信,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其實我這一陣子常常遇見阿豪??!
「你遇見了阿豪?!可是阿豪他已經(jīng)??!」王媽媽的表情有些驚訝。
「是的,我真的遇見了阿豪??!」
蔡新堂將遇見王子豪的事情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媽媽。
王媽媽聽完之后,一臉不可置否地說:「這、這是真的嗎???」
「我說的話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當初阿豪過世的事情我并不曉得,所以我一直以為阿豪還活著,但是今天阿國告訴了我這件事,我才知道阿豪早就不在人世了??!
王媽媽突然哽咽了起來,說:「這個不孝子,媽媽這么想他,他竟然連一次都沒出現(xiàn)在媽媽面前??!
蔡新堂體認到王媽媽雖然能和自己侃侃而談關于王子豪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堅強,但是她的心里還是非常思念著自己的兒子。
「王媽媽??對不起,提起您的傷心事??!」
「沒事、沒事!你不必太在意!雇鯆寢尣潦猛暄蹨I后,繼續(xù)說:「告訴王媽媽,有什么地方需要我?guī)兔??br />
「事情是這樣的,我覺得阿豪他會現(xiàn)身來找我大概是有什么樣的訊息想要傳達,或是有著什么樣的心愿尚未完成,我想要知道他來找找我到底是有什么樣的原因,或是他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我想來找看看阿豪有沒有留下遺書之類的東西,或許在遺書里會有重要的線索??!
王媽媽聽完了之后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孩子什么都沒有說就??離開了,一句話也沒留下來??!」
「這樣啊??。」蔡新堂和胡正國兩顯得有些失望。
「不過,當初子豪的房間我們還是保留著,你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看,或許會有你們想要的線索!
「可以嗎?我們可以進去嗎?」
「可以!當然可以。不過請不要把房間弄亂,我想要完整保留好這孩子生前使用這個房間的模樣、擺設??!雇鯆寢尩谋砬橛行鋈。
「這是當然的,我們只是看一看而已!」
王媽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帶著他們兩個人進到了王子豪的房間。
王子豪的房間佈置地相當簡潔,一張單人床,床頭旁擺著一張書桌,其他的空間就擺著衣柜和兩座書柜,就像是一般高中生的房間,只是這個房間很乾凈,看得出來王媽媽定時會來打掃這個房間。
蔡新堂一進到這個房間,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在他變?yōu)榘嗌线吘壢撕,在班上唯二的朋友,王子豪時常邀他在家里玩,雖然來的次數(shù)不是很多,但是這里有著他和王子豪的共同記憶;他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房里的一切,正沉浸在回憶里,對他來說,在高中的黑暗歷史里,王子豪是給他過溫暖的人。
「阿堂!你發(fā)什么呆?」胡正國將沉浸在回憶里的蔡新堂喚了回來。
「啊──!沒有??只是正好再想一些事而已!
「是喔!趕快找找有什么樣的線索??。」
「喔!好!
兩人在房內四處走動、到處看看;蔡新堂走到了書柜前,書架上擺著滿滿的書,而這些書的種類大多是介紹歷史人物傳記之類的書,是王子豪喜愛的那種類型的書籍;他從書柜的最上層,一層又一層地往下瀏覽,瀏覽到下層時,他發(fā)現(xiàn)了有幾本跟上面完全不同類型的書,顯得有些突兀。
「咦?!阿豪會喜歡這種書嗎?」蔡新堂盯著兩本玄學方面的書,心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問號。
這兩本書是「靈魂的去處」和「人死后真的會變成鬼嗎?」,蔡新堂腦子里充滿了疑惑的盯著這兩本書。
「王媽媽,阿豪他喜歡看玄學方面的書嗎?我印象中他好像對這方面的書沒有興趣吔??。」蔡新堂問著。
「這個??我倒是沒有特別注意,我只知道他喜歡看書,而且他習慣把書從買的時間來做分類收藏,書柜上層就是買來的時間比較早,愈下層就代表這本書是后來才買的!
「這么說來??這兩本書是最后才買的??嗎?」蔡新堂自言自語著。
正在書桌那一邊的胡正國突然說道:「這個是??阿豪的日記嗎!」
蔡新堂走到了書桌旁,看到胡正國手指得是一本藍色外皮,外觀看起來相當簡約的日記本。
王媽媽點了點頭說:「是的!
「那我們可以看一下嗎?或許里面有什么樣的線索??!购龂岢鲞@個無理的要求。
「這個??這個??!雇鯆寢屄冻龊転殡y的樣子。
「對不起王媽媽,我們提出這么離譜的要求,讓王媽媽感到為難,我看還是算了,畢竟這牽扯到阿豪的隱私??。」蔡新堂說著。
「這??這??因為這里面有寫到??這孩子曾經(jīng)好像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所以我覺得好像不太好??。」
「喜歡過的女孩子??。」蔡新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說:「這個女孩子是叫做江怡珊嗎?」
王媽媽瞪大了眼睛,驚呼著:「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我猜想阿豪會喜歡的對象大概是小珊吧!」
王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神色凄苦地說:「那、那個孩子是個笨蛋啊!為了這個女孩子而自殺??!
「什么?」蔡新堂驚呼著。
王媽媽拿起了桌上的日記本,遞給了蔡新堂說:「這日記給你們看沒有關係,里面或許有著你們所需要的線索,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和那個女孩是什么關係?」
「我和小珊是青梅竹馬,從小學開始就同班,一直到高中??!」蔡新堂雖然不瞭解王媽媽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如實回答。
「??原來是這樣!」王媽媽嘀咕著。
蔡新堂和胡正國翻開了日記本,從第一篇開始寫著他剛上高中時的生活,包括和蔡新堂成為朋友的事情。
文字間透露著他愉快的高中生活,雖然沒有太多的朋友,但是他很慶幸能和蔡新堂和江怡珊成為好朋友。
接下來,王子豪在日記提到蔡新堂的次數(shù)愈來愈少,而提到江怡珊的次數(shù)卻大幅增加;蔡新堂看了看日記上的日期,這段時間是他刻意冷落江怡珊的那段時間。
在日記里記載著王子豪陪著江怡珊去哪里,江怡珊心情低落時,適時遞上溫暖,情緒隨著江怡珊的心情起伏;蔡新堂看到這兒,知道王子豪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喜歡上江怡珊了,他所有的一切彷彿是圍繞著江怡珊轉動。
他翻開了下一頁,看到下一篇日記內容時,蔡新堂忍不住地發(fā)出了「!」的一聲。
日記上寫著:
今天我向小珊告白了,但是我被拒絕了,小珊很明白地告訴我,她有喜歡的人,就算這個人現(xiàn)在對她很冷淡,喜歡著別的女生,她依然喜歡著“他”;她愿意一直等著“他”,因為她知道“他”如果受傷的話,一定會很需要她,小珊要在“他”受傷時,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陪伴著“他”,所以她不會接受任何人??。
小珊向我說對不起,但是我并不會怪她,因為我知道感情是需要兩情相悅,只是、只是我很不甘心,為什么小珊喜歡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蔡新堂看完這一段日記,心情很復雜,他知道日記中的“他”指的人就是自己;因為自己的關係讓兩個人受到了傷害,甚至走上了不歸路,某種程度而言,自己算是間接害死他們的人。
往后幾篇都是寫著王子豪的心情記事,他被拒絕后,仍然把江怡珊當作是生活的重心,依然圍繞著她!
其中一篇寫著:
小珊要我別對她那么好,這樣她會覺得她自己很對不起我,但是我笑笑地對她說:「沒關係,這些都是我自愿的!」小珊聽完我這樣說,皺著眉頭,似乎很苦惱地樣子,不過我覺得她苦惱的樣子挺可愛的。
我知道小珊苦惱的原因,但是我總是會忍不住地對她好,這不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xiàn)嗎?
「阿豪他??還真是喜歡小珊啊??!」蔡新堂心里想著,但是他也同時察覺到王子豪在這個時候,心理應該出現(xiàn)些偏差了。
連翻好幾頁,出現(xiàn)了一篇是在江怡珊自殺后所寫的日記,但是這一篇的內容讓蔡新堂愈看愈心驚;這一篇不僅僅記載著他對江怡珊的思念,也在日記中大罵著蔡新堂,雖然在日記中王子豪并沒有指名道姓,全以“他”來代替,但是蔡新堂很清楚地知道,王子豪說的人是自己。
在日記中,王子豪將江怡珊的自殺全都怪罪到蔡新堂身上,除此之外,還在日記中大罵著蔡新堂的不是;蔡新堂愈看愈感到害怕,他從來不知道王子豪是如此憎恨著自己;在江怡珊自殺后,蔡新堂被班上的同學排擠,變成了邊緣人,而這時班上唯二會和自己說話的人就只有王子豪和胡正國,而蔡新堂也將他們兩人視為好朋友,只是他沒有想到,他所認為的好朋友,心里竟然是如此地憎恨著自己,剎那間,他覺得王子豪好虛偽,但他并沒有因此感到生氣,他認為王子豪變成這樣,自己要負上很大的責任。
蔡新堂嘆了一口氣,繼續(xù)翻動著日記,下一篇的日記,上面的日期已經(jīng)是兩年后的日期。
日記上頭只寫著短短幾個字:
小珊對不起,我沒能好好地保護你,讓你受到這種凌辱了。
兩年前我沒保護好你,是我不好,我不再讓人欺負你了,所以我要去找你,好好地陪在你的身邊??。
蔡新堂和胡正國對望了一眼,心里均想:「莫非阿豪知道小珊被性侵那一件事???」
他們兩人都很確定,高三胡正國告訴蔡新堂這件事時,現(xiàn)場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人在現(xiàn)場,但是為何王子豪會知道這件事,他是聽誰說的?
「看來阿豪輕生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了小珊的事情??!」蔡新堂說著。
蔡新堂順手將日記本給閤上,在閤上的那一瞬間,一張粉紅色的小紙片從日記本里飛了出來,飄落到地板上。
這張小紙片看得出來曾經(jīng)被揉得皺巴巴的,紙片上盡是亂七八糟的摺痕,但長時間被壓在日記本里,紙片已經(jīng)變得有些平整;蔡新堂他彎下腰拾起了地板上的小紙片,眼角的馀光瞄到了紙片的內容。
「嗯!」他察覺到紙片的內容有異,連忙地再次看清楚確認紙片上的內容。
「這是??!」蔡新堂驚呼著。
這聲驚呼引起了胡正國的注意,他靠了過來,說:「怎么了?這么吃驚!」
「你自己看看!」蔡新堂將紙片遞給了胡正國。
胡正國接過了紙片,和蔡新堂一樣發(fā)出了驚呼聲,說:「這不是我們畢業(yè)旅行時所抽到的那支籤嗎?當時不是已經(jīng)被老師扔掉了,怎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時蔡新堂想起了他曾經(jīng)做過的夢,夢中那個模糊不清撿起靈籤的人竟然是王子豪!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王子豪要撿起這張靈籤。
看到他們兩個人驚恐的樣子,王媽媽好奇地問說:「這紙片上是寫了些什么?會讓你們兩個人這么害怕!
胡正國將這張籤遞給了王媽媽,王媽媽接過之后,細細讀著籤的內容。
「這是什么!感覺好不舒服??!」王媽媽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這是我們畢業(yè)旅行時,有同學在一臺抽籤機抽到,但是那個時候被班導師沒收扔掉,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出現(xiàn)在阿豪的日記本里,王媽媽你之前有看過這張籤嗎?」蔡新堂說著。
「沒有??這本日記本我翻了好多次了,但是都沒有看過這張籤??!」
「奇怪??既然這樣的話,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蔡新堂對這件事感到疑惑。
「阿國!你覺得呢?」
「蛤?!什么??我、我不知道??!购龂袷潜粐樀揭粯樱艔埖卣f著。
原本蔡新堂打算聽聽胡正國對這張籤突然的出現(xiàn)在這里有什么樣看法,但是看到他一付坐立難安、焦慮的樣子,心里對胡正國的反應感到很疑惑。
蔡新堂眼看王子豪的房間內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調查的地方,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接近九點了,于是他和胡正國向王媽媽告辭后,離開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