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
陳季川一面打理藥田、靈米,一面修行。
其中修行方面,外功、道法都在按部就班進行。
外功照舊從‘陳門七十二絕藝’入手,練明勁、暗勁、化勁。道法則是以‘太陰煉形法’為根本,走入定、觀想、出竅的路子。
飛鳥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夠陳季川折騰。
從大梁世界中習(xí)來的道術(shù)也可以著手修行,其中‘陳祖四十八法’多數(shù)掌握,無須再費心思。唯有類似于‘五鬼陰兵法’、‘剪紙成兵術(shù)’這樣的法門,才需要從頭修行,豢養(yǎng)五鬼陰兵、紙人草馬等等。
五鬼陰兵法容易被人誤解,陳季川不準備在玄幽海中,在許許多多煉氣仙師眼皮子底下修行。
但‘剪紙成兵術(shù)’是煌煌正道。
陳季川結(jié)出‘棲真子’的道果,在進入玉泉世界之前,曾多次細致感悟、體會,與自身所學(xué)相印證,將棲真子一身道法成就消化了七八成。
于‘剪紙成兵術(shù)’大有收獲。
不但祭煉紙人更加得心應(yīng)手,就連更高一層不落筆墨的‘泥塑作將’、‘木偶化生’之術(shù)也學(xué)到手,可以著手祭煉泥人、木人。
他要在現(xiàn)實中修行,時常不在道果世界。人不在時,紙人、泥人、木人還在繼續(xù)提升,唯獨慢些罷了。
這些需要時間積累的道術(shù),對陳季川來說正合用。
外功、道法飛速提升。
明勁、暗勁。
入定、觀想。
很快就追平《草木訣》,甚至后來居上。
至于《劍圖》,陳季川暫時不著急修行。三年后,等他從白玉島回去,就會跟師父余成波提‘回去省親’的事情。
等離開玄幽海,回到陸上,再從《草木訣》改修《劍圖》不遲。
他時間多,不必為了區(qū)區(qū)三年時間,冒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而且《草木訣》與《元一功》可以同時修行,日后轉(zhuǎn)修《劍圖》,將《元一功》內(nèi)力‘嫁接’過去,前前后后也耽擱不了多少精力跟時間。
不過《劍圖》不急修行,劍法卻不能落下。
“‘潑墨披麻劍法’已經(jīng)初步通神,不需要再耗費極大精力!
于是陳季川又從《劍圖》中挑出一門名喚‘七弦驚仙劍法’:“這套劍法悟于琴弦之音,以手中劍,衍琴七弦。劍出琴音動,能擾人心神,殺人無形!
頗為不凡。
陳季川劍法造詣不俗,但修習(xí)這套劍法,也屢屢困頓。苦思冥想,常有所得。
每日練劍。
同時又在修習(xí)余成波賜下的十二道基礎(chǔ)術(shù)法——
遁地術(shù)、火彈術(shù)、御風決、控物術(shù)、天眼術(shù)、地刺術(shù)、流沙術(shù)、冰凍術(shù)、升空術(shù)、纏繞術(shù)、匿身術(shù)、傳音術(shù)。
十二道術(shù)法囊括五行,也有‘匿身術(shù)’、‘傳音術(shù)’等奇門術(shù)法。
哪怕單一修習(xí),同等修為下,威力就已經(jīng)不簡單。要是將十二道術(shù)法全都修習(xí)、運用純熟,屆時與人對敵,數(shù)道術(shù)法彼此配合,更能發(fā)揮出極大威力。
陳季川心知這些術(shù)法看著簡單,實則用處頗大,故此也極為上心。
但劍法難精,術(shù)法同樣也難修行。
陳季川得到這些術(shù)法也有兩月,時常琢磨,如今也只是將‘匿身術(shù)’初步掌握,可以遮掩身形。
配合陳祖四十八法中的‘藏身法’,倒是相得益彰。
但除了‘匿身術(shù)’之外,其他術(shù)法陳季川暫時還沒能掌握。
好在他還有三年時間,可以安心修行。
……
時間如流水。
轉(zhuǎn)眼又三年。
三年前,陳季川從玉泉島去到白玉島。三年后,又從白玉島回到玉泉島。
五百海里的距離,放在陸上,凡人一生都難跨越。
但海上大船乘風破浪,不過是兩三天的航程。
“又回來了!
陳季川離船上島,徑直往余成波的藥園走去。
玉泉島西面人多,東面玉泉山所在反而是人煙稀少,僅有玉泉山一脈的弟子活動,平常多在山中修行,很少外出。
一路上沒碰見什么人,就到了藥園。
遠遠地。
就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正在園外空地上練習(xí)術(shù)法。地面蠕動,一堆泥土好似化為泥沙,震蕩間,坑坑洼洼化為平坦。
待法術(shù)散去。
泥沙又變回泥土,但地面已經(jīng)被平整。
“小師兄這手‘流沙術(shù)’已經(jīng)有幾分火候了。”
陳季川遠遠看到,大聲贊道。
姓名:裴澤
年齡:13
等級:4
靈根:金、木、水、火、土
功法:《草木訣》
術(shù)法:小云雨術(shù)、匿身術(shù)、遁地術(shù)、火彈術(shù)、流沙術(shù)
……
裴澤抬頭一看,見是陳季川,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師弟回來的比我預(yù)想的還早了幾日!
三年又三年。
裴澤也長成十三歲的小伙子,修行上也頗為用心,《草木訣》修行到第四層,還掌握了‘小云雨術(shù)’、‘匿身術(shù)’等五道術(shù)法。
在他這個年齡段算是少有的。
這幾年。
陳季川在白玉島,裴澤也去過幾次。但每次去逗留的時間都不長,待在玉泉山又無聊的緊,裴澤盼星星盼月亮,早就在盼陳季川回來。
今個見著,高興的要死。
“在白玉島還有些事情,所以就早幾日回來,之后還要再去!
陳季川一面沖裴澤笑著,一面往園中走去,問道:“師父在嗎?”
“在!
“沒閉關(guān)!
裴澤跟著陳季川,回了聲,又好奇問道:“師弟已經(jīng)在玉泉丹閣做了三年伙計,怎么還要回白玉島?”
“我回來正要跟師父說這件事!
“待會兒一起說!
陳季川沒回裴澤,大步往余成波住處趕去。
……
“師父!
三年不見,余成波身上暮氣更重,修為進步遲緩。
見著陳季川歸來,臉上也沒什么神情起伏,只點頭應(yīng)了聲。
陳季川見怪不怪,從腰間取下一只布袋呈上,口中道:“這是五斤‘青芽米’,弟子在白玉島上看到,見品相不錯,就買了些帶回來請師父品鑒品鑒!
這‘青芽米’當然不是買來的,而是陳季川自己種的。但即便如此,這五斤‘青芽米’拿出去賣,也能賣十塊靈石。
陳季川在玉泉丹閣做工,一月才三兩銀子、一粒服氣散的薪水。其中銀子不提,一粒服氣散能賣一塊靈石。
這五斤‘青芽米’,就抵得上陳季川十個月的薪水。
用來表達心意,完全足夠了。
哪怕余成波見了,臉上也擠出一絲笑意,道了聲:“有心了!
收下‘青芽米’后又道:“你舟船顛簸,先回去休息。這幾日修行上有什么疑問,隨時可以來問為師!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余成波性子如死水,但也通曉人情世故。
不過陳季川奉上‘青芽米’,僅是看在這段師徒緣分上,可不是為了尋求余成波的指導(dǎo)。
“多謝師父!
陳季川先謝過,然后才道:“弟子少年時從家鄉(xiāng)出來,如今已有六年。自忖修行有成,想回去看看親人故友還在不在。這幾年攢了些銀子,給他們留下,也算了了塵緣,從此便安心修行!
斬斷塵緣。
這種說辭對于修行中人來說,算不得稀奇,稱得上中規(guī)中矩。
余成波聽了,更是覺得合乎心意,于是點頭道:“修行自該心無掛礙;厝ヒ惶艘埠茫瑢⒎矇m俗事了解,日后一心問道、無牽無掛。只是陸上刁民、匪徒不少,各種齷齪手段層出不窮,你雖修習(xí)術(shù)法,《草木訣》也小有所成,但卻萬不可掉以輕心,以免陰溝翻船。”
余成波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取出兩道符箓,遞給陳季川:“這是‘金光符’與‘遁地符’,都是中階符箓。一旦遇著兇險,來不及施展術(shù)法,祭出符箓也好保全性命!
一道中階符箓的價格大約在兩塊靈石左右。
余成波賜下兩道,算不得大手筆,但也是一番心意。
“多謝師父!”
陳季川接過符箓,口中謝過。
然后見余成波沒了興致,就跟裴澤一同退下。
……
“師弟原來是要回家鄉(xiāng)!
剛出來,裴澤就幽怨道:“剛回來就要走,這次要去多久?”
“順利的話,一年就回來了!
陳季川見狀笑道。
這話當然是在誑裴澤。
他此去,不成先天極限,又或是悟元仙師壽元大限到時,是絕不會回來的。
少說也要三五十年。
再回來時,裴澤恐怕都已經(jīng)娶妻生子,兒孫滿堂了。
裴澤不知,聽陳季川要去一年,依舊有些懨懨不樂:“一年也太久了!”
對煉氣仙師而言,一年轉(zhuǎn)瞬。
但對裴澤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來說,一年確實太長。
“內(nèi)陸太遠!
“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年!
陳季川搖搖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就從懷中取出一柄飛梭,沖裴澤笑道:“這是‘逍遙梭’,人站在上頭能低空滑行,特意給你帶的!
這是低階法器,有些不入流,滑行速度甚至比不上許多擅長速度的后天高手,更別說與先天宗師比較了。
但也花了陳季川八塊靈石。
“逍遙梭?”
裴澤到底年幼,注意力很快就被‘逍遙梭’吸引。
接過飛梭,上下翻看,笑的連牙花子都露出來。
離別感傷頓時就驅(qū)散了。
……
陳季川沒在玉泉島上待多久。
第二日就輕裝簡從,回了白玉島,做臨行前的最后準備。
……
回來之后的第四日。
陳季川來到百工坊中,手上拿著一座小鼎,仔細查看。
一旁。
馮元吉笑著介紹道:“陳兄弟好眼光。這是父親去年煉制的‘三陽鼎’,你看這三足,各有一套‘烈火陣’。灌入內(nèi)力即可催動,可噴發(fā)火焰熬煉藥材,用來煉丹再合適不過!
馮元吉是馮正陽之子。
三年前。
馮正陽從陳季川處換得一粒先天丹,就是給兒子馮元吉使用。
可惜馮元吉不爭氣,貪功冒進,急不可待吞下先天丹,不但沒能突破,反而還令功力倒退、根基受損。
馮正陽心疼先天丹。
也覺得過往對馮元吉缺乏歷練。
于是這兩年時常將其喚來百工坊,接觸各種各樣的客人,用以打磨心性。
“三陽鼎!
陳季川看著手中丹鼎,也暗暗點頭。
他這三年研習(xí)煉丹之術(shù),用的都是最普通的丹鼎,混鐵制成,并無神異。
而他手上這口‘三陽鼎’,用了不少珍稀材料不說,上頭還刻錄了三道‘烈火陣’、一道‘聚風陣’、一道‘大小變化陣’。
已經(jīng)是中階法器。
雖說遠遠比不上法寶,但煉氣之下,都足堪用了。
“馮叔的技藝一向精湛!
陳季川笑著恭維一聲,然后沖馮元吉問道:“多少靈石?”
“陳兄弟是?停c我父親關(guān)系又好,這‘三陽鼎’其他人買,至少要一百塊靈石。陳兄弟要的話,九十塊拿走!”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馮元吉到底是馮正陽的兒子,一套商賈的說辭張口就來。
誰要是信誰就是傻子。
陳季川搖搖頭,苦笑道:“九十塊靈石太貴了,八十塊,行的話我就買,不行的話我再去別家看看!
“這——”
馮元吉見陳季川作勢要走的樣子,也知道這是在拿捏他,但想想八十塊靈石也有不少賺頭,就趕忙將陳季川叫住,然后嘆氣道:“行行行!看陳兄弟誠心誠意想買,我替爹做主了,這單不賺錢,就成本價讓給陳兄弟!”
“多謝馮兄成全。”
陳季川將馮元吉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從腰間取出一袋靈石遞給馮元吉。
這是他剛剛出售‘青芽米’得來。
四十斤‘青芽米’,剛好八十塊靈石。
“正好!
“陳兄弟慢走!
馮元吉清點之后,笑著將陳季川送出百工坊。
……
“丹爐!
“符箓!
“法劍。”
陳季川將‘三陽鼎’裝在布袋中,系在腰間,又摸了摸左側(cè)腰間裝著一疊符箓的口袋,握著手中中階法劍,大步走出百工坊。
這幾日。
他回到白玉島,就在‘變賣家產(chǎn)’。
將這些年練習(xí)煉丹之術(shù)積攢的丹藥、藥材,將這一季收成的‘青芽米’全都賣掉,然后添置了法器、丹鼎、符箓。
三年時間。
他在飛鳥島上經(jīng)營三年,在玉泉丹閣做工三年,所有身家如今都在這兩件法器、一疊符箓上頭了。
人常說:修仙不易。
這‘不易’指的可不單單是修行本身,各種護道術(shù)、護身法器也是難處。
如陳季川手上的‘飛虹劍’。
僅是一件普通的中階法器,但也花了陳季川九十五塊靈石。
同等層次的防御法器,價格還要高出二三十塊靈石,陳季川權(quán)衡多日,最終還是沒有購買,而是買了一口煉丹用的丹爐。
他仰仗從玉泉山偷學(xué)來的陣法,開辟靈田藥地,又有‘小云雨術(shù)’降下靈雨,才能種植‘青芽米’。
但三年下來,不算成本,總的也才賺了不到二百塊靈石。
‘飛虹劍’花去九十五塊。
‘三陽鼎’花去八十塊。
剩下靈石買了十多道中階符箓,一道高階符箓,再加上給師父余成波帶的五斤‘青芽米’,給裴澤帶的‘逍遙梭’。
已經(jīng)是一窮二白了。
可見修行之路有多么耗財。
他有藥田、靈地尚且如此。
尋常修士怕是十多年甚至更久才能湊夠靈石,購置一口中階法劍。
不過陳季川拎得清——
“千金散去還復(fù)來!
“舍小財,保住性命,才能賺大財!
靈石耗盡,陳季川絲毫不心疼,反而歡喜。
大步流星趕往岸邊,乘船去飛鳥島。
兩日后。
陳季川從飛鳥島趕回,將那套‘聚靈陣’帶上,又將隨身行李收拾妥當。
然后來到岸邊。
就看到一座大船靠岸,船身上書‘青山號’三字。
“這一次回內(nèi)陸,不知何時才會再回來!
陳季川持著船票登上船,站在甲板邊往白玉島看去,耳畔傳來海濤拍岸之聲,心中有些感慨。
玉泉山三年。
白玉島三年。
六年過去,他在玄幽海留下了不少足跡,也結(jié)交了許多人。
如今萬事俱備,就要起航遠去。
與修仙界相比,他如今的階段,世俗凡塵中,才是他最好的修行場所。
不過。
他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只是等他再回來時,必定已是先天極限。
……
嗚~
嗚~
嗚~
蒼莽的號角聲響起,青山號起錨、揚帆,乘風破浪而去。
白玉島逐漸渺小,繼而消失在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