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玨收回了周身的神靈之力。
是的。
他收回了那些用來抵御李丹青進(jìn)攻的神靈之力,將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李丹青那帶著幾乎足以摧城斷岳的攻擊面前。
這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無論是殷咒,還是李丹青。
殷咒的臉色鐵青,他不可思議的朝著周玨大喊。
但這樣的怒吼,似乎卻并不能動搖周玨的意志。
周玨在那時緩緩的張開了自己的手,神情平靜,甚至帶著幾分釋然與輕松。
他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于是乎殷咒的怒吼,漸漸變成了咒罵。
他咒罵李丹青!也咒罵周玨!
咒罵他的背叛,他的僭越,他的辜負(fù)。
但無論這位曾經(jīng)的帝王的心底此刻有著這樣的不甘與委屈。
他的情緒與他的咒罵一般都被淹沒在這漫天風(fēng)雪與浩大的能量波動之中,無人聽清,也無人在意。
眾人的心思都在這時落在李丹青與周玨的身上。
他們很清楚這一刻,所發(fā)生的事情將決定所有人的命運。
而作為這一切的關(guān)鍵的李丹青,同樣也看見了周玨此刻的行徑。
他的臉上同樣露出詫異之色,他的眉頭緊皺,腦海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是,眼前這個儒生,又在計劃著某些可怕且無恥的計劃。
他看似無害的行徑背后,一定藏著更深的算計。
李丹青確實很難不去這樣揣測對方。
在與周玨的接觸中,李丹青一度被對方所誆騙,將對方看作一位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圣賢之輩。
甚至在周玨死后李丹青也嘗嘗為其感到惋惜,想著與他接觸時對方的言行,心頭也不免會生出一些感嘆。
人大抵都是這樣,被其欺騙過一次,再次的見面就會忍不住,用最大的惡意去下意識的揣測對方。
在這一點上,李丹青也難以免俗。
但李丹青雖然抱有疑慮,可同時他也知道,此刻自己所張開的攻勢,已經(jīng)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
他的身軀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在發(fā)動任何一次攻勢,他如果在這時停下,他便沒有再次對周玨造成任何威脅的可能。
無論周玨有著什么陰謀,等著他的哪怕是萬劫不復(fù),他也只能試上一試。
想到這里的李丹青沒有了半點猶豫,他渾身的氣機(jī)被催動到了極致,磅礴的神靈之力匯集在他的劍鋒之中,在這時再無半點的猶豫,揮舞了下去。
狂暴的黑暗力量在這一瞬間宛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籠蓋在周玨的身軀之上。
李丹青想象中周玨的暗藏的殺招并沒有涌現(xiàn),周玨的身軀就這樣被那狂暴的黑暗力量所擊潰。
李丹青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周玨的身軀之中,生機(jī)被不斷的吞噬、消減,直到趨近于無。
李丹青的雙眸在那時瞪得渾圓,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位被淹沒在黑暗力量下的儒生,他難以理解對方為什么會在這最后的關(guān)頭,選擇放棄抵抗。
在李丹青看來,就算周玨不能戰(zhàn)勝他,以他的能力也決計不應(yīng)該毫無抵抗。
“這一場沒有贏家的戰(zhàn)斗!倍驮诶畹で噱e愕之時,周玨的聲音卻忽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李丹青一愣,他抬頭看向周玨,卻見這位已經(jīng)生機(jī)斷絕的儒生正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不知道那一瞬間是不是李丹青的錯覺,他竟然覺得這時的周玨似乎又恢復(fù)了當(dāng)初在地宮相遇時的那副模樣——溫潤、平和,帶著拯救天下的悲天憫人。
“我算過了,再打下去,我哪怕再為對付小友增加星末一點的注碼,在小友潰敗之后,我也沒有壓制那神靈的力量。”
“或許借助神靈之力,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就像小友,我估算過很多可能,卻終究沒有算到小友能做到這一步,也沒有算到,已經(jīng)死去的白狼軍,會為了小友一人的意志,而奮不顧身。”
“人心終究是這世上最難去衡量與計算的,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人心所向,卻也會金石為開!
狂暴的黑暗力量已經(jīng)開始散去,站在周玨身前的李丹青,他的身軀也因為動用了超越他所能控制的力量而開始出現(xiàn)崩碎,一道道皮膚從他的肉身上剝落,粘稠狀的黑暗力量化為實體從他身軀的碎口上流淌而出。
一股強(qiáng)大的意志開始從他的體內(nèi)復(fù)蘇。
漫天的風(fēng)雪開始胡亂的飛舞,天與地的概念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模糊,所有人都在這時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人仿佛窒息的壓迫感。
周玨看向四周,面露苦笑:“但這樣的勝利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都將迎來終究,他的到來會毀滅這世上的一切!
“他是最極致的邪惡,最暴戾的君王。”
“我打開了那扇門,卻終究沒有守好他。”
周玨的語氣中并沒有憤怒,只有充斥著的遺憾與自責(zé)。
李丹青看著這幅模樣的周玨,忽然心頭莫名的有些難過。
“先生后悔了?”他問道。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男人與那位殷咒真的不同,他或許從一開始真的只是想要依照著一副盛世宏圖去構(gòu)造這個世界,只是這辦法,李丹青無法認(rèn)可。
周玨認(rèn)真的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說不上后悔,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沒有計算得足夠精確,如果再給我一個機(jī)會,我應(yīng)該能做得更好,也更完美!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他又問道:“既然不曾后悔,那最后關(guān)頭,先生為什么收手?”
周玨言道:“因為再打下去,我的能力不足以解決剩余的麻煩,等待著這個世界的會是毀滅的終局。”
“我想,與其這樣,倒不如放下,讓小友去做,或許小友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或許你在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之時,已經(jīng)想好了怎樣善后。只是那般我不知曉而已,對嗎?”
周玨這樣問道,他說話時,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李丹青。
在這一刻,這個書生的眼中沒有了他的宏圖大業(yè),也沒有了他的運籌帷幄,有的只是殷切的期盼與炙熱的渴望。
就像是一個孩童在等待著自己的父親告訴他,他帶回了他想要的糖果。
他渴望那個回答,渴望李丹青可以拯救世界。
那樣的渴望,真摯且由衷,讓人莫名的動容。
李丹青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太過復(fù)雜,他殘忍卻又赤誠。以至于李丹青難以用自己以往的邏輯去評判他的善惡。
但他最后,還是決定回應(yīng)對方的期盼。
他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