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
“你不讓我學!”
“武道!”
“你不讓我碰!”
“那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么?”
“我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我不喜歡走到哪里,哪里都有碟子,都有暗樁跟著!”
“那你就帶我去邊關(guān),離開這里!”
“說什么我留在武陽城作為質(zhì)子,姬齊才能讓你安心在邊關(guān)領(lǐng)兵!你生下我就是為了讓我做你的籌碼嗎?我娘知道了!她會怎么想你?”
“憑什么!憑什么他們都這樣對你,對我了!你還要為他賣命!”
“這武陽天下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樣!”
“我不喜歡這武陽城!也不喜歡你的白狼軍!”
一聲聲怒吼在洛安安的腦海中響起,她仿佛看到了一位稚嫩的孩童在奮力與這個世界抗爭,但世界哪有那么容易改變,到最后妥協(xié)的也只是自己。
她忽然明白了過來。
明白了真正困住李丹青的不是他的惡,而是這個世界的惡。
她奮力的向前,哪怕那些黑氣中傳來的負面情緒其實足以將任何心智堅定的人都壓垮,但洛安安卻沒有半點退縮。
這并非她如何天賦異稟。
只是……
心有所向之人,自會披荊斬棘。
她當然能感受到這份痛苦,也深深的為這份痛苦而心疼。
但正是如此,她才要更加努力的奔向李丹青。
終于她的手再次牽住了李丹青的手,少年模樣的李丹青抬頭看著洛安安,這一次,他沒有再掙開她的手,他只是滿目的不可置信。
“你……”
他這樣言道,他同樣很清楚穿越那道迷障到底需要承受怎樣的痛楚。他難以相信,這個女孩就這樣來到了他的身前。
他有些恍惚,身形在那時一晃,忽然褪去了青澀,變做了尋常模樣。
他在那時眨了眨眼睛,似乎認出了眼前的少女:“安安……”
女孩聞言,在這時展顏一笑。
“院長!
“這一次,讓我?guī)慊丶。?br />
說著,她用力的握緊了李丹青的手。
砰。
一聲悶響,二人的身子一顫,下一刻周在的光亮退去,再次睜開眼,神河中無垠的黑暗映入眼簾。
洛安安一愣,在短暫的詫異后便適應(yīng)了眼前的黑暗,隨即她便在第一時間看向身前的李丹青,卻見那靜坐在地上的李丹青,也在這時抬起頭看向他,他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洛安安見狀心頭一喜,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她做到了,她將李丹青帶了回來。
“不可能!”而這樣的喜悅還未徹底在她的心頭蕩開,一旁便傳來了一聲暴怒的嘶吼。
洛安安聞言在這時側(cè)頭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那黑影渾身的魔氣暴漲,雙嘴裂開,到了極為巨大的地步,一聲嘶吼,整個無垠的黑暗空間都開始搖曳、顫動。
而這樣的震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惡,洛安安都暗覺有些立身不穩(wěn)。
咔嚓。
一聲悶響忽然在這時蕩開,洛安安側(cè)頭看去,卻見這黑暗空間的四周,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已達到裂紋。
“這……”洛安安還有些發(fā)愣,那些裂紋卻在這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洛安安見此情形眉頭一皺,但還不待她回過神來,這些裂紋便已然密布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砰。
伴隨著一聲輕響,黑暗的空間猛然破碎。
仿佛間,她好似聽見了一聲震天徹底的哀嚎。
……
暗沉沉的光芒照入了洛安安的眼簾,她再次睜開眼,卻已經(jīng)回到了里世界。
不過洛安安卻沒有多少時間卻感嘆自己的劫后余生,她只是在第一時間抬頭看向李丹青,想要確認他的狀況。卻見李丹青還保持著之前洛安安沖向他時,一只手高舉著朝歌劍的模樣。只是在洛安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眸中的黑氣已然散去,漸漸恢復了清明。
與之一同散去的還有他周身滾滾的黑氣,以及他頭頂那巨大的黑色漩渦,那些之前被漩渦中涌出的觸手所裹挾的書靈也在這時隨著那黑色漩渦的散去,而紛紛從天空墜落,一時間“人”如雨下。
終于那漫天的黑氣收斂,這里世界又恢復了尋常模樣,雖然還是暗沉沉的氣息依然讓人不適,但或許是在這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的緣故,洛安安此刻卻覺得這里世界暗沉沉的天色,卻似乎也變得有些喜人了起來。
她靠在李丹青的身上,看著恢復過來的李丹青,嘴角勾起一抹艱難的笑意。
“院長……你沒事……就太好了!彼@樣說道。
李丹青雖然之前一直處于某種渾渾噩噩的狀況,但此刻清醒過來,對于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卻都記得真切,他有些心疼也有些感激的看著懷中的女孩,一只手伸出,將她抱住,輕聲道:“謝謝。”
李丹青懷里傳來的溫度,讓擔驚受怕了許久的少女在那時覺得格外安心,她安靜的躺在他的懷里感受著這份安逸。
“咳咳!
“我說,就沒人管管我嗎?”而就在這時一道并不適事宜的虛弱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那聲音有些突兀,讓洛安安與李丹青都是一愣,有些警惕的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那里一道殘破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
殘破的身影。
這樣的形容放在尋常時候,多多少少有些不恰當。
但落在那身影的身上卻很是契合。
因為她就是殘破的。
她的右臂不見蹤影,左臂只是斷掉的藕臂一般一截,身軀上滿是裂紋,其下涌動的紫色光暈,半張臉也破碎不堪,只是隱約能夠認出那熟悉的輪廓。
“雙雙。”李丹青回過了神來,見她這幅模樣,趕忙與洛安安一同上前。
剛剛走近,才站起身子的邢雙雙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氣力一般,身子一歪,直直的朝著李丹青栽倒過來。
李丹青也趕忙伸手將她扶住,雖說任任何人在這時看到邢雙雙的這幅模樣,都能知道,這個女孩絕不是那個跟在李丹青身邊的普通侍女,她的背后也一定藏著某些秘密。
但同樣,李丹青也明白,她是為了就自己方才落到這般田地的。
于情于理,李丹青都不可能對其置之不理。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想要保住邢雙雙,但那支離破碎的身軀卻讓李丹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似乎是唯恐自己手上的力道大上半點,就會讓懷里的人兒碎開一般。
“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李丹青看著她問道,眉宇低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躺在李丹青懷里的邢雙雙像極了一個瓷娃娃,面對李丹青的詢問她虛弱的搖了搖頭,破損的臉頰上擠出一抹艱難的笑意。
“沒用了!彼龘u了搖頭,這樣說道,聲音低沉,氣若游絲。
“我的心脈已經(jīng)破碎,除非永生殿泰山、黃泉、忘川三位殿主親自,否則我斷無生機!
李丹青的臉色微變,雖然一開始他便早有預料,但從邢雙雙的嘴里知道此事,他的心頭還是不免一凜。
“你是陰殿的殿主!”
面對李丹青的詢問,洛安安苦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言道:“化用邢雙雙的名字只是為了接近你,想辦法將你引入我永生殿,成為冥殿的執(zhí)掌人……”
“卻不想遇見了這事……本想讓你們抽離此事,或許是操之過急,露了馬腳,反倒讓你們身陷其中。”
“不過最后,死在這里的是我,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邢雙雙這樣說著,那破碎的身軀下,紫色的光暈又暗淡了幾分,就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一般。
“這些事以后再說,快告訴我,怎么救你!既然那幾個勞什子殿主能救,那就一定有什么辦法可以做的!對嗎?”李丹青卻沒有心思去聽邢雙雙的臨終遺言,他有些霸道的打斷了她的話,這樣說道。
李丹青素來不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
但他卻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他和永生殿確實有很多過節(jié),但邢雙雙救了他和洛安安,一碼歸一碼,李丹青不會愿意就這樣看著邢雙雙死在這里。
聽聞這話的邢雙雙,認真的看向李丹青,這時的她已經(jīng)很虛弱了,但雙眸卻在這時很用力的睜開,努力的盯著李丹青,似乎是想要從李丹青的臉上確定些什么東西。
而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你好像真的很在意我!毙想p雙這樣言道。
“這他娘的不是廢話嗎!”李丹青卻甚是暴躁的說道。
“別給小爺扯這些有的沒的,快說,怎么救你。俊
“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進入了永生殿,在很長的時間里,我都被上一任陰殿殿主所教導,我跟在她的身邊,為了能夠活下去,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因為在陰殿殿主的三千多位弟子中,只有最后得到她認可,成為陰殿接班人的弟子才能活下去。所以,那時開始,我就不再信任任何人,也從未被任何人關(guān)心。”
“但跟在你身邊這些日子,我卻感覺到了一些以往從未感覺到的東西!
“那很溫暖,也很迷人!
“是你給了我這些。”
“謝謝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時刻讓我再次感受到這我快要忘了的感覺。”
邢雙雙這樣說著,語氣越來越低沉,似乎隨時都要咽氣一般。
這樣的場面著實有些垂淚,一旁的洛安安也有些觸動。
她雖然一直不喜歡邢雙雙,對于對方接近李丹青的目的也一直懷有警惕。
但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若不是當時邢雙雙的鼎力相助,她也沒有救出李丹青的機會,于情于理洛安安在這時都無法對邢雙雙再生出任何的敵意。
她想要說些,但本就不善言辭的她,自然更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如何去寬慰邢雙雙,畢竟對于一個將死之人而言,似乎什么話,在這時都是多余的。
“你救了我,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這時李丹青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安安聞言一愣,暗暗察覺到此刻李丹青的語調(diào)似乎沒有了方才的悲傷。
還不待她反應(yīng)過來,李丹青又繼續(xù)道:“但戲也該演完了,咱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他懷里的邢雙雙聞言臉色一變,滿是苦楚的言道:“我知道你對永生殿有成見,但我對你……”
“嗯,你可真是個戲精。”李丹青卻在這時不耐煩的說道,他猛地一下站起了身子,將懷里那如瓷娃娃一般的人兒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院長!”
在洛安安的驚呼聲中,邢雙雙的身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那本就破損不堪的身軀在這時砰的一聲,真正意義上支離破碎了開來。
琉璃一般的碎片四散綻開,化作點點星塵,飄蕩在天地間。
洛安安不可置信的看著李丹青,多少有些不明白,邢雙雙就算是那永生殿的人,但已經(jīng)行將就木,又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但這樣的困惑,下一刻便從洛安安的心間散去。
只見那破碎的軀體中,一道紫色的光暈緩緩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了遇到模糊的人影,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卻隱約可以從那傲人的身段中瞥見些許,傾國傾城的輪廓。
洛安安錯愕的看著那道凝聚的身影,若不是之前已經(jīng)在李丹青的神河中見識過烈焰星靈與那黑影,此刻她甚至得暗暗懷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境。
“若不是在大風城見識過那龍拓閻牙的手段,說不得本世子還真的得給你騙了!崩畹で嗟故潜憩F(xiàn)得極為平靜,似乎對于眼前的一切早有預料,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對方,如此說道。
那紫色光暈凝成的身影面對李丹青的質(zhì)問,嘴里卻發(fā)出一陣千嬌百媚的笑聲。
“公子好狠的心,奴家好不容易求來一副傀儡身,就這樣被公子毀了,公子想好怎么賠奴家了嗎?”然后那身影笑吟吟的說道,語調(diào)嬌柔,媚意十足。
方才還暗暗同情邢雙雙的洛安安聽見這聲音,不由得眉頭一皺,心底沒來由的蹦出一句劉言真的口頭禪:這是個壞女人。
“永生殿家大業(yè)大,閣下貴為陰殿殿主還在乎這點東西?”好在讓洛安安心安不少的是,李丹青似乎并不吃這一套,他眉頭一挑,戲謔言道。
“公子可能不知道這傀儡身是如何珍稀之物,沒了這東西,下次奴家想要再接近公子可就只能用自己的身子了!蹦巧碛袄^續(xù)嬌笑言道。
“那不正好?”李丹青眉頭一挑言道:“我也想悄悄閣下到底生得什么模樣。”
“公子就這么在乎奴家嗎?”
“奴家可也很在乎公子呢,下次見面說不得奴家就會忍不住一口吃了公子呢!蹦巧碛袄^續(xù)說道,話音一落,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目光瞟向身后。隨即有一陣嬌笑:“那公子可得好好活到那時,別讓奴家白白期盼許久!
說罷這話,她周身陣陣紫氣升騰,李丹青見狀眉頭一皺,但還不待他做些什么,那紫色的身影便已經(jīng)消散在了天地間,只是隱約傳來一道聲音。
“公子記住了,奴家叫虞清歡……”